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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劫之亂世歸塵

第九回 陰差陽錯

長生劫之亂世歸塵 穆然詭念 10027 2019-06-19 22:00:04

  一路之上有秦子萌帶路,自是暢通無阻,到了樊菁柔院前,秦子萌讓盧自寒稍后,她自己先行進院查探,不多時,秦子萌淡然出來,不見悲喜,只叫盧自寒進去。盧自寒將信將疑進入小院,卻只見院中有一英氣朝陽的少女正在練劍,上下飛舞猶如風中彩蝶,少女身披輕紗長裙,素手纖腰,左攻右閃,又如風中柳絮,盧自寒望來真覺賞心悅目。少女亦是發(fā)現(xiàn)了盧自寒,她繡眉微蹙,臉顯厭惡之色,立時停下身形,嬌聲喝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理?!?p>  盧自寒自見第一眼起便知此女不是陸清婉,但見女子頗有主人威嚴,心中已知眼前之人就是樊菁柔了?!拜既?,你還可真是越來越明艷動人了?!北R自寒與樊菁柔十年未見,當初兩人相處雖是言語較少,但感情卻是不亞于陸清婉,如今乍見之下,只是激動非常。但他卻是不知自己十年變化斐然,已難見當年模樣,如今一笑一語,在樊菁柔眼中卻成了輕薄之徒。樊菁柔俏臉含怒,手中長劍猶如靈蛇,封住盧自寒周身大穴,同時嬌聲喝道:“看我不殺了你這無恥小人?!?p>  盧自寒不曾想樊菁柔十年不見竟會有這般大的脾氣,果是印證那句女大十八變的話兒,想那小時候常是嬌滴滴喚著自己自寒哥哥的小女孩兒,盧自寒就有種自己猜錯的沖動。但眼見樊菁柔長劍殺到,盧自寒卻是不閃不避,只是口中念道:“不知是誰掉落水缸,哭爹喊娘的,嘴里叫著自寒哥哥,自寒哥哥救我,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兒,可真是羞死個人了?!北R自寒學著當初在外門后廚時,樊菁柔與陸清婉到后廚找自己,幾人玩耍時,樊菁柔失足落入水缸時呼救的模樣,雖顯不倫不類,但卻多了幾分童趣。

  樊菁柔忽的停下身形,手中長劍距離盧自寒咽喉只有一尺來遠,但盧自寒面色不變,依舊笑臉盈盈的看著樊菁柔,眼中有淚花閃動。而樊菁柔則是疑惑打量盧自寒,越看越覺熟悉,再加之盧自寒剛剛所言之事她少有對人提及,心中已是信了八分,她聲音顫抖道:“你真是自寒哥哥?”盧自寒激動點頭,難發(fā)一言。

  樊菁柔呆立當場,表情變換不定,從喜到悲,從恨到怒,一瞬間仿佛走過萬千時光。盧自寒不知樊菁柔心中所想,只道是自己的突然到來,將她給驚嚇住,也是,一個消失了十年,一直了無音訊之人,突兀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任誰也會被嚇一跳,只是盧自寒心中疑惑,為何剛才秦子萌進來未曾向樊菁柔提及自己,他哪知秦子萌進屋見到樊菁柔時,樊菁柔正在練劍,她不想打擾,只是讓盧自寒進院等待,便轉身離去,樊菁柔卻是連秦子萌來過都不曾知曉,又哪里知道秦子萌領了盧自寒來,還鬧出這天大的笑話。

  沉默良久,似乎是被這突然的消息給震驚得不知所措,又或是根本不相信盧自寒還活著。

  就在盧自寒以為樊菁柔已經(jīng)忘記自己時,樊菁柔突然揮出右掌,狠狠扇在盧自寒臉頰,她叉著腰,小臉鼓鼓,惡狠狠道:“你這十年到底去了何方?走時不聲不響,十年也不傳遞消息,為何你又忽然回來?”盧自寒起初驚于樊菁柔這一掌,但聽樊菁柔怒氣質問,眼眶卻是水汽蒸騰,他全然不知自己小時在樊菁柔心中留下幾深印象,才至佳人芳心暗許,思念倍深。盧自寒深感自己有愧佳人心意,忙歉然道:“菁柔……”

