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凝：“好?！?p> 婉凝的不假思索，姜絮寒很清楚為什么：一條人命能換來一個和墨玌親近的機會。站在冥府的立場，這筆買賣無疑是劃算的。自己要的是誰，為什么要這個人，看樣子也是瞞不了的。
她這樣的輕描淡寫，姜絮寒突然間覺得有點不適了。
婉凝：“我知道你要殺誰，這兩個條件作為附加條件，很厚道！”
姜絮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習慣了面對各種奇怪而又復(fù)雜心理問題的人，那種首先解決的并不是問題本身，而是對方愿不愿意接受某些事情的執(zhí)念。就算自己窮盡力氣，很多時候都沒有結(jié)果。敏感慣了的姜絮寒突然間遇到智商和情商都在線上的，是一種久違了的舒坦，她習慣一笑，雖然也是皮笑肉不笑，心情卻爽朗了很多。
姜絮寒：“我不會問靈，所以想請東皇先生幫……”
“我?guī)湍愦顦?，你自己問！”東皇天麒一只手朝著品寧的身體一揮，一個銀色人魂一絲一絲地從那具肉體中抽離，慢慢地飄蕩在空中，帶著絲絲金光，凝成了一個沒有五官的人形，不停四處張望。
“他看不見？”
“他現(xiàn)在還不是中陰身，是迷迷糊糊的，只能聽見一些特別的人的聲音，比如最想見的，最遺憾的，最愛的人……”
我是你什么人？
愛的？如果愛，當年你就不會選她了！
遺憾的？
唉！
姜絮寒看著東皇天麒遞過來的手臂，眼神開始糾結(jié)，“……我會打開他的天門，你摸著我，他就能聽見你的聲音。如果待會兒，你不想讓他聽到你說話，拿開你的手就行了。”
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能說什么的姜絮寒抬起頭，看著東皇天麒，過了很久，才將手緩緩地搭了上去。剛剛搭上去的那瞬間，耳邊突然傳入各種凄慘的尖叫聲，男的，女的，小孩的……
“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們……”
……
姜絮寒的臉色突然間變青了，雙手顫抖著。
東皇天麒發(fā)現(xiàn)不對勁，立馬中斷了，扶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的臉：“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們在……”“我們是無辜的……”聲音攜帶著的各種信息鋪天蓋地，如同千萬道驚雷朝著姜絮寒的腦子飛奔，突然間爆開。姜絮寒的額頭滲出了茂密的冷汗，如同被瓦解的她短短的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支撐不住這具身體，癱在了地上。
“你不要嚇我……你說說話?。 ?p> 當姜絮寒覺察到東皇天麒慌亂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的聲音、他緊抓住的那雙手是那樣遙遠，遠到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不是第一次體驗這種被真空隔離感覺的姜絮寒，習慣性一笑，擺了擺手：“沒事！我習慣了，你身上殺戮挺重的。”
“我操，居然是廣譜問靈？！難怪墨玌要封了伽羽市！”
一股清靈的暖流從頭頂緩緩流下，姜絮寒覺得自己的五感開始清晰了，輕輕偏了一下頭朝著后面的婉凝，氣若游絲：“謝謝。”
看著姜絮寒冷靜下來了，東皇天麒才松了一口氣：“你先休息一下吧，你什么時候琢磨出廣譜問靈的？你知不知道，會這種術(shù)法的，不是死了就是瘋了?！?p> 姜絮寒：“出廠原裝！”
“閣下活得真是……”東皇天麒原本想說“不容易”，后又覺得這個詞太輕了，就蹦噠出了，“……堅強……居然能撐三十年?！?p> 大病初愈般的姜絮寒突然一笑，很是開懷，也很慘烈?？吹脰|皇天麒和婉凝臉色都變了些，要知道，藍色月色最殘酷的設(shè)計是選冥王，但是沒有哪位冥王會一出生就會廣譜問靈的，因為那意味著，只要時機成熟，任何一個區(qū)域內(nèi)的不愿意走的靈魂會追著擁有這個能力的人，死纏爛打，至死不渝。
除了中途通過正常途徑學(xué)習的人，東皇天麒見過的活口，只有眼前這位了——暫時沒死也沒瘋。
“你的廣譜問靈會讓別的人魂騷擾問話，你不能親自問了。其實這個靈，可以不問，他又不是一個人，一家人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很少會愿意一起死。你要是一定要問，我?guī)湍悖俊?p> 姜絮寒：“我不想猜他的想法，辛苦你了?！?p> 東皇天麒看向人影，一道金光從他手指飛向?qū)Ψ降拿夹?，一直茫然的“品寧”終于找到了可以溝通的方向：“你快死了，你知道嗎？”
銀色人影泛起了一絲隱隱的白色光芒，隨后一滯。多年前那熟悉的聲音響起，渾厚，即便是驚慌還是那樣沉著：“……猜到了！”
東皇天麒：“我是冥府負責刪除記憶的靈媒，我查了一下，你呢，在人間多多少少做了點好事，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福分，如果你愿意，現(xiàn)在是可以讓你們?nèi)齻€人一起還陽的，所以現(xiàn)在需要你做個選擇，是一家三口一起往下走呢還是一起還陽？”
銀色人影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么。
東皇天麒：“閣下呢，還沒完全死透，還不是中陰身，暫時還看不見您的妻子和兒子，你要是死透了，我也就不來了，因為你根本沒得選?！?p> “品寧”：“什么代價！”
沒想到有這么一問的東皇天麒一驚，看著姜絮寒，只見姜絮寒搖了搖頭，他眉頭輕輕一揚：“這個……就是走個過場，工作手冊流程，處在你這個狀態(tài)的，不想還陽的也不少?！?p> “品寧”松了口氣，一樂：“我以為，你是魔鬼，要我用什么交換呢！”
姜絮寒低著頭，視線落在了地面上：當然是要用什么交換的，我替你付了罷了！
東皇天麒擺起了閑職公務(wù)員標準的不耐煩：“你們的時間……不多了，這最后一口氣也……快沒了。那個……你到旁邊想想？快點想，我要下班了?！?p> “品寧”：“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想？”
“一會兒！”
“一會兒？是……多久……”
“就是一會兒！”
“好吧，那個……”沒有標準是人是最可怕的，“品寧”被這個對什么都不耐煩還迷糊的“臨時靈媒”搞炸了：“……還陽……還陽，我選們一家三口都還陽，辛苦你了?！?p> “嗯！知道了！”要不是就在面前，只聽聲音的話，姜絮寒覺得東皇天麒一定正專注扣手指甲，正處在那種同一句話一天要聽上千遍的生無可戀中。
掐斷聯(lián)系，人影回到了品寧的身體。
東皇天麒正經(jīng)一笑：“怎么樣！”
“可以啊……”姜絮寒滿臉驚訝：“冥府影帝般的演技……你要是用這種口吻忽悠我，我也得中招?！?p> “我很期待他選擇還陽，這樣，你就會來冥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