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重不生婆娑
愛不深不墮輪回”
“師傅,我只是一塊石頭......何來情愛?”
“世間萬物皆是化相,一念之間便化生萬物,萬物皆有因緣合和,緣起時便起,緣盡便無,不外如是。
“師傅......”
墨流塵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混混沌沌之間聽到有劈柴和叫罵的聲音,他努力的睜了睜眼,只覺得渾身乏力,頭痛欲裂。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化為肉體凡胎之后他屢次受傷生病,難道自己的身體就這么弱不禁風......
他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之處是一間竹籬茅舍,房屋雖有些簡陋但卻清爽整潔,臥榻對面有一幅畫,畫上皆是層層毛竹,旁邊題著一行小字“百里漂泊沐風雨,吾自皇皇如也,號泣于旻天?!?p> “百里漂泊沐風雨?”墨流塵摁了摁前額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正在這時,鄒瑤大喇喇的闖了進來,看見墨流塵醒了高興的朝著院子大喊道:“凡星,鄒爺爺,墨公子醒了!”
“醒了就趕緊離開!”穿著粗布的顧老頭拿著斧子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
墨流塵此時已沒了法力見到有人拿斧子朝自己走來頓時嚇得從臥榻坐了起來,顧老頭雖然瘦挑還佝僂著腰背,但氣勢上早已驚到了還沒有怎么反應過來的墨流塵。
隨后顧凡星也沖了進來,擋在墨流塵面前對顧老頭道:“爺爺,有話好好說,我不是跟您解釋了墨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家里都已經(jīng)生了變故,您怎能還如此狠心,他就在這里住些時日,待他身體轉好,他自會離開!你說是吧墨公子?”說著顧凡星轉過頭跟他使勁的使著眼色。
墨流塵見顧老頭這么兇悍本不想在此久留,但忽然想起自己也是無處可去加上身體虛弱,真身又在顧凡星身上便默默的點了點頭。
在一旁看熱鬧的鄒瑤也趕緊幫腔:“顧爺爺,你不相信凡星還不信我嗎?他真是凡星和我的朋友,曾經(jīng)他還在萬......”
顧凡星忽然拿起桌上的一根蘿卜塞進了鄒瑤嘴里,鄒瑤啃著蘿卜不明所以,看見顧凡星眼色忽然想起不能讓顧老頭知道凡星中毒去萬獸林的事情,顧老頭如果知道凡星去了萬獸林里定會大發(fā)雷霆,舊疾復發(fā)......
鄒瑤趕緊拿下蘿卜道:“曾經(jīng)墨公子還幫您采過藥,他都是以最低的價格賣給凡星的!”
顧老頭聞言看著墨流塵道:“你是哪戶人家的公子?”
“我......”墨流塵用眼神求助著顧凡星,凡星剛要開口,只聽顧老頭道:“我問你了嗎?”凡星只好乖乖的閉了嘴。
“我......我姓墨......”
“莫?這永安城有數(shù)個莫家,不知是哪家生了變故?”顧老頭懷疑的看向墨流塵。
墨流塵支吾著,雙手緊緊揪住被褥,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顧老頭,屋里的氣氛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忽然顧老頭道:“哦!對了,你莫不是城西頭染了病的莫家人?”
“嗯......”墨流塵不確定的看向顧凡星不知道自己是該“嗯”還是不該“嗯”。
顧凡星此時被爺爺下了不準開口的命令,也不知道爺爺是在詐墨流塵還是城西真有一個莫家......
顧老頭思索一陣問道:“你若真是那種地的莫家人,那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種地的?墨流塵腦中忽然閃過第一次與顧凡星見面時,他本是要去救治一家染了惡疾的莊稼戶,難不成......見顧老頭有所狐疑,墨流塵想橫豎也許都要被趕出去,很有可能剛才顧凡星鄒瑤的謊言也會被拆穿,不如賭上一把。
顧凡星這邊聽爺爺這么問心里早已萬念俱灰,早早做好了被教訓的準備,索性閉上了眼睛緊緊攥住了鄒瑤的胳膊。
“小生乃是永安城西莫家人,家父一生多行善事,但是近來小生兄長和妹妹都相繼感染惡疾,家父見我未患此怪病便將我趕出來,待他們病好后再喚我回去,只是因為這惡疾,小生已經(jīng)家徒四壁,沒有錢住客棧,又沒有什么遠親便無處可去,只好找到凡星姑娘和這位小姐,也是二位樂善好施,經(jīng)常博施濟眾,這才愿收留我,這位小姐贈了我身上這件綢緞長衫,小生真的是感激不盡!”
墨流塵說著指了指鄒瑤又露出悲傷的表情道:“哎,老伯給您添麻煩了,小生這就離開!咳咳......”
墨流塵這一席話說完還加了幾聲咳嗽,顧凡星不知道他是真咳還是佯裝,但方才那段話是他們認識以來墨流塵說的最長的一段了......
顧老頭聞言緩緩放下斧頭,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你父親曾于我一起喝過酒,不知為何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只聽說染了病,不想竟這般可憐!既然你與我有緣,又是我孫女帶來的客人,你便先在這里住下吧,日后待你父親痊愈,你再回去吧!”
