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空要跑一趟江夏了?!壁w空抬手托著額頭,“江夏現在已有一半落入黃巾軍之手,有必要要請黃公到南陽避一避禍了?!?p> 蔡邕看著他如此模樣,不禁捧腹而笑。
“如此,趙空不打擾先生了?!?p> 趙空雖然荒誕不經,卻仍守禮數,沖蔡邕一拱手:“告辭了?!?p> “那恕邕不遠送了?!辈嚏咭恍€禮,轉身往屋舍去了。
趙空搖頭笑笑,亦是轉身離去。
“咚咚”兩聲,蔡邕敲了敲門,低聲道:“笑嫣,開門?!?p> 門應聲而開,露出一張清麗面容:“伯父回來了?本以為還需多聊聊?!?p> 蔡邕看著眼前麗人,目光流轉,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道:“偷聽到的,可不許胡亂說出去了。”
蘇笑嫣臉上一紅:“笑嫣不是故意要聽的,莫非還要我堵上耳朵嗎?”
蔡邕一笑置之,道:“趙都尉方才下山,代伯父送一送他。”
“諾?!?p> 蘇笑嫣沖蔡邕微微行禮,便出門而去。
蔡邕望著在一側角落里等候許久的蔡琰,自嘲一笑:“女兒長大,當出嫁矣?!?p> ****
一路小跑下山,兩側除了尋常儒生之外并未見到那一襲青衫,蘇笑嫣皺著眉頭四處張望,卻不防山路初建難免陡峭,腳下一滑便要栽倒。
“小心?!?p> “?。 ?p> 蘇笑嫣直覺眼前一黑,便被人從身前托住。站穩(wěn)了身形,后退幾步,才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一身玄衣如夜,星眸劍眉,竟是一張英俊之極的臉。
“謝謝公子?!?p> 玄衣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再看她,便往山上去了。
蘇笑嫣看看他背影,不禁心想:這人,與趙空當真相像。
再一回頭,便看見山下一道熟悉人影匆匆往山上奔來,一步跨兩三個石階,甚是著急。
蘇笑嫣迎上去,笑道:“元嘆師兄?怎么如此著急?”——來者竟是新任南陽府五官掾顧雍顧元嘆。
顧雍正在低頭登山,數著石階,冷不防前頭有人,猛一抬頭不禁喜上眉梢:“原來是小妹?!?p> 穩(wěn)了穩(wěn)身影,擦一擦汗水,顧雍又恢復素雅儒生模樣,沖她道:“才接你來幾日,便又到處亂跑了,也不怕先生罰你?!?p> 蘇笑嫣嫣然一笑,如春暖花開:“我自是不怕,倒是師兄這副模樣……也不怕師傅看見,說你失儀?”
顧雍與她相處習慣,自然不甚在意,卻被她這一句話說得塌下臉來:“不知你下來,看見府君不曾?他腳程實在太快,本來尚能望見背影,現在竟是連影子也看不見了。”看著蘇笑嫣臉上突然的詫異之色,顧雍還以為她驚訝于他竟能有空來武當山,不禁解釋道:“府君前往江夏接了故五官中郎將黃琬一家人,要安排在武當山,讓我跟著一并來,不然我也是沒有閑暇來武當山看望你和先生?!?p> “府君?”蘇笑嫣黛眉輕蹙,念叨了一聲,不禁想起剛才那人,回頭望望,竟是看不見了方才那人背影。再回頭看著顧雍,問:“哪位府君?”
“南陽府有幾位府君?”顧雍看著她,又被她逗笑,“莫不是你離了會稽,曾經的聰明敏捷都被丟在那里了么?”
今天一連被嘲諷數次,蘇笑嫣越發(fā)看顧雍那張笑臉不順,冷哼一聲,讓過顧雍便下山去了。
只留下顧雍一臉詫異:“今日怎么了,我說錯話了?”搖了搖頭,獨自追著孫宇去了。
蘇笑嫣方才走出幾十級臺階,四處張望,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忽然便聽見頭上傳來聲音: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她仰頭望去,卻見一襲青衫如青竹傲立,正站在一樹冬枝之上,俯身望著階上少女,淡淡笑道:“這宋玉在賦里說的莫非是你么?”
