景恒又拖了很久,說真的他很不想見到七公主,所以就算到了公主府也放緩了腳步。府中下人很少,對他行禮后便散開,他照著過去的記憶走到了花園中。那是如此孤寂的影子,瘦小的讓人憐惜。他嘆了口氣,佯裝咳嗽然后走了過去。
“恒哥哥,你來啦?!本巴窕剡^頭起身笑著說道。
“不想笑就別笑了?!本昂阈睦锖芡矗莻€快樂的妹妹已經消失了:“你這樣笑很難看知道嗎?”
“你嫌棄我!”景婉撒嬌了,這回是真的了,然后又道:“好久都不來看我,是忘了我了吧。”
“忘記誰都不會忘記你?!眱扇藦男∫黄痖L大,兄妹情深。:“不過,聽說你又和我嘔氣了。收回命令吧?!?p> “我不!”景婉扭頭做了下來,:“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樣?!?p> “我能怎樣,我要是能怎樣,我....我也在出生時就消失了?!本昂懵曇粼絹碓叫 ?p> “那我就偏要殺了那個人。皇子連活的權利都沒有的選,他憑什么有!”景婉的脾氣越來越怪,長久的怨念積壓著得不到釋放。
“殺他又如何,我會生氣嗎?跟我又何干呢,只是投靠我而已?!本昂銦o可奈何。
“你要勢力干嘛,你既沒有那心思,又何必玩弄權勢?!?p> “我要做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景婉又起了身子,兩眼朦朧道:“我怎不知,不知的洽洽是你。沒有那個身份,你想做的是做不到的?!?p> “總得試試吧?!本昂阌X得沒有必要在這上面糾纏,理念的不一樣兩人永遠無法達成一致,便道:“那個人很有趣,我感覺他會幫到我們。你還是先等等看行嗎,不行換個別人先殺了。杭城有個家伙最近不聽話,要不妹妹幫我處理下?”
兩人繼續(xù)閑聊著,他們感嘆自己命運的不公,卻不知自己也是別人不公平命運的締造者。
陳小北進了屋子看見人果然走了,便叫來李達拿出兩封信道:“追上她,和李萬兩人護送吧。然后這信給沈月,讓他看完自己把握時機?!?p> 李達接過信件便要走,他又從衣服里拿出一疊銀票道:“這些你們路上用,用不掉的就給她?!蹦苡靡粡埗疾诲e了,那么一大疊。
晚飯只剩下幾人,王明珠難以下咽,看著陳小北又看著張一隅,不知道說什么好。
陳小北道:“你有話便講。”
“我覺得你腦子有問題?!蓖趺髦橐恢庇性捴闭f的。
張一隅笑了,但不妨礙他喝酒。
“既然都成了夫妻,為何要這樣對她?!?p> “我對她不好嗎?”陳小北放下筷子指著菜道:“吃的差了?喝的差了?住的差了?不尊重她了?”又拿起筷子道:“哪里不好了,能給的都給了?!?p> “心沒有給!”王明珠接上一句。
“沒有心怎么給,”張一隅看著說出此話的陳小北,酒壺舉得更高了,又聽陳小北道:“你好事多,這么愛管我。”
“我就是覺得不對勁。那你娶她干啥!”王明珠打破沙鍋問到底。:“你娶別人不是一樣,一樣可以讓你立卦測相啊。”
“你不是知道嗎?”
“我是說為什么是她,不能是別人?!?p> “你真煩,這個事情肯定有人來面對,不是她就可能是張三李四,總之一定有個人會這樣,不是我選擇了她,是這個位子肯定有一個人要來填,恰好是她而已?!?p> 這話王明珠聽的云里霧里,可張一隅卻聽進去了,因為他也曾是那個恰好,他管那叫命。
外面打更人,屠夫,小販,官人,書生等等,每個角色都是必須要有的,人不能去問為什么要有,為什么會成為那個角色,因為沒有答案。而且是那個必然存在的角色在挑人,萬里挑一的角色它的存在是必定有一個人要在那個位置,而如果反過角度從人群角度看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那就容易迷失了,所以你要先找準位子,看好這個位子會挑什么樣的人,一和一萬的差異就在此。
“那你現(xiàn)在為何讓她走?”
“她來去自由,我從未攔她?!?p> “你的計劃里她已經無關緊要了?”王明珠突然想明白了:“你要開始了?”
