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涂陽山是一條大路,因為臨近晉升大會的關系,路上行人如織,大多都是身穿天陽宗印有六棱花印的衣衫。不過盧自寒在天陽宗所識之人并不多,況且天陽宗內尚有加害自己的兇手,雖不知是何人,但過早暴露自己的行蹤,終是不妥。
盧自寒來到天陽鎮(zhèn)時已是午時,望著十年未見的天陽鎮(zhèn),胸中竟是難掩激動之情,或許正是要再見到婉兒的原因吧!就在盧自寒陷入追思時,身后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喂,小子,你擋路了?!北R自寒回頭望去,只見一位身著天陽宗外門弟子服飾的青年正斜睨著自己,那傲然的模樣,仿若天陽宗便是自己的一般。盧自寒心中略有不爽,但他更不想惹事,只是淡掃了一眼,就讓身一旁。青年不屑的哼了一聲,大步離去。盧自寒過去在天陽宗時因為有齊振威和樊菁柔的照顧,卻是未遇到這般霸道的人,盧自寒輕笑一聲,甩去這些無聊的想法,即是到了天陽鎮(zhèn),自然是要去見見莫老太的,只是不知莫老太是否還安在。順著記憶來到已有些破舊的老院子前,院門敞開著,院中沒有莫老太的影子,但盧自寒卻隱隱聽見內屋有咳嗽聲傳來。盧自寒記得,那正是莫老太的房間。
盧自寒走到莫老太門前,伸手敲了敲,良久里面才想起一聲細弱的聲音,聲音透著幾分悲涼:“誰呀?是小紫嗎?老人家行動不便,可真是麻煩你了?!北R自寒聽著莫老太虛弱的聲音,不由想起十年那張蒼老但精神的臉,他輕輕喚了聲:“奶奶,是我來看你了?!蹦咸犞T外傳來的聲音熟悉又陌生,不由想起自己從未見過的孫子郭子濤來,她激動道:“是子濤來了嗎?子濤你可終于來看奶奶了,奶奶這就來給你開門。”里面想起了莫老太起床的聲音,初時緩緩,可緊接著就是噗咚一聲,像是老人摔在了地上,盧自寒一驚,趕緊推門走進,果見莫老太摔倒在床前,額間碰在地上,破了皮肉,鮮血緩緩滲出,可她卻不管不顧,雙手用力想要爬起,盧自寒來到莫老太身旁,伸手將莫老太扶起,入手竟感覺輕若枯柴,原來莫老太常年獨居,自病倒后更是無人照料,若不是鄰家望老人孤苦可憐,每日讓小女寄送飯食,怕是莫老太早已餓死在床上也無人知曉,而老太的兒子郭昀,自十年前何昭將老人打了一巴掌后,便再未回家探望,老人日日思念,自是茶不思飯不想,身形日益消瘦,成了如今這幅骨瘦如柴的模樣。
莫老太望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眼含熱淚望著自己,渾濁的眼中滿是激動之情,哽咽道:“子濤??!想不到你都長這么大了?!北R自寒小時受過莫老太恩情,如今見著老太這般凄慘樣兒,眼淚哪里還能忍住,哭聲道:“奶奶,是我,我是小寒?!?p> “小寒?!蹦咸⒅R自寒,努力的回憶著小寒是誰?可卻始終想不起,但一想到不是自己的孫子郭子濤,眼中的激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
盧自寒知道莫老太是因為年紀大了,記不太清,于是提醒道:“奶奶,我是十年前那個寄住在你這里的盧自寒?。 崩先诵那閷嵲诘吐?,或許盧自寒說些甚么他都未聽進去,只是雙目無神,盧自寒嘆了一聲,輕輕為老人掩好被角?
