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特種組，嘗試在復仇者的行動路徑上設下埋伏！」
「減速！控制！安潔莉娜，麥哲倫，掌控好時間！」
「銀灰，防御點就拜托你了。艾雅法拉，你在銀灰的旁邊支援，施術時機交由銀灰判斷！」
「不好……博士！復仇者切換復仇形態(tài)……我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啊?。 ?p> 隨著食鐵獸（FEater）的慘叫，博士的視野迅速變紅，眼前出現(xiàn)了PRTS系統(tǒng)的警告：
預測到作戰(zhàn)即將失敗、模擬作戰(zhàn)將在倒計時后結束。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作戰(zhàn)終止。
摘下模擬作戰(zhàn)的鏡片，博士重重地朝椅背上靠去，耳塞里傳來與他一同進行模擬戰(zhàn)的干員們的聲音。
「對不起，我還是失敗了，博士?！故宠F獸有些難受，她認為放走復仇者是她一個人的過錯。
「要不，我們再來試一次吧？我這次會更完美地找好釋放技能的時機！我發(fā)誓絕對不會再讓復仇者闖過我的面前！哪怕用我的身體……」
「吭吭吭吭~呼——吭吭吭吭~呼」
正當食鐵獸內(nèi)疚不已，氣氛凝重不堪之際，一個平穩(wěn)的瞌睡聲在眾人的耳塞里回響。
「博士睡著了？」麥哲倫小聲地問。
「潔哥，潔哥不要啊潔哥。尿分叉之術是有真空期的潔哥！」迷迷糊糊地，博士竟說起了夢話。
叮的一聲，PRTS在群聊頻道中發(fā)出系統(tǒng)消息：安潔莉娜已經(jīng)離開群聊。
「噢！這下完了，安潔生氣了！」麥哲倫大聲地說，博士依舊沒有醒。
「我來吧——博士！?。∑鸫擦耍。?！」食鐵獸清了清嗓子，爆喝一聲。這是足以讓人摘下耳塞的超級音量，其中承載著她模擬戰(zhàn)中的不甘。
「納尼！納尼！」博士的聲音重新出現(xiàn)在頻道里。
「噢噢噢抱歉！我竟然睡著了！嗯，這一次模擬戰(zhàn)很完美，效果相當不錯，你們每個人都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那么，我們就解散吧！咦……潔哥，啊不，安潔呢，我這里顯示她已經(jīng)離線了?！?p> 「總之，你就做好向安潔莉娜道歉的準備吧，前輩?！拱欧ɡ÷暤卣f，隨后退出了群聊。
耳麥這邊的博士蹙起了眉頭——艾雅法拉平時對自己相當溫柔，而且耳朵不大好，但即使這樣，能讓她說出這番話，看來自己的確是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
眾干員一一和博士打過招呼后，隨后紛紛離開群聊。
「今天的作戰(zhàn)……真的值得您這樣的評價嗎？」待干員走得差不多，食鐵獸有些低落地問道。
「當然！我可是博士，你要有所懷疑的話，試問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們？」博士自信地說。
「嗯！我明白了，博士！謝謝你！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教你武術了！」
回想起往日戰(zhàn)場上博士無往不利的指揮，食鐵獸重新拾起了心情。她相信，一切都在博士的掌握之中。
「下次，下次一定！去休息一會兒吧?！共┦空f道，隨后食鐵獸離開了群聊。
摘下耳塞，博士揉了揉太陽穴，眼里疲態(tài)盡顯。
