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腳底不知踩到了什么東西，低頭去看，卻無法辨別是何物。她扯著燕祁的衣袖，蹲下去撿起來仔細(xì)察看。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沖破迷霧，撞入了她的視線。
“??！”季姜嚇了一跳，將那頭顱扔出去一丈遠(yuǎn)。手似觸了雷電一般，直抖，連忙往燕祁身上靠。
等她再定睛一看就是一顆頭骨。她看了一眼燕祁，燕祁還是方才那副神情。
她只好拍拍手，松開了抓緊燕祁袖子的手。燕祁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季姜已經(jīng)將它扔飛，清清楚楚看到的就是一張人臉，再看又沒有了。
她思索道：“難道我剛剛真的眼花了？”
突然，一道細(xì)瘦的黑影擦著她快速奔過。
這道影子來得極其詭異，緊緊擦著她的身側(cè)跑了過去，剎那間就消失在了濃霧里。吟霜自動出鞘，追著那道身影而去，倏地又收回來，合入鞘中。
剛才那個貼著她溜過去的東西，跑得太快了，絕對不是人能達(dá)到的速度！
她心里一驚，吟霜無召不會自動出來。那東西究竟是什么，能引出吟霜。
燕祁道：“留神。戒備?！?p> 那東西分明就是沖著斷生來的，但是發(fā)現(xiàn)她身上沒有斷生的氣息又迅速離開了。
季姜起身道：“仙上…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燕祁道：“腳步聲。”
不錯，方才那短短的一瞬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正要追的時候燕祁拉住了她。前方迷霧之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次的腳步聲很輕，很慢，也很多，很雜。仿佛許多人正在謹(jǐn)慎地朝這邊走過來，卻偏偏一句話也不說。
季姜當(dāng)即捏了劍訣，吟霜便往腳步聲刺去。若是前方有什么邪祟，它的劍氣就會自動冰封住那些邪祟。
對面的來客也覺察了這邊有人，立即出劍反擊。
數(shù)道光色不一的劍芒殺氣騰騰襲面而來，歲寒從容出鞘，在季姜面前游了一遭，將劍芒盡數(shù)擊退斥回。
那邊立馬人仰馬翻的，嚷嚷起來。聽到嚷嚷之聲，燕祁立即收回歲寒，季姜也收了吟霜，試探的道：“二哥？”
黎策的聲音隔著白霧響起：“阿季？”
季姜跑了過去，扯著黎策的袖子，道：“哥哥怎么在這？！”
黎致盡力克制，聲音里卻滿是歡喜，卻又忍不住責(zé)備：“你怎么來了，此地不祥。”
季姜忙道：“我趁黎夫人不在偷跑出來夜獵的，有仙上在呢不會有事的?！?p> 黎策道：“祁……仙上也來了啊，那你們…沒出什么事吧？”
說的時候還看了燕祁一眼，燕祁別過臉去沒有看他。
季姜道:“能出什么啊，這些邪祟見了我都是要繞路跑的?！?p> 除了黎策黎致和黎家的一群門生，還有秋碩和邊江等七八個人。但季姜除了衣裳都不認(rèn)得誰是誰。
季姜道：“你們怎么都在這里？一出手就這么狠，萬一傷到我怎么辦呀?！?p> 秋碩反駁道：“傷到你？姑娘說笑了，你身邊可是有仙上在。倒是你，你那什么破劍，出手狠就罷了你那劍氣還冷得要命！”
季姜哼道：“我的劍怎么了！它叫吟霜，劍氣自然是寒氣逼人的！仙上的劍也是寒氣十足，你怎的不說他偏說我！”
秋碩道：“你！差點(diǎn)傷了人你還強(qiáng)詞奪理！”
秋碩那個看誰都不順眼、跟誰都要打架的橫性，之前在姑蘇的時候和黎致幾個人都有點(diǎn)摩擦，怎么可能一起結(jié)伴夜獵。
黎策解釋道：“這就說來話長了，我們本來在…”
一陣怪糟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眾人齊齊臉色驚變:“快躲開！”
季姜當(dāng)即拉起燕祁的手就跑，慌亂之中與黎策他們跑散了，她都還來不及問越長卿在哪。
兩人誤打誤撞竟然跑到了降靈宮，這降靈宮的主殿長生殿沒有街道那般破敗，只是生了許多雜草，白霧太多，看不清楚。
季姜似是看到一個人影，模糊不清的，總是背對著她，從她一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接著就有腳步聲響了起來，她再一看。竟然又沒有了。這腳步聲一走一頓，笨重至極。緊接著，正前方、右前方，側(cè)面，后面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雖然霧氣太濃，看不清影子，但腐臭腥臭的味道卻已經(jīng)飄了過來。