恰在這時,門外有腳步聲想起,盧自寒起身出門查看,卻見是一個陌生的小女娃兒,小女娃手中提著一個籃子,見得盧自寒出現(xiàn),還以為是莫老太家中進了賊子,她驚呼一聲,就要拔腿而逃,屋內莫老太或是聽見了小女娃的聲音,她虛弱道:“是小紫嗎?”小紫本欲逃跑,但聽見莫老太聲音無恙,又見盧自寒只是對自己微笑,無甚敵意,這才放下心來,疑惑的看了眼盧自寒,對屋內莫老太叫道:“莫奶奶,小紫來給您送飯了?!蹦咸曇粲制穑骸靶量嗄懔?,小紫,不過我孫子來看我了,他會照顧我的,就不麻煩你們了?!毙∽峡戳丝幢R自寒,盧自寒對她笑笑,小紫卻是不屑的哼了一聲,對莫老太道:“不辛苦的?!闭f完走上前,將手中的竹籃遞給盧自寒后,轉身匆匆跑了。盧自寒心中苦笑,小紫這番舉動定是將自己當做那個從未來看過老人的孫子了,怕是鄰里們都說莫老太的兒孫不孝,讓小紫對自己生了敵意。
盧自寒提著竹籃回到屋內,取出飯菜,樣式極為簡單,只有一碗白飯和一小碗素菜。盧自寒扶起莫老太,將飯菜喂到她的嘴邊,莫老太卻是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胃口,她看著盧自寒道:“小寒,你怎么這么久不來看奶奶?”盧自寒見莫老太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激動的道:“奶奶,您記起我了。”莫老太嘆氣道:“人老了,許多事都忘了。”盧自寒端起手中碗筷,對莫老太道:“奶奶,吃點飯吧!”莫老太搖搖頭,道:“我吃不下?。 北R自寒知道,莫老太又是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這件事情,盧自寒也無能為力,只得盡量說些開心的事給老人聽。
在莫老太家里待了幾天,盧自寒一直細心照顧,莫老太的精神也好了不少,至少可以杵著拐杖到院中曬曬太陽,可自己終歸要離開,莫老太也知道盧自寒要走,她雖然心中不舍,但也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怎么能拖累別人呢?
漸漸地,天陽宗的晉升大會就要到了,盧自寒早就計劃著乘著晉升大會混入內門去。一早,盧自寒來到莫老太床頭,對莫老太道:“奶奶,我要走了,等我辦完了事再來看你?!蹦咸χc點頭,卻是未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會哭出來,那樣只會讓盧自寒擔心,盧自寒強忍心中不舍,道:“我已經(jīng)拜托隔壁小紫的母親,讓她好好照顧你,你的身體不好,我已經(jīng)抓了藥放在她那兒,她會每天熬好后,給您送來,您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蹦咸斐隹蓍碌氖謸崦艘幌卤R自寒的腦袋,甚覺欣慰。盧自寒起身來到床前,對著莫老太拜了拜,轉身大步離去。等到盧自寒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莫老太這才老淚縱橫,嘆聲道:“若是小昀也像小寒這般,我死也瞑目了??!”
天陽宗身為三大頂級宗門之一,進出監(jiān)察自是嚴律,凡是入宗弟子,需得隨身腰牌,再由守門弟子核對姓名所屬,方可入宗。盧自寒立于天陽宗宗門數(shù)百米外,遙遙在望那磅礴大氣的天陽宗門牌,明日便是晉升大會,今日在外弟子盡數(shù)涌入,但依舊得按律而行,無一例外,尤其是在這每年盛會之時,若是出了岔子,怕是會讓天下人笑話。盧自寒原本也有隨身腰牌,但莫說雜役牌能否準入,即是準,怕籍簿上也沒了盧自寒的名兒了。至于偷摸躍墻,那是萬萬不能,天陽宗立宗千百年,凡是偷入宗門者,盡皆伏誅,其中入道境,臨仙境可不再少數(shù),如此威名,又有何人再敢行此禁忌之事。
