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這手飛刀的技巧,還是少年時期為奴的時候練就的。
在他尚未進宮之前,甚至于每天飽食一餐都是奢望,即便有也都是些陳腐腐爛的東西,也不加調(diào)味,就隨意煮一煮。
所幸他天資聰穎,又肯苦練,將一桿斷了刃的柴刀,削去握把當做飛刀來練。在山野之間,射些小兔小獸,又在溪流射殺些生魚游蛇,才得以時時打打牙祭。
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練了近二十年,可稱得上是神乎其技。
放在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周身二十步之內(nèi),無需瞄準,出手如電,百發(fā)百中,從未有過失手。
今天恰縫夜間,他隔著營帳,燈火又暗,到底失去了些準頭,本是瞄著面門而去,鐵血無情,就是為的一擊斃命,不想?yún)s還是失了幾分準頭,又因著要劃破營帳粗布,一刀扎中了營外偷聽之人的肩窩。
即便如此,他這桿飛刀,因他手勁極大,乃是特殊定制,不似普通飛刀,輕薄纖巧,倒像是一桿重型獵刀,刃厚刀重,一刀扎中那人肩膀,那人猝不及防,驟然遇襲,被飛刀帶了一個跟頭。
姬影軒和宇文風互相對視一眼,各自快速收了桌上東西,姬影軒轉(zhuǎn)身就走。
宇文風知道他的打算,姬影軒此行目的已經(jīng)達成,他本就是喬裝暗訪,不便露面,這截殺偷聽之人的事情,勢必落在帶隊襲擊的“宏流”和“宏風”身上。
宇文風要收攏信物,便慢了一步,葉流飛刀出手,毫無猶豫,刀出人動,跟著就追了上去,右手抽刀劃開營帳,左手一撐,人就到了外面,正好看到偷聽之人一個踉蹌轉(zhuǎn)身要跑。
葉流想都不想,墊步擰腰就把手里的戰(zhàn)刀扔了出去,為了保險他瞄準那人的雙腿,一刀飛去,砸中就把那人左腿生生砸斷!那人雙膝一軟,慘叫一聲,摔倒在地,這時候,宇文風也從帳內(nèi)出來,一腳踩住此人的脖子,以阻止他出聲。
兩人借著外面的燈火一看。
竟是靈蛇寨副寨主武越。
原來山匪的襲擊隊出發(fā)之后,大廳里僅僅留了牛猛,宏康和武越并幾個小頭目喝酒。
牛猛是個粗人,癡迷武藝,又喝了幾口酒,說話就毫無遮攔。
宏康閑聊之際,說道這蒙塵雖然不通武藝,卻天生神力,若是賣與西戎貴族,定能殺死獅虎。
牛猛嗤之以鼻,卻對葉流大加贊賞:“宏先生,這蒙塵雖然神力巨大,卻不似你那族侄宏流,身法甚是了得,一手擒拿功夫,堪稱絕倫。面對那古怪的磨盤鐵鏈,竟然敢貼身肉搏,贏的干凈利落,甚是厲害啊。”
方才葉流制服蒙塵的那幾下,毫不拖泥帶水,端是好看,話題說到這里,牛猛是真心喜愛,就多贊了幾句。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武越今天被攪局本就不太高興,聽到牛猛這么一說,越發(fā)心里不快,蓋因牛猛受傷,卻是因他而起,雖然他并非有意,牛猛也未怪他,但是箭射寨主,心中還是內(nèi)省。
這世上有一類小人,即使明明是自己的過錯,卻常常無端遷怒他人,正所謂心胸狹窄,說的便是武越。
他非但不感謝葉流為他解了這個難堪,卻反而怪罪起葉流來,“宏先生,既然宏流有如此的本事,當時蒙塵來襲,就該全力而為,不該讓寨主涉險,再行施救。若是分寸掌握不佳,寨主有個閃失,靈蛇寨就不好交代了。”
宏康知道武越乃是純粹的小人,也不消多做口舌之辯,只是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又擇了其他話題,繼續(xù)聊天。