  “我不許你對我說對不起!”樊菁柔高聲打斷盧自寒的話,狠聲道:“你這么久才回來,我要懲罰你?!?p>  “菁柔?!北R自寒聲音輕柔,眼有淚流,道:“隨你懲罰,我絕不躲閃?!北R自寒其實見著樊菁柔這般表情,已是知道樊菁柔心中所想,但自己無法給出結果,若是一些苦楚都受之不得,以后還有何顏面面對樊菁柔。

  樊菁柔怒瞪盧自寒良久,猛的撲進盧自寒懷中,張嘴咬在盧自寒的臂膀之上,劇烈的痛楚瞬時直達盧自寒心底,但他強自忍著咬著牙不讓自己痛叫出聲來,同時控制體內真元龜縮丹田。漸漸的,盧自寒感覺手臂上的痛楚漸小,他低頭望去,只見樊菁柔身軀顫動,隱隱有抽噎聲傳來,臂膀上已經(jīng)能感受到一絲濕潤。樊菁柔越哭越兇,她抱著盧自寒的手緊了又緊,似是在述說著這十年來對盧自寒的思念。對于樊菁柔這突如其來的表現(xiàn),盧自寒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自己應該如何去安慰,盧自寒的手終究未敢抱住樊菁柔,樊菁柔哭得累了,躺在盧自寒的懷中,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漸漸地,她面頰通紅,狠狠的推開盧自寒,又是一記巴掌扇在盧自寒臉上,梨花帶雨的俏臉卻硬是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對盧自寒道:“這一巴掌,是對你占了本小姐便宜的懲罰?!蹦涿钣质前ち艘话驼?,盧自寒只覺對女人的心思,更加摸不透了,但他也知這是樊菁柔在隱藏對自己的情意,他只能在心底暗言抱歉。

  盧自寒自進院起,一直再用目光搜尋陸清婉的蹤影,可是院中只有樊菁柔一人,況且兩人此番動作下來,屋中也無人現(xiàn)身,盧自寒已知陸清婉不在這里,不由覺得失落不已。恰好此時他又與樊菁柔處于尷尬境地,正不知言語,遂出言問道:“菁柔,清婉不在這兒嗎?”

  “哼,就知惦記你婉兒妹妹,你若想她,又為何讓人家苦等十年,如今找來,卻又這般假意著急?!狈既嵴Z中盡顯不屑之意,但眉目間卻滿是醋意,只是她這番回答,讓盧自寒尷尬不知如何應答,樊菁柔噗呲一笑,隨即又板臉道:“婉兒妹妹早些時候便走了,此時怕是在內務殿吧!”盧自寒皺眉道:“我即是從內務殿過來?!狈既岬溃骸澳俏揖筒恢??!蓖蝗?,樊菁柔盯著盧自寒稍有喜色問道:“自寒哥哥,你入內門了嗎?”盧自寒如實說道:“尚且沒有?!狈既狍@道:“那你是怎生進來的,要是被人知道,可就遭了?!北R自寒將自己一路之事盡皆說了,樊菁柔奇道:“子萌姐怎會幫你?”盧自寒道:“或許是清婉討她歡喜,愛屋及烏吧!”樊菁柔啐道:“臭美?!彪S即又道:“婉兒妹妹剛從這里離開不久,你就來了,難道你未遇見嗎?”盧自寒搖頭道:“若是遇見,我定能認出,況且我是與秦長老一同過來的,婉兒不可能會不認識秦長老吧!”樊菁柔道:“也是,那婉兒妹妹又去哪里了呢?”

