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毙钥障蛑炘戮持械乃腥俗饕镜溃拔覀兩倭炙屡沙隼像牡囊话V師侄?!毙钥丈磉呎局粋€年輕和尚,手中拿著一串佛珠,身著袈裟,便是一癡。
“諸位好。”一癡念了佛號,向著眾人施禮,“小僧今天要講的是出世與入世?!?p> “諸位可知,如今五國伐交頻頻,周室衰微,百姓應(yīng)該如何做?”一癡看著下方眾人思考的模樣,繼續(xù)道,“三教有三教的看法,儒教講究入世,我佛門講究出世。”
“佛門說明宇宙人生的真相,是至善圓滿的教育。我佛講究小乘與大乘,但旨?xì)w唯一佛乘。小乘聲聞,舍生死,入涅槃,超越三界六道生死輪回。所以,我佛出世?!?p> “但我佛又可以說是入世的。大乘菩薩,發(fā)菩提心,以救度眾生為己任,積極入世,不舍生死,不入涅槃,而修證層次高于聲聞。所以,我佛入世?!?p> “《妙法蓮華經(jīng)》說:‘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炫_圓教,最上一乘,佛乘,正依《妙法蓮華經(jīng)》,大暢如來說法本懷,直指人心,不二法門。佛門了義,非出非入,即出即入,出不礙入,入不礙出,出入不二,圓融不偏,這才是真實的佛教,圓融的中道,若非親證,豈能彰顯!”
......
“謝大哥。”方棠輕輕推了推謝了,“今日講學(xué)結(jié)束了,應(yīng)該走了?!?p> 謝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方棠站在自己的面前,兩邊的楚鶴離和崔璟程讓笑的開心。“什么時辰了?”謝了揉揉眼睛問道。
“誒,我說謝了?!贝蕲Z話癆屬性全開,“你聽不下去就別來聽啊哈哈,我們聽的時候你去練功咋樣。”崔璟拍了拍楚鶴離的肩膀,楚鶴離跟著點了點頭。
唯有方棠惱怒的看著他們,然后對謝了說道:“謝大哥,咱們?nèi)コ酝盹埌?。”一行人止住打趣,朝著食舍前去?p> “怎么樣?”程讓折扇遮住半邊臉,向著崔璟問道。
崔璟搖搖頭,顯得不滿意?!拔揖蜎]想到講學(xué)大會就講這些。”
楚鶴離知道他心中不滿,安慰道:“這才第一天,接下來那么多天你急什么?!背套屬澩狞c點頭。方棠跟在幾人身后,沒有說話。謝了定然是不懂這些的,只是撓頭。
“你想想,兩國交戰(zhàn),然后有人告訴你不要去打仗,回深山老林里待著,這算什么?!贝蕲Z上前一步,轉(zhuǎn)身看著幾人,步伐不停,倒退著。
“其實想來,這是不錯的。”程讓沉思片刻,說道,“若是軍隊的人都這樣,那便沒有戰(zhàn)爭,諸國不會打仗,便是九州太平?!?p> 崔璟搖搖頭,“哪有那么簡單?!?p> “所以才是個假設(shè),所以那什么一癡才會在講學(xué)大會里講出來?!背套寚@了口氣,將折扇別在腰間。程一和程二已經(jīng)早一步回去,幫程讓尋酒去了,當(dāng)然程一是不情愿的。
崔璟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青巖的風(fēng)景,夕陽下別是一番滋味。
“大爭之世,伐交頻頻,戰(zhàn)爭怎能不打?”崔璟跟著嘆了口氣,“我學(xué)圣人言,也沒成個圣人;我學(xué)岐黃術(shù),也不見成個青巖第二。如此人生,有什么用?”
楚鶴離無奈笑道:“你明天就去咸陽,拜在朱雀門前,說你要為大秦效力,這不就好了?”