盧自寒站立路旁,做侯人之姿,免被天陽宗之人察覺有異,他的眼神不住在人群中掃視,心中思量著如何進入方不打草驚蛇。他猛的瞧見幾人,頗覺熟悉,正是那日酒樓中與盧自寒三人鄰桌的四位天陽宗外門弟子,他依舊記得其中那個高大之人,名為易樹營,修為凝神初期。易樹營根骨中等,能在二十五歲踏入凝神已為不易,過了今年便再難入內門,是以,這屆晉升大會就是他最后的機會,臨行前,信誓旦旦,可到了這緊要關頭,卻是緊張不已,心中竟是有了退意,正與三人笑談的肖洋瞧見了易樹營的糾結樣兒,關切問道:“樹營,你這是怎么了?”易樹營慌忙措辭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們先去,我隨后就來?!毙ぱ笮Φ溃骸皹錉I,你莫不是怕了吧?”易樹營強作鎮(zhèn)定道:“去你的吧!我可是易少爺,怎會怕?我是真不舒服,你們先走?!毙ぱ笠娨讟錉I臉色難看,以為真是內急,便先行離開了。等到幾人走后,易樹營回轉身形往來路而回,心中盤算,反正明日才是晉升大會,等自己回去調整心態(tài),明日早些來也不遲。有了主意的易樹營腳步輕快,愈行愈遠,盧自寒看他離去,心有計策,啟動身形,遙遙跟隨。
兩人行至偏僻處,盧自寒踩著鬼影步法,如影隨形,趁著易樹營不備,以震字訣震動易樹營全身,立時之間,易樹營不及慘叫,便四肢軟軟,暈倒在地。盧自寒將其快速拖離大道,隱于雜草中,取下衣物換在自己身上,又取了他的令牌,這才重新走向天陽宗。天陽宗守門弟子神色肅然,緊盯盧自寒半晌才問道:“報上姓名、分部!”盧自寒道:“扶陽城易樹營?!笔亻T弟子在簿籍上查了查,見果有其人,方讓盧自寒進入,入內十余丈,有專人等候,為分部來的弟子分配住所,好在是按入門順序排位,是以盧自寒才免除與扶陽城的人照面。外部弟子在宗內受限,不許胡亂走動,盧自寒便在屋中修煉,好在屋內他人都為明日較比養(yǎng)精蓄銳,少有交談,盧自寒這才不顯突兀。
翌日清晨,早有弟子挨門通知,說是參與晉升大會之人到通天崖下集會,盧自寒隨眾而行,來到通天崖下校場,通天崖前十數(shù)丈空余,搭有高臺,上站數(shù)十個內門弟子,皆是入道境修為,外門掌事印常洪以及內門納新殿主管何廣元立于臺上。盧自寒身處人群中,仰首望去,只見人群前方有三人鶴立雞群,三人神色傲然,眼神中隱隱有較勁之意。聽周圍人談論,三人正是郭子濤,許錦,雷鴻,郭子濤是何廣元外孫,何廣元此次出現(xiàn)在晉升大會便是為了他,盧自寒沒想到的是自己盡然與郭子濤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那次郭子濤去了天陽鎮(zhèn),卻是根本未到莫老太家中探望,盧自寒又想起莫老太的兒子兒媳,果覺這一家乃是絕配。