“迷戀宋玉的女子早已死去數百年,又怎么會是我?”
蘇笑嫣斜首望去,嘴角帶著淡淡笑意:“倒是你呢,是登徒子?還是宋玉?”
那人影輕輕越下枝頭,落在階上,輕穩(wěn)如燕,望著她淡淡笑道:“我不是登徒子,也不是宋玉,我只是趙空,趙若淵?!?p> 蘇笑嫣抿了抿嘴唇,淡淡道:“伯父讓我來送你,不過你好像不用走了,黃琬已經被南陽府君接到南陽了?!?p> “我自然聽到了。倒是大哥……”趙空一提起孫宇便是皺起眉頭,“虧是他今天來了,不然我當真要白跑一趟江夏了。”
蘇笑嫣回復知道了這兄弟倆相同在何處,斂了眉頭道:“他是南陽太守,你是南陽都尉,他做事都不與你商議么?”
“若是些許小事都與我商議,他也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哥了?!?p> 那一襲青衣轉身對山頂,望著遠處空無一人的山階,不禁搖頭苦嘆道:“他就是如此,遙不可及,便是連背影都看不見?!?p> “看不見背影?”蘇笑嫣先是一詫異,隨即又反應過來,問:“他的背影,如此遙不可及?”
“你錯了?!壁w空搖頭,道:“背影,但能看見,便是觸手可及,那人還在你眼前。若是連背影都看不見了,你去哪里觸摸那個人?”
“你如此推崇他?”蘇笑嫣仿佛抓住了什么,突然來了興致追問道:“我倒是覺得,你們兩個,頗為相像。”
“相像?”趙空看看她,搖頭道:“我與他相像,不過表象相像而已。他那位親弟弟,才是與他相像到骨子里的人?!?p> “我不必走了,你還不回去嗎?”
趙空輕甩衣袖,背著蘇笑嫣,抬腳往山下去了。
“那你還走?”蘇笑嫣腳步輕盈,跟著下去,“去哪里?”
“散心?!壁w空雙臂張開,伸了個懶腰。
蘇笑嫣掩口輕笑,這個人之前還一副高人模樣,轉臉就成了無賴。
“方才偷聽到了不少東西,此刻還要跟著我么?”
趙空頭也不回便知道蘇笑嫣墜在后面,“你很閑么?”
“你不是閑著么?”蘇笑嫣笑道,“你若是想走,只怕早就不見人影了罷?!?p> “你武功高,想丟下我,豈不是很容易?”
趙空不說話,只是往下走著。
山路漫漫,有個人伴著,或許不會那么無聊孤獨。
走了幾十級臺階,趙空竟是一字不發(fā),蘇笑嫣只能望見他的背影,不禁挑眉道:“你就打算這樣一個字都不說?”
“說什么?”
趙空仍是不回頭:“你知道的還不夠多?”
“我又不在廟堂,知道多少又有甚區(qū)別?”
她腳步輕盈,宛如一只閑云野鶴,一身衣裳隨風輕動,竟是絲毫不覺自己已然陷進了南陽府的明爭暗斗。
“從蔡邕先生進武當山時的那一刻起,這里便已是廟堂?!?p> 趙空回頭望她,眼里似有不經意的神色閃過:“你……就當真一點也不怕?”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些怕了?!?p> 蘇笑嫣也住了步伐,微微側著腦袋看著他,笑顏如花。
趙空盯著她看了半晌,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方才緩緩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蘇笑嫣笑了笑:“這真傻假傻有什么區(qū)別么?這世間,本就有很多人在裝傻?!?p> “蔡邕先生名享天下,他在南陽,自然給南陽加了幾分底氣??墒撬@樣的名氣聲望,卻是各方所有人都想占據的?!?p> “除了你們南陽府,還有南陽的豪門望族,甚至還有黃巾軍……是不是?”