仰面朝天，博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撒了謊，這場模擬戰(zhàn)實際上是無比糟糕的，敵人的進攻路線有兩條，而無論他如何調(diào)整干員部署，這兩條路必有一條會被突破。
所謂捉襟見肘，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PRTS系統(tǒng)模擬了幾日前的切城廢墟，在那一戰(zhàn)中，博士少有地嘗到了慘敗的滋味。整合運動在那場戰(zhàn)斗中集結了堪稱恐怖的兵力，博士也束手無策。
「這不是僅靠干員戰(zhàn)斗力就可以彌補的差距?！?p> 「我知道。」
「運用特種組的想法很好，但還缺點什么?！?p> 「沒錯?！?p> 看博士似乎沒有心情再討論戰(zhàn)術，坐在博士對面的男人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襟。他打算說些別的事。
「有必要這么顧忌干員們的心情嗎？食鐵獸的表現(xiàn)的確沒有失誤可言，但你甚至不惜用裝睡的方式，也要回避她自爆式的信念。作為戰(zhàn)場的指揮官，你需要磨練領導者的威嚴，變得更加冷酷才行?！?p> 「領導者的威嚴……嗎。我可不想被私下里讓我關照初雪和崖心的你這樣說。再說，沒準我剛才真的睡了過去呢？」
「那么，記得下次睡覺時把眼睛閉上吧，我的盟友?！龟P于博士提及初雪和崖心，銀灰沒有多余的表示。
「有時候回避要比正面應對更加有效。我相信食鐵獸有在戰(zhàn)場獻身的決心，但我不需要她向我承諾什么，那樣勢必會給她一種心理暗示。我不想把自己生命托付給我的那些干員們懷著這樣的心情來執(zhí)行任務。所以我才選擇裝睡，不過我忘了你就在我對面，哈哈?！?p> 博士笑著，并不認同銀灰的領袖理念。
「是嗎，既然這是你的生存之道……今天和你一同制定作戰(zhàn)計劃很愉快，那么告辭了，盟友?！广y灰轉身離開。
「有沒有想過再次擁抱你的妹妹呢？」
毫無征兆地，博士踏入了銀灰的雷區(qū)。銀灰停在了門口，懸停在空中的手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天天陪初雪喝下午茶。崖心的話，我沒準兒會和她一起去比賽登山。只是可惜了，就算她們和我的關系再怎么好，她們也不曾真正地高興?！?p> 博士自顧自地說著，語氣透露出一股無奈。
「用你那羸弱的身體陪崖心登山嗎？呵呵，當悲憫充斥心間時，你就已經(jīng)不配提起手中的刀刃了。我是革命者，不僅僅是恩希亞她們的哥哥?！?p> 「革命者啊……與其用這種大義作為借口，不如換句話，你只是太『弱小』了，銀灰?！?p> 「哦，是嗎。我倒是很好奇羅德島的Doctor有什么值得令銀灰贊嘆的手段?！广y灰的眼眸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并沒有因博士的挑釁而生氣，反倒露出了看見獵物的神情。
那是鷹一般的眼眸，威嚴的背后是強大的實力在支撐。不可思議，博士竟會當著這種可怕的男人的面前說他弱小。
「弱小的人封閉自己的感情，強大的人放縱自己的感情。前者沒有多余的力氣保護他的珍愛之物，后者明白這種滋味，他的羽翼已經(jīng)給予全然的庇護。我說過這是一場完美的作戰(zhàn)，既然你想見識我的手段，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銀灰？」
面具下，博士隱蔽一笑，毫不畏懼地迎上銀灰的目光。