天至辰時,外門掌事印常洪上前訓話道:“眾位弟子都是我天陽宗外門年輕一輩的翹楚,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晉升大會,也是各位攀臨高峰,晉升內門的機會,內門有更高深的功法武技,亦有各種靈藥仙丹,想要獲取,便要先過我身后的通天崖,通天崖高兩百丈,是通往內門的必經(jīng)之路,其險峻自是不必多說,從此時起,半個時辰內,能夠登上通天崖的,便可加入內門,但我也在這里奉勸各位優(yōu)秀弟子量力而為,切不可過分爭強好勝,以免誤了卿卿性命?!庇〕:檎f完退到一旁,隨著四周鼓聲響起,晉升大會算是正式開始,但凡想要加入內門的弟子,均是卯足了勁,各展身法,延璧直上。印常洪小聲對何廣元道:“何長老,你覺得此次能有幾人能入內門。”何廣元拂須笑道:“通天崖之險,想必印長老也知曉,不僅陡峭,百丈之上更有罡風肆虐,登百丈崖考的可不僅僅是實力,兼有膽識與謀略,只是我瞧這百十弟子,資質出眾者少有,能登崖上者,能有四五個恐已是萬幸。”印常洪點頭道:“我與何長老所見略同?!焙螐V元道:“印長老便在此主持接下來的競武大會,我先去內門侯著這些小家伙們。”印長老稽首道:“何長老慢走?!?p> 盧自寒立在校場,抬頭望去只見百丈寬的通天崖上密密麻麻滿是人影,但大多都只上了四五十丈便落了下來,盧自寒混跡人群中,隨大流而上,既不超前,也不落后,只是隨著越爬越高,盧自寒身周已僅剩兩三人,而前方加上郭子濤三人也不過十來人,當入了百丈以上時,猛烈罡風猶如針扎錐刺,好幾人經(jīng)受不住,慘叫著跌落下去,就是前方郭子濤三人也速度減緩,需要分心抵御罡風,盧自寒自是不必在意,但為了不太過顯露,他仍是做了艱難模樣,緊隨在郭子濤三人身后。又上五十丈,盧自寒身周已只有郭子濤三人,三人對于盧自寒能堅持到這里,俱都驚訝不已,許是起了好勝之心,三人速度略有提升,一路登來,真元消耗甚巨,再是這番強行提速,又能堅持多久,果不然,不過升了幾丈,已感自己體力無繼,三人立時減緩速度,盧自寒后來居上,卻不想雷鴻乘著與盧自寒與己平齊時,右掌突然攻來。
其實這也是盧自寒對晉升大會知之不詳,晉升大會看似只要登上通天崖便可,其實卻不似這般簡單,爬通天崖不僅需要真元支撐,同時也要防備他人的攻擊,只有兩者同時抵擋住,才可登上通天崖,加入內門。好在盧自寒并非與他們一般層次,若不是擔心暴露行跡,他又哪需這般緩緩爬上,幾個縱躍就能到了頂上去。雷鴻發(fā)動攻擊,就是要將盧自寒打落崖下,可他卻是選錯了目標,盧自寒單手抓住一塊凸石,左手拍出,兩掌相對,雷鴻本以為盧自寒在自己這一掌下必然含恨跌落,可當兩掌相接,雷鴻只覺一股滔天大力傳來,他此時僅靠左手穩(wěn)住身形已是十分勉強,受此大力,竟是將他身形往側方拋飛有丈余,緊接著受重力影響,身子下墜,呼呼風聲與罡風交織,直將雷鴻嚇得肝膽欲碎,他慌忙中趕緊伸手抓向崖壁,好在他的身體離壁不遠,雙手搭在崖邊上,鼓足勁力,即使皮破肉綻,也強忍痛楚雙手不松,才算是止住下落之勢,但這瞬息間,他已距離盧自寒幾人十幾丈余。
郭子濤本在盧自寒和雷鴻之前,眼見兩人交手,雷鴻跌落,心中暗罵雷鴻無用,此時盧自寒就在他的身下不遠,又只單手支撐,他心念一動,雙手在崖壁上用力一撐,身體頓時彷如巨石壓向盧自寒,勢必要將他撞落崖去。盧自寒突聞頭頂風勢,知道頭頂又有攻勢已到,他立時縮字訣發(fā)動,身體向后仰落,僅靠一雙足底吸附崖壁作倒懸之狀,身體緊貼崖壁,如此一來,郭子濤的攻擊即便落空。郭子濤未想盧自寒會以此法應對,自己這番攻擊竟成了自落之態(tài),若是不加阻止,勢必就是自絕其路,眼見就要與盧自寒交錯而過,他驟然伸手抓向盧自寒衣襟,盧自寒怎會讓他如愿,雙掌一推,后發(fā)先到,就將郭子濤推出數(shù)尺,如此一來,郭子濤想要再回崖壁,已無可能。頂上許錦望見二人盡皆失手,哪還敢對盧自寒發(fā)動攻擊,他待在原處,靜觀盧自寒動作,盧自寒與他素無敵意,他上通天崖是為尋找婉兒,是以也就未對許錦有何動作,只顧緩慢登崖,許錦見此方才寬心,不敢再與盧自寒有計較之心。刺骨罡風依舊肆虐,郭子濤下落之勢越來越猛,周圍氣流竟有將他撕裂的預兆,他運起真元護住全身,努力尋求脫身之計,慌忙中他瞧見滿臉惡毒,緩緩上爬的雷鴻,心知自己若是求救,雷鴻定然不會搭理,慌亂中他解下衣帶,真氣注入,衣帶仿若靈蛇纏向雷鴻腰部,雷鴻正想著,等自己上了通天崖如何教訓盧自寒,全未在意落下的郭子濤,不想郭子濤竟將自己當作定樁,衣帶纏上,郭子濤巨大的下落之勢全數(shù)轉移到雷鴻身上,雷鴻哪能承受得住,隨著郭子濤一起落下通天崖。