蘇笑嫣依舊在笑著,趙空卻聽出了,她不是在裝傻,這樣聰明的女子當真少見。
“你不是剛剛在龐家、蔡家面前露了一手么?蔡家還把三千家兵交給了你。”蘇笑嫣笑著道,“南陽趙都尉都已經名震南陽了么?”
從借蔡家三千家兵剿滅甘寧水軍開始,趙空看似輕忽,不親自操刀南陽兵事,可是南陽兵事每次成功的背后都是這位年紀不過二十歲的趙都尉。
眼前這個女子,當真不簡單。
“聲震南陽?”趙空驟起眉頭,“你便如此高看我?”
趙空轉過身去,依舊往山下去了。
“若沒有大哥手腕,憑我何以聲震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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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郡,宛城。
宛城原為古之申伯封地,有故屈申城,為南陽郡第一大城,也正是南陽郡郡治所在,有戶四萬六千三百二十四,口十九萬八千七百七十四,南陽屬縣三十六,戶三十八萬,口一百九十六萬四千,僅宛城一縣便占其九分之一,可見其為南陽第一重鎮(zhèn)。
隨著揚州大量的饑民北遷,潁川、汝南一帶的饑民、流民被迫南下,似乎其中有人故意誘導一般,只有很少部分的饑民流入南陽境內,而涌入江夏郡的幾達四十余萬。
出乎意料的是,南陽的眾多掾屬似乎并未將區(qū)區(qū)流民放在心上,而是策動了荊州眾多世家豪族的力量,在博山設立了“南州府學”。
宛城城南有一座北筮山,只不過此刻山上毫無人跡,便是平日里打柴過活的樵夫也是一個也不見人影,唯有山頂上,有兩道身影迎風挺拔,雖是春寒料峭,卻仍舊單衣薄衫,玄青交映。
“大哥,你動作倒快。”
趙空青衣翩翩,他雖是率性的心性,此刻卻一臉肅然,全無半分嬉笑。
身旁的玄衣男子遠眺山南,眉宇挺俊,氣宇軒昂:“天時、人和、地利,本就皆是先機?!?p> “既是先機,我便盡占。”
趙空回到南陽不過二十日,這二十日中他專于兵事,孫宇和一眾南陽掾屬的所作所為并不清楚,直到孫宇邀他一同登山方才明白過來。
從方城山、衡山到中陰山、博山、北筮山,南陽境內諸多山峻險要之處皆已盡收眼內,路途更周游南陽各縣,僅僅十天,便讓趙空知曉南陽山川地形之貌——太平道將反,孫宇這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平亂之戰(zhàn)做準備。自趙空專任南陽都尉之后,孫宇便不再掌兵,可于兵事而言,他未必不如趙空。
平甘寧之亂,趙空不過用了十天,而這十天,他盡收南陽郡兵,三千郡兵盡屯北筮山之南麓南筮聚。南筮聚北依北筮山,為涅陽、育陽、堵陽、朝陽等縣之北屏,況且南筮聚雖在育陽境內,距離宛城卻也不過二十里。趙空屯兵在此,一為此處天然地勢,北倚山為屏,南擁眾縣,南北又有白河貫通;二來太平道眾或從潁、汝南下,或從江夏西進,南筮聚為南陽郡之中,皆可救援;其三便是因為數萬潁汝流民群落在宛城、涅陽、舞陰、葉縣等南陽北方屬縣,趙空此舉多半有著監(jiān)視的心思。
“只怕張曼成不這么想?!?p> 趙空嘴角揚起笑意,他的對手——太平道南方第一方首領張曼成,恐怕絕不會這么想。
張角以道義信天下,分教眾三十六方,大方萬余,小方七八千,每一方皆委任首領,長江之南有六方,這第一大方的首領便是張角八位弟子中的大弟子馬元義,只不過這位行蹤莫測的“神上使”久已失蹤,接替他的便是這位出身卑微的張曼成。
趙空知道張曼城想奪南陽,荊州第一大郡自然惹人垂涎欲滴。便是不久前那一場刺殺也與他脫不了干系。
趙空與孫原夜出雒陽,僅僅隔了一日便遇到太平道的刺殺,未免太過巧合。
唯一知道趙空和孫原出城時機的只有兩人,中常侍畢嵐,宣室軍候王越。
只不過這兩人似乎都沒有暗通太平道的嫌疑。畢嵐是十二常侍中最低調的一個,他即使有這般心思,也絕不會在如此明顯時刻行刺殺之事。天子重用趙空和孫原,夜出雒陽北宮宮門,這是何等隱秘之事,若是被刺殺于道,第一個受到天子懷疑的便是他畢嵐,以畢嵐心智,豈會出此下策。
至于王越,以他在天子身邊的地位身份,想來也不需要行此下作之事。
那么還有誰會知道這種機密?