「我越來越覺得和羅德島……不，和博士你結盟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了。按照日程，三天后羅德島會再次挑戰(zhàn)切城廢墟，如果你仍然失敗了——屆時，銀灰的要求，可并不是輕易就可以滿足的。」
「不公開賭約嗎？想不到你偶爾也會冒這種險啊?！?p> 「哪里，如果僅憑這種程度的冒險，就可以得到盟友你的承諾，實在是再劃算不過了?！?p> 說完，銀灰離開了博士的辦公間。
良久，博士辦公間的門被再次打開，少女握著雙拳氣勢洶洶地來到博士的面前。
「啪！」
一雙纖瘦的手猛地拍在博士的桌上，凱爾希朝著博士大喊：
「誰允許你跟銀灰打賭的！」
博士此時已經(jīng)摘下了面具，雙手蓋在臉上，做著深呼吸，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
「好像……不知怎么的……開玩笑開過頭了？我沒想到銀灰會答應打賭??！糟糕糟糕，我哪知道他會提些什么要求?！?p> 「啊我的天，剛才我居然還說什么『不公開賭約嗎？想不到你偶爾也會冒這種險啊』（嚴肅狀）。給我找個地縫鉆進去吧！」
「話說這真的很不妙??！博士我是屬于大家的，萬一銀灰要求我整天整天地陪他一起下棋，我不就不能陪伴我的獸耳娘們了嗎！」
「該死、該死！啊啊啊……」
博士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凱爾希聽著他無節(jié)操地宣泄，心理升起一股惡寒。
她和博士約定，讓她暗中觀察一次博士與銀灰的交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銀灰好像對自己有著十二分的戒備，咔蘭貿(mào)易與羅德島的唯一紐帶全在于銀灰和博士的交情，她也因此認為有必要客觀地審查這二人之間的關系。
結果沒想到，從PRTS系統(tǒng)傳到她辦公間的全息影像讓她如此無語。這還只是偶然地一次觀測——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背后博士瞞著自己和銀灰到底做了多少約定。
「行了，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贏下賭約，你有辦法挺過切城廢墟的作戰(zhàn)，對吧？」隱隱約約地，凱爾希大概知道銀灰想知道些什么。她的目光停留在博士布滿傷痕的面容上，表情復雜。
「要說有辦法的話，其實也有點……」
「有辦法的吧。對、吧？」
「老實說……」
「對、吧！」
「嗯……」
博士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凱爾希慍怒的灰瞳，緩緩咽了一口口水。
凱爾希哼地一聲，從博士面前離開。
「借給我一點權限?！共┦恐匦麓骱昧嗣婢摺?p> 「什么權限？」
「在羅德島頂層我記得有一間閑置的實驗室，我需要那里的全部權限?！?p> 「哼，我事先說明，那里可沒有什么實驗設備，我已經(jīng)批準那里……」突然，凱爾希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閑置實驗室的全部權限已經(jīng)劃分給你了?！?p> 說著，凱爾希打開了門，又不放心地回過頭來補充了一句：
「那個孩子……有點怕生。連阿米婭都不能很好地和她接觸……所以，溫柔一點。」
門關上了，博士輕輕地仰靠在椅背。這下終于，只剩他一個人了。
「那是當然的了，對她來說，阿米婭就像是一個太陽。而即使那是一個讓人感到溫暖又舒心的存在，如果她本身是一個陰影里的人，又怎么會覺得自在呢？」
博士低著頭自言自語。
二.