崖下弟子早已瞧見上方變化,守候在底部的內門弟子眼見郭子濤與雷鴻墜落,慌忙躍身迎接,其中便有郭子濤的母親何昭在內,接著兩人落地時,兩人已被罡風刮得遍體鱗傷,郭子濤衣衫不整,衣帶還栓連在雷鴻腰上,雷鴻可是印常洪最是看重的弟子,這次落選內門怕是受了郭子濤的牽連,是以印常洪對郭子濤也極為不滿起來,而何昭心疼郭子濤傷勢,慌忙為其服用了療傷丹藥,見得郭子濤悠悠醒轉方才舒心,郭子濤醒來感受著身上的痛楚,咬牙切齒的對何昭道:“娘,你可一定要為我狠狠教訓那個可惡的小子?!焙握研奶鄣溃骸皾齼?,娘會為你做主的。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郭子濤道:“我很好,娘,你快去教訓他?!焙握腰c頭,將郭子濤交給另外一名弟子,自己就要飛身上通天崖,印常洪卻是閃身攔在身前道:“晉升大會還未結束,其余人不得干擾?!焙握褮獾溃骸拔乙獮槲覞齼簣蟪??!庇〕:榈溃骸皶x升大會死生有命,郭夫人莫要亂了宗門規(guī)矩?!焙握训母赣H雖是何廣元,可也不敢太過放肆,印常洪一提及宗規(guī),她也只能憤憤然的退到郭子濤身邊,等候晉升大會結束。
何廣元一直等在通天崖上,笑臉盈盈,可當盧自寒躍身上崖時,何廣元立時臉色一沉,接著許錦上崖后,何廣元在崖邊一直等到時辰過去,也未見郭子濤上來,他眉間緊皺,不明白以郭子濤的修為和身法,怎會落選,在他一旁的郭昀可就沒他那份鎮(zhèn)定,眼瞧不見郭子濤,他慌忙到崖邊查看,可崖壁上再也沒有他人身影,郭昀轉頭質問兩人道:“郭子濤去哪兒了?”盧自寒對莫老太這個不孝兒子可沒什么好感,淡淡道:“掉下去了唄!”郭昀被盧自寒這幅無所謂的態(tài)度氣得夠嗆,他根本不認識此人,心中便認為郭子濤是為他所害,他又轉頭看向許錦,許錦雖是想要指出是盧自寒所為,但見郭昀這幅模樣,傲氣橫生,回了與盧自寒一般話語。郭昀直欲動手,卻被何廣元叫住,同時吩咐身后一名納新殿弟子去為盧自寒兩人辦理入門手續(xù),自己則和郭昀還有另一名弟子一同下山去。
晉升大會之后便是競武大會,競武大會區(qū)分內外門,獎勵也天差地別,何廣元帶著郭昀來尋郭子濤詢問情況,而另一名弟子則去通告晉升大會結果。肖洋三人聽聞易樹營竟然拔得這屆晉升大會頭籌,俱感驚訝莫名,肖洋另兩人道:“你說這屆入選的易樹營是不是我們認識那個?!眳侵痉驳溃骸霸趺床皇牵磕銢]聽見通告上寫著扶陽城易樹營嗎?而扶陽城此來就我四人而已,怎會有錯,樹營有這般成績,我們應該高興才是,樹營這次可是給我們扶陽城分部長臉了?!睔W陽沉思道:“我覺此事頗有蹊蹺,你們難道不覺得此事有些古怪么?你們想想,若是樹營的話,為何今日校場集會不來尋我三人?再者,樹營不過凝神初期,而許錦、郭子濤、雷鴻三人可俱是凝神后期,你認為以他三人性格會讓樹營當先么,并且郭子濤和雷鴻竟然雙雙落選,這種種來看,怕這樹營是另有其人,走,我們四處找找看,若是我猜測不錯,樹營怕是……”肖洋與易樹營最是要好,他聽了歐陽的話,也覺極有可能,心中不由為易樹營擔心起來,他慌忙拉著眾人就出了外門,往來路尋回。肖洋三人的對話恰巧被路過的何廣元聽了個清楚,他雖不認識易樹營是何人,但幾人所說若是真的,那宗門內很有可能有外人混入,他叫住前方的郭昀,囑咐他尋找到郭子濤后就立刻回來匯報,而他自己卻是先回了內門。
