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鳳濯纓才喃喃地說道:“是我自己對不起三階,這些都是我的錯?!?p> 看自己發(fā)女兒如此痛苦,鳳青云的心也揪了起來,他拉著鳳濯纓的手說道:“只要你能勸說南予珽不去爭奪皇位,我和梁先生就想辦法保住南予珽。到時候你們一起回淮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好嗎?”
“你們?yōu)楹慰偸窍氚岩恢恍埴椀某岚蜿?,總想把一只猛虎關(guān)在牢籠之中?”鳳濯纓問道。
“因?yàn)樗y(tǒng)不純,出身不正,若是真的當(dāng)上了皇帝,那豈不是南平的奇恥大辱嗎?九泉之下的先帝也會不能安息的?!兵P青云說道。
“我不明白!就憑這一紙不知道哪里來的生辰八字,怎么就能決定三階的未來?”鳳濯纓高聲質(zhì)問道,“我會把這件事查個清楚?!?p> “你要怎么查?你一個女子,要去哪里查?”鳳青云問道。
鳳濯纓目光堅(jiān)定,從容不迫地說:“爹爹從小就教給我‘誰說女子不如男’的道理,怎么這會兒爹爹自己反倒是忘了。我為了我的丈夫,一定會查出事情的真相?!?p> “若你的丈夫真的不是先皇之子,你又該如何?”梁茂行問道。
鳳濯纓死死地咬著下唇,幾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
“若……若他這真的是南望宗的兒子,我會和他一起歸隱淮陽,不問世事,不會擾了你們南平的安寧的,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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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謠言愈演愈烈,朝堂之上又開始對此事議論紛紛,先是幾個言官帶頭上書,說這成武王殺死楊青,為了自己的前途殺人滅口,理應(yīng)問罪?;实郯颜圩尤拥搅艘贿厸]有理。
而后又是御史大夫,各部侍郎也開始遞折子,這折子上不但寫了楊青之事,還把矛頭直指成武王的身世。
接著各部尚書,各殿大學(xué)士也把雪片一般的奏折遞了上來。要求彈劾成武王的折子幾乎把皇帝的桌子堆滿了。
看著這滿滿一桌子的奏折,皇帝心中不禁嘆了口氣:“也許不能再躲了,是時候要做出選擇了。”
這一次的早朝由上午又改變回日出之際。所以天還沒有亮,文武大臣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完畢,開始往皇宮進(jìn)發(fā)。
到了皇宮正好是卯時三刻,而皇帝早就已經(jīng)坐在龍椅之上等待著他的群臣們。
隨著李昭陵的一聲通報,早朝時刻開始。
皇帝臉色嚴(yán)肅異常,他首先開口道:“眾卿皆知最近京師里有謠言誹謗我南平皇室,原本朕只覺得清者自清,不愿過多插手此事,但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得過了頭。不知眾愛卿有何見解呢?”
忠臣聽了這話都驚呆了,要知道這段時間群臣一直不停上書,為的就是彈劾成武王,但皇帝一直裝聾作啞,不聞不問,甚至還打了幾個言辭激烈的言官板子。現(xiàn)如今皇帝竟然親自提及此事,難道事情發(fā)展有了變化。
這些官場上的老油條們互相看了看,他們發(fā)現(xiàn)這一次朝會上,沒有成武王的身影。
文淵閣大學(xué)士首先站了出來:“圣上,這楊青一案至今懸而未決,這人就是成武王帳下的人,而且又是死在成武王手里。但是這成武王卻不受審,也沒有被停職,這怕是堵不上天下悠悠眾口啊?!?p> 戶部尚書也接了下來:“大人說得不錯。更何況現(xiàn)在這京城謠言愈演愈烈,大有泰山壓頂之勢。若不能真正安律查辦,調(diào)查真相,恐這謠言就再難止住?!?p> 另一位大臣又說道:“臣以為最該查明的就是成武王的身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先皇之子?!?p> 這一句話幾乎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前邊的楊青不過是個引子,后邊才是群臣真正想要說的話。
太保言守莊雖然年過八旬,早就退居二線,不問朝政。但這次他也是親自來上早朝,為的就是南予珽的身世。
言守莊見皇帝皺眉不應(yīng),便拄著龍頭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
“圣上,老臣言守莊有話要講?!?p> 皇帝見這跟著先皇的老臣都已經(jīng)出馬,連忙叫李昭陵搬一把軟墊八仙椅,讓老太保先坐下。
可是這言守莊卻拒絕了:“這件事老臣一定要站著說!初次聽聞那謠言,老臣便想起了一樁事,我不說在場的大人們心里也清楚。當(dāng)初先帝爺年輕氣盛,非要娶晉陽公李大人的女兒為妻??墒沁@李大人的女兒與鎮(zhèn)西王南望宗早有婚約。先皇非要人家毀了這婚約。當(dāng)初這事情鬧得不小,好多言官上書要先皇三思,但是先皇非但沒聽,還重重地罰了他們。其中有個叫邢茆良的言官,我還記得,他正直無私,也很有才華,但是被先皇弄到家破人亡。”
“但是先皇還是娶了李太妃,可是在大婚當(dāng)日鎮(zhèn)西王來搶婚,把李太妃藏起來足足七日有余。雖然后來李太妃被解救,可是這七天發(fā)生了什么,有誰敢保證?”
