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公子哥
李若歸長出了一口氣,轉(zhuǎn)身看向那位公子,正想作揖道謝,對方卻先開口了。
“沒想到,你自詡正人君子,也會去做這趴墻根偷聽的舉動?!?p> 那公子早已坐在了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李若歸站起了身,抱拳道:“多謝兄弟了?!?p> 可沒想到,那位“兄弟”卻不屑的一笑,這一笑讓李若歸覺得有些恍惚,眼前明明是個男子,發(fā)的也是男聲,但這笑聲的語態(tài)卻如女子一般,而且,他似乎是在哪里聽到過……
“說說,你來這地方做什么?”
那公子并沒有自報(bào)家門,只是一味喝著茶水,問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連眼睛都沒抬。
李若歸扯謊道:“來這種地方,自然是為了快活?!?p> “哦?”
那公子似笑非笑,道:“這春景樓可是出了名的銀老虎,來這消費(fèi)的,一晚最少也要花個百八十兩銀子,真看不出你竟然這么有錢。”
李若歸看了看身上穿的破爛,也沒辦法反駁。只能反問道:“還沒請教公子名諱?”
那公子笑道:“你既不肯跟我說實(shí)話,我又為何要和你說實(shí)話?!?p> 李若歸閉嘴了,心想這八成又是一個難纏的角色,還是早溜為好,便又一抱拳,道:“兄弟,在下不便久留,在這里先謝過,來日再見,定請你吃酒?!?p> 李若歸轉(zhuǎn)身便走,卻只感受到一陣勁風(fēng),隨后身后的門砰的一聲被狠狠的關(guān)上。
“吃酒,又何須擇日?”
李若歸深吸一口氣,瞇了瞇眼,冷道:“兄弟先前救我,如今執(zhí)意留我,究竟何意?”體內(nèi),落梅弦心功已悄然運(yùn)轉(zhuǎn)。
空氣中的緊張感幾乎可以凝成實(shí)體,卻見那公子哥冷笑一聲,道:“特來尋仇。”
李若歸道:“何仇之有?”
“特來尋暗香村中,十余名兄弟之仇?!?p> 李若歸突然想起了那樹林里十幾名灰衣人的尸體,當(dāng)下冷笑道:“漫說那十幾名惡賊不是我所殺,就算是我所殺,我也心中暢快,你如果要為那劫掠民女的狗賊報(bào)仇,就盡管來試試?!?p> 說著,李若歸取下天寒劍,隔著劍鞘握在手里,已然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卻看那公子哥哪有半分要打架的意思,早已吱咯咯的笑了起來,幾乎要笑翻到桌下了。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p> 這一笑,屋里緊張的空氣蕩然無存,李若歸愣住了,問道:“為何發(fā)笑?”
那公子笑夠了,上氣不接下氣道:“前些日子,有一位姑娘只殺了一個人,你便不依不饒,現(xiàn)在換成了你,卻如此冠冕堂皇,當(dāng)真可笑?!?p> 李若歸一愣,心中浮現(xiàn)出了那名灰衣行腳夫在歐陽兮刀下被一擊斃命的場景,現(xiàn)在看來,似乎那人的確該死。聽到這話,李若歸也臉一紅,隨后卻眉頭一皺,道:“你怎么會知道此事?你和那些灰衣人什么關(guān)系?”
那公子一撇嘴,緊接著在李若歸吃驚的目光下,將頭發(fā)上的頭巾撤了去,緊接著,那公子的一頭散發(fā)也散了下來,又用手在臉上一劃,那公子的臉早已不見,呈現(xiàn)在李若歸眼前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正是歐陽兮。
“臭小子,可還認(rèn)得我?”
李若歸張大了嘴巴,眼睛里滿是吃愕然,又突然明白了什么,道:“……先前那暗香村宋娘所說,有一位女子也曾幫她尋找女兒,莫不是你?林子里那些灰衣人,也是你殺的?”
歐陽兮美目中不置可否,只是飲著茶,纖纖細(xì)指敲著桌子。
“怎么,到現(xiàn)在還覺得姑娘殺的那些人是冤死的么?”
李若歸閉上嘴巴回過神,連忙搖頭道:“不冤不冤,死十次也不冤。”
李若歸這才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自己都誤會了眼前這位姑娘,此刻他的腦子里翻江倒海,真想狠狠的給自己兩巴掌,心想道:枉你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卻把那惡賊當(dāng)做好人,把好人當(dāng)做毒女,當(dāng)真該打?;秀遍g,他想為之前的誤會道個歉,但那句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臉色尷尬的坐在了桌前,垂首尷尬著。歐陽兮看著他的樣子,也是明白了他的心意,噗嗤一笑,這一笑在如今的李若歸看來,哪還有半分魔女的模樣。
二人就在桌子邊坐著,也不言語,李若歸偷眼看去,發(fā)現(xiàn)那歐陽兮盯著眼前的茶杯,似乎略有心事,此處說到底還是青樓,而那歐陽兮,確實(shí)生的一幅好面孔,是個實(shí)打?qū)嵉拿廊耍@么一來,對方的臉在那屋子氛圍的映襯下,顯得極為嬌美。歐陽兮似乎察覺了李若歸的舉動,淡笑一聲,道:“看夠了么?”