等到何廣元回去時,盧自寒已經(jīng)被納新殿的人領到他的新住所,他獨自一人坐于屋內,手里拿著一個錦盒,里面裝著的是這次晉升大會的獎勵,盧自寒打開一看,卻是三顆入道丹,入道丹乃是凝神境進入入道境的晉升丹藥,服用入道丹可使人提前感受入道境,已便將來突破,不過盧自寒已經(jīng)是入道境,此藥也就沒了用處。
內門管理較為松散,畢竟內門中高手如云,即便想做壞事也得有那個本事,盧自寒隨手放好入道丹,出了房門便在內門中行走起來,他叫住一名路過的內門弟子,揖禮道:“請問師兄認識陸清婉嗎?”那人見盧自寒是新面孔,今日又是晉升大會,便猜想盧自寒是新晉弟子,于是好奇問道:“你問陸師妹做甚?”盧自寒道:“我與她是舊識,好不容易入了內門,自是要去拜見?!蹦侨说溃骸安恢?!”說著也不搭理盧自寒快步走了,遠遠還能聽見他在嘀咕,想要追求陸師妹的多了去了,這小子一個新晉弟子居然也敢打陸師妹的注意。
盧自寒不由苦笑,但盧自寒知道陸清婉沒事,便放心不少,他又走幾步,這次他問秦子萌所在,果有人指出內務殿的位置,盧自寒趕到這里時才知陸清婉并不在這里,據(jù)說是去找樊菁柔了,可樊菁柔所住的地方,是在天陽宗內門的后院內,普通內門弟子根本不許入內。盧自寒只得在內務殿等待陸清婉。
齊振威正于書房看書,忽有弟子來報,言是有人求見,齊振威急招入內,見來人乃是天陽鎮(zhèn)管事夏苘,夏苘對著齊振威稽首道:“師父!”齊振威笑臉起身,望著夏苘道:“是夏苘?。〈藖硎怯泻问聠??”夏苘乃是齊振威記名弟子,當初夏苘初入內門時便深受齊振威喜愛,遂收為門下弟子,日夜悉心教導,而夏苘深感其恩,圖思報效,后天陽鎮(zhèn)管事年老功退,齊振威全力舉薦夏苘才德,被樊天行認命轄管天陽鎮(zhèn)大小事務,夏苘更是深感其德。十年前,齊振威自知盧自寒身懷天九玄功起,心中便有計較,將其安置莫老太處,原是因有意結好郭昀,以圖他謀,可曾想,郭昀因妻嚴廢事,損了齊振威計劃,后來盧自寒之事顯露,樊天行查知盧自寒與莫老太猶如親情,便命夏苘盯視,齊振威亦私下囑托,只是十年安穩(wěn),不見盧自寒現(xiàn)身,夏苘便生懈怠,不想十年后盧自寒突然現(xiàn)世,又久居莫老太家中,這才被夏苘知曉,匆匆來報。
當年齊振威因心軟錯失先機,造成盧自寒失去蹤跡,悔恨至今,只是十年無信,齊振威一時也難猜測夏苘所來何事,是以才發(fā)此問。齊振威見夏苘神色間隱露興奮之色,入道修為竟有氣喘之狀,遂奇問道:“何事竟這般慌張,讓你竟失了儀態(tài)?!?p> 夏苘平息內心的激動,掩門悄聲道:“師父,您找的那個男孩回來了?!?p> “哪個男孩?”齊振威臉露驚疑,不知夏苘所云的男孩是誰,遂反問道。
“就是十年前失蹤,宗門以及師父讓我留心的那個男孩。”夏苘稍稍提醒,齊振威立時想起,驚然起身,道:“你可確信?”夏苘道:“確信,他在莫老太家中住有數(shù)日,日日陪莫老太聊天解悶,且下重金讓鄰家好生照料,雇醫(yī)按時診疾,悉心至極,盡顯子孫孝道,我知此事差人去莫老太家中探訪,據(jù)老太言,說是其孫子,非親卻勝親,我記當年師父之言,便是確信是此人無疑?!饼R振威踱步繞行,自語道:“是了,是了?!边^了良久,方才覺失態(tài),慌忙鎮(zhèn)定心神,對夏苘道:“他現(xiàn)在何處?”
