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翠冥冥之中認為,只有揭開了藏寶圖謎底,她就能為父親雪恥。
阿仙婆只知道藏寶圖和特泉王有關,說是他和權太師殘害以山高縣為中心的一片百姓,如若星翠鐵了心要遵從父親意愿,這個謎底需要星翠和陸云一步步地向前探究,最好尋得貴人拯國君相助。
殘害百姓是星翠最痛恨的。為了父親志愿和黎明百姓,她決定踏上旅途。
幾日來,星翠和陸云研究著路線圖,星翠敲定先去路線圖指定的山高縣,然后到京城搬救兵,再搗入藏寶圖注明的藏寶地凰山。
大雨滂沱后,屋檐下的窗戶打開了。雨后芬芳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
“到了京城,我不允許你去什么寧府,如果您一定要成親的話,那就跟我成親。”陸云說。
“我不會跟你成親,去寧府是阿仙婆的遺愿,我要辯識對方是否為我的良配,是否可以幫我?!毙谴洳痪o不慢地說。她仔細揣摩著藏寶圖,故意不看他。
陸云一個箭步沖上來,捏著她的臉蛋,這張臉、這個人從他年幼的時候就跟自己呆在一起,一起長大的人在一起久了,很多人會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親人,姐妹兄弟,對于星翠來說,是這樣的,對于陸云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陸云突然抱起星翠,然后徑直走向里屋,一腳推開了里屋的門,星翠被驚呆了。她使勁扇著陸云的耳光,陸云臉蛋上挨了幾個耳刮子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俯身去親星翠的時候,對視到星翠通紅的絕望的眼睛,淚花如泉涌,突然他的理智回來了,他起身,帶著愧疚,說了聲:“是我不好,以后不會這樣了?!?p> 幸好沒有釀成大錯,但星翠是非常絕望的。
她的腦子里一片混亂,最后她得出,她得走了。
她和陸云的緣分在很多年前,一次深夜,她睜開眼的時候,見阿仙婆領著一個貌似潘安的小男子走過來。
阿仙婆說讓這個男孩打地鋪,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鋪好板子,床板比他的身子大,他硬是咬著牙把床板從儲物間拖了出來,他裹著一床被子背對著她睡著了,這個小男孩肯定正在哭泣,因為他瘦弱的身板有微微地顫抖,等他哭得差不多了,就睡著了。星翠醒來的時候,看著他哭腫的眼睛問他:“你從哪里來?”
他又“哇”地哭了起來,從那次開始,星翠總覺得自己欠他的,有好吃的,好玩的,總是留一半給他,待他就像親哥哥一般。
阿仙婆從來對他倆沒有厚此薄彼,確保他們都安全的情況下,讓他們更加獨立。
阿仙婆的規(guī)矩是誰也不能浪費食物,而且每天給他們供應足量的食物。
陸云很挑食,很多東西都不愛吃,不清潔的食物不吃、有點腥味的食物不吃、帶刺的食物不吃,更不愛吃魚,如果浪費食物就會被懲罰倒立,陸云武藝高強,卻最害怕倒立,有心理陰影一樣。他說是因為小時候父親懲罰他的時候總是把他掛在城門外,他痛苦死了。所以星翠總是替他吃了很多飯,總之星翠長成了胖子,直到阿仙婆不再規(guī)定飯量,星翠才瘦下來。
阿仙婆只說他是罪臣之子,她救了他,就這么多,星翠也就沒有細問。
“有時候有些東西不知道的越多,越安全?!卑⑾善耪f,“但是你對可以拿來吃飯的手藝不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餓死?!卑⑾善攀谴叽偎x書、學醫(yī)藥、紡織、練武、烹飪、山中的生活技巧,唯獨對于練武,她始終沒有天賦,不得要領。