言守莊這話一說出,大家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話大家心里都有,可是都默契地爛在了肚子里,只有這老不死的竟敢在朝堂之上說了出來。
皇帝一聽果然勃然大怒:“言太保,朕只當(dāng)你是老糊涂了!說了胡話!你若是歲數(shù)大了身體不舒服,現(xiàn)在就回去吧。”
言守莊沒有回去,反而站起身,然后哆哆嗦嗦地跪下來了。
“圣上,老臣一生都追隨南平,追隨先帝爺。老臣不想先帝爺在皇陵之中還要蒙受這樣的奇恥大辱!您今天把我趕出去,卻不能把這全京城全南平的人全部趕出去!若您心中還想保全南平威嚴(yán),請您就下決斷吧!”
這一席話說盡了朝臣心中未敢道出之事,大家也紛紛下跪,求皇帝明察。
皇帝無法,又轉(zhuǎn)向他的兩位丞相。
左丞相鳳青云上前一步:“圣上,言太保所說的句句出自肺腑。楊青一案成武王難脫干系,但是職位未停,三堂未審,這未免太過于包庇于他了?!?p> “鳳大人,他可是你的女婿啊?!被实鄣恼Z氣聽起來有些痛心疾首。
鳳青云臉色一變,然后說道:“成武王雖然是臣的女婿,但是臣也是南平的丞相,萬事皆應(yīng)以南平優(yōu)先,斷不可罔顧私情?!?p> 皇帝嘆了口氣,又轉(zhuǎn)向右丞相白秉德:“那白大人你怎么看呢?”
白秉德清咳一聲,然后回道:“臣以為鳳大人說得極是,這事情還是調(diào)查徹底為好?!?p> 眾人皆瞠目,要知道這個白秉德可是成武王的忠實(shí)擁躉,但卻在這個時候站在自己的老對頭鳳青云這一邊,這一信號已經(jīng)展現(xiàn)的十分明顯了。
皇帝低頭思考了許久,最終抬起頭又說道:“眾位愛卿的意思朕已經(jīng)了解了,朕也很明白你們的憂心。你們說得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楊青這個案子是朕太過于草率了。朕宣布,即日起,停了成武王南予珽的一切職務(wù),讓他去大理寺報道,接受審訊?!?p> 白秉德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不過,你們所說的另一件事朕卻不能如此,李太妃乃是先皇之妻,也是我的長輩,這些污蔑她的話以后休要再提,否則我要不客氣了?!被实塾终f道。
鳳青云竟然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因?yàn)檫@就代表著南予珽還沒有被完全按死,他還可以平安退到淮陽。
如果他愿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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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舒敬軒里依舊燈火通明。那位皇帝仿佛不要命了似的拼命看著奏折,像是想把自己最后一點(diǎn)精力全部耗盡。
慧貴妃心疼地看著自己的男人,他雖然貴為九五至尊,可是一天舒心的日子都沒有過過。明明還那么年輕,卻每天為自己的身后事憂心操勞。
“陛下,您該歇息了?!被圪F妃忍不住說道。
“朕還不累,還可以再看一些。”皇帝扶著額頭說道,“朕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管不了這南平,穩(wěn)不住這天下了?!?p> “陛下可是為今天朝堂之事煩憂?”
“簌簌,你是不知道,平日里那些大臣們對三階那都是吹捧有加,但今日他們集體上書彈劾三階。連三階的那個岳父,還有白秉德,也沒有站在他這一邊。”
慧貴妃漂亮的眼睛看著皇帝,然后問道:“陛下開得這朝會,不就早都算到這一步了嗎?其實(shí)是陛下想借他們的口做陛下想做的事情吧?”
皇帝想躲避開慧貴妃的眼神:“朕是為了救他,現(xiàn)在朕只是把他釘在楊青這一樁案子上,而不再深究別的。這也能安撫群臣,給天下一個交代。至于歌謠那事,朕已經(jīng)下令不再追查,就此為止?!?p> “陛下不再追查這造謠者是誰了嗎?那三階和太妃娘娘所受的冤屈就無法洗刷干凈了??!您是也不相信他們了嗎?”
“朕有什么辦法!當(dāng)初若不是出了那些事情,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皇帝氣得聲音也高了一些,氣息一下子沒跟上來,便又咳嗽起來。
慧貴妃趕緊上前幫皇帝捋順氣息,然后安慰道:“臣妾知道陛下心里難,是臣妾錯了,不該這樣頂撞陛下,陛下不要生氣,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p> 皇帝努力平息著自己,他握住慧貴妃的手,然后輕輕地拍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