“他在日前剛離莫老太家,恐為走遠,我已派人四處搜尋,旦有消息,定然及時通知師父您?!毕能苄挠欣⒇?,齊振威如此焦急,那男孩對齊振威必是十分重要,而自己卻因日久松懈,實在愧對師父往日恩惠。
齊振威自知盧自寒不會走遠,他此番回天陽,可不僅只為莫老太昔日之恩而來,他的妹妹陸清婉尚在門中,此次他回來必會設法探望陸清婉,只是不知會何法,猛然,齊振威想起今日乃是晉升大會,但隨即又搖搖頭,他知盧自寒身有冰寒印,是斷然無法修煉的,但世事無常,凡人難料,齊振威如何聰明,也料之不到盧自寒會遇到鬼醫(yī)圣手莫常林以命相拼破了寒冰印。
齊振威想不到盧自寒會用何法相見身在內門的陸清婉,只得依夏苘所說靜候佳音,夏苘便欲告辭離去,突然想起宗主樊天行亦想知盧自寒蹤跡,遂對齊振威問詢道:“師父,這消息要不要通知宗主?”齊振威搖頭道:“這人對我極為重要,因此此事只可悄然進行,切莫聲張,更不可告知宗主,若是宗主問起,就言你知道之時已晚,本欲尋到再稟報宗主,到時宗主也就最多治你個懈怠之罪?!毕能芰巳稽c頭,告辭離去。
樊天行近日正忙于宗門內外事物,宗門又值門內晉升大會與競武大會之期,門外又有弟子稟報說洛陽城附近有蛇妖橫行,死傷無數(shù),民間百姓多向天陽宗祈愿斬除妖邪,又說青陽山有僵尸蹤跡,皆需弟子遣派搜尋,盡早除卻,這諸多修煉界煩事,都在天陽宗護持境內,若是置之不理,只會自損宗門氣運,離沒落也就不遠了。天陽宗弟子數(shù)萬,但分布甚廣,又逢晉升盛會,實難抽調精英弟子出外執(zhí)事。
正值焦頭爛額之際,何廣元匆匆而來,樊天行只得放下手中文卷,消滅愁容,淡然問道:“何長老是來匯報今年晉升大會的結果嗎?”何廣元點頭道:“正是?!狈煨行Φ溃骸捌鋵嵑伍L老不說,我也已猜到,今年晉升內門的怕是只有許錦,雷鴻,和你那外孫子濤了?!焙螐V元搖頭道:“子濤沒有那福分,落選了?!狈煨幸姾螐V元眉間隱隱有怒氣滋生,遂驚問道:“子濤資質不錯,怎會失手?”何廣元臉色陰沉道:“這便是我急來找宗主的原因?!狈煨泻闷嫘钠?,問道:“說來聽聽?!焙螐V元道:“今年晉升大會只有兩人入選,一為許錦,另一人名叫易樹營?!狈煨挟惖溃骸跋氩坏嚼坐櫼猜溥x了,真是可惜了兩個好苗子。這易樹營又是何人,卻是未聽人提起過?!焙螐V元道:“我也覺得奇怪,所以查了此人資料,才知他是扶陽城分部主管易航的兒子,此子天資平平,懼強欺弱,萬不會有如此能耐?!狈煨行Φ溃骸昂伍L老可不要因私廢公,聽信了饞佞之言,這平日輕怠或許是暗隱實力,何不許人臨時張揚,彰顯絕佳之資呢?”