“早已經開始了?!标愋”背酝觑埩耍骸澳銌栠@么多,今晚你洗碗吧。”
事實上,從王桐被改命以后,蘇喜兒就可有可無了,盡管她忽遠忽近都在身邊,可陳小北真的沒有心思也不敢去有啥心思。而現(xiàn)在張一隅在身邊,他已經不用通過蘇喜兒來預測危險了。如其讓倦鳥留籠,不如放回山林吧。
喬三爺?shù)娜f兩并沒有讓大疆的物價有多大變化,只是讓關外的那些人眼紅了,紛紛決定今年都去種瓜種果子去。賣剪刀的在城里游走,說等瓜一枚銅錢一顆的時候在來收錢。:“那家伙真的是一個可靠的存在啊。”張一隅不在身邊,喬三爺過的格外小心。:“多安排人跟蹤好那些賣剪刀的?!彼愿赖?。
然后那些跟蹤的人一個也沒回來,他慌亂了,信件快馬加鞭朝著新安城送去。
而張一隅似乎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王明珠對自己有了心思,依然不痛不癢的接受一切,他的心似乎已經石化,連想都不會去想了。
直接趕路不停留,不幾日李達李萬護送著蘇喜兒便到了鵬城。
蘇喜兒依然記得自己孤身出府后的心情,她害怕,她不知道如何給父母交代,給陳小北交代,她看著偌大城市和蜘蛛網一樣的街道,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往哪里走都不知道,她才知道自己想的確實太簡單了。她卻沒有回頭路,她咬牙向南走著,直到護衛(wèi)牽著馬車走過來,她才心頭一松。
她知道她自己無法獨自一人去南邊,她承認自己的確懦弱,到頭來還是要靠陳小北才能南下。她在車上想了很多很多,她有很多問題要問,她有很多思念要講。
可是,當她見到王桐的時候,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思念了那么久,準備了那么多的話,卻萬語千言匯成一行淚,她卻忍住了。
那個書生已經不是柔弱書生了,在外奔跑已經曬黑許多,身體也壯實了,他正書寫著什么。時而思索時而落筆。
李萬將信件交給沈月,沈月看完自己的那一封收起另一封后嘆息道:“人吶。”便不再作聲。
夕陽西下,落日成輝。
王桐終于將地紀鵬城篇寫完,等他站起身子回過頭便見沈月走了過來,他道:“沈大哥,寫完了。風俗人情,山聞趣事,地理位置等等都寫好了,倒是配圖還得仔細想想?!?p> 沈月欲言又止。
“沈大哥怎么了,看你好像有話要說?!?p> “沒什么,晚上我們好好吃一餐。今天你一定要喝酒哦?!鄙蛟陆K究沒有說出口。
蘇喜兒被安排在天字號房,她已經一天油鹽未進,滴水未沾,就那樣呆呆坐在那。她想過的那些開場白,那些問題,那些話語,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有勇氣來翻山越嶺的來找你,卻沒有勇氣直接面對你,我的勇敢也只能這樣了吧。
沈月敲門了,他道:“夫人,還請到門外一敘。我不方便進屋?!?p> 蘇喜兒木訥的開了門,并沒有說話。
“夫人既然都到這里了,為何不去見他?”沈月道。
“不知道?!碧K喜兒真的不知道,她現(xiàn)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些日子,我和他走了很多地方。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也很有趣。我很喜歡他?!鄙蛟虏恢雷约涸谡f些什么:“這還有封信,是少爺寫的,你若是準備好了,我便給你?!?p> 那是封休書。
蘇喜兒覺得天旋地轉,連日趕路的疲勞和抑郁的心情終于爆發(fā),她暈了過去。
師兄又來了,陳小北這回是在家里招待的。
“山上安好,無須擔憂。怎么不見弟媳?”師兄一向如此。
“說正經的,喬三說看到賣剪子的人了,但是跟著的一個沒回來?!标愋”卑l(fā)愁。
“好吧我請個人去一趟那邊。”
“他們恐怕知道我們在查他們了?!?p> “沒關系,不過第二步計劃進行的怎么樣了?”
“我沒想到欽天監(jiān)的本事這么大,雖然有想到過,不過,誒,果然無情最是帝王家?!标愋”眹@息。
“那是自然的了,換成是別人,一樣會那樣做。”師兄沉思了下道:“只是不知道那些被命運選中的皇子是不是真的一出生就被弄死了?!?p> “這事兒也得查,不過宮里的眼線進不去欽天監(jiān),不好辦?!?p> “你府上不是剛好有一個嗎?”
“她只懂學術上的東西,那些里子的東西恐怕只有她爹知道了?!?p> “二皇子怎樣?”
:“能活的皇子都是平凡之輩,他現(xiàn)在心思在覆滅欽天監(jiān)上,他永遠不知道治標不如治本,我很失望。”
“那我們要加快進度了,既然火候不到,那我們就多加幾把火吧。杭城那邊有他的人死了,我看可以利用下。”
“見血的事我不適合,還是你去吧?!?p> “好好好,壞人讓師兄來當。”師兄又遲疑的道:“你把她支開,可該來的還是會來?!?p> “破了相即可,我看這連日奔波加一封休書,以她那身體,必然生病?!?p> “那你能應對嗎?”
“我不能,張一隅應該能。”
“我真煩你這樣,你不能直接說明白嗎?搞的大家都郁郁而歡?!?p> “怎么說,我說你有大難臨頭,快讓我打暈?讓她在我身邊這么久,不就是為了現(xiàn)在嗎?雖然我可以不娶她,但我無法測算我自己,她在我身邊我就可以通過她來測算危險。只是,委屈她這么些日子了,不過我休書已經給她了,她已經自由了?!标愋”逼鋵嵰矡o可奈何。命理推算到有難的時候,可以用破相來化解,如一人推算本月哪天會有意外流血損傷,可以提前當天先放血緩解,但是大部分人來說是不會相信的,因為破相之后后面的相就弱化很多不被在意,結果前面所做成了笑話。
“危險來自哪里?”
“北方?!?p> “何日?”
“就這幾日”
來自極北的少年終于到了新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