兩天后，羅德島頂層，代號「sora」實驗室。
作為羅德島足以同時容納百人的巨型實驗室，sora的設計初衷本是讓羅德島的研究人員擁有一個共同的工作場所，更方便地進行科研交流。
然而事與愿違。羅德島本就不是一個可以稱之為「團結」的組織，這一點從卡西米爾的騎士與騎士殺手甚至同處一處就可以看出。因此無論是干員還是研究員，大家都更傾向于呆在單獨的實驗室里，這樣一來，無論是交流的尷尬或是不交流的尷尬，全都不復存在。
sora也因此得以廢棄，即使它可能是羅德島內(nèi)最尖端的實驗室之一。
但這一情況終止于某一位干員的出現(xiàn)。某一天，她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踏入凱爾希的辦公間，申請了sora的全部使用權。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擁有紫藤花般淡紫色頭發(fā)的少女輕輕地哼著歌，在偌大的sora實驗室里顯得格外空靈。
「嘿——咻」
少女把木梯靠在一棵蘋果樹的樹干上，然后敏捷地爬了上去。
摘下樹枝尖端的一朵蘋果花，少女捧著它，有些哀傷地說，
「抱歉啦，其實你也想變成蘋果的吧？可是如果不把你摘下來，你和旁邊的蘋果花都沒辦法長大。這一次，就請你變成泥土里的養(yǎng)分吧……謝謝你?！?p> 少女張開手掌，蘋果花輕柔地飄落進泥土。
「嗯——嗯——」
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在樹干上找到立足點，站立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數(shù)十棵繁茂的蘋果樹隨著sora里的人造氣流輕輕搖曳。
看來今天會是辛苦的一天呢。少女看似苦惱地搖了搖頭，然而臉頰上飛上的兩朵紅暈卻出賣了她。
這是屬于她的樂園。
處理好了一棵蘋果樹，少女準備下去。然而由于落腳處的樹干太滑，她瞬間失去了平衡，頭朝下地朝地面摔去。
咻！
破空聲炸起，一圈紫色的光芒從少女的腰間迸發(fā)。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的尾巴吊在了樹枝上。
「真是的，明明都已經(jīng)藏好盤在衣服下面了，這下可好……」
少女苦惱地看著自己那只兇相畢露的蝎尾，尖端明晃晃的毒刺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可怕。
感覺到胸口的涼意，「衣服，壞掉了……」
少女有些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身體，其實這么做沒什么必要。周圍并沒有其他人，當然，就算有人，也會因少女的源石病癥而無法觀測到這一切。
「不如就這樣就好……待會兒一定會出很多汗的?！?p> 少女望著漫無邊際的樹海，一想到她的工作量有多么龐大，她萌生了就算不去換衣服也無所謂的想法。
與此同時，sora實驗室的門口。
「欸？！欸？！欸？！」
干員凜冬趴在實驗室的透明玻璃上，口里止不住地驚呼。
「這個不賴嘛！博士！」
「什么不賴？」
「嘖，我是說這些樹啦，這些樹！」凜冬眼里放著光。
「羅德島竟然也會有這種地方！該死，我居然才發(fā)現(xiàn)！快，帶我進去，博士！」
「額……等下，輕點！手要斷了！」
凜冬猛地拉起博士的手，拽風箏一樣把博士拽到了門口。
sora的門口是一個PRTS門禁系統(tǒng)，凜冬疑惑地盯著這玩意兒半天，然后把自己的干員身份牌給貼了上去。
「對不起，您無使用該實驗室的權限?！?p> 「對不起，您無……」
「對……」
「對……」
「對……」
眼看著即將進入最大解鎖次數(shù)，凜冬停止了嘗試。她緩緩地從腰間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斧，對著門禁系統(tǒng)，高呼：
