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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吞噬的亮色

第十章 姥爺病了

不被吞噬的亮色 阿元姑娘 2007 2019-07-30 18:00:00

  “我真沒生氣。”我又重復(fù)了一遍,“最近家里事也多。我有點煩。你知道我不是生你氣?!?p>  “我知道。姐姐?!壁w灣抿了抿嘴唇。他這反應(yīng)是欲言又止。

  我拍了拍他肩膀示好。

  “我比姐姐想象的堅強很多,不會因為小事傷神,只是我覺得你哭是大事,我不希望讓你不開心,更不希望讓你不舒服。姐姐也不用費神哄我,我都明白的?!壁w灣很少說這么多話,“我希望能讓你信賴,分不分享喜悅無所謂,我只是想分擔你的悲傷。”

  “謝謝?!彼@番話讓我感動到了,試問能有幾個人能對一個“學姐”像親姐姐一樣關(guān)心。

  “快去上課?!蔽矣脮牧伺乃场?p>  “姐姐再見?!彼驹谀抢?。

  “再見?!?p>  直到我進樓門,回頭時他還在那里,趙灣總是等著我離開??磩e人背影的感覺很不好受吧。但我勸不動他,所以我總是會回頭對他笑一笑。

  家里的事有點復(fù)雜,有點不愿意同他講,因為不是好事。

  姥爺那一直沒有查出來病因的病,其實是肺癌。

  “其實早就應(yīng)該能查出來的?!眿寢尯軆?nèi)疚很自責,“你看多愚昧,哪里不舒服只知道檢查哪里,卻不知道系統(tǒng)檢查。”

  “那……嚴重嗎?”我關(guān)心的并不僅僅是為什么之前沒有檢查出來,這在小縣城并不少見。沒有定期體檢的習慣,小病向來不去醫(yī)院。因為擔心生大病,只要表癥治好了,便不再追究。更何況,過多地思考這些只會增加親人的內(nèi)疚,對于病情治療卻是徒勞的。我最關(guān)心的是即使面臨這樣的情況,那么……能醫(yī)治好嗎?

  “不能算是嚴重,但是也并不算不嚴重?!眿寢尩幕卮鹉@鈨煽?,“醫(yī)院的檢查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p>  媽媽在BJ只待了兩周就回家了。

  姥爺是肺癌晚期,骨轉(zhuǎn)移、腦轉(zhuǎn)移。已經(jīng)不能做手術(shù)了。只能回到省會的腫瘤醫(yī)院“修養(yǎng)”。

  媽媽一直不肯告訴我,是爸爸說的。因為結(jié)果太差了,即使瞞著我,也總有瞞不了的那一天。當真相赤裸裸地血淋淋地在那一天全然展露在我面前,我又怎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接受呢?糟糕的是,如果是我高考前夕,再如何欺騙我,以我的感知力終于會意識到一些很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了,那要怎么辦。

  所以他們一點點告訴我,好壞摻雜著。那些所謂的好不過是將日常中每一點一滴的事情放大給我。

  我在言語中接受了姥爺?shù)牟 ?p>  “我看那個爺爺?shù)昧宋赴?,做了手術(shù)也痊愈了是不是?”我問,“那個爺爺不是中晚期嗎?可是都好了?!?p>  “姥爺不能做手術(shù)了??赡懿粫?,但是……你知道,姥爺還能陪你好幾年,等到他看到你和哥哥都有了幸福的家庭。這不一定,看運氣。也許姥爺就是被好運眷顧的人,能再有二十年的壽命?!眿寢屨Z氣是平穩(wěn)且堅定的,我相信媽媽。

  哥哥是我姨媽的孩子,大我五個月,今年也將要升入高三了。

  而且……爸爸從不騙我,他也說并沒有那么糟糕。

  只要聽醫(yī)生的話,沒有什么大不了。

  所以我并不十分憂愁,只是滿懷著期待。

  爸爸說:“文人真的是文人??吹瞄_,也灑脫。本來大家都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姥爺,但他自己去找醫(yī)生。他說他知道結(jié)果不好,但希望醫(yī)生坦誠告訴他。他又問,是癌癥嗎?在BJ就知道了,然后跟我們說,我這六十多年也算是圓滿,做了很多事情,孫輩兩個孩子也都很好,能治好治,治不好這樣也可以了?!?p>  可姥爺才六十五歲!

  我想起了很久之前,姥爺胳膊疼,從醫(yī)院打了一針封閉回到家,那只胳膊沒有穿袖子。

  媽媽逗姥爺開心,“爸,這樣像楊過,挺帥。”

  姥爺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頭,“不是楊過,是難過?!?p>  我發(fā)誓,那是我第一次被文人震撼。我站在那里半天都沒緩過勁來,“難過”。這種近乎調(diào)侃的悲傷,這種極度自尊的保護,我的心能感受到明顯的疼痛與敬佩。

  因為我和哥哥學習比較忙,媽媽和姨媽一人一周輪流在省會照顧姥爺。

  媽媽還給我看姥爺寫字的相片,姥爺退休之后開始練硬筆書法,我初中時,姥爺去BJ參加硬筆書法比賽,獲得了銀獎,從而順利加入了中國硬筆書法協(xié)會。后來寫了一本兒童臨摹《弟子規(guī)》,印刷出版,并且在小學里發(fā)放學習。

  雖然姥爺手在抖,字跡也明顯有點抖動,但我還是很開心,這說明病情并沒有惡化,說明姥爺心情還是不錯,狀態(tài)很好。這一切都真好,都會變好的。

  “知道嗎?姥爺還在給老促會寫材料呢!好像老促會要出書,姥爺放心不下,你瞧?!?p>  媽媽指著一張相片,姥爺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床上支起了小桌子,在那里認真寫,表情是認真甚至帶著喜悅感的。

  “姥爺說床上寫著不舒服,就去護士臺那里站著寫,人家不許寫,他就偷偷溜去空會議室,還不讓我進去。我就站在門口,結(jié)果,不到半個小時,護士就來趕了,說是有一場會議要開。姥爺只能不情不愿地離開?!眿寢屢粡堃粡堉钢嗥瑢ξ抑v。

  那段時間我并不回縣里,姥姥陪姥爺住在省會,姨媽媽媽也是來回跑。幸虧哥哥上的是寄宿學校,姨媽不必分出精力,每天地擔憂哥哥。

  這一切我都不覺得可怕。一切都還好。病已經(jīng)住在姥爺身體里很久了,可是姥爺還是一切都好。對我笑,跟我說話,給我發(fā)壓歲錢。

  我并不想告訴趙灣,也不想告訴別人。

  過一段時間會好吧?說了萬一不會變好呢?如果說了,可是姥爺很快就沒有大礙了,我又要費事解釋,所以,不必要了吧?

  讓我欣慰的事情是,我終于能夠?qū)W會全神貫注地聽課了。全身心地一字一句地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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