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剛好是大年夜,陸遠客本想著與總舵兄弟把酒言歡,過個好年。卻不想陳鴻飛竟然比自己先到一步,還將這么多弟兄都殺了,更可惡的是程雄貴為丐幫長老竟勾結(jié)外人,屠戮自家兄弟,還想殺了自己,想到此處陸遠客憤怒不已,心中一口怨氣始終難消,當(dāng)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于仁舉見狀,連忙為其運功療傷。
陳鴻飛看著程雄滿意道:“嗯,你果真沒讓我失望!”
“多謝前輩指點,今后但凡有任何差遣,程某人自當(dāng)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程雄聽得此話,喜上眉梢,當(dāng)下連忙跪倒在地,激動道。
陳鴻飛聽得此話卻是微微一笑道:“老夫此刻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但憑吩咐!”程雄笑道。
陳鴻飛點了點頭說道:“你今后只要聽話便好,你先走吧!剩下的事,老夫想著自己解決!”
程雄聽得此話,當(dāng)即說道:“程雄便在此恭賀前輩新年大吉,萬壽無疆!”
“你很懂事!先下去吧!”聽得程雄恭祝自己萬壽無疆,陳鴻飛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只覺得此人很會說話,倍感受用。
“小人告退!”說完,程雄便起身走了出去。
于仁舉此時在陸遠客的示意下也收了掌,陸遠客當(dāng)即起身,他雖是氣憤程雄身為丐幫長老竟可這般不要臉面,但他也知道,即便自己再如何生氣也好,均只是徒勞無功,陸遠客當(dāng)即看著陳鴻飛問道:“上官西怎么樣了?”
陳鴻飛倒也不急,聽得此話,當(dāng)即回道:“我二人斗了一夜,他體力不支,便先走了。老夫見此,便追趕你們?nèi)チ恕!?p> 陸遠客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好,要不然老叫花子走也走的不安心!”于仁舉聽得此話,頓覺傷感不已。
“接著!”陳鴻飛從懷中摸出三小袋酒,當(dāng)即拋給二人,自己拿著最后一袋說道:“這是上好的狀元紅!一來是大年三十,二來嘛,便當(dāng)給你們送行了?!?p> 于陸二人接過酒袋對望一眼,當(dāng)即扒開酒塞,聞著酒香,頓時叫二人只覺精神百倍,二人相視一笑,仰頭大口大口喝了下去,幾個呼吸之間,酒袋已然干癟下去。陳鴻飛見此,微微嘆了口氣,苦笑一番,當(dāng)即喝了一口,隨即眉頭微皺,他說道:“所謂酒逢知已飲,此話當(dāng)真不假,如此好酒,只可惜老夫飲來,只覺索然無味,想來到底是無人真心相伴!”
于陸二人丟掉酒袋,陸遠客說道:“多謝前輩慷慨解饞!”陸遠客在毫無防備之下被程雄一掌打飛出去,當(dāng)此之時,心中許多疑團已然盡皆了然于胸。自己曾向各個長老報信,讓其不要現(xiàn)身,還曾透露自己將會前往洛陽,為丐幫做一件大事。是以有程雄這個叛徒在此,陳鴻飛卻也不必繞這般一個大圈,只需直接來到洛陽等候便可。
“前輩,今日是大年三十,可否容我替丐幫列位幫主上柱香?”陸遠客說道。
陳鴻飛點了點頭。
于仁舉見此,連忙將陸遠客攙扶著,向里屋走去。陳鴻飛也跟著進去了,穿過幾條回廊,三人來到了后院一處水井旁,只見那口井邊有著一塊大石頭,其余什么都沒有。于仁舉見此一愣,心中隱約有些詫異。陸遠客當(dāng)即面向水井跪倒在地,對于仁舉說道:“你也跪下!”于仁舉雖是不明所以,但到底還是跪下了,只是心中頗為驚奇,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陳鴻飛活了這么多年,倒是未有見過跪水井的,他心中想道:“難不成,這水井便是丐幫祠堂?”
陸遠客此時面色嚴(yán)肅,對著水井拜了三下,于仁舉見此也跟著拜了三下。陸遠客跪直身子,對著水井雙手抱拳道:“陸遠客不孝,有負諸位列祖列宗所托,實乃丐幫之罪人。今日情況危急,陸遠客不愿見丐幫數(shù)百年之基業(yè)毀于一旦,不得已而出此下策,還望諸位先輩保佑!”