季姜剛要抬手召出吟霜，誰知，那些影子竟然都不見了，聲音也越來越遠(yuǎn)。
季姜萬萬沒料到，她不過抬了抬手，那些東西就退下了。
然后就有黑色的魔氣四地而起，聚在她指間。
歲寒的冰藍(lán)色劍芒破鞘而出，圍繞著季姜，在空中飛劃出一個銳利的圈，將那些魔氣都斬消了，旋即收回鞘中。
季姜愣愣的，燕祁低聲道：“為何?！?p> 季姜也在想為何：“為何那些兇狠的鬼魅都怕她？為何那些魔氣都匯聚在她指間？為何從淵柏的殘魂連越清歌都傷得了，卻不傷她？”
猛然間，她想到了一件事，手心出了一層汗！
那就是——她身上留著季思顏的血脈，所以那些鬼魅都把她認(rèn)做是季思顏了。
兩人才進(jìn)了降靈宮的大門就碰到一群鬼魅，那些走鬼魅到季姜都紛紛跑開了，只有一道粗壯的人影撞了過來。
歲寒再次出鞘，那道影子的頭身分離，同時一個白色光芒刺痛了季姜的眼睛。季姜上前去碰，燕祁忙阻止道：“怎么了？”
季姜指著那鬼魅身上的傷痕道:“仙上你看，這是霜花劍痕?！?p> 燕祁皺了皺眉:“霜花劍痕？”
季姜點(diǎn)點(diǎn)頭道:“仙上可聽說吟霜？”
燕祁道:“你的劍？”
季姜道:“是我的劍，卻也不是我的劍?！?p> 燕祁道:“怎么說。”
季姜道:“此劍曾是我阿娘的佩劍，后來我阿娘不在了，就傳給了我。眾所周知，我阿娘雖是梵音谷的大弟子，卻在二十年前離開梵音谷，憑一把吟霜劍，名揚(yáng)天下，吟霜有一記劍落霜天，便會留下霜花劍痕，也許我阿娘…曾隨我阿爹來過這幽都，又或者更早…”
她還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有一道黑壓壓的影子壓了過了。這人身上沒有鬼魅身上的氣味，甚至還有活人的氣息。
這人伸手抓向她腰間懸掛的封惡乾坤袋，一抓到手，然而，乾坤袋陡然間鼓脹起來，繩結(jié)斷裂，爆出三只糾結(jié)作一團(tuán)、怨氣滾滾的兇靈，劈面朝他襲去！那是她去年在暮溪山抓到的兇靈，已經(jīng)煉成自己的手下了。
季姜捂嘴笑道：“你想搶斷生嗎？那你眼神可不好使，拿我的妖靈們做什么！”
自從上次在陽村之后，季姜與燕祁一直留心提防，猜測這些煉化鬼魅的知道斷生不在梵音谷定然會來找她，伺機(jī)行動，隨時可能出現(xiàn)搶奪。果然，趁她不備就要出手，可惜她早就悄悄做了掉包。
她修為不如燕祁高深，把斷生放在燕祁身上自然保險一些。
“錚”的一聲，對方向后縱越，拔劍出鞘，旋即傳來兇靈們充滿怨毒之意的尖叫，似乎被他一劍斬得潰亂四散。季姜心道：“果然是個修為高的?！?p> 那人惱羞成怒轉(zhuǎn)向她刺來，吟霜隨即自動出鞘和那人打了起來，她喊道：“仙上，走！”
燕祁應(yīng)了一聲，兩人乘上歲寒往臺階上的將靈大殿飛去。
身后傳來輕輕一聲悶哼，似乎被傷到了要緊之處。
季姜喜道：“果然黎夫人叫我練劍還是有用的?！?p> 兩人落在殿外，燕祁收了歲寒，低聲道：“你的劍…月夫人教的？”
那人受了重傷，自然是再戰(zhàn)不了，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飛走了，吟霜便自動回鞘。
季姜道:“可不是，罰了我整整一年呢，果然還是有些陳效的?！?p> 燕祁不語，眸子暗了暗。
改了她的記憶也就罷了，就連練劍這等小事也要改了嗎，梵音谷…究竟有什么秘密不讓人知曉？
季姜看著降靈宮心道來都來了。就進(jìn)去走一遭萬一正好碰到淵柏其他的殘魂呢。
一進(jìn)去她就覺得十分吵鬧，與路口那時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季姜再走兩步，頭疼欲裂，她雙手抱頭，險些站不穩(wěn)，燕祁忙去扶她，關(guān)切的問道:“阿季，怎么了？”
季姜抬頭看著他，道:“頭……頭疼。”
燕祁道:“…怎會頭疼？”
季姜頭疼欲裂，一把推開他，然后又抱頭，“好疼！好吵！”
燕祁道:“哪里吵？”
季姜只覺頭疼欲裂，聽不清燕祁在講什么，她跌跌撞撞推散了桌上的東西，握著吟霜亂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