  恰在此時,門外腳步聲密雜,速度輕快,盧自寒與樊菁柔皆是一驚,不明外面何事,盧自寒卻是知道,或許是自己身份泄露,天陽宗宗主派人來捉拿自己了。他眉頭緊皺,思慮脫身之法,樊菁柔回身指著自己屋內,盧自寒點頭閃身竄入。樊菁柔看著盧自寒身影消失,慌忙裝作繼續(xù)使劍,眼神卻是不時掃向院門,突見寧智那張鐵臉顯現(xiàn),樊菁柔驚得右手一抖,手中青鋒險些拿將不住,慌忙穩(wěn)定心神,只作不見,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寧智帶著何廣元以及數(shù)名刑罰殿弟子,走入院中,幾名弟子施禮,喚了聲小姐,樊菁柔方才停手,對著寧智與何廣元行了萬福,方才驚訝對寧智:“寧爺爺來找菁柔有事嗎?”寧智語氣稍輕道:“今日晉升大會有不法之徒闖入內門,我奉宗主令四處搜查,還望菁柔莫要干阻?!狈既嵫鹧b驚怒道:“竟有人如此不知死活,寧爺爺可千萬莫要放過?!彪S即又笑顏道:“寧爺爺也是為宗門著想,菁柔即使再頑皮也知輕重,寧爺爺盡管搜查就是?!睂幹屈c點頭,招呼弟子搜查。

  樊菁柔所住院子不大,只有四五間屋子,除去臥房,幾人迅速搜查完成,正要進入中間臥房,卻是被樊菁柔叫住,她看著寧智道:“寧爺爺,這菁柔的閨房就不必了吧!難道爺爺還懷疑菁柔屋中藏有男人嗎?”寧智皺眉道:“菁柔如此乖巧,爺爺怎會懷疑?閨房便不要搜了,我們走吧!”幾名弟子應聲離開,寧智與何廣元這才告辭離去,走出小院,確定樊菁柔聽不到自己幾人談話后,何廣元才對寧智道:“那人就在菁柔屋內,為何不搜,若是不妥,大可派個女弟子來就是。”寧智皺眉道:“何長老怎能肯定那人就在菁柔屋內,無憑無據(jù)可莫講繆言?!焙螐V元道:“菁柔她剛……”寧智打斷道:“何長老,我們還是先去向宗主稟報,再談如何?”何廣元被寧智虎目盯視,不自覺竟是點頭應下,等自己回過心神,才覺受懾于寧智有失臉面,方待反駁,卻見寧智對幾名弟子低語幾句,幾名弟子立時分散離開,何廣元心有疑惑,便將話語盡數(shù)咽下,只待寧智如何作為。

  天陽宗,議事殿,樊天行端座高首,伏案疾書,對分部匯報諸事一一批復。寧智虎步踏入,躬身拜禮,道:“宗主,寧智有事稟報?!狈煨醒凵癫灰?,道:“何事?”寧智道:“還請宗主借步說話?!狈煨性尞愄ь^,只見寧智面色肅然,何廣元臉有不解,他抬手揮退殿內弟子,方道:“生了何事?”寧智道:“不知宗主可知菁柔摯友可有幾人?”樊天行想道:“菁柔極少離宗,所說多有往來關系密切,可就陸清婉一人?!睂幹前櫭嫉溃骸白谥骺稍浀檬昵??”樊天行思慮半晌,驚道:“你是說?”寧智道:“極有可能?!狈煨械溃骸敖袢栈烊胱陂T之人便是此人?”寧智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狈煨械溃骸坝袔追职盐眨俊睂幹堑溃骸按耸逻€得宗主親自前去,問問菁柔方知?!庇值溃骸八F(xiàn)正在菁柔院中,我已嚴把緊守,想來無法脫逃,只是此事事關菁柔聲譽,因此還需宗主自行裁定?!笔碌酱藭r,何廣元才算清楚寧智剛才為何矢口否認,原是因為此人關系甚大,且一陌生男子出現(xiàn)在菁柔房中,事關女孩子名節(jié),菁柔作為天陽宗宗主之女,若是此事傳揚出去,終歸影響天陽宗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樊天行亦是想到這一層,他暗罵樊菁柔不顧男女有別,做出此等事來,又一面思量對策,忽然想起秦子萌門下陸清婉,與盧自寒青梅竹馬,此事怕還得此女出面才能讓盧自寒心甘情愿交付天九玄功,遂問寧智道:“那陸清婉此時在何處?”寧智道:“我已差弟子去內務殿尋了,不時應該……”寧智話音未落,殿外傳來紫陽聲音:“師父,有刑罰殿弟子求見?!狈煨械溃骸皫нM來吧!”