等陸云回到小香居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星翠的人影,只留下“望兄珍重”的字條。陸云悔恨不已。
星翠按照藏寶圖的路線方向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她從來沒有去過那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哪里,她只有靠問路。
到了一個集市,見到一個白發(fā)蒼蒼的母親帶著女兒披麻戴孝蹲在街頭上,一老一少旁擺著血書。老婦人歷經滄桑、深感前途茫然,表情凝重,讓星翠不禁向他們走近。
白色的麻布上寫著要湊錢給家里的女孩父親安葬,李家本來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被抓去做了壯丁,父親病重花光家里的積蓄,家里沒有棺材安葬,所以決定賣女葬父,路過的人無不唏噓,但這種事情也時有發(fā)生。鄉(xiāng)親們也就愛莫能助。
“你要典當你自己?”星翠問。見女童害怕得不敢抬頭,星翠說:“不用害怕,我是女扮男裝的女子。”
模樣大概七歲的女童抬起頭,細細看她好一會,確認了是一個姐姐。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羞澀,說:“是我母親帶我來的?!?p> 星翠想了想,說:“我這里有些我攢下來的積蓄,你看夠不夠?”說著掏出五兩銀子,婦人見了連忙惶恐地說:“太多了,太多了,一兩銀子就夠了。”
“其余四兩銀子是想買你們做我的家人,放心,絕對不會白吃白喝的,我會紡織,烹飪,詩書,醫(yī)藥,我可以賺錢養(yǎng)活自己?!?p> “這詩書和醫(yī)藥的話,向來不會用女子的,如果你會紡織的話,我家里倒有一輛壞掉的坊機,需要用錢修理?!?p> “那一言為定。等我去京城干了一番大事,就回來找你們。”星翠對著女童說:“你多努力,我供你讀書學手藝,靠你的努力養(yǎng)活母親,沒有哥哥們在,你也一定能養(yǎng)活母親和你自己,我沒有哥哥的庇護,照樣活過來了?!闭f著星翠把白銀交到婦人手上。
“謝謝恩人,”婦人給星翠跪下,星翠忙扶她起來,幾個人忙著收拾攤子的時候,一個地主模樣的人帶著幾個隨從走過來,地主在衙門里領了一個職位,人稱劉押司,他一把拉住老婦人:“我聽說你賣女兒,你不如賣給本押司?!?p> “買主已經定了,你來晚了?!崩蠇D人淡淡地說。
“我要買的話你也攔不住?!毖核菊f著丟給老婦人幾個銅錢。這最多夠買半個棺材?!笆O碌腻X,用你們沒有繳納的田租租金來抵?!?p> 然后讓幾個手下圍著她倆。把星翠狠狠地拖到了外面。
“不關你的事,否則打爆你的頭?!彼麄兒莺莸貙π谴湔f。
“要賣也不會賣給你,我賣女兒也是有條件的,你看這上面寫的,這不做人家妾,不做人家童養(yǎng)媳,只做丫頭,不是正經人家不賣?!崩蠇D人說。
“你的小兒子不是到京城告我嗎?路上被縣尉拿到軍隊里了。也是他們命大,我就是要給鄉(xiāng)親們看看,高告我的狀有沒有那么容易,我既不讓你家女兒做妾、也不讓她做童養(yǎng)媳,丫頭我府里多的是,巧了,‘金絲雀’仍有空缺?!?p> 金絲雀是這押司對家妓的雅稱,這押司脾氣性格陰晴不定,傳言家里來了貴客,因為席間家中琴女無意得罪了賓客,打死過奏樂的家妓。
這議論紛紛中,聽到這種言論,星翠按捺不住就抽出彎刀威脅這群流氓開道,面對里面站著的模樣盛氣凌人的押司。
