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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第二章 魂斷燕門

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黃桃果汁 3514 2019-07-06 12:11:29

  骨樂國被滅的消息傳到了遠在西境的落羽耳中。他內(nèi)心一驚,隨即后脊發(fā)涼。

  潘銘不用兵則已,一出兵便直取京都?,F(xiàn)今他收編了京城殘余的王軍,加上他自恃的汾北鐵騎,潘銘已經(jīng)有了與落羽一較高下的實力。況且軍令狀是自己立下的,按照目前的情勢,潘銘大有奪下中原之勢,這遠遠超乎了落羽的意料。

  他從前便識得潘石的手段。為保下自己王府的安寧,對三個兄弟痛下狠手。潘銘既是他的兒子,城府也當(dāng)是深不可測。

  落羽決定先下手為強。

  明面上擊潰汾北軍的把握已不大,剩下的便是行刺。除掉了潘銘,就還有轉(zhuǎn)寰的余地。

  落羽精挑了幾百名精壯的神機營戰(zhàn)士派往京城,那是他為自己暗中辦事豢養(yǎng)的絕命殺手。他又昭示天下,不日便召集各部統(tǒng)領(lǐng)共同前來京中,與汾北王潘銘共同協(xié)議中原之主的繼任者以及冊封諸多事宜,并舉行祭祀慶典,盛宴初定在下月的月半。

  另一頭,潘銘自是也打著自己的算盤。落羽集結(jié)群雄共商天下,擺明就是想廢除之前的先入京者稱君的誓言,將他隔離在外。

  他日日居于書房不出戶。侍從們知曉他的性子,無人敢接近,只恭敬候在屋外。

  “王上還是不肯用膳嗎?”少奕緩步而來,冷冷的問道。

  他瞧見侍女手中一動未動的粥羹,長長嘆了口氣。

  近來潘銘的舉動總會讓少奕時時想起老汾北王潘石的一些舊事。潘石是骨樂光烈君的外戚,在朝臣中不受器重。行禮成人不久,他匆匆成了婚,匆匆領(lǐng)了御旨,受封到汾北這苦寒之地。潘石有著吞天的野心,他不甘如此,多次謀劃京中的高位。當(dāng)光烈君冷不防離世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不想太子束輝已繼承了光烈君韜光養(yǎng)晦所練成的強大禁衛(wèi)軍,潘石明顯不是對手,行事又操之過急,謀逆之舉險被揭穿。眼看著三位同盟好友被正法,他也只好將此事作罷。此后數(shù)年,潘石在這極北之域郁郁不得志,孤苦余生。

  潘石剛剛領(lǐng)封來到汾北時,適逢王妃懷著雙生子。卻不知為何,妹妹石沫硬是比哥哥潘銘晚出世近半年。那時潘石終日撲在王府大小事務(wù)上,無暇照看自己即將降生的兒女。待妹妹石沫出生后,才急急的去看望的一兩眼。遂下令,以自己的姓與名分別作為兄妹倆的姓,希望哥哥潘銘,能銘記自己的囑托,有朝一日奪取中原。希望妹妹石沫能像泡沫一樣,柔軟美麗。

  世人都贊嘆汾北府五結(jié)義的情深意長,他們五個表面對外一致,私底下卻不盡然。自潘石去后,他同他父王一般堅定不移的野心遭到了其他幾位結(jié)義兄弟的反感,包括他的親妹妹石沫。同時,潘石出賣摯友,獨善其身的傳聞也被舊賬重提。彤啟他們幾個也不可能不知,猜忌,怨恨,隔閡,便產(chǎn)生了。如今除卻自己還愿追隨大哥,五結(jié)義已貌合神離。也只有他,能在此時敲開潘銘緊閉的大門。

  少奕佯裝若無其事道:“王兄,還在為政務(wù)所困?”

  潘銘頭也不抬,冷笑了一聲:“落羽這老狐貍?cè)缃裣霐[我一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既作下誓言,怎又能出爾反爾?本王就是要告訴他,汾北府不會任人宰割擺布?!?p>  少奕心頭一咯噔,潘銘行事向來天馬行空,且言出必行。只有人想不出,沒有他做不到。他輕聲問道:“王兄所欲何為?”

