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先是驚了驚，然后恢復(fù)本來的聲音，笑道：“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楚鶴離見她不否認(rèn)，神色凜然，道：“你來干什么？”
程讓見楚鶴離立馬與自己撇開關(guān)系的樣子，不由得一惱，怒道：“你干什么！我能吃了你嗎！”
楚鶴離定定心神，站起身來，跳到地上，抬頭就看得見程讓緊皺的眉頭?！俺糖逅覀冎g的仇，夠我殺了幾次了。”
程讓，或者說程清霜，也跟著跳了下來，低著頭將發(fā)簪取掉，滿頭青絲披肩。程清霜又從懷里拿出一根紅色的發(fā)帶，扎好了馬尾，在楚鶴離面前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
“如何？”程清霜笑著看著他，“那你現(xiàn)在來殺我啊，我給你機(jī)會。”
楚鶴離閉上雙眼，毫無感情的說道：“你走，離開青巖，我就當(dāng)沒見過你?！?p> 程清霜站起身，走到楚鶴離面前，楚鶴離依舊不睜開眼睛。程清霜微微俯著身子，右手湊到楚鶴離胸前，指尖一點，道：“楚鶴離，你以為你是誰？”
程清霜手上用力，楚鶴離只覺胸口一震，整個人就向后退去。再一睜眼，程清霜手上已經(jīng)拿著一直放在石桌上的試劍。
“你！”楚鶴離大怒，箭步準(zhǔn)備奪劍。
程清霜面色不變，轉(zhuǎn)瞬到了楚鶴離身后，手中拿著一柄碧綠色的長劍，放在楚鶴離脖子上。“小阿離，以后要小心長得好看的姑娘喲。楚鶴離被限制住，冷哼一聲。
“我叫楚鶴離。”楚鶴離一邊想著如何擺脫程清霜的控制，一邊回答道。
“怎么？”程清霜手中的劍緊了緊，刺痛楚鶴離的脖子，“剛剛笑著叫師姐，我叫聲小阿離就不許了？”
楚鶴離逮著機(jī)會，反手打落程清霜的劍，向后一退，手中拿著程清霜的佩劍?！拔抑皇?..”楚鶴離一時間找不出理由。
“只是什么？”程清霜笑道。
“與你無關(guān)?！背Q離撇過頭。程清霜見勢奔到楚鶴離面前，楚鶴離躲閃不及，將劍背到身后，唯恐刺到程清霜。
“這怎么是與我無關(guān)?！背糖逅共蛔〉男?，旋即說道，“怎么，擔(dān)心我受傷啊？”程清霜伸出右手覆在楚鶴離拿劍的手上，抬起楚鶴離的右手。
“程清霜，男女授受不親。”楚鶴離松手，程清霜伸出左手接住佩劍，但右手依舊拽著不放開。
“小阿離，三年了依舊害羞呢?！背糖逅蛉さ?。
“夠了！”楚鶴離吼道，掙脫開程清霜的手，向后一退?！俺糖逅?，是你程家滅的我玉壘山莊盡毀，我怎么能跟你繼續(xù)說笑！”程清霜黯淡了眸子，心中想要解釋。
“程清霜，自打我們認(rèn)識以來，你做的壞事還算少嗎？”楚鶴離再次大聲吼道。夜晚靜謐，唯有楚鶴離的質(zhì)問擲地有聲。
“楚鶴離！”程清霜反之更大聲，“你要我如何做，我如此低下的和你講話！”
“是你自己聽信你舅舅的話，他說什么就是什么？”程清霜怒道，“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妖女，當(dāng)初就是我瞎了眼了才看上你?！?p> “你說我滅你滿門，那你來殺我??！我站在這里，你為什么不敢動！”程清霜直視楚鶴離的眼睛，懷中抱著試劍的紅木匣子。
“程清霜，你總說我冤枉你，可你何曾拿出證據(jù)來證明自己！”楚鶴離閉上眼睛，撇過頭，“我要如何去相信你，你做的一切，我都是看到的?！?p> 程清霜不想繼續(xù)與楚鶴離糾纏這個問題，轉(zhuǎn)頭走到石桌前，坐了下來。
“匣子給我！”楚鶴離見程清霜閉幕眼神，直接說道。
“我這次來，就是拿試劍的，你讓我給你，你覺得可能嗎？”程清霜嗤笑道。
楚鶴離自知打不過程清霜，跟著坐在了她身邊?！澳愕降讈砬鄮r干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認(rèn)出我來的？”程清霜平復(fù)了心情，不禁好奇起來。
“你回答我的，我回答你的。”楚鶴離皺眉說道。
程清霜點了點頭，先回答道：“我來青巖主要就是拿走你的試劍，我本就說了，你為什么不信?！?p> “你的話有幾層可信，我又不是不知道。”楚鶴離撇撇嘴。程清霜本欲與楚鶴離辯解，但想想又算了。
“那你呢，快回答我。”程清霜不耐煩的轉(zhuǎn)過頭，直視院子里的花草。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前兩天入谷的時候?！背Q離抬頭望天，“當(dāng)時我便覺得，你的背影很熟悉?！?p> “你給迎客弟子說你是此間莊的人，我聽見了?！背Q離說，“謝了也是此間莊的人，但你們不認(rèn)識。當(dāng)時我想，也許是因為謝了才回來的原因所以你們沒見過?！?p> “可我又想，為什么你不讓崔璟說出你是此間莊的人的身份呢？”
“而且，你為什么又要不停的拉著我們幾個認(rèn)識，這一切都很奇怪?！?p> “你穿的也不是此間莊的人的衣服，這也是問題之一。你也沒有刀，整日就拿著一把扇子。”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的侍女，當(dāng)日你離開玉壘山莊時我是見過的?！?p> “你喝的酒，還是和三年前一樣，熟悉的味道?！?p> “我之所以一直沒有問你，是因為我想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若不是今夜我們兩人獨處，我還得等一陣才揭穿你。”
“哦，對了，你取名字的本事，和以前一樣?！?p> 程清霜聽著楚鶴離沒頭沒腦的分析，瞬間就笑了。“怕是不止這些吧?！背糖逅粗Q離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說道。
楚鶴離沒繼續(xù)發(fā)言，兩人陷入沉默。
“師姐？”楚鶴離叫回本來的稱呼，聲音很小。
“恩？”程清霜其實很享受這種時光，轉(zhuǎn)頭看著楚鶴離問道。
楚鶴離雙目有神，盯著程清霜，“師姐能不能把試劍給我，離開青巖。”
程清霜右手穿過石桌，拍在楚鶴離的臉上，“你覺得可能嗎？小阿離，多少年了你怎么不變得聰明一點。”
楚鶴離拍掉程清霜的手。“師姐，我們已經(jīng)回不去從前了。”
程清霜眉眼含笑，道：“我知道的。阿離，我不會喜歡你的。”
楚鶴離沒有搞懂兩人本該有深仇大恨，見面拔劍的，為什么此時此刻還可以正常的聊天。
程清霜給楚鶴離倒了一杯酒，笑道：“阿離，我以前也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可是是你先離開我的，是你拒絕我的，是你一劍，讓我清醒過來...”