  大門推開,紫陽帶著一年輕弟子入內,紫陽拜過三人后即退,年輕弟子先是拜見宗主樊天行,接著對寧智何廣元拜過后,得到寧智示意,方才對樊天行道:“宗主,陸清婉不在內務殿?!狈煨幸汇?,問:“那她在何處?”弟子道:“弟子問過內務殿的人,說是去了小姐院中?!睂幹菃柕溃骸昂螘r去的?”弟子道:“據(jù)說也有三四個時辰了?!睂幹堑溃骸澳阆认氯グ?!”弟子離殿后,寧智方對樊天行道:“如此倒是講說得通,菁柔畢竟知書達禮,暗藏男子也知不妥,但有陸清婉在旁,如此即便情有可原?!狈煨械溃骸班?,那我們這就去菁柔那兒看看?!?p>  樊菁柔瞧著寧智離去,方才大松口氣,隨即便是面紅耳赤,她匆匆來到臥室,推門只見盧自寒背立東南角落,離得床榻與衣柜極遠,樊菁柔見此,尷尬之色稍緩,打眼細看,才覺盧自寒神色有異,好奇心起,樊菁柔走至盧自寒身后,輕聲道:“自寒哥哥,怎了?”盧自寒聽聞樊菁柔聲音,身子一顫后緩緩回頭,只見此時盧自寒滿臉通紅,眼神游離,竟是不敢直面樊菁柔,口中應道:“沒,沒甚么!”只是說此話時,眼神飄向衣櫥,臉色又紅幾分,樊菁柔并未瞧見盧自寒細微動作,只當盧自寒是因為初入女孩兒香閨,與自己一般尷尬,想及此,樊菁柔也不由臉紅起來,她拉著盧自寒快速離開臥房,到了院中,兩人神色方才緩和。

  兩人間氣氛怪異,盧自寒努力拋卻腦中所想,只是盧自寒這般年歲,正是青春萌動之時,一時之間竟是反覺所見之物在腦中縈繞不去,好在盧自寒也非是甚好色之徒,幾番調整,心回正途,想及剛才寧智所言所語,知曉自己冒用易樹營身份之事已然敗露,被人找到也只在早晚之間,如今陸清婉行蹤不明,偌大天陽宗,自己又何處去尋。

  許是樊菁柔看出盧自寒愁容,她的羞澀姿態(tài)瞬息盡去,忙是寬慰道:“自寒哥哥,你莫急,我想個辦法帶你出去。”盧自寒搖頭苦笑道:“怕已是不能了?!狈既岷叩溃骸案绺缒阈∏莆??!狈既釟夤墓牡膩淼皆和?,只見離院不遠有數(shù)名弟子左右徘徊,行為怪異,樊菁柔立時知道盧自寒在自己院中的消息已然走漏,只是不明是為因何?她回身急入院中,對盧自寒道:“自寒哥哥,他們已經(jīng)知道你在我這兒了,可怎么辦???”盧自寒正自思索陸清婉去處,聽見樊菁柔焦急話語,心有感動,但卻不慌不忙道:“被發(fā)現(xiàn)不過是早晚的事,你也別太慌張了?!狈既釁s是未聽進盧自寒話語,自顧愁容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去求爹爹吧?”樊菁柔想到父親,猶如救命稻草,就要飛奔而行,盧自寒趕緊阻止道:“菁柔,沒用的,與其如此,還不如替我想想婉兒去哪兒了?!狈既釡I如落泉,抽噎道:“可,可你就要死了,被他們抓住,怎會要你活命,我去求爹爹,他一定會放過你的?!北R自寒扶住樊菁柔香肩道:“菁柔,我知道自己已入絕路,我留下的遺憾已然太多,能再見到你我已是知足?!狈既釗淙氡R自寒懷中,泣聲道:“哥哥?!?p>  “菁柔!”一聲大喝從院外響起,樊天行隨之大步而入,皺眉望著坐在院中的樊菁柔,樊菁柔雙頰依舊淚痕點點,雙手托腮,遙望遠方,對樊天行叫聲恍若未覺。樊天行見樊菁柔如此神態(tài),立時責備之心盡去,慌忙上前問道:“菁柔,怎么了?”樊菁柔輕咬朱唇,撲入樊天行懷中放聲大哭,直將樊天行哭得揪心不已,良久,哭聲消逝,樊天行才見樊菁柔竟是哭得暈眩過去。樊天行將女兒抱入臥房放下,這才出門,對寧智搖搖頭,寧智皺眉,細心感應四周,卻是并無異樣,又喚來守在院周的弟子詢問,可這些弟子自被安排這里起,并未覺有甚異常,是以也不知盧自寒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如何離開的菁柔院中。