李若歸木訥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看夠……誰看你了?你又為何在這春景樓內(nèi)?”
歐陽兮道:“你能來得,姑娘我為何來不得?”
“我是為了那宋家小女而來。”
“姑娘我么,自然也是為此而來?!?p> 李若歸卻想不出個所以然,道:“無非是兩個貪官互相牽扯罷了,哪有半點(diǎn)那宋家女兒的消息?”
“真是豬腦子?!?p> 歐陽兮看著他的樣子,美目無奈的一翻,道:“我問你,這秦知府今年多大歲數(shù)了?”
李若歸細(xì)細(xì)想了想,回道:“大概……四五十歲?!?p> “四五十歲,才有個三歲的女兒,這合理么?就算他是老來得子,換做是你,你愿意把自己的老來子女送給別人當(dāng)兒女么?”
李若歸用手一錘大腿,道:“原來如此,宋家小女也是三歲,原來是想用別家的女兒進(jìn)獻(xiàn)給那溫不全。也就是說……”
“那宋家小女兒不在這春景樓里,而在秦府?!?p> “消息可準(zhǔn)確?”
“有一次,我趁著那灰衣人老大喝醉了酒,便問了一句,想那老大酒后糊涂,也就說了出來,他原本想將那小女孩賣到此地,卻被荊北的知府秦楠要了去。本姑娘便親自去闖了一趟府衙,只可惜,那秦府中地形復(fù)雜,姑娘我沒有探到宋家女兒究竟在何處?!?p> 李若歸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會被通緝?!?p> 歐陽兮笑了,她用手?jǐn)[弄著鬢角,嘆道:“通緝便通緝了,就那些飯桶,給他們十雙招子,也抓不住本姑娘一根汗毛。先前我一直不知這姓秦的要個民女有何用,今日才得知原來是如此?!?p> 李若歸卻暗暗道:“這秦楠再怎么說也是一州知府,為何會和強(qiáng)盜有牽連?”
歐陽兮鄙夷道:“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個愣頭青,現(xiàn)在看來,你簡直比那三歲孩童都要天真。這官商勾結(jié)自古就有,秦楠自己手底下也暗暗養(yǎng)著商隊(duì),那些行腳夫每每得手,都會把很大一部分好處孝敬給秦楠老兒,自然會有交集?!?p> 李若歸面上無表情,心里卻驚道竟是如此,隨后嘆息道:“眼下我們目標(biāo)一致,不如聯(lián)手想想辦法,如何將那女孩救出來。”
歐陽兮嗤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怕你拖本姑娘的后腿?!?p> 李若歸卻笑著開口道:“你還欠我一個承諾,這么快便忘卻了?我此刻想好了,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和我聯(lián)手,救出人來?!?p> 歐陽兮的眼角含笑,嘁了一聲道:“怎么,現(xiàn)在肯承本姑娘的情了?之前見到我就和見了索命鬼一樣。不過你可要想好,那荊北府衙中有四大高手,就連姑娘我都無可奈何,那夜若不是他們,說不定我就得手了?!?p> 李若歸問道:“什么高手?”
“你可聽說過,荊北四絕煞?”
荊北四絕煞,又稱戚家四兄弟,在江湖中成名已久。老大戚伯頃,用著一手鋼尖追命筆,練的是殺人不見血的暗殺功夫。老二戚仲頃,一手琵琶用的風(fēng)生水起,是將內(nèi)力附在琴弦之上,專擾人的心神,老三戚少頃,是個瞎子,卻用得一手好暗器,可他偏偏不用飛刀,卻用棋子,偏愛用那黑棋。
如果說此三人是武林一流高手,那老四戚青松,早已是聞名江湖的頂尖高手。
“……老四戚青松,用的是……人皮傀儡?!?p> 說到這里,歐陽兮打了個冷戰(zhàn)。
“還有此種武器?”李若歸怪異道。
歐陽兮點(diǎn)點(diǎn)頭:“相傳,這戚青松每次擊敗對手,從不留活口,只會把對方的皮剝下來,再用他那千機(jī)術(shù)做成人型傀儡,用特質(zhì)的鋼絲操控,那些傀儡身形動作都彷如真人,足以以假亂真?!?p> “那夜,幸好姑娘我只遇到了其中一個,否則,你見到我時,估計(jì)我也已經(jīng)變成他的傀儡了。”
二人陷入了一陣沉默,李若歸若有所思。
歐陽兮笑了笑,道:“怎么,害怕了?你可以不去。”
李若歸連忙搖頭,道:‘誰說我怕了。我在想,此事能否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