「力量與榮耀！」
「不要?。 ?p> 隨著一聲哀嚎，渾身稀軟的博士半跪著抱住凜冬，全力阻止她朝門禁砍下去。
「你好歹問一下你身邊位高權重的博士大人有沒有辦法進去??！」
「嘖，你有辦法就早點說啊。真是破爛玩意兒呢，嘖嘖。」
凜冬癟了癟嘴，不甘心地收回自己的小斧子。
博士嗶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牌，二人于是進入了sora實驗室。
「話說羅德島為什么會有這么大一塊蘋果園呢？」
逛了良久，凜冬撿起一朵掉在地上的蘋果花，問道。
「不是很適合嗎，這個地方?！?p> 「什么？」
「我說這個地方很適合種植植物。你看。」博士指了指透明的玻璃穹頂，由于這里是羅德島的頂層，自然沐浴到了最舒適的光照。
「不過真正讓這些樹得以生長的，實際上是這所叫s、so……sora實驗室的功勞吧？明明現(xiàn)在是秋天，這里面的溫度卻像是夏季一般?！?p> 凜冬高高舉起蘋果花，看著花瓣在實驗室氣流的作用下微微顫擺。
「真想讓真理和古米也到這里來看看。烏薩斯可沒有這樣的綠色?！箘C冬深吸了一口氣，像一只小熊一樣抱上了一棵蘋果樹的樹干。
「當然可以……我本來是想這么說?！共┦客蝗惶岣吡艘袅俊?p> 「嗯？這個地方還有什么禁忌嗎？」凜冬疑惑。
博士夸張地像鵝一樣伸長脖子，然后四下張望，確認周圍沒有人后，神神秘秘地湊到凜冬面前，說，
「其實，為了帶你來這個地方，我可是動用了一些私權。」
「博士，竟然不惜動用私權，莫不是……你相當?shù)叵矚g我？不過我只喜歡干架干的過我的男人哦？」凜冬一臉嚴肅。
「咳咳咳！說正事兒呢！實際上，雖然sora實驗室名義上是羅德島的公共財產(chǎn)，但事到如今，因為這些眾多的蘋果樹，sora已經(jīng)是大半個私人區(qū)域了?！?p> 「哈？你是說這些樹其實是一個人栽的？」
「沒錯。這個蘋果園是干員獅蝎一個人經(jīng)營的，因為一些源石病癥，她可以在不驚擾別的干員的情況下把這些蘋果樹從外邊移植過來?！?p> 「厲害！厲害啊博士！獅蝎，是嗎，我相見見她！我要以烏薩斯學生自治團團長的身份邀請她，讓她成為我的朋友！」凜冬興奮地說，她對這個和她同處羅德島，卻連面都沒見過的干員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
突然，在博士和凜冬二人身旁的一棵蘋果樹，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撞擊聲。
二人都聽到了這聲響。凜冬剛想去確認是什么聲音，博士忙拉住她，順勢把她按在了蘋果樹的樹干上，
「博士，你果然對我……」凜冬睜大了眼。
「不是，只是有些話我只能悄悄地和你私下說。實際上，有傳言說，干員獅蝎是一名非常邪惡的女人。她擁有令惡魔都感到可怕的蝎尾，尖端的毒刺連防爆玻璃都能刺穿！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她擁有隱匿自身氣息的超級能力。在戰(zhàn)場上，她可以做到悄無聲息地殺死敵人。而在羅德島內(nèi)，她同樣擅長把自己的氣息隱匿起來。記得幾個月前轟轟烈烈的干員身份牌失竊案嗎？數(shù)十名干員的身份牌同時失蹤，最后全部發(fā)現(xiàn)被藏在暗鎖的口袋里，那是暗鎖剛入羅德島不久發(fā)生的事，你猜怎么著？唯獨獅蝎的身份牌不在里邊兒！雖說阿米婭已經(jīng)明令禁止那次事故的追查，不過據(jù)我自己的推測，干員獅蝎的作案可能性非常大！」
「那她的作案動機是什么？」
「當然是表達她的不滿啦！對于這樣一個厭惡其他干員的女人來說，新干員的加入對她簡直是一種折磨！這樣一來，你還有與獅蝎打好關系的準備嗎？」