陳鴻飛聽得此話,暗道不妙,連忙伸手去制服陸遠客。陸遠客見背后罡風(fēng)襲來,知曉陳鴻飛已然動手,當(dāng)下也不顧后背,大聲道:“深吸口氣,記住老夫說的話!”說完立即將于仁舉一把抓起,丟了進去。但聽得“噗通”一聲,于仁舉已然掉入水中。
隨即而來的便是一聲悶哼,陳鴻飛一掌已至,打在陸遠客背心之上。陸遠客當(dāng)場被擊飛出去,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他立即起身,當(dāng)即暴喝一聲,連點身上天池,巨闕,梁門,太乙,神闕,天樞,氣海七大穴位。也不顧身體傷勢,飛奔至井旁,雙手握住石頭,看著井下的于仁舉微微一笑道:“不要辜負老夫的期望,要不然酒瘋子要死不瞑目了!”說完竟是將石頭往井里投去,但聽“轟”的一聲,那大石塊立時便卡在井口之下,將井口封死了。
陳鴻飛見此一愣,倒是沒有驚奇陸遠客封井的舉動,他知道陸遠客只是為了救于仁舉。但對其連揮自己七拳有些詫異,當(dāng)下便說道:“七返還丹之法?看來你當(dāng)真是想與老夫一決生死了?”七返還丹之法,乃是以金針渡七穴之法,借此在半個時辰之內(nèi),功力大增,只是此等法門,當(dāng)真是有一利,便有一害,其害處便是施展此等法門之后的七日,不得隨意動彈半分,如有動彈便是會落得一個筋脈盡斷的下場。然此刻陸遠客不為其他,只為了給于仁舉多拖一些時辰,即便他知曉自己依然不是陳鴻飛的對手,但他還是想與其一戰(zhàn),或許這便是每個習(xí)武之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望與高手一戰(zhàn)。
陸遠客當(dāng)即大步流星而來,對著陳鴻飛一拳打出。陳鴻飛此時心中雖是有些疑惑,但對于于仁舉逃走,還是沒有太放在心上。直感拳風(fēng)勁力雄厚,陳鴻飛微一皺眉,當(dāng)下一掌揮出。拳掌相交,二人各自一震,均是沒有半步后退。陸遠客收拳,抬腿橫掃而出,陳鴻飛腳尖輕點,向后躍了開去。陸遠客立時止住右腿,一步向前踏出,追上陳鴻飛,又是一拳使出,此拳法乃是陸遠客自己根據(jù)降龍十八掌所領(lǐng)悟出的七星拳,此套拳法,收放有度,再配以身法靈動,實是當(dāng)世極高明的拳法。只是此刻陸遠客卻是沒有心思這般使拳,他似乎想起了當(dāng)日與華山李逸之一戰(zhàn),那李逸之全力使劍,從未有過半分抵擋之意,雖是讓人覺得有些無賴,然到底是凌厲非常。此刻陸遠客亦是照貓畫虎,七星拳便只剩下剛猛無比了。只是無論內(nèi)力如何增加,陸遠客體內(nèi)重傷是不可不顧的。而一套拳法本應(yīng)是張弛有度的,如果一味求猛,難免容易顧此失彼。
陳鴻飛見陸遠客拳法勇猛非常,當(dāng)下只是第一招與其硬接而下,只覺對方果真厲害。當(dāng)下不想再耗費真力,只是一邊閃躲,一邊找其破綻。果不其然,斗得兩百來招,陳鴻飛赫然發(fā)現(xiàn),拳法雖猛,然卻失去了原本的靈活,致使下盤總有所疏漏。一開始陳鴻飛見其勇猛異常,以為這是其故意所買之破綻。最后才發(fā)現(xiàn)對方身受重傷,此刻已然快油盡燈枯,當(dāng)下尋其破綻,抬腿一招橫掃千軍,隨即雙拳齊出,打在陸遠客胸口之上,將其打倒在地。高手之間過招,勝負本就只需一招,此刻陳鴻飛已然勝出,卻是沒有半分喜悅之情。
陸遠客倒地不起,一時間大口喘氣,他看著陳鴻飛道:“所謂天道循環(huán),老乞丐不過是先走一步,他日陰曹地府等你再相聚!你想滅我丐幫,那當(dāng)真是癡人說夢,哈哈哈哈……!”
陳鴻飛看著陸遠客道:“那你便在地府睜大雙眼看清楚,瞧老夫如何讓你丐幫在江湖除名!”