這種情況,唯有攻心穩(wěn)住押司。
她說:“現(xiàn)在人家告不了你的狀了,你又何苦為難這對母女,如果你要殺雞儆猴的話,今日到了這個份上放過他們罷,婆婆,你今日示弱一下,當著鄉(xiāng)親的面保證今后不困擾押司。對鄉(xiāng)親們有一個警示?!?p> 她對押司繼續(xù)說:“如若你還不放人的話,人家只會說你不算是君子?!?p> “喲,還是這個公子明事理?!毖核绢D時眉開眼笑。
婆婆在眾人面前給押司三叩九拜,在鄉(xiāng)親們前起誓永不記恨、告狀,押司帶著眾人滿意而去。
星翠帶著婆婆安葬好女童的父親,一家人回家的路上,見到了路上的陸云。
陸云沒日沒夜地來找星翠,星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陸云。
文婆婆告訴星翠,因為家里文先生病重,男丁被抓,他們耕種的地是員外所有的,只有女人下地干活,才得了糧食,地租還欠著員外的。這害人的封建土地制度下,窮人更是生不起病的。
連同高山縣附近幾個縣的員外(地主)眾多,做得押司的人也多,他們中多數(shù)人就是抓壯丁充軍,充軍者年年無信無回音,鄉(xiāng)里告狀的人也不少,大多無功而返,大兒子幾年沒回來,小兒子去軍營探親卻查無此人,去知州府告狀無用,回家途中就被抓了,縣尉說他小兒子也被充軍了。
聽說還有兩畝良田沒有來得及播種,谷雨時節(jié),星翠和陸云到遠郊的田地里播種水稻。
這員外的名下的土地已經多得不得了,田地里撒種子的時候,只見不遠處山丘大路上經過一群風馳電掣的馬隊,很明顯是軍隊的人,他們經過縣城邊界,要到邊關征戰(zhàn),田地里的農民紛紛停下手里的活,高呼著:“將軍!將軍!”似乎要把冤情托盤而出,但是,馬隊沒有停留的跡象。其中為首的一個威武的大人物拉住韁繩,在山頂駐馬足眺望的時候,他看到了星翠的影子,星翠依稀覺得此人身影眼熟,也就一會的功夫,孟珙玉顧不了那么多,絕情地朝自己要去的地方策馬奔騰而去。
他策馬奔騰的樣子,讓星翠想起了孟珙玉,就是他。
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第二次面。
那個已經粉身碎骨的他心愛的女人,出現(xiàn)在異地的田地上,他卻只能立即趕路,立即奔赴沙場,這是他作為將軍的決絕。
當鄰居摔了跟頭、滿嘴是泥也喚不來將軍的時候,星翠對孟珙玉開始有了隔閡。
第二天傍晚,大雨滂沱,員外帶著人上門敲門,星翠開門的時候,交代文婆婆帶著女兒小雨在里屋不要出來,見著員外和幾個家丁氣勢洶洶地往椅子上一坐,腳往凳子上放的時候,星翠知道來者不善。
當星翠把錢交給他們的時候,他們才表情輕松地要出門。
可是這個員外在出門前,卻上下左右地打量她。
門要關的時候,員外卻在門口沒有走,反而門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看出星翠是女扮男裝了。
這雙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可陸云去米鋪買米還沒有回來。
“你給我放手,不然我喊人了?!?p> “你認為誰敢得罪我,誰又會幫你。”
“我可以給你錢,只要你放過我?!毙谴湔f,“如果你今天敢對我無理的話,陸云肯定會殺了你的?!?p> “一個外鄉(xiāng)人,誰敢?guī)?、你的陸云哥哥隨時可以被我們轟出去。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沒有看到廳堂里文婆家的祖先魂位嗎,就不怕遭天譴嗎?”