良久，凜冬從沉思中抬起頭來，撇開博士咚在樹干上的手。
「我不認為種出這樣一大片蘋果園的干員會像是你說的那樣。羅德島的『博士』么，哼哼。估計以你那狹隘的目光也無法看到這片蘋果園的秘密。這里的每棵樹都被精心地呵護，樹枝上的每一朵花都被均勻地分配養(yǎng)分……這可不是僅靠sora模擬出最佳生長環(huán)境就可以達到的程度?！?p> 「博士，我凜冬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樣唯唯諾諾，背后說人壞話的人了。就當我看走眼了。我仍會堅守我們自治團與羅德島的契約，但請你做好準備，我也許會隨時帶著她們離開羅德島。另外，無論你怎么說，獅蝎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說完，凜冬甩手離開。
「等等。」
博士想要挽留凜冬，凜冬卻已經(jīng)聽不進去這個讓她心生厭惡的家伙所說的任何話。
一只嶙峋的手抓住凜冬的手腕。
「哼?！?p> 凜冬不屑地一哼，她只要稍微一用力，抓住自己的博士就會整個地被撂翻在地。
這樣也好，就憑他今天對自己說的話，給他這么點教訓毫不為過。
凜冬于是用力地一拽——
「都說了等等嘛，你的性子就這么急躁嗎。早知道我就把真理也帶過來了，有她在，你才能聽得進去話。」
出乎意料地，凜冬這一拽非但沒把博士給拽倒，自己倒是一個趔趄。
把凜冬摁在樹干的背后，博士輕飄飄地打了個響指：
「Cancel」
凜冬此時已經(jīng)將手伸向背后的小斧子了，然而身邊隱約傳來了一個少女的啜泣聲。
「你是……獅蝎嗎？」
凜冬看著一旁身形逐漸浮現(xiàn)的少女，問道。
獅蝎有些驚愕地抬起頭，看了看凜冬，又望了望博士，暫時忘記了哭泣。
「我我是……你們……能看見我？」
獅蝎有些語無倫次，就算她再不擅長交際，她也差不多能判斷，這并非她解除隱匿的最佳時機。
「對不起……我不應該……偷聽的……」
獅蝎迅速地站起身來，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大尾巴——當然，連十分之一都未曾擋住。她想逃離這個地方，卻被面前的博士擋住。
「這樣可不行，好不容易有成為朋友的人選，就這樣離開嗎？也許會后悔也說不定……不，應該是一定會后悔吧？」和剛才在凜冬耳邊說閑話時不同，博士的語氣變得真誠起來。
果然，一聽到博士提起朋友二字，獅蝎明顯地動搖了。她雖然仍舊捂著自己的尾巴，卻不再急著邁開雙腳了。
扭捏了一陣，獅蝎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她低著頭，緩緩地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凜冬的視線：
「凜冬小姐……請問……您能和我做朋友嗎？」
說著，獅蝎紅著臉，埋下頭去。
「當然！我可從來不會開這種玩笑！既然你是我認定的人，我就一定要和你交朋友！話說這個蘋果園，真的是你一個人種植的嗎？」
「嗯嗯，嗯……」
「太棒了！真理和古米也一定會對這里感興趣的！看地上的蘋果花還很新鮮的樣子，你正在修剪這些蘋果樹對吧？」
「嗯……花太多了就……就沒有辦法長成蘋果……」
「一個人很辛苦吧！我也來幫忙！」
「謝謝你……」
兩名少女有來有回地交流著，凜冬率性地主導談話，獅蝎則斷斷續(xù)續(xù)地嘗試回應。
博士微笑著看著兩名少女，悄無聲息地離開了sora實驗室。
回到辦公間，摘下面具，擦了擦鼻子下兩條小溪般的血流。
「失策失策……沒想到干員獅蝎仗著自己的能力私底下是如此地開放……」
博士回憶起獅蝎破損上衣下的若隱若現(xiàn)，一陣的頭暈目眩。
「安排任務吧?！?p> 博士伸了伸懶腰，進入到桌面的PRTS用戶UI，以郵件的方式通知了獅蝎明日的切城作戰(zhàn)內(nèi)容。
三.