……
于仁舉落下井底,腦海中一時間閃過許多念頭,那是陸遠客對他說的秘密,丐幫絕學(xué)所藏之地。他此時心中頗為傷感,只因他知道他這一走,便是與陸遠客話了永別。想到陸遠客將自己決然丟下井去,他便知曉,陸遠客希望自己煉成兩門武功,而后帶領(lǐng)丐幫重拾昔日輝煌。
馮劍俠臨死之前,將密室之事告知了陸遠客,只因認為他最有可能煉成這兩門武功。年輕時的陸遠客得此消息,也是高興不已的,他也曾一個人去過密室的,只是終究無法參透這兩門功夫,是以謹(jǐn)遵馮劍俠教誨,沒有繼任幫主之位。他這些年也一直在尋覓傳人,既要人品上佳,也要是練武奇才。只是一直都沒有碰上,直到那一日初遇于仁舉,見其小小年紀(jì),便已是俠義為懷。雖是功夫太差,然見其對于功夫似乎也不甚在意,是以想想考察于仁舉一番。見到于仁舉五形拳有所成就,他到底是開心的,只是似乎于仁舉還沒有達到他的要求。直至自己被其所救,知道對方內(nèi)力已小有所成,這才下定決心,要將丐幫兩門絕學(xué)傳之,期間雖是波折萬分,然到底也算成了。想來,這也算是陸遠客最值得欣慰之事了,雖不知于仁舉能不能煉成……
于仁舉遵照陸遠客的吩咐,一直向著井底潛入而下。直至看到井室側(cè)邊一左一右,有兩個三尺來寬的洞口,這便向著小洞鉆了進去。剛落入井底之時,只覺得井水冰涼透骨,直叫于仁舉渾身打顫,他連忙運功抵御寒冷。直至潛入而下,這才覺得頗為舒適。他沿著洞口向里面游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這才發(fā)現(xiàn)前方頭頂有亮光,他便向上游去,出水之后,他便大口喘氣,隨即直感寒冷來襲,他當(dāng)即走到岸邊,也不管周邊情況如何,便開始盤膝運功起來。將近一個時辰,直感周身發(fā)熱,這才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原來上來之地也是一個三尺來寬的不規(guī)則洞口。根據(jù)陸遠客所言,此處乃是丐幫總舵大宅后面的地下密室,光亮之物乃是一顆徑長小半尺的夜明珠,翠綠之色,其目的便是為了引路。夜明珠將這一條兩三丈長,半丈寬,一人來高的暗道照的通亮。他立時按著陸遠客的吩咐,搬起旁邊一塊一指來厚的石板,將那潛入洞口封住,以防敵人追來。他隨即拿著夜明珠向著暗道深處走去,只見暗道深處有一道石門,他放下夜明珠,雙手用力,只聽“吱呀”一聲,石門開了。他躬身撿起夜明珠,走進一瞧,只見里面乃是一間石室,寬約兩丈,長約三丈,高一丈有余。石壁四面便是記錄著兩門武學(xué)典籍,不知為何,看著典籍他想起了陸遠客,那個愛喝酒,有些玩鬧心態(tài)的老頭,不禁鼻頭一酸,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石室的另一邊也有一扇小門,他推門而入,只見里面乃是一間臥室,一張石床,而后便是幾壇老酒,于仁舉見了酒壇,竟是直直跪下,而后放聲大哭起來。片刻之后,他竟是拿起酒壇,開封之后,大口大口開始喝了起來,直至頭暈?zāi)垦?,這才倒地睡去,只是口中卻是一直都在喃喃自語,便是眼角也還在流淚。
再次醒來之后,內(nèi)心苦悶之情未減,但是哭了一場,多少還是好些了。他看見還有兩大口木箱,打開之后,只見木箱之中,放的盡是一些干果,熏肉之類的干貨。他聽陸遠客說過,這是他之前回到洛陽,一次一次向這里搬運的,就是為了不時之需。想不到倒是成全了于仁舉,想來這些酒也是陸遠客之前前來閉關(guān)時所準(zhǔn)備的??匆娺@些,仿佛看見了一個老酒鬼嬉笑的身影,一次次在這里準(zhǔn)備了許多東西。他暗自神傷,對陳鴻飛的恨意竟是無比強烈。
他當(dāng)即跑到密室之中,看著石壁之上的武學(xué)典籍,立時雙手抱拳,跪倒在武學(xué)典籍之前說道:“諸位丐幫先祖在上,我于仁舉在此立誓,他日習(xí)得神功,定要為陸長老報仇雪恨!”原來這七日以來,陸遠客便一直都在試圖說服于仁舉,讓其修煉丐幫兩大絕學(xué)。那時候于仁舉也就知道了丐幫打狗棒法只能幫主修煉,想來單論其威力,或許會更勝降龍十八掌一籌。只是于仁舉以門派不同為由一直推脫。陸遠客便說陳鴻飛乃是石亨下屬,若是日后你要動石亨,勢必要與陳鴻飛較量。且不說其武功乃是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便是其身邊另一個黑衣人也是厲害非常。你若要為你祖父洗刷冤屈,憑你現(xiàn)如今的功夫又怎會辦得到呢?此話一說,當(dāng)真是叫于仁舉心動不已,但想到老爹一生正直不阿,他日若是知道自己為了武學(xué)秘籍,叛出武當(dāng),想來不是自己氣死,也會將自己打死,是以還是沒有答應(yīng)。直至今日,本是想著與陸遠客好好過個年,把酒言歡,卻不想丐幫出了叛徒,將自己等人行蹤告知了陳鴻飛。于仁舉見到陳鴻飛那一刻,本是早已打算與陸遠客一般,慷概赴死。直至陸遠客帶著自己到了之前為自己描述的密室入口,這才一時間明白了陸遠客的深意。只是自己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只因這些時日以來,這一老一小兩人早已是歷經(jīng)生死,共過患難了,二人之間的情感深厚了許多。想到今晚陸遠客拋下石塊之前的微微一笑,于仁舉不知其中到底有多么復(fù)雜的情感。他知道陸遠客的心愿便是有一人能習(xí)得兩門絕學(xué),成為丐幫幫主,使丐幫重振昔日雄風(fēng)。然此刻的于仁舉卻是沒有想這么多,他只是想著學(xué)好一身本領(lǐng)為老友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