何進,唯有何進。
如果何進參與了太平道的事,那么孫宇、孫原、趙空都會成為他們必殺的目標,除去孫宇和趙空,朝廷短時間內根本不及反應,即使再派出一位南陽太守也無法穩(wěn)住南陽人心,這荊州第一大郡對于張曼成而言可謂唾手可得。
何進和太平道密謀,這還只是小事。迫在眉睫的是南陽境內的流民。
流民,準確說是饑民。光和六年,南陽大災,一些百姓不得已以乞討為生,持續(xù)至今卻數量不多。但近十天來,南陽境內流民竟隱隱約約多了起來,似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這流民的數量,每日便多一些。這便是太平道的手段了。
孫宇心中有數,可惜已失了這分天時。
雖然只搶到了幾分天時,但除了地利,孫宇還占了人和。
許劭、蔡邕兩位大儒出任分別出任南陽長史和郡學從事,登時震動了南陽全境,甚至震動了京畿和荊北三郡,尤其是孫宇下令擴充了郡學,在宛城之南的博山設“南州府學”,更是使得各地的寒門子弟如云涌入。
蔡邕主掌的南州府學,和帝都的太學有何分別?太學有鄭玄、盧植、何休、馬日磾等鴻儒,而南陽現在便有蔡邕、許劭、許虔、鄭泰等大儒,縱然比不上太學,亦不遑多讓。更何況,太學重典“熹平石經”雖佇立帝都,可它卻是出自蔡邕的手筆。蔡邕流居江東七年,如今重回中原,自然便是中原儒學的一面大旗。
大漢四百年來,師法、家法橫行,便是太學生亦罕有拜二師而通學之舉,而今日開府授學的蔡伯喈可是不論尊貴卑賤,一律皆可入學,便是荊州大族蔡家,亦有蔡瑁、蔡瑾兩名子弟入學。看似與豪門貴族做對的事,卻在翻覆手掌間盡收人心,孫宇這一手便將南陽安安穩(wěn)穩(wěn)地接了下來。
趙空雖不清楚如今南州府學有幾分火候,卻知道家學之弊,孫宇這一出手便令人嘆服,當下也不禁問道:“南州府學……如今有多少人學子?”
孫宇眼角余光輕微看他一眼,笑道:“你猜?”
趙空搖搖頭,遠眺南筮聚十里兵營,不禁笑道:“南州府學,你既然存了為南州冠冕的心思,今日幾人,明日幾人又有何關系?是我問得差了。”
孫宇也不搭話,便靜看著南陽風光,突然問道:“三千郡兵,能阻數十萬饑民幾時?”
但言兵事,趙空臉上便再度揚起笑意,手指遠處從南筮聚之畔流過的滾滾白河,反問道:“倘若是白河泛濫,大哥你如何治水?”
那玄衣男子聽了這一句,便如心領神會一般,只是嘴角微微揚起笑意,不再言語了。
趙空仰望長天,意氣風發(fā),抬手托天,任由日光穿透手指縫隙,灑落周身。
“天下之事,皆莫過于一‘勢’字,我御其勢,無往不利?!?p> 他慢慢握緊手掌,那一身青衣隨風而舞,那一股說不出的風范氣息油然而生。
那一手托天,那掌握日月,何等意氣!
孫宇望著他,眼眸里有不經意的神色閃過。
趙空轉望孫宇,壯志滿襟:“我為兄掌兵事,城中那些‘釘子’又如何解決?”
