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質(zhì)在天空飛翔,這只是他的幻覺而已,他的肉體還在船上屹立不動。
有些頭疼和惡心,因為是從上往下的俯視。他看見了鐵塔,看到公路,看到公路上疾馳的汽車。這些現(xiàn)代化流動的景象告訴他回來了。身體開始緩緩下降。
疊溪海子,仍舊湛藍,王質(zhì)站在穿越前的神龜回游的石頭上。
這是回來了嗎?王質(zhì)全身顫抖,眼淚撲簌簌往下流。偶然地穿越,短暫的歸來,有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憂傷。
抹抹眼淚,他趕緊往公路的方向跑去,給他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看見熟悉路邊的面館,慌忙挑簾進去。
前世是金刀備身的胡子老板沒有在面館。
在灶前忙碌的是一個小姑娘。
“你要吃面嗎?”女孩問道,“牛肉還沒有燉好,只有吃碗素面。”
王質(zhì)摸摸身上,空空如也,連大唐的銅錢也沒有。
“小妹,我不餓,就在這里歇歇腳?!蓖踬|(zhì)一身和尚的打扮,回到這里,并不顯得突兀。
他坐在油膩的凳子上。
“隨便坐,我馬上就忙完,給你泡茶!”小姑娘一邊灶臺邊架著手機,看著搞笑的娛樂節(jié)目,自顧自地笑。
王質(zhì)的眼睛落在另外一張桌子的充電寶上。充電寶接著電源,指示燈一閃一閃的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質(zhì)起身,坐在有充電寶的桌子邊。
小姑娘背對著他。
他迅速將充電寶取下,放進懷中。
偷了東西,心里發(fā)虛,于是問道:“咦,以前路過,沒有見過你。原來是一個樣子很兇的胡子老板。”
小姑娘關(guān)了手機,用玻璃杯泡茶,給王質(zhì)端上來:“那是我的阿爸。你是附近的和尚?”
“松潘的?!蓖踬|(zhì)想不能說得太近。
小姑娘挨著王質(zhì)坐著,嘆息一聲:“幾個月前,面館來了一個快遞員,神經(jīng)兮兮換上的和尚的衣服,說是要送什么快遞,”小姑娘說著瞥一眼王質(zhì)的打扮,“結(jié)果,那人是去疊溪海子自殺的?!?p> “自殺?”
“是的,那人出去久久未歸。阿爸看到快遞的摩托一直停在路邊,知道事情不對勁,于是報警。來了好多警車,還有消防車?!?p> 王質(zhì)伸手去拿玻璃杯,燙得趕緊縮手。
“那人真是奇怪,為啥穿著和尚的衣服去自殺?”王質(zhì)心亂如麻,卻假裝不在意。
“這我就不清楚。潛水員在湖中打撈了兩天,啥也沒有找到?!?p> “有人看到那個人投水自盡?”
“遠處有小孩在山上放羊,瞧見一個黃衣服的人從神龜回游的地方跳進水中?!?p> 王質(zhì)回想起那天,他戴上隱形眼鏡,眼前的湖水消失,他看見水下的城市,于是激動地跑下去。在外人看來,他是投水自殺了!
“如果沒有小孩看見,也不會在水下打撈兩天?!惫媚镎f到。
“你阿爸呢?”
“那件事情之后,他全身不舒服,回家休息?!?p> 十五分鐘快到了,王質(zhì)起身,鞠躬準(zhǔn)備離開。
姑娘笑著說道:“一杯茶而已,何必給我行古人的禮?!?p> 王質(zhì)懷中揣著充電寶,從來沒有偷過東西,心里虛得很。
“唉!投水自盡的那人,聽他父母講,一直有抑郁癥。十年前弟弟在地震中死去,他就得病??蓱z他的父母,在湖水邊一直痛哭著……”
王質(zhì)不忍心聽下去,緩緩走出去。
耳朵聽見瀑布的轟鳴聲,像是野獸喉嚨的喘息聲。王質(zhì)的頭疼得厲害,他雙手抱著頭,在公路邊蹲下去。
頭疼持續(xù)了十幾秒然后消失,他起身,看見沒有一絲波瀾的湖水,四下岑寂。
抬起頭,站豬和劉拉尿在篝火邊坐著。
“我回來了?!蓖踬|(zhì)有氣無力說到。
“倒是準(zhǔn)時,剛好半炷香的時辰?!眲⒗蚱鹕?。
站豬將手中的劍插入劍鞘。
王質(zhì)摸摸懷中,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從自己世界帶回來的充電寶還在,證明他之前所做的不是夢,不是幻覺。
站豬迎上前,拍打王質(zhì)的肩膀和背,“見到你的父母了?”
王質(zhì)嗓子干渴,拿起木茶碗,咕咕喝幾口,“站兄,我沒有回家!好不容易穿越回去,當(dāng)了小偷?!彼辉敢猱?dāng)著劉拉尿的面,將充電寶拿出來。
劉拉尿并不在意,說到:“你看你身后的船!”
船消失不見。
“你在看看你手中的木牌!”
王質(zhì)手中的木牌漸漸融化,像是一塊冰,變成水,滴在沙子里。
“你再看看頭頂上的月亮!”
剛才皎潔的月亮變成通紅。
“剛才沒告訴你,我是冒著死亡的危險,將你送回到你的世界。如果你不回來,我就會死去。”
站豬在一邊點點頭,說到:“拉尿說的是真話,你如果不能回來,我就將他殺死!”
“無需黑豬動手,我自己同木牌的命運一樣,變成一灘水?!眲⒗蚓o繃著臉,小心地端起茶碗,將里面泡著的奶渣放進口中咀嚼。
王質(zhì)上前問道:“你說我在那個世界只有半炷香的時辰,現(xiàn)在卻說我不回來你就會死?”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崩蜃炖锝乐淘锣皂?。
“你的意思是……我穿越回去,如果取下眼睛里的……隱形……眼鏡,我就會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
“反正就是取出你眼睛里的東西,如果是那樣,你就不會回來,我就要死去。”
王質(zhì)將未完全融化的木牌朝著湖水中間扔去,木牌跳躍著在水面幾下,然后緩緩沉下。
“蔣郎中在什么地方?”
“我要讓他吃點苦頭才行。他殺死了我一家十幾口人,我可不能白白放走他?!?p> “我不該放你出來!”王質(zhì)說到。
“你放我出來是最正確的選擇。蔣郎中為啥同意跟著你,因為他被房遺愛收買,到了吐蕃,一旦你和松贊干布講和,他就會殺死你,栽贓吐蕃,大唐發(fā)兵,眾人賭局發(fā)財,三階教破產(chǎn)。”
站豬鼓著眼睛。
王質(zhì)卻笑起來,對劉拉尿說到:“芣苢沒有看錯你。我離開長安的時候,她告訴我,去松州一定要將劉拉尿放了,她還說,你會幫助我的!但是芣苢沒有說蔣郎中是暗樁。”
站豬在一邊風(fēng)風(fēng)火火說到:“一定是還有其它暗樁在松州查看,見蔣郎中和我們一起去吐蕃,他們才放下心來。”
“你不能殺死蔣郎中?!蓖踬|(zhì)說到。
他提這個要求,劉拉尿張口回答,說話的聲音含混。
“我沒有聽清!”王質(zhì)說。
劉拉尿一字一停說到:“此—去—吐—蕃,死—人—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