“那到我的馬車里來,我在馬車里就解決了你。”說著滿面堆笑地要抱走她,就一會的功夫,人沒有抱走,這員外后背鮮血直流的樣子把家丁們嚇得半死。星翠不知道哪里來的神力,竟然從腰間取出彎刀以閃電地速度刺穿了員外的后背,員外一個“你”字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咽氣了。
家丁們嚇得趕緊回去報官,文婆婆更是在星翠近處哭哭啼啼:“你殺了員外,可知道他是縣衙的押司、狗腿,你還年輕啊,他們肯定饒不了你,可怎么辦啊,老天啊,你造的什么孽啊。”
陸云提著米、肉回來的時候,被眼前的血腥驚呆了,隨即要帶星翠離開??陕飞弦呀洷豢h尉帶的捕快圍得水泄不通。
“來人啊,把她活捉了,如此刁民,竟膽敢不繳納地租還故意殺人,定要帶回去嚴加審判?!笨h尉大喊。陸云決定和他們決一死戰(zhàn),同歸于盡,被星翠阻止了。
“我行囊里的銀兩已經分為兩份,其一交給文婆婆,她帶著女兒不容易,其二你做路費,帶著婚書到寧府替我辭去婚約。還請你們多加珍重。”星翠慎重其事地說?!拔覜Q定接受審判。這是最合適的選擇?!?p> 一行人到了官府,因為家丁里有人不忍錯殺星翠,這家丁在鄉(xiāng)親們的面前,在堂上做證是員外侮辱在先,最后判了星翠三十年牢獄。牢籠前,文婆婆含淚帶著小雨來辭別,陸云的神情更是帶著百般慚愧、憤怒、不甘、痛苦,只是沒有發(fā)瘋了。
“我已經覺得此地是人間煉獄,不愿久留,這另外的員外上任新的押司,還是要抓壯丁,仍是有去無回,對于姑娘的勸慰我想通了,還是女兒的前途要緊,只得先去他鄉(xiāng)另謀生路,我不愿意再等了,可姑娘還要等三十年,未必太過漫長了?!?p> 星翠安慰他:“三十年并不算長,我似乎習慣等待了。我等待的夢中的父親,是三年來至死也相見不相認的登前輩,我等待的心上人,卻在他鄉(xiāng)偶遇中不認我,就算有這么多錯過,我還是具備著勇氣,愿意繼續(xù)煎熬?!?p> 四個身世可憐的人,在這牢房外悲慟不已。有人哭泣、有人默默無言。
文婆婆提出要去湖州老家,陸云護送小雨和文婆婆去了湖州。
臨走前,她在陸云和星翠前口述了訴狀,希望陸云鼎力相助,定到京城尋得貴人拯國君告狀。
牢獄第三年的時候,陸云帶著大把的黃金買通了衙門,把星翠接了出來。
他始終說不出財物的來處,星翠也不再過問。
趕往京城的路上,星翠在沉默中突然開口:“陸云哥哥,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怎么得來的黃金財寶?”
“翠兒只需要記得,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是陸云心甘情愿這么做的,我喜歡這么做,與你無關。你不需要承擔一分一厘的愧疚,更不需要報答我一絲一毫的恩情?!彼髦仄涫?、認認真真地說。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毙谴溆胁缓玫念A感。
“珍惜當下即可?!标懺仆蝗煌O?,對視她認真的地說。
她滿懷感激,同時也感到一頭霧水。
星翠得知,陸云向縣太爺承諾過,只要星翠毫發(fā)無傷,三年后他就會帶著黃金來贖。
一路上的艱難險阻,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們,每個人都給了他們不同的際遇。
陸云和男扮女裝的星翠走在這繁華的臨安城,星翠十分好奇。鱗次櫛比的商鋪、酒樓前車如水馬如長龍,十里長街熱鬧非凡,這可把星翠樂壞了。當她拿著一個玉釵美美地觀看的時候,陸云在旁邊默默扶額,銀兩不夠真真愁死人。
星翠瞥了一眼陸云,又如蝴蝶般歡快地跑開了。
“你跟著我家老爺,府上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不依我、不跟我走,今日就砸了你師傅這攤子,叫你等另謀去處?!边@令人惱怒的聲音從星翠所在的油傘鋪門前的右斜方傳來。
星翠循聲走到油傘鋪的側門臨街處。只見一個侍從模樣的人旁邊帶著家丁,他正揪著一個芙蓉般清麗的書生模樣的人怒目恐嚇,此書生護在畫鋪前,后面是他嚇破膽的師父。
初見此書生甚覺清麗可人,細看,他仍有著男性的偉岸身軀、眼神里散發(fā)著利劍。