「呲叮——」
隨著銀灰揮出最后一記真銀斬，切城廢墟的最后一名武裝人員衣衫襤褸地逃離了。
「十分精彩！」
待銀灰從戰(zhàn)場歸來，博士鼓掌，由衷地贊嘆其強大的實力。
「看來今日的賭注，是你的勝利，我的盟友?！?p> 「哪里。我只是設法牽制住了復仇者的行動，真正攪碎利刃的人，是你。」博士誠懇地說。
銀灰眼含深意地看著博士，
「我早知道你會有解決這場戰(zhàn)斗的方法，卻未曾料到是用如此平淡的方式?！?p> 「但平淡卻不意味著簡單，不是嗎？干員獅蝎的參戰(zhàn)補足了食鐵獸的技能冷卻時間，戰(zhàn)場因此得以均衡。」
「果然，為了看清盟友你的真面目，僅憑這種小打小鬧的賭約是無法做到的?！广y灰似乎無意與博士研討戰(zhàn)術。
博士小角度地偏著頭，不置可否地用眼含笑意的目光回應著銀灰。
「Doctor！Doctor！」
遠遠地，食鐵獸從戰(zhàn)場上凱旋，看見博士就興奮地大喊。因為獅蝎的隱匿能力是無差別的，因此食鐵獸等人并沒有直觀地觀測到她參戰(zhàn)。就結果而言，食鐵獸只是突然地覺得自己變得很行。
「好好回應干員們的期待吧。我收回之前話，你的確是一個相當出色的領導者?！?p> 長劍入鞘，銀灰筆直地行走，離開了博士的身邊。
四.
「所以，為什么選擇凜冬呢？」
于博士的辦公間，凱爾希毫不客氣地坐在博士的辦公桌前，問道。
「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大概想一想就能知道。凜冬的性格很直率，愛憎分明就是形容她的吧？獅蝎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有時候，像凜冬這樣一眼就看得出是在高興還是在生氣的人來說，獅蝎會更加容易地與之相處。況且切爾諾伯格是凜冬的故鄉(xiāng)，如果她們真的成為朋友，那么獅蝎的作戰(zhàn)就不再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為了朋友而戰(zhàn)』，獅蝎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去投身戰(zhàn)場的?！?p> 「徹徹底底地利用獅蝎嗎？所以你才會在sora實驗室里當著獅蝎的面對凜冬說那些風言風語啊。我還奇怪你事后打算怎么修復與獅蝎之間的關系，現(xiàn)在看來，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打算，對么？」
「人在幾近崩潰的時候是最容易建立聯(lián)系的。斯卡蒂也好，白金也好，我只是順應了一個足夠令她們崩潰的場景，然后自然而然地拯救她們罷了。然而獅蝎的破綻實在太小，我只能用自爆的方式去攻擊她的內(nèi)心。由羅德島的博士與其建立連接，或是由羅德島的干員與其建立連接，效果是一樣的?！?p> 「這樣玩弄人心，是會遭報應的，Doctor?！闺y得的，凱爾希用有些動搖的復雜眼神看向博士。
「這可夠冤枉了吧！一邊逼迫我贏下賭約，事后又說我會遭報應，凱爾希，你可真難伺候吶！」
說著，博士夸張地伸手，來到凱爾希身邊，做驅(qū)逐狀。
無奈，凱爾希只好回到自己的辦公間。
獨自一人，凱爾希不斷地回想博士的手段，越發(fā)地覺得不舒服。
羅德島最「無情」的人，也許不是自己？
「吱嘎吱嘎」
隨著機械轉軸聲音的傳來，凱爾希的專屬機械Mon3tr來到了她身邊。
「以下是羅德島上一季度的圖書借閱例行報告?！?p> 凱爾希接過Mon3tr呈遞的數(shù)據(jù)圖表。
果不其然，凜冬和真理的名字依舊高居榜首，羅德島里，就數(shù)這兩個人最愛讀書了吧？
剛想放下報告，凱爾希腦海中突然竄出一件讓她急待確認的事項。
「調(diào)出干員凜冬的圖書借閱數(shù)據(jù)透視表。」
凱爾希吩咐，不一會兒，Mon3tr就完成了她的要求。
在凜冬借閱的眾多圖書中，有這樣一行信息：
「1月23日，《果樹栽培與病蟲害防治技術手冊》」
「進入管理員權限，調(diào)查信息查閱的人員ID」
「信息導出完成。8月15日（十日前），干員銀灰，Doctor.Yan先后查閱此項信息。」
凱爾希默默地癱坐回座椅，自嘲地笑了笑。
「這是何其可怕的兩個男人啊……」
五.