孫宇閉目仰天,微微而笑:
“我御其勢,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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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頂峰。
一襲黃袍,獨立頂峰,迎風傲然。
身邊一柄古樸長劍,倒插于地,看似蒙塵的劍身上,刻著兩個精致蒼勁的古篆:
昆吾
天邊,萬千流云,風云際會。
“天象已變,你已錯過了最佳時機?!?p> 一襲黑袍悄然出現,便在他身后,形同鬼魅。
他只露出了一雙眼眸,一雙凌冽如刀的眼眸。
“收手,尚可挽回?!?p> 他的聲音早已嘶啞,卻依然帶著雄雄勁力。
“挽回?如何挽回?”
那人轉身,正是太平道第一人,大賢良師——張角!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他似喃喃自語,又似慨嘆,那人眼光似刀,已瞧見他眼眸中難忍的痛苦、悲憤。
唐周是他最信任的弟子,馬元義是他的得力臂膀,只要再多一個月,等到荊、揚、豫、兗的浩蕩饑民進入冀州、渡過黃河,他的力量便夠了。
他要用一柄重錘,打碎這四百年來的桎梏,他的道,是天地正道,無可比擬。
可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馬元義竟然拉攏了何進,沒算到徐奉和封谞如此快便已被殺,沒算到唐周竟然會背叛自己。
他最恨的,是他壯懷一生,不過只是大漢天子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棋差一招,勝敗之隔。
他驟然張開雙臂,迎著這天地罡風,聲如咆哮: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那一聲咆哮,似是不甘、亦是不愿,他的愿、他的恨、他的悲,盡入怒吼,聲隨風卷,直插九霄。
山腳下,數千黃袍人,看著頂峰上那一如旋風般的奇景,同時握緊了手中的黃巾。
黑袍人看著他憤怒的背影,不再言語。
他知道,他勸不住這個人,勸不住這本應是天地間首屈一指的道學大師,可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成為天子的棋子,成為這世間最大的叛逆。
他飄然而下,看見了另外一柄劍,一柄斫風破林的長劍。
王翰的身姿依然如劍,依然凌冽。
他望著他,淡淡地問:“你來,到底是為什么?”
他也望著他,反問:“我若說是阻止,你可愿信?”
王翰紋絲不動,周身卻已流轉起磅礴的劍氣,如云如風。
“你不是我的對手,憑你也敢攔我?”
那人突然笑了出來,兩人駐足的方寸間,剎那間激起了凌冽刀光!
天下間只有“刀圣”無名的刀,能夠如此縱橫捭闔,睥睨萬物。
王翰封住了他所有的刀勁,可是那方寸之間,嶙峋山壁,皆已被無盡的刀光生生劈碎,盡成碎石!
無名已不在,在這萬丈山壁上憑空消失了,無蹤無影。
王翰望著眼前的一片虛空,不動,不語。
他身側的山壁上,刻著四個小字:
止戰(zhàn)劍斷
止戰(zhàn)劍斷了,代表的那段讖言,是不是已經隨風散去了?
還是……這天下兵戈一起,便再無禁制、永無休止了?
天上,風起云涌。
人間,聲吼如雷。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光和七年,甲子年,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楊數萬人,期會發(fā)于鄴。元義數往來京師,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為內應,約以三月五日內外俱起。未及,太平道教眾唐周叛,告發(fā)司隸方首領馬元義及中常侍封谞、徐奉,大將軍何進斬谞、奉,擒馬元義,天子下旨,拜何進為大將軍,車裂馬元義于市,使鉤盾令周斌斌將三府掾屬,案驗宮省直衛(wèi)及百姓有事角道者,并捕帝都反者,殺千余家,遂捕張角等。
張角驚走,發(fā)揚州、荊州、豫州、兗州、徐州、青州、冀州、幽州八州太平道教眾,以“黃巾”為號,遂反,自號“天公將軍”,弟張寶號“地公將軍”,弟張梁號“人公將軍”,各擁大眾,八州之眾一時盡起,張曼成起于南郡,波才起于潁川,彭脫起于汝南,卜己起于東郡,張牛角起于黑山,郭太起于西河,二十八郡起兵戈,天下遂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