“喲?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打死你,”這個自稱小爺?shù)娜怂砷_書生衣袖,后退幾步,揮了揮手,旁邊的人一擁而上,星翠見這手腕一般粗的棒子要打死一個無辜的人,于是一個箭步地沖了上去,麻利地將陸云給他防身用的長刀架在惡人劉二脖子上,劉二嚇跑了膽,不敢動不敢回頭。
“住手,快喊他們停下!”星翠喊道。
“停下!趕快停下?!眲⒍叨哙锣碌睾暗?。
眾人在幾下亂棍中回過神來,雖停住了手,但書生還是挨了幾下,索性沒有大礙。在這群烏煙瘴氣的污濁之物的前方,站著一位月亮般沉靜男裝扮相的女子,雖有清水般的嫵媚,但眉宇中帶著一股浩然正氣,美得不可方物。
美男子看她的時候,他的眼神立即變了。
他的眼神如一灣純凈的水,有如幼童一般,她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這哥哥我曾見過?她心想。
眾人在此場景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見陸云從路口飛奔而來。他氣勢洶洶地和這群流氓打了一架,雖未抽出刀劍,人家棍棒在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七八個人個個被打趴在地、屁股尿流,只好讓向大俠討?zhàn)垺?p> “欺負我?guī)煹?,活該討打,要想饒過你們,須得我?guī)煹艽饝??!?p> “大俠饒命,我等并未欺負俠女來的,是我家老爺看中了此小生才藝頗佳,想請到府上一敘。你師妹為此小生出頭,想必是此小生的相好,那我等也只能成人之美。大俠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大俠大可不必惹上人命官司?!毕惹罢虅萜廴说膭⒍箨懺品胚^。
看來星翠的扮相并沒有瞞過眾人。
陸云想想后面這句話,也就罷了手,揮手示意放他們走。
星翠在陸云的眼色中收了長刀,置入刀鞘中。
星翠向美男走來,“你可還好?”
“多謝姑娘關心,我并無大礙?!彼矝]有想到,這一生,他的眼眸只對她透著柔軟和迷戀,就像嬰兒一樣。
“你沒有大礙,我有大礙!這些人三番五次地騷擾我這小畫攤,本是小本生意,客人還跑了,這讓我很難做嘛!”
畫攤老板埋怨著在畫攤里收拾,美男也在一旁默默幫忙。
“雖然我換個地方做生意也仍能做,但你不同,上幾次不依他們就把你打個半死,依現(xiàn)在的情形看,就是賴定你。你跟著我能去哪里,都是要拋頭露面的,要守著這畫攤的。雖說你跟著我學到了點皮毛畫藝,但如今我已抵不上你的造詣。我什么都教不了你,你硬要跟著我在這里受罪。你也不問問我這把老骨頭受得了受不了?!?p> 陸云示意星翠和他走,星翠也就不情愿地走開了。
正當美男被數(shù)落得心如有刀絞般難受的時候,原先那個沉靜美好的女子把掛畫撩開,美麗動人地站著他面前。
“老板,我是錦繡坊寧府的遠親,正要前往寧府謀個差事,雖前路迷茫,但我和師哥兩人總能保護得了他的。余生雖說不能一定大富大貴,但也可安穩(wěn)?!?p> 她雖然跟師父說著話,但眼神含笑看著美男。
“那是自然好的,還不快謝謝這位女俠?!崩习孱D時喜上眉梢。
星翠頓時低了低頭:“此去寧府前途不可知,但今后我和師哥起碼能保你安生。你可愿意?”
“小生愿意?!泵滥谐林囟覒┣械鼗卮鸬?。
星翠頓時又笑了,“那我們走吧,師哥在前面的客舍等我們?!?p> 去往客舍的路上,星翠和美男并排走著,經過街市的時候她笑著說:“你師父和我?guī)煵煌!?p> “姑娘千萬別誤會,師父之前并不是如此苛責我的。”盤初說。
“我從始至終都知道?!毙谴湔f。
“姑娘何以見得?”
“他埋怨你的時候,你的表情明顯是驚愕的,看來你之前不曾聽得此言。試問一個讀書人怎么會在外人面前如此夸張地表現(xiàn)自己的刻薄。你師父還修書一封送到客舍約師哥今晚一敘,我料想也是你的事情,可我們今晚要趕路,所以提前來接你。你師父和我?guī)煾傅牟煌谟谛问剑銕煾傅蹲幼於垢?,我?guī)煾甘茄哉Z和心都暖。都是絕好的師父。”
星翠說話的時候,眼里帶著星星,美男也覺得心暖起來,整個街道也在落日下熠熠生輝。
余暉中,陸云牽著馬車,在街尾迎接著師妹和這個叫盤初的男子。
前路茫茫不可知,她卻向盤初允諾了余生安穩(wěn)。
只求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