  樊天行皺眉道:“此子原來不過是個廢人,能夠破除封印已為驚奇,未曾想竟還有如此手段,瞞過我天陽宗眾多弟子悄然而去,莫非天九玄功還有這等隱匿之法,著實聞所未聞?!睂幹且驳溃骸按_也奇怪,青天白日,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樊天行道:“先莫管他是如何做到的,為今之計是先找到陸清婉,只要陸清婉在我手中,他即是有通天之能,也是投鼠忌器?!睂幹菓溃骸拔疫@便派人全宗搜索?!狈煨谢厣砜聪蚍既崤P室,想起女兒凄然模樣,尚且不知那盧自寒對她做了甚么茍且之事,只是自己今日以來焦頭爛額,眼下還有諸多要事未決,只得讓紫陽將姜素英請來,好生照顧樊菁柔。

  外事殿齊振威房內,齊振威老臉慈笑,在他面前是一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身著淡紫色弟子長衫,皮膚白皙細嫩,面容精美絕倫,眉宇間的那絲憂愁惹人憐愛,齊振威對少女道:“清婉,可還記得爺爺?”少女頷首道:“齊爺爺當年帶我和哥哥入宗,怎會忘卻?”

  這少女便是陸清婉,陸清婉自入門做了秦子萌的弟子,就未下過天陽宗,后來盧自寒得到天九玄功的消息被樊天行知道,逼問陸清婉,也是到那時,陸清婉才知道盧自寒失蹤,接連幾天焦急不已四處尋找,就在他想要到天陽鎮(zhèn)上尋找的時候,才得知自己已經(jīng)被樊天行下了禁令,不許離開宗門,此后,陸清婉除了修煉,便是對盧自寒日日想念,若不是秦子萌好生勸導又有樊菁柔常伴,怕是清婉早早因思成疾,郁郁少夭了。

  今日閑暇,修為難有寸進,陸清婉便尋思找樊菁柔聊天解悶,她與樊菁柔親如姐妹,無話不談,無想不說,要說樊菁柔對盧自寒情意,便多半是自此而來。兩人常聚談心事,多數(shù)半途而終,只因兩人常談話題莫不過盧自寒而已,自是越談越是愁悶,甚至常常抹淚,秦子萌常說盧自寒無情,如此久了早就忘卻她了,陸清婉卻是從來不信,始終堅等,如此一等已是十年。今日卻也不甚例外,兩人談得煩惱,便各相而散,陸清婉欲回內務殿,半途卻是被齊振威攔住,悄然帶到外事殿,十年內,陸清婉多次上門請教齊振威哥哥與父母去向,齊振威總是不見,陸清婉自生怨氣,又因常受樊天行和泰康丞重手逼問,她也就將這股怨氣無理的給了帶他們來到天陽宗的齊振威身上。

  是以這時見了齊振威,陸清婉語間也就多是憤恨少有感恩,齊振威恍若未覺語中深意,笑說道:“今日叫你來,可是有好消息告訴你。”陸清婉冷笑道:“你若是有甚好消息,又為何十年拒我門外,如今這般說,又是安的哪份心思?”齊振威笑道:“哈哈,我知你和自寒小兄弟的禍根即是天九玄功,如今禍根將除,怎非不是好消息?”