何廣元躬身解釋道:“非我多疑,只是我聽易樹營同行者說易樹營近日行止怪異,似非本人,這才多有疑惑,若是宗主不信可召見扶陽城前來弟子,一問可知。”樊天行點頭,他量何廣元也不敢因為郭子濤落選而對自己胡編亂鄒,但即是事實,恐怕果是有人替代,借機潛入宗門,到時宗門若是有所損失,可就后悔莫及了。因此,樊天行擰眉問道:“那此人現(xiàn)在何處?”何廣元道:“不知,此人進入內門后便失了蹤跡,怕是另有圖謀,對我宗不利,還請宗主派人及早捉拿。”樊天行思慮片刻后,道:“卻該如此?!闭Z畢,對門外叫道:“紫陽,你去將寧長老請來?!遍T外響起紫陽回聲:“是,師父?!辈欢鄷r,寧智推門而入,只見寧智身高七尺,面若鐵餅,眼入銅鈴,一望之下,不禁讓人遍體生寒,寧智作揖道:“宗主所招何事?”只聽寧智聲長如浪濤擊穴,沉若巨雷炸響,聞之使人驚心動魄,神魂震顫。
樊天行令道:“今日晉升大會似有外人混入內門行不軌之事,此事頗為緊急,我就不再此細說,等下就交由你刑罰殿和何長老共查此事,務必問出有何圖謀。”寧智臉露寒霜,沉聲道:“何人如此膽大,我這便前去捉拿?!闭f著告辭前去,何廣元緊跟而上。
盧自寒等候在內務殿不久,就有一女子來到其身后,盧自寒回頭望去,只見女子身著淡紫色長老服飾,雖衣著寬松,但難掩女子苗條身材,女子容貌宛若細工雕琢,精致絕倫,紅唇微仰,柳眉掩笑,發(fā)髻高挽,有傾國姿色。
“你是來找清婉那丫頭的?”女子輕啟朱唇,望向盧自寒,眉間有凝重,聲若鶯鳥歌聲,動耳沁神,雖似疑問說出來卻是肯定。盧自寒起身作揖道:“秦長老安好!”秦子萌轉愁為喜,掩嘴笑道:“小家伙挺聰明,跟我來吧!”秦子萌身帶香風,蓮步款款,盧自寒不明秦子萌何意,但想秦子萌此番動作,怕是無甚惡意。
兩人來到內務殿后堂,這里再往內就是秦子萌閨房,秦子萌今年也已四十出頭,但始終守身如玉,又保養(yǎng)極佳,看上去也就像二十出頭的俏佳人。秦子萌坐在院中石凳上,素手托腮,玲瓏鳳眼上下打量盧自寒,出聲問道:“你就是清婉常常念叨的自寒哥哥,盧自寒了吧!”盧自寒點頭道:“盧自寒多謝秦長老處處照顧清婉了。”秦子萌抬手示意盧自寒坐下,盧自寒尤覺與秦子萌同坐有些不合適,便站身未動,直到秦子萌臉有不悅之色,方才坐下。
秦子萌道:“清婉常說你會來找她,起初我還不甚相信,不想你卻真的不顧危險尋來,果真是有情有義之人?!北R自寒臉有愧色道:“我早有想來尋她之心,只是因事纏身,未能走脫,這才拖延這般久,讓婉兒擔心了?!鼻刈用韧蝗怀聊樀溃骸澳悄憔筒慌滤绬??要知道整個天陽宗可都在尋找你的蹤跡,只怕此時已經(jīng)有人知道你入宗之事了?!北R自寒臉有微變,隨即鎮(zhèn)定道:“若是能見清婉一面,雖死無憾了?!鼻刈用葷M意點頭,咯咯笑著出言調笑道:“果真是個好男子,若是我再小幾十歲,或許也會如清婉那般傾心與你了?!北R自寒道:“秦長老說笑了,不知道秦長老可否帶我去見見婉兒,只要見上一面,隨后但憑長老處置?!鼻刈用葖尚Φ溃骸澳愕故切诺眠^我?!彪S即,秦子萌又神色鄭重且嚴肅的道:“不過處置可免,以后定莫要讓清婉受傷就行。”說著也不等盧自寒回音,便起身朝著天陽宗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