“師姐，這一劍，你半個月前已經(jīng)還回來了?！背Q離苦澀一笑，接過酒杯。
“那算什么??！”程清霜本準(zhǔn)備喝酒，卻一下將酒杯摔在地上，“我本來，舍不得傷害阿離的?！?p> “小阿離，你越長大越不可愛了?！?p> “師姐好喜歡，好喜歡那個曾經(jīng)護(hù)著師姐的阿離。”
“可是那個阿離早就不見了，他為了自己的劍心，殺死了自己?！?p> 程清霜沒頭沒腦的說著，聲音微微顫抖。
“阿離知道嗎？為什么我在別人面前多么的堅強(qiáng)，可到了阿離這里，我就像個小姑娘一樣，我...”
“師姐，你醉了?！背Q離不禁說道，奪過程清霜手中的酒壺。
程清霜笑了笑，“阿離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當(dāng)年也是這樣，當(dāng)年阿離說我醉了，然后我就...我就親了阿離...嘿嘿嘿。”
楚鶴離起身，想將程清霜扶回房間。程清霜卻一把推開楚鶴離，自己也一下坐在了地上。
程清霜吃痛一聲，站了起來。“說了我沒醉，這些話我一直就想講，你讓我說完不行嗎！”
楚鶴離無奈，又將程清霜扶到桌子邊，自己順手拿起裝著試劍的紅木匣子。程清霜眼尖，一把按住，雙目凜然看著楚鶴離。
“小阿離，師姐告訴你?！背糖逅凵裎⒗?，正經(jīng)道，“朝歌的人去殺你，我派的?！背Q離心里一驚，手依舊沒有從匣子上放下來，眼神質(zhì)問程清霜。
“我也是朝歌的?！背糖逅従彽?，“所以我來拿試劍。小阿離你打不過我的，你身上的傷我最清楚不過了。”
“師姐，為什么？”楚鶴離低頭，眼神說不出的不置信，問道。
程清霜一掌打在楚鶴離手上，楚鶴離松開手向后退了幾步，程清霜拿起匣子，一躍飛到樹上，坐下來說道：“楚鶴離，我們現(xiàn)在是敵人了?！背Q離想說話，被程清霜打斷。
“雖然我不殺你，但不代表朝歌其他人不會?！?p> “我很記仇的，當(dāng)年你棄我，如今我還記得那日的場景?！?p> 程清霜看著茫然的楚鶴離，不禁搖頭，然后道：“試劍我?guī)ё吡?，你若想要，天下布武的時候，讓我看到你的名字?！背糖逅f完，便縱身跳向遠(yuǎn)處，輕功幾步，出了楚鶴離的視線。
楚鶴離收回目光，瞥到門口站著的程一和程二，“看見了？”
程一沒有說話，程二瞪了他一眼，皆是走開。程一一邊走一邊道：“若不是大小姐說過不能殺你，你今天就活不下去了?！?p> 楚鶴離苦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程清霜總是一副我恨你但是不殺你的表情，還保護(hù)著他不被別人傷害。
“楚大哥？”楚鶴離一個人發(fā)呆，方棠喚醒了他。
“怎么了？”楚鶴離問道，見方棠只披了簡單的衣衫，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方棠身上。
“剛剛那個就是程姐姐嗎？”方棠低著頭，臉色緋紅。
楚鶴離笑道：“你都看見了？”
方棠點點頭，“我是看見了師父的信?！彼⒅Q離的眼睛，“楚大哥騙人的技巧不會是和崔璟學(xué)的吧，油嘴滑舌，油腔滑調(diào)?！?p> 楚鶴離干笑兩聲，兩人相顧無言，最后，楚鶴離帶著方棠回到自己的院子。應(yīng)該把信看了就燒掉的，楚鶴離一路都在想信的事情。
半日前楚鶴離接到公輸盈的來信，說程讓就是程清霜，讓楚鶴離注意一點。
......
“大小姐，今天明明是一個好機(jī)會！”程一和程二跟了上來，程一說道。
“青雀，你說是為什么?。俊背糖逅粗鴥扇?，程一程二只是隨意取的名字。程一真名便是青雀。
“什么為什么？”青雀年齡尚小，一直跟在程清霜身邊。
“明明很恨的一個人，為什么見到他卻恨不起來？”程清霜無奈的問道，摩挲著手中的紅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