  陸清婉冷哼一聲,撇臉不答,齊振威絲毫不惱,繼續(xù)道:“你那自寒哥哥終于現(xiàn)身,當初他受蘇馥卿所害,我本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卻是沒成想,他還有這般福氣,竟是活了下來,你說這是也不是好消息?!标懬逋袷陙砜偹闶侵獣粤吮R自寒失蹤真相,但好在盧自寒平安歸來,得此好消息,陸清婉對齊振威的怨氣立時消散,感激道:“多謝齊爺爺報之哥哥平安。”齊振威道:“那你是否想見他一見?”陸清婉一愣,臉有愁容道:“宗主下令婉兒不許離宗一步,又如何得見?”隨即一驚道:“莫非齊爺爺帶了哥哥進宗?”齊振威搖搖頭,陸清婉立時又失落起來,不過心頭卻是松了口氣,她可是知道樊天行一直在尋找盧自寒的蹤跡。

  齊振威笑著道:“當初自寒小兄弟在宗內遭人謀害,如今回來怕被仇人發(fā)現(xiàn),便是躲在暗處,我只猜測他是為你而來,是以便準備帶你出去,與其私底下相見,也好將他被人謀害之事說與之聽,同時也避免被宗主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标懬逋窬趩实溃骸翱晌冶蛔谥飨铝藝懒畈辉S離宗,這可如何能夠見到?”盡管她知道齊振威不會平白幫助自己,但只要能見著盧自寒,她即便是死又有何妨。

  聽得陸清婉言語中應下,齊振威笑道:“我自有辦法。”

  齊振威在天陽宗暗下經(jīng)營多年,內外門中心腹無數(shù),尤是外門,基本已由齊振威控制,是以當年盧自寒落水之事只有齊振威知曉,而樊天行卻是絲毫不知便可足見齊振威在天陽宗的威勢,若非還有泰康丞寧智洪剛三人忠心樊天行,只怕天陽宗宗主早已換人,而齊振威則是在等待時機,暗謀其事,如今盧自寒現(xiàn)身,他便覺時機成熟,只要先樊天行一步找到盧自寒,他也就有了登上宗主之位的籌碼。

  只是齊振威并不知盧自寒已經(jīng)進入宗門,依舊認為盧自寒尚在宗外四處盤旋,他帶著喬裝后的陸清婉一直出了外門,一路來到天陽鎮(zhèn)上,陸清婉雖是十年未見宗外風景,卻因急切想與盧自寒見面,再美風景也就對她無所誘人之處。

  兩人來到天陽宗莫老太府上,莫老太正在院中沐浴日光,舒緩心神,自從盧自寒來過后,莫老太心情好上不少,身體又復見硬朗,只是依舊常會念起郭昀來。今日莫老太見門外進來一老一少,皆是熟悉面龐,思索片刻便是記起,來人便是那天陽宗三長老齊振威與陸清婉了。

  莫老太慌忙上前見禮,這十年齊振威因為郭昀懼妻羸弱,無成大事之風,便絕了交好的念頭,如此自是不在關心莫老太生死,但莫老太依舊念其十年前的恩德,對他也就感恩不減。

  見禮完畢,陸清婉高興上前與莫老太交談盧自寒在這里所住之事,莫老太對當年的這兩個孩子,喜歡非常,雖是時隔久遠,但有盧自寒在前,如今再見陸清婉也就絲毫不覺生疏,只是齊振威在旁,莫老太說話便有顧忌,生恐怠慢齊振威,但齊振威只是笑顏傾聽,未有怪罪之意,如此莫老太才稍覺自在。

  一番長談,互說衷苦,老少皆是涕淚橫流,齊振威雖是面上無甚變化,甚至動情處尤有悵然之色,但心中卻是早已不奈至極,直至日落,始終不見盧自寒現(xiàn)身,齊振威這才提議歸程,陸清婉與莫老太攜手告別,莫老太送出院門,方才嘆聲而回。

  一路之上,陸清婉始終低眉不語,未能見到盧自寒令她失望幽幽,齊振威莫不是如此,甚有過之,來時笑臉盈盈,歸時愁容不展,對陸清婉也有了不悅之色。當兩人入了外門,早有弟子等候此處,眼見齊振威行來,匆匆迎上,施禮完畢,附身上前在齊振威耳邊低語幾句。齊振威立時愁容更甚,眉宇間已有怒氣,帶著不明原委的陸清婉入了內門,直朝議事殿而去。陸清婉在天陽宗待了十年之久,自是知道此路通往何方,想及當初樊天行與泰康丞重手逼問,又想今日盧自寒現(xiàn)身,此次前往議事殿怕必然是為天九玄功,只是不知盧自寒是否被他們先行擒住。