說著把臥榻前的涼粥端了起來又道:“我去給你熱熱!”。
你來我往的對話看呆了一旁的顧凡星和鄒瑤,墨流塵這般行云流水的戲碼堪比戲班子里的角兒,連善于說謊的顧凡星都甘拜下風。
鄒瑤更是目瞪口呆,若不是墨流塵偶爾還說上一兩句話,她甚至都以為他是個啞巴......
“你莫不會真是城西的莫家人吧?”顧凡星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負了老實人......
“你認為呢?”墨流塵白了一眼顧凡星又問:“什么時候還我玉?”
“玉......玉!對,你絕不是莫家人,莫家人怎會有那寶貝物什子,況且你武藝高強一看就不是莊稼漢。”
顧凡星緩了口氣又問:“你如何知曉莫家事?”
“這你就不用管了,如果你不還我玉佩,就先出去吧,我現(xiàn)在有些累了!”說罷墨流塵便下了逐客令。
顧凡星和鄒瑤頓了頓慢吞吞移步到房門口,剛跨出門檻顧凡星忽然火冒三丈:“哎?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他家,憑什么我要出來,要出也是他啊!”說著又想進屋理論。
鄒瑤一把拽住顧凡星勸道:“他還不是因為你才病成那樣!走吧走吧,既然人已經(jīng)醒了,我們趕緊回府吧,一陣爹發(fā)現(xiàn)我倆又跑出來非扒了你的皮!”
聽到這話顧凡星才熄了內(nèi)心的火氣,跟鄒老頭叮囑了幾句就回了府。
墨流塵雖然頭痛沒有緩解,但是他的心情卻像是比前幾日更好了些,此時他躺在顧家臥榻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
顧老頭坐在院中給墨流塵熬著驅寒的藥,墨流塵喝了粥身體感覺到恢復了些許,見顧老頭一人坐在院中,便也出了屋門打算曬曬太陽。
顧老頭見墨流塵姿態(tài)頗為仙風道骨,又是雋秀之相隨口道:“老莫有你這么個兒子倒也是上輩子行了善事。”
墨流塵聞言不知道除了沉默還能如何回復,他怕言多有失,這老頭雖然看起來像個農(nóng)家人,但是言行舉止頗有威嚴且心思縝密,恐怕不是個好對付的!
“剛剛我替你把了脈,你身體太虛弱了,最近幾天就好好在這里靜養(yǎng)吧!”
“您會把脈?”
“哦,倒也沒什么稀奇,久病成醫(yī)!”
“您得了什么?。俊?p> “小病,不足掛齒!”說著顧老頭起身去拿藥碗,為墨流塵倒了慢慢一碗藥,墨流塵未曾喝過這苦湯,聞味道似是不怎么好喝,顧老頭把碗遞到墨流塵手中:“喝了吧!可以驅寒,昨日你凍透了!”
墨流塵聽話的把藥放到嘴邊嘗了嘗,只覺得口中頓時麻木,舌頭苦的卷到了嗓子眼,墨流塵立刻把藥碗拿開,嫌棄的看著顧老頭。
顧老頭也甚是奇怪:“怎么了?這藥太燙了?”說著用手去試探,可是藥碗只是溫熱。
“這藥怎會如此難喝?”
“藥還有好喝的?”顧老頭有些莫名其妙。
墨流塵心疑道:“這果真能治?。俊?p> 往日都是用法力或是仙草救人,他竟不知人間的草藥竟這般難以下咽。
顧老頭有些不悅道:“你也不是什么高門貴公子,還怕這苦藥?快喝吧,喝完跟我去挑水?!?p> “什么?我為何要去挑水?”
“不挑水你吃什么喝什么?”
“可是......”
“快喝吧,跟著我出去只會讓你的身體越來越好!”說著顧老頭竟撇嘴笑了笑,墨流塵的表情此時比這碗里的苦藥還要苦上半分。
墨流塵褪去了長衫,穿上顧老頭放在自己臥榻的粗布衣褲,沒想到甚是合身,這顧老頭看似羸弱,但比起同齡人卻還算高大,一老一少擔上木桶便打算到永安城南的河邊挑水。
不想剛跨過院門就遇見折返回來的顧凡星。
“你不是回府了?”
“是回去了,秀兒過些日子要回家,這二日她替我當值!”說罷不安的看了看墨流塵。
顧凡星本來要回府侍奉小姐,半路忽然想起墨流塵并不知曉萬獸林之事不能與顧老頭說起,現(xiàn)下便心虛起來。
鄒瑤看出顧凡星不安只當顧凡星擔心墨流塵便允了她的假,要她回家待上幾日,顧凡星也不客氣,當即便同意了,還未把鄒瑤送回府就轉頭離開,鄒瑤甚是無奈。
這好端端的日子,恐又要出波瀾了......
“爺爺,這是和墨公子去哪兒”顧凡星端詳著一身素衣的墨流塵,內(nèi)心暗暗感嘆,這面目佼佼之人真是穿什么都比常人好看!
“自是帶他去挑水,你既已回來,就一起走吧!”說著顧老頭把自己的擔子架在了顧凡星肩上。
凡星穿著綢衫多有不便,要顧老頭和墨流塵先走,自己換件衣服便會跟上。
這廂顧凡星在屋內(nèi)摸出墨流塵的玉佩,輕輕的拂了拂,玉佩閃過一絲幽光。
凡星愛不釋手的看了好幾遍把玉佩藏在了墨流塵臥榻對面那副畫之后,這才換了件粗布衣?lián)白吡顺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