數(shù)月后。
「博士，角峰我從不說大話。唯有這一點……嗝，這一點，我還是相當有自信的?！?p> 今日一大早，博士帶了兩瓶酒，就摸進了角峰的宿舍，好歹是阻止了這個啥都還不知道的可憐大個兒去黏著恩希亞。
「自從老爺讓我成為……嗝，崖心小姐的保鏢。已經(jīng)十多年了……」
「我有信心，除了老爺，崖心小姐最信任的就是我了。我可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
「你看，這里還有她小時候的相片?！?p> 說著，角峰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稚氣未脫的崖心和初雪在銀灰的身上疊高高。
想必這副場景對角峰而言，也是一種懷念吧。
「總之！崖心小姐和我可是無話不說的！嗝！」
角峰的酒量實在不好，趴在桌子上，博士輕輕叫了他兩聲，看沒反應，于是打開了通訊器，里面是崖心和初雪傳來的旅行照。
照片里崖心正甜膩地扒在銀灰的背后，初雪則略有些僵硬地和銀灰手牽著手。
雪花合時宜地下在了兄妹的身上，他們站在龍門的某家時裝店門口，三人身上都掛滿了大包小包。罕見地，照片里的銀灰此時也露出了微笑。
「就留點空間給他們兄妹吧。我可沒有信心再讓銀灰答應這樣的賭約?！?p> 博士拍了拍醉的稀爛的角峰的后背。
回到自己的宿舍，博士呈大字地躺在床上。
今天是難得的假期，他卻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干員們都過節(jié)去了，這下可好，他也找不到有人能聽聽他的騷話了。
索性睡覺吧！雖然還是大白天的……
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之間，博士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他記起了多少事情，又有多少事情還沒有記起，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胸口的源石黑鱗興奮地躍動，緩緩地爬滿了他的身體，他再次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怪物。
銀灰所想見到的，正是這個模樣的博士。
「誰！」
漆黑的博士察覺到了房間里的某種異樣。
矯健地從床上爬起來，博士像毒蛇一樣游行屋內(nèi)。
終于，他看到了桌面上多出來的一樣物品——
一個豐碩的蘋果，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圣誕節(jié)快樂，Doctor?！?p> 博士緊繃的神經(jīng)緩緩放松，打了個響指，
「Cancel」
紫藤花般的少女出現(xiàn)在眼前，她正畏縮在墻角。
「來這里多久了？」
「我……兩個小時以前……就在這里了」
「我這個樣子，你不害怕嗎？」
「這個……樣子？」獅蝎有些困惑地問道。
一種不好的預感被證實了，博士搖了搖頭，果然，自己的這幅模樣獅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了。然兒即使是他，除非有意地去消除源石技藝，他是無法像銀灰的鷹眼視覺那樣看破獅蝎的隱匿狀態(tài)的。
「你都知道關于我的什么？」
「獅蝎只知道……博士想讓獅蝎知道的……因為博士是……好人?！股倥當鄶嗬m(xù)續(xù)地說著，一邊不停的觀察博士的表情。
「好人嗎……真是讓我慚愧的稱謂?！共┦啃α诵?。這次的作戰(zhàn)，看來是失敗了。他太小看了獅蝎的能力。也許放眼整個羅德島而言，獅蝎已經(jīng)成為了最了解他的人。
「一個人是會很孤獨的……博士……所以……圣誕節(jié)快樂……」
獅蝎鼓起勇氣，將桌上紅潤新鮮的蘋果捧到博士的面前，
「這是我和……凜冬……一起努力的結果……」
博士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很美味。」
「謝謝你，博士……」
「另外……那個……請問……您能和我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