  早有弟子向樊天行與眾位長老稟報,說齊振威帶著陸清婉正朝議事殿而來,樊天行與眾人聽聞消息,頗敢驚訝,不明兩人為何同來。齊振威帶著陸清婉走入殿內,見樊天行與諸位長老都在,只是眾人表情各異,樊天行、泰康丞、洪剛、寧智是有不悅暗藏,秦子萌擔憂之色明顯,其余人則是驚喜交織,齊振威對眾人反應了然于胸,上前對樊天行見禮道:“宗主,老朽聽聞宗主四下搜尋此女子,不想今日她在我府上做客,聊些舊事,竟是誤了宗主大事,莫不是弟子提醒,恐還不知此事,望請宗主責罰!”樊天行不悅之色隱匿,笑道:“齊長老送得及時何罪之有,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正在商議宗門大事,缺了長老可是不行,還請速速入座?!饼R振威謝禮道:“宗主言重了,老朽不過閑人,又有甚重要的?!闭f完在泰康丞下手坐定。

  樊天行看向殿中低頭的陸清婉,對秦子萌道:“小輩弟子如此不知禮數(shù),秦長老還得多多教育才是。”秦子萌起身告罪道:“都是子萌教徒無方,還請宗主苛責。”說完又對陸清婉道:“清婉,還不見過宗主與各位長老?!标懬逋裉ь^見秦子萌焦急神色,心中感動,拜身道:“師父安好!”只是對于其余眾人卻是不加理會。秦子萌怒道:“清婉,快見過眾位長老?!标懬逋駬u頭倔強道:“師父,若不是我還有些用處,您覺得我會被這些人看在眼中么?只怕早已是野獸眼中的美味佳肴了。你們想借我逼哥哥交出天九玄功,我又何必對他們行禮叩拜?!碧┛地├湫Φ溃骸暗故峭τ凶灾?,即是如此,想必你已知道怎么做了吧!”陸清婉笑道:“自然!”陸清婉看了看秦子萌,秦子萌心中一驚,她從陸清婉眼中看出了死志,果然,陸清婉突然神色凄苦,一掌揮向額頭。

  眼見陸清婉就要香消玉殞,秦子萌更是淚眼閃動,突然一道掌勁凌空飛來,帶起破空之聲,只聽陸清婉凄然慘叫,嬌軀倒飛數(shù)丈之遠,空中血花滴滴飄落,秦子萌驚呼出聲,閃身到陸清婉面前,低頭查看,只見陸清婉胸口片片血跡,正望著議事殿蒼穹,含淚帶笑,說不出的凄苦憤恨。樊天行走到秦子萌身后,對陸清婉道:“只要我一日未得到天九玄功,你就休想痛快死去?!闭f完帶著泰康丞等人離開了議事殿。陸清婉艱難撐起殘破身軀,對著秦子萌行禮后,才搖搖晃晃朝著殿外走去,秦子萌望著陸清婉柔弱背影,潸然淚下。

  芳香院內,姜素英望著樊菁柔顫動的睫毛,笑道:“我家小公主難道也會害羞么?”樊菁柔眼未開,臉已紅透,她睜開雙眼嬌羞道:“娘,你怎笑話人家!”姜素英笑道:“你爹那性子怎會明白小女兒心思?竟還跟我說你被人欺負了,瞧你這模樣,怕是春心萌動了吧!跟娘說說,看是哪家公子俘虜了我家公主的心?!狈既嵝叩溃骸澳挠校俊苯赜⒌溃骸霸趺??連娘也不能說么?”樊菁柔翹起身,推著姜素英出了屋子,對她道:“娘,我沒事,您早些回去吧!”姜素英道:“呵呵!好,好,娘親這便走就是。”姜素英笑著離去,只留滿臉嬌羞的樊菁柔。

  等姜素英走遠后,樊菁柔回到臥房,打開衣櫥,盧自寒正蜷縮在內,原來樊菁柔當初與盧自寒相擁時,突然出手將盧自寒打暈塞入衣柜內,她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做,但她知道,只有如此才可暫時躲過寧智的追查,但她沒想到樊天行會來,便是佯裝被欺負拋棄的模樣,只讓眾人認為盧自寒已經(jīng)離去,至于接下來的事情她卻無甚好的想法。