“我可說真的?!贝蕲Z說道,背過身慢慢走著,“我是晉陽人氏,說起來大秦并不是我的母國,我來大秦卻已經(jīng)十幾年了。”
崔璟不緊不慢,話音低沉?!拔艺劜簧蠈Υ笄赜卸嗌詈竦母星椋覍ξ魑和瑯右矝]有。我從小學(xué)圣人言,告訴我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p> “我從晉陽來青巖走了半個月,我見過九州大好的河川,我也見過沿路上易子而食的事情。”
謝了制止他,言道:“你看見有什么用?你能改變什么?說到底我們幾個只是什么也沒有少年,你要權(quán)勢沒權(quán)勢,要地位沒地位。那和尚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謝了雖然不喜聽講學(xué),但聽到崔璟的話,心中也跟著觸動。謝了從小便離開了此間莊,閱歷當(dāng)然豐富。
“所以你就這樣覺得講學(xué)沒有意義?”程讓不想讓兩人吵起來,當(dāng)著和事老問道。
崔璟點點頭,也沒有反駁謝了?!吧倌晷氖庐?dāng)拿云。雖然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是,但不代表以后什么也不是。也許我以后會為了我想做的,而進入某國朝堂,又也許我就是個江湖郎中到處行走?!?p> “好一句少年心事當(dāng)拿云?!背套屬潎@道,“不管他將來和以后,玉笙你這份心,可得保持住。九州狼煙不斷,我等著在亂世中看見你的身影。”崔璟笑了笑,不繼續(xù)說話。
我們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背負(fù)與不背負(fù)的權(quán)利,有的人生來也背負(fù)著一些東西??傆腥藭谶@亂世中為我們負(fù)重前行,總有人想去為自己心中的理想而追求。
“明日是誰講學(xué)?”程讓問道。
“是大相國寺的一位弟子?!贝蕲Z答道。
“去嗎?”楚鶴離看著幾人問道。
崔璟點點頭,“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一癡,但我還是想去。”程讓跟著點了點頭,眼角含笑。謝了沉默,方棠看著幾人,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眾人在程讓的院子里吃了飯,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了。崔璟是第一個,畢竟他還是青巖的大弟子,明日要繼續(xù)主持。不久走的是謝了,謝了本就話少,今夜又和崔璟有爭執(zhí)。方棠跟著楚鶴離坐在院子里,程讓執(zhí)意要拉著楚鶴離喝酒。楚鶴離算是看出來了,程讓是活脫脫的酒鬼。
“鶴離,你是怎么想的?”程讓臉色緋紅,問道,“今天下午那件事?!?p> 楚鶴離看了看旁邊的方棠,見她有些迷糊,不由得先說道:“棠兒,你要不先回去休息?”
方棠點點圖,程讓見此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你楚大哥再聊一會兒。”方棠想了想,便回去了。
程一和程二不在院子里,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吧?!背Q離見方棠走了,說道。
“你是什么看法?”程讓給楚鶴離倒了一杯酒,問道。
“崔師兄也不見得是對的,謝了也不見得是錯的?!背Q離接過酒杯,“我比較簡單,我沒有多大的目標(biāo),我身邊人能好好的就行了。”說完這句話,楚鶴離神色落寞。
程讓見此,拍了拍楚鶴離的肩膀,先他一步躍上房頂。楚鶴離提起酒壺,也跟了上去。兩人坐在房頂上,天空中沒有月亮,黑茫茫一片。
“我兒時,隨我母親在江寧城,雖然過得辛苦,但很有意思。每日我在秦淮河邊上等著我母親回來,可后來有一天,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p> “我記得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時日,我舅舅把我?guī)Щ亓隋\州,他教我武功,請私塾先生給我講解詩詞歌賦,我在玉壘山莊忘掉了很多。可后來有一天,一個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姑娘,把我所有在意的人都給殺了?!?p> “我舅舅以前告訴我,想找我母親得去咸陽。我本以為我會渾渾噩噩過完一生,卻開始不停的努力。誰知道一夜之間,我全身經(jīng)脈受損,武功盡廢,人人想要殺我,人人想得到我身上的東西?!?p> “我現(xiàn)在的目標(biāo)很小很小?!背Q離轉(zhuǎn)頭盯著程讓的眸子,“每個人有不同的身份,我現(xiàn)在的身份只能讓我希望,我在意的人會好好的?!?p> “什么大爭之世,什么九州狼煙,我管不著的,我也沒有辦法?!?p> “這世道就是這樣,我們反抗不了。每個人都會死亡,說不定明早起來,孫谷主告訴我我沒救了?!?p> 程讓細(xì)細(xì)聽著楚鶴離的話,忽的將酒壺向瓦上一擲,瞬間碎的到處都是。
“楚鶴離,你想什么!”程讓揚手,作勢要打,想了想又放下。程讓站起身,立在楚鶴離面前的房角上?!按笳煞蝽斕炝⒌?,世道再如何,你怎么能屈服?”
“你不懂的?!背Q離笑了笑,仰頭喝酒。
程讓跳回來,坐在楚鶴離身邊。“我怎么不懂!”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身世凄苦,諸事不順?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備受欺凌?”
“我兒時起,我就是作為家族聯(lián)姻工具而存在,我怨過什么?我少時被送出家族,作為我父親的政治籌碼,我又做了什么?我喜歡的人,對我百般誤解,我又不能解釋,我做了什么?”
“我如今站在這里,我覺得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可以讓我去做。這晚風(fēng)是柔和的,天上的云是柔軟的,身邊的人是有趣的?!?p> “我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這會讓不喜我的人開心百倍。我也不去看重他人對我的評價,他們始終是不理解真正的我的?!?p> “楚鶴離,你是你,你要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你不要有那種悲觀的想法?!背套屨f的言辭劇烈,盯著楚鶴離。
楚鶴離許久沒有聽到有人這么對自己說話了,上一次,是三年前的雪夜,一個人躺在雪地上,有個姑娘居高臨下般的看著他,對他說教。
楚鶴離笑了笑,伸出手,放在程讓頭上,說道:“師姐,許久不見,還是這么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