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在蔓延,空氣冷濕粘稠依舊。
男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說:“小瞎子,你走的西門,怕不是明年才能走出去。”
長生聽到后愣了一下,她仰仰腦袋,想了下問:“這里離流火城不是才幾十里路嗎?”“可你帶干糧了嗎”那人語氣帶笑。
她又是一愣,對呀,自己沒有帶干糧呢。心中更加的惱怒,目光向兩邊掃視了一下,殘肢斷臂依舊在,血腥味還是那么重。
“我烤肉給你吃?!遍L生語氣似乎有些低落。不知道擱了這么多年的肉是不是能吃,就算能吃,味道也肯定不好,而且不知道這些肉里剩下的陰氣,會不會對自己有傷害。
她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已經(jīng)暗示了男人,“你帶我出去,但是你路上的飯我包。”自己也不是走不出去,就是沒有男人帶著省事,路上的苦力活也有人干了,而且和這么個人同在遺跡里,已經(jīng)碰面了,放走不如放在身邊同時表現(xiàn)友善些。
“我不吃人肉。”男人說道,語氣有些揶揄。
長生還是低著頭,她抿抿嘴在想可以用什么樣的方法使男人接受她,帶她同行。
她細細的打量著周圍,這邊已經(jīng)和剛才的地形不一樣了,前后左右不再空曠,身側(cè)有著高低不同的石縫碎石與零星散落的殘肢斷體。
她努力地巡視著周圍,想看看前方是否存在自己探測得到,而男人看不到的東西,好以此為把握要挾男人帶她同行。她差點就想摘下眼罩。
男人看著后邊的女孩兒,她低著頭不聲不響地站在那里不說話,不知道剛才沖出萬鬼攔路的果決到哪里去了。
男人伸出左手打了個響指,黑暗中一小簇金花在他指尖上匆匆閃過。
背包里的什么東西應(yīng)聲飛進了他的手中,男人隨意捏了兩下,那個東西便碎成了幾塊掉到地上。長生看著,地上的塊狀物自己扭動了起來,拼拼湊湊,然后膨脹變大。
那是一個和男人差不多體型的木偶。
“你是木戲師?!遍L生有些吃驚,她說。
男人偏了一下頭,不置可否。
“走”男人回身,顯然是向木偶發(fā)送指令。木偶走向長生,一把拖起她的衣服,扔到自己肩上。
女孩感覺自己此時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她皮包骨頭的小腰卡在木偶的肩線上,擰的生疼。但一想到男人出現(xiàn)在她背后的速度,卻不得不迅速坐好。
木偶跟著男人。左腳一蹬地,向前疾馳而去。長生的腰猛地向后傾倒,但是小腿卻被木偶抱著向前奔去,她似乎聽的到自己骨骼拔節(jié)的“噼啪”聲,她輕輕地嗚咽了一聲,抱緊木偶的腦袋。
她有些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
風(fēng)“呲溜呲溜”地從耳邊向后奔去,獵獵作響。男人在前方開路,奔騰地力量在他身側(cè)炸開,爆起路兩邊泥沙石子和粘稠的血塊撲打了女孩一頭一臉。
一瞬間感覺有些不對勁,她被風(fēng)牢牢的壓在木偶的肩上,后背和下肢幾乎是不得動彈。勉強用衣袖支起一小塊空地,女孩費力地把頭藏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停下了?!扒懊婢褪蔷哦蓍T,咱們休整一下看過去,看看實在不行我們就硬闖哈哈!”男人又自顧自地嘀咕些什么“小瞎子你過來看兩眼啊哈哈。”語畢后面卻并無動靜。
“哎?”男人有些疑惑,他回身,看到女孩瑟縮在木偶肩上,身體滿是灰塵血污,小小身形不斷地顫抖,似乎沒聽到他說話。
男人眸色倏地轉(zhuǎn)暗,他一抖衣袖探出手掌,指節(jié)“嗶哩啪啦”地拔開,連接處是不久前女孩遇見的紅線。男人目光緊鎖女孩,邁開腳步大步走向長生,眼看掌心就要覆上她的頭顱時。
“知道了,我去看看。”女孩說,她偏頭從男人掌心下躲過,兩條細小的胳膊掛住木偶的脖子從它身上吊下來。
長生沒看男人,她不敢看,她感知到了不尋常的東西,似乎是男人散發(fā)出的殺氣似乎又不是,不如同尋常殺氣那般冰冷血腥卻又細滑軟膩如同蛇蝎繞頸般。
他想殺了我嗎?
男人在身后一偏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瞎子真是可愛的小瞎子!”他伸出的手到底還是收了回去,長生呼出了一口氣,忍著疼痛緩緩鋪開視線。
這邊的地形早已經(jīng)和剛剛不同,原本四處林立的陡峭石壁和破碎肢體已經(jīng)消失殆盡,而剛剛進入這古戰(zhàn)場時的地下河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
男人說的九遁門就在河對岸,九座行將頹圮的石門排列矗立在滾滾河水中,長生仰頭勉強看得到門頂。
她有些出神,男人已收斂了笑聲走到她身邊。翻涌的河水就在他們腳邊,很難想象為什么地底會有這么大的空間容得下這九道巨門,門后面是一片意識感知不到的空曠,河水也不曾從門的間隔中流淌。
長生回過神原地坐下揉捏自己酸痛的小腿,她問:“你打算硬闖嗎?九遁門九吉兇,你既然進城有事,又為何對這九遁門毫無準備,打算硬闖,是你對這門大致熟悉,還是你身手超凡即使大兇也不看在眼里?”她有些好奇,木戲師本就少見,如他這般處處透露著怪異的就更少了。
“哈哈哈哈哈哈,當然是因為我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哈哈哈哈?!蹦腥藴啿辉谝馀λ牟乱?,隨口胡扯著。
長生低頭,脫下外面的罩衣,略有厭惡地丟掉,說:“這門并非從左往右,或者從右往左順排的,它是是亂序的,因為天,鬼二門不再兩側(cè),如果你是打算避開大吉大兇,走第五順位的云門再伺機賣掉我求得一安,我……我建議你還是再想想其他方法。”女孩努力地揣度男人的想法。
無論這門是順排還是倒序,云門都是中間一位,宜暗算,非大吉亦非大兇,如若男人沒有什么非常手段,那走云遁是最為合適的。這樣一來,男人帶上她這個累贅也有了解釋,碰到危險時就有了肉盾和炮灰啊。
“可我下來之前并不知我可以遇見你呀?!蹦腥嗽谝慌灶H為無辜的說,長生似乎可以感知的到黑暗中男人支起腦袋,瞪著兩只無辜的大眼看著她的樣子。
“嗯……”那沒準你就是來找死的吧。
“你準備硬闖?”長生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