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被無端誤傷的秦臻石走回了石桌的所在,驀地他發(fā)現(xiàn)一個石凳上坐著一個小小人。
正是小女娃霜兒。
經(jīng)過一日的熟悉,秦臻石也知道幾個娃兒的名字了,虎子,小郎,小峰,霜兒。
除了虎子記得自己姓程外,其他的幾個娃兒只是記得自己的小名而已。
“霜兒,你怎的在這里,方才不是都睡了嗎,”
秦臻石聽到秋菊說了一句,娃兒們玩了一天累的都睡下了。
“老爺,俺找不到三娘了,俺,俺睡不著,害怕呢,”
霜兒顫顫巍巍的聲音道。
雖然光線很暗,但是秦臻石還是能看到小小的身體在不斷的抖動著。
秦臻石能想象這些娃兒們小小年紀(jì)就親眼看到親身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慘劇,心里受到了極大創(chuàng)傷,可能有各種應(yīng)急障礙,如果是后世這是要心理干預(yù)的,在這個亂世勉強(qiáng)活下來已經(jīng)不易,其他的誰人顧及。
“霜兒不哭,”
秦臻石坐在霜兒身旁的一個石凳上,伸出大手握住了霜兒稚嫩的小手,依然可以感到霜兒在抖動著。
秦臻石有些懵圈,上一世三十多歲,加上這輩子十多歲,半個世紀(jì)的生活中和孩童不沾邊,他在這方面就是一個初哥好嘛。
霜兒驚慌失措,他也是慌得一筆。
秦臻石強(qiáng)自讓自己鎮(zhèn)定一下,嗯,怎么也不能讓哄孩子這個小問題絆倒不是,丟人丟到東海去了,額,離著東海真不遠(yuǎn)。
“霜兒,我給你唱個歌聽吧,好不好,”
秦臻石笑道。
‘好啊,霜兒聽歌,’
霜兒終于被引來注意力,停止了抽泣。
‘兩只老虎跑得快,一支沒有耳朵,一支沒有尾巴,真奇怪,’
秦臻石故意讓自己的聲音怪異的唱著。
霜兒先是吃驚的瞪圓了自己的小眼睛,然后立即嬉笑開來,
“真奇怪,真奇怪,”
霜兒磕磕絆絆的學(xué)著唱著,卻是笑個不停。
秦臻石長出口氣,嗯,終于不發(fā)抖不哭了,阿彌陀佛了。
霜兒咿呀的隨著秦臻石也唱了起來,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小臉上笑嘻嘻的,一點(diǎn)沒有方才害怕到抽泣的地步。
“秦爺,奴方才去沖涼去了,沒想到霜兒跑了出來,奴家知罪,”
此時三娘快步走來,急忙向秦臻石告罪。
霜兒看到鄭三娘眼睛里放光,立即跳下石凳跑向鄭三娘,離著兩步遠(yuǎn)就跳起來蹦到鄭三娘懷里,
‘找到三娘了呢,’
秦臻石起身笑看兩人抱在一起的場面,
“三娘你是有罪,”
霜兒聽了小嘴一癟要哭。
“只要將霜兒哄笑了,爺就免了你的罪,”
秦臻石調(diào)侃一聲道。
秦臻石如此一說,霜兒立即笑出聲來。
鄭三娘如何看不出秦臻石沒有真的生氣呢,
“爺,三娘給您拿一碗酸梅湯吧,這夜里也是悶熱呢,”
“不用了,爺先走了,”
秦臻石擺擺手走向正房。
鄭三娘看著秦臻石的背影,想到的卻是方才秦臻石為霜兒唱那個怪里怪氣的俚曲的模樣,不禁嘴角微翹,能對娃兒心善的人必是好人,鄭三娘很是慶幸遇到了秦臻石,才有這般安穩(wěn)的日子。
想一想碼頭窩棚里的灰暗日子恍如隔世了。
濟(jì)南府西門濼源門外濼源橋西邊官道一側(cè)的一個頗大的莊子內(nèi),三個中年人正在后花園中聽曲賞月。
幾個歌姬正在彈唱歌舞,三個中年人邊飲酒邊談笑著,心情顯然很不錯。
幾人身穿員外服,談吐倒有幾分風(fēng)雅。
此時,腳步聲傳來,一個家仆走來在一個清瘦的中年人耳邊低語了幾聲。
清瘦的中年人一怔,其他兩人看出了他的神色不對。
‘走,到書房去,老四來了,’
清瘦的中年人低聲道,說完起身而去。
其他兩人對視一眼后起身跟隨去了,對還在歌舞的歌姬毫不顧忌。
莊子內(nèi)的書房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雖然擺放著書架,里面擺放的不少,只是書架上的典籍排列的整整齊齊,好像從來沒有人翻動過。
而墻上卻是懸掛著兩把長刀一張步弓,和書房中的書架,桌案格格不入。
書房的一角香煙繚繞,一個很大的關(guān)公像矗立在那里,上方書寫著四個大字忠義為尊。
總之這個書房的擺設(shè)詭異的很。
清瘦的中年人安居上座,其他一個紅臉很胖,一臉潑皮相,一個白臉的中年文士模樣,這兩人坐在下首。
他們對面站著一個高瘦的漢子,這個漢子左臉頰有一道狹長的疤痕,顯得面相猙獰。