  樊菁柔將盧自寒從衣柜中拖出,看著衣柜中自己凌亂的衣衫,羞紅之色顯露,隨即消失,掌中真元輕撫盧自寒額頭,將其喚醒,盧自寒茫然不知所故,只一昏一醒間,便是天地變換,日落月升,屋中燭火閃動,映照樊菁柔嬌艷面容,樊菁柔背過身去,低聲道:“現(xiàn)已天黑,你還是乘夜早離吧!”盧自寒正思索自己如何躲過搜查,回頭望見凌亂衣櫥,頓時心中愧色自責繁雜,又聽樊菁柔讓自己離宗,知道菁柔所做只為保全自己,他起身,幾望菁柔背影,卻是不知說何是好,最后只留一聲“珍重!”轉身出門,但他不知樊菁柔早已淚若泉涌。

  昏黃燭光映照,院中依舊能望屋中嬌柔身形,盧自寒一聲長嘆,就要運轉身法,尋覓陸清婉去,不想正是碰見陸清婉拖著重傷之軀,猶如行尸走肉步步行來,只是一眼,盧自寒便是斷定此人即是陸清婉,他驚呼一聲,一步躍出,仿若瞬移,眨眼出現(xiàn)在陸清婉身旁,托手扶住陸清婉纖腰,看著她渾身血跡,蒼白面容,心如針刺刀絞。陸清婉抬起頭,用宛如死灰的雙眼望著盧自寒,慘然一笑,緩緩抬起右手撫摸著盧自寒的面龐,道:“你不該來的?!痹捯袈湎?,陸清婉再也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盧自寒摟著陸清婉瘦弱的身子,憐惜愧疚之情猶如山河涌浪,久難平復。樊菁柔聽到盧自寒驚叫,慌忙而來,但陸清婉已然昏迷,見著陸清婉破敗身軀,樊菁柔立時落淚。十年內,她常見陸清婉受傷,只是陸清婉總說是練功所致,不講實情,但她每次受傷都會來與樊菁柔述說閨中話語,是為忘掉疼痛,但無論哪次,都未有這般傷重,樊菁柔一時不知所措,卻見盧自寒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喂入陸清婉口中,這才回頭對樊菁柔道:“你這院中可有別的空房?!狈既嵝盐?,帶著盧自寒來道左手第二間,屋內床鋪被褥齊全,應是常有人居住,盧自寒將陸清婉輕手放于床上,細心掩好被角,凝望著在睡夢中依舊緊皺眉頭的陸清婉。樊菁柔在一旁嘆道:“婉兒妹妹每次受傷都會到我這兒來,晚了就睡這間屋子?!闭f著看向臉有怒容的盧自寒,只覺此時的盧自寒有些駭人。

  盧自寒不知婉兒這十年是如何過的,吃的苦頭怕是不少,只怪自己當初被人相害,才讓清婉受著諸多苦楚。如今又是受了這般重的傷勢,出手之人若是下手再重半分,只怕兩人再見已是天人相隔。這個中緣由,即使陸清婉不說,盧自寒也知是自己身上的天九玄功所害,婉兒不過是自己唯一親人,才被人害成這般模樣。樊菁柔在一旁想要安慰幾句,但奈何一時找不齊言語,糾思半晌,也只能見盧自寒難過更甚。

  突然,門外腳步迅捷,兩聲響過,房門推開,寧智匆匆而來,望著盧自寒冷笑道:“你果真沒走!”樊菁柔急道:“寧爺爺!”寧智理也不理,自顧來到盧自寒身旁,對他道:“是自己走,還是抬著走?”盧自寒伸手摸了摸陸清婉白嫩臉蛋,又對著樊菁柔笑笑,這才看著寧智道:“走吧!”樊菁柔含淚急道:“哥哥!”盧自寒道:“替我照顧婉兒?!闭f完頭也不回的當先而去。樊菁柔還打算追出,卻被寧智身后的姜素英攔住,樊菁柔伏在姜素英身上,望著被寧智帶走的盧自寒,傷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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