武越卻是越想越氣,聊了不多幾句,假借尿遁,竟就偷偷一個人下了靈蛇寨。想去看看襲擊隊。
他出寨較晚,就綴在后面,又熟悉地形,存了心跟蹤,本是想看個笑話,看看宏流到底有什么本事。若是能趁黑燈瞎火能給葉流使個絆子,暗算一下,那就更好。
卻沒有想到,一路跟蹤而來,發(fā)現(xiàn)宏流宏康偷偷摸摸,跑進一個營帳。
他以為兩人趁亂想要私吞些財物,有心揭穿他倆茍且的營生,故而偷偷躲在賬外,把營帳刺個小洞偷聽。
沒聽到幾句,背后弓弦響動,卻被一支流矢嚇了一跳,弄出動靜,尚未來得及跑,一桿飛刀刺進肩窩,他忍痛跑了幾步,卻被斬斷一腳,當場摔倒,昏了過去。
宇文風一腳踩在他的脖子上面,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又把他疼醒了。睜眼一看,宇文風踩住他的脖子,此時此刻,保命為上,他張口欲言,卻發(fā)不出聲音,急的滿臉紫紅,雙手亂揮。
宇文風想要知道他到底聽到多少,便放松了寸許,武越才得以透過一口氣來,開口說話:“宏風,幸好是你!我乃武越,靈蛇寨你我見過!”他閉口不言跟蹤一事,只談相識,想要活命。
“武寨主,宏風記得,汝當仍在靈蛇寨大堂喝酒,卻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此?”宇文風冷冷地說,腳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宏風兄弟,牛寨主和宏先生怕兩位需要支援,特意派在下馳援,”武越信口胡說,只為取信于人,“在下心憂兩位兄弟安危,故此單身疾馳,趕來看看?!?p> “武寨主,戰(zhàn)場勢大,單身赴會,兇險萬分,也沒有帶幾個隨從嗎?”宇文風套他的話。
“隨從隨后就到,隨后就到,武越心憂兩位兄弟,故此特意飛奔而來,隨從整裝稍慢,隨后就到。”武越一邊答道,葉流也探查了周圍一番,對宇文風耳語:“此處偏僻,周圍塵土腳印都已查看,似乎僅僅一人?!?p> 宇文風點點頭,心中主意已定,突然低下頭問武越:“武寨主,可有妹妹?”
“啊,并無,”武越不知何意,脫口而出,“家中兄弟五人。”
宇文風放開踩住武越的腳,轉(zhuǎn)身對葉流說了兩個字:“隨你。”
武越坐起來,剛在揉被砸斷的腿骨,葉流欺身而上,一刀割開他的咽喉。武越臨死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葉流低沉的詛咒:“強搶民女,殺戮親族,百世不得超生?!?p> 事畢,宇文風朝葉流點點頭,后者會意,也不多說,從懷中掏出一只火箭,點燃之后,射向天空,火箭升天,炸出白色煙花,他們所帶來的五十名精銳,同時受到消息,立即調(diào)轉(zhuǎn)刀鋒,襲殺山賊!
此時大辰護糧的官兵,已經(jīng)三去其二,明顯處于劣勢。雖然山匪死傷也不少,宇文風的五十名精銳,也不少人帶傷,卻無一人身亡。靠著這五十人的武力,山匪方面幾乎完勝。而信號一致,大辰官兵看到今晚最為詭異的一幕!
片刻之前,仍然在并力襲殺的山賊隊伍,突然間自相殘殺起來,黑衣的山賊將身穿西戎軍服的部隊,逐一屠殺,不留一個!
遠在靈蛇寨大廳的宏康,也遠遠看到信號火箭。他莞爾一笑,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對著牛猛說:“牛寨主,小商有一句話,想要送給寨主?!?p> 牛猛大口喝著酒,正在興頭上,嘴里糊弄著說,“宏先生請講?!?p> “寨主喝的這些酒里,小商下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