“大哥,登州出事了,我的人打探到丁組十余人全部陣亡在水師大營,此外金主周衢被鎖拿入獄,宅院被充公,”
這個猙獰的漢子拱手急匆匆道。
首座上的大哥眸子寒光一閃,此時這人再無一絲員外的模樣,變得戾氣十足。
‘怎么回事,尚擎你好生講講,丁組十余人人,多年來從沒失風(fēng),怎的一個都沒跑出來,’
其他兩人也看向尚擎,頗為動容。
“大哥,此事極為蹊蹺,某接應(yīng)的人在登州城候了一夜沒有人回來,他們幾個立即逃離了原處,第二日登州水城瘋傳水師平海營庫藏所在被建奴細(xì)作偷襲,十余建奴細(xì)作盡皆被殺,內(nèi)應(yīng)乃是水師指揮僉事周衢,周衢立即被執(zhí)入獄,而據(jù)稱十余人被執(zhí)掌平海營的同知方大同一個護(hù)衛(wèi)秦臻石所傷,”
尚擎語速極快的說著,一看就是一個急性子。
“這怎可能,等閑幾十個明軍也不能拿下丁組人馬,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護(hù)衛(wèi),”
紅臉的那人性子也魯莽些插嘴道。
‘劉平閉嘴,聽老四講講,’
上首的老大低聲斥道。
劉平扯了扯嘴角閉嘴不言。
“大哥,小弟的人聽了也是不信,使了銀兩多方打探,這里面確有差池,”
尚擎道,紅臉的劉平呵呵了一聲,表示了果然如此的模樣,
“丁組的人有一兩人傷在了軍卒手中,余者都被那個喚作秦臻石的殺才所傷,”
尚擎的話讓劉平啊了一聲,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尚擎。
此時就連那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人也不能安坐了,
‘老四,這個秦臻石是不是那家衙內(nèi),此番是冒功晉升的,’
明軍這里很常見,哪家軍將的衙內(nèi)想要升遷,將部下的功業(yè)拿來冒領(lǐng),短短時日升遷個數(shù)級太正常不過了,這是如今明軍軍將的常用手段,也是明軍戰(zhàn)力低下的因由之一,內(nèi)里腐壞了。
“我是屬下打聽的絕無錯漏,他也不敢,這個事兒千真萬確,秦臻石確是一個衙內(nèi),只是他的老爹死了十年了,就在方大同手下充為護(hù)衛(wèi),先前方大同并不看重,打發(fā)到庫藏,沒想到卻是壞了我魯青幫的好事,”
尚擎切齒道。
“登萊是一個出神跡的地方,哪里從不缺勇士,”
老大字斟句酌緩慢道,他已經(jīng)信了尚擎所說的,他相信下面的人在丁組覆滅的大事上絕不敢欺瞞他就是了。
“大哥,此番丁組失手的事兒傳揚(yáng)出去,對我魯青幫極為不利,只怕有些地方的人不那么聽話了,”
劉平急切道。
“此時不知道周衢是否將我等供出去,立即報(bào)復(fù)的話再次失風(fēng)怎么辦,”
中年文士聽出了劉平報(bào)復(fù)之意反對道。
“王之旻,此番放過后患無窮,誰還臣服我魯青幫,下面不靖,”
劉平不敢對老大說什么,卻是立即懟上了王之旻。
“呱噪,”
老大沉聲道,兩人立即閉嘴。
老大看向尚擎,
“尚擎,你以為如何,”
“大哥,秦臻石擊殺我十余個兄弟,不殺他幫內(nèi)人心不定,外間人心不服,”
尚擎拱手道,
“只是再次出手的話暗中狙殺為上,否則傷損太甚,”
老大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贊同,
“我魯青幫必殺此獠,否則顏面何存,只是這手段和時候嘛,還須斟酌,”
“大哥,此時幫內(nèi)出手過于魯莽,只怕方大同等人看出端倪,何不讓一些打行出手,”
王之旻建言道。
“其他人出手擊殺,誰還懼怕我魯青幫,”
劉平立即反對。
“這個秦臻石剛傷了我魯青幫的人,過了些時日就暴斃,誰不清楚是我魯青幫出手了,”
王之旻慢吞吞的懟回去。
“老三這個主意好,不顯山不露水的解決了隱患,還能殺雞儆猴,很好,此事就交給老三運(yùn)作了,”
老大下了決斷。
幾人拱手領(lǐng)命,劉平憤憤不平的看眼王之旻。
“我們魯青幫的五隊(duì)精兵是魯青幫的根基,此番丁隊(duì)傷亡慘重,尚擎你要盡快招些好手重建,”
老大吩咐道。
‘大哥放心,但凡魯青幫看上的誰敢不來,那就是不想在山東地界上行走了,’
尚擎傲然一笑,魯青幫辦事的霸道血腥顯露無疑。
誠不夜
為打賞的幾位兄弟加更,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