  潘銘踱步道:“少奕,我們一統(tǒng)天下的機會真的來了。過些時日你領(lǐng)兩千親衛(wèi)去江北燕門城。那里是江南和西域進京城的必由之路,下月十五落羽必將途經(jīng)此處。你去截住他,尋到契機便動手,別留下活口。”

  少奕一驚。潘銘這次要賭上的,是整個王府的未來。一旦行刺落羽不成,便再無退路。

  潘銘明白少奕的擔(dān)心,回身道:“這是一步險棋,一旦成功,便可坐穩(wěn)中原之主的位子。不成,自然是落為草寇。落羽早已與我勢同水火,倘若他坐了君位,我們最后只有被趕盡殺絕。到今時今日,我們已無回頭的機會。”

  話說的這般決絕,少奕無理反駁。

  從小便是跟著潘銘的書童,他也曾一遍遍問過自己:這一對冷血的父子,真的值得他效忠嗎?

  可是不選擇追隨他們,偌大的世界,他又能信誰?

  少奕拱了拱手:“王兄所托之事,少奕定盡心盡責(zé)。”

  潘銘點點頭,又恢復(fù)到一言不發(fā)的沉寂中。他心中的波濤洶涌,不愿任何人知曉。

  自少奕領(lǐng)兵出發(fā)后,潘銘變的愈發(fā)不安。他常透過書窗望著了叢林中的百鳥,哀嘆著自己也許已經(jīng)沒有明天。

  捷報冷不防的傳來,以致潘銘覺得自己一定還未從晨夢中清醒。

  傍江而建的燕門城,巍峨磅礴,富麗堂皇,不愧為兵家必爭要塞。

  城中的暗道旮旯很多,少奕要將兩千軍士藏起來易如反掌。

  落羽的馬車隊不緊不慢走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少奕遙遙望見那僅僅幾百隨行侍衛(wèi),分外扎眼。

  車隊停靠江北燕門城中,就地解散。侍從們有說有笑的去往城樓里喝著酒。傍晚,城中百姓反常的聽見樹叢中的黑鴉“吱呀吱呀”的叫了兩聲。

  堂堂隆西王赴天下之宴竟是這個排場。少奕懷疑其中必然有詐,白日里遲遲不肯動手。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絕佳機會擺著眼前,他沒有理由放棄。明亮如白夜一般的月光下,少奕下了軍令。

  落羽和隨從一行落宿在城內(nèi)的一家酒樓里。

  幾壺濁酒下肚,百八十個猛漢便都進入了夢鄉(xiāng)。燭滅了,周遭寂靜無聲。

  月光冷寂皎潔,忽見屋檐上飛過一道道黑影,敏捷如風(fēng)。黑影一個個閃入酒樓的偏房,猴竄上臥榻,拔出閃著銀光的白刃??蓱z那一眾隨行匹夫,夢鄉(xiāng)里被結(jié)果了一條性命。

  一番血雨腥風(fēng)后,黑影聚集在廳堂外。領(lǐng)頭的拉下蒙面,正是少奕。他大聲喝問眾人:“可有捉到落羽?”

  眾人借著燭光清點了尸身,回道:“還未?!?p>  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少奕冷著臉道:“立即封城,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挖出來!”

  眾人聽令四散而去。

  四座城門都下了鑰,侍從緊緊把守著。落羽冷眼里看著,不住的搖頭。

  他回身問道:“誰遣你來的?”

  陸豐急喘著粗氣。方才他避開百千侍衛(wèi)的耳目,將落羽從廂房中營救出來。

  他緩了緩道:“是江南王福辰君?!?p>  前些時日,陸豐奉命去鄴城拜訪。福辰方聽了一番落羽的進京計劃,就鐵青了臉關(guān)門送客,命他一刻不停趕往燕門。

  落羽點點頭:“本王沒有看錯人?!?p>  他們藏身在一間廢棄的柴房里,外頭的動靜愈發(fā)的大,少奕的侍衛(wèi)就快搜查到這兒了。

  陸豐急道:“落統(tǒng)領(lǐng),我們沒有時間了,需立刻離開這里。在下現(xiàn)在便救統(tǒng)領(lǐng)出去?!?p>  落羽卻遲遲不肯動身。

  本以為暗渡陳倉的戲碼十分精妙,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幾十萬群龍無首的起義軍先一步開進京城,自己的小隊人馬卻被半道截住,正好被那潘銘照單全收。落羽哀嘆沒有給自己留下后手。

  他沉思了片刻,鄭重道:“陸豐你聽好了。潘銘敢派人來客棧對本王下手,說明這燕門城已經(jīng)被重兵包圍。就憑你我,插翅難逃。本王英明一世,也是糊涂一時。明知潘銘的司馬昭之心,卻輕敵冒進?,F(xiàn)下便由本王去引開他們的注意,你趁亂混出去,把消息傳給各部藩王,別讓潘銘各各擊破,將天下拱手相送?!?p>  陸豐心想,要去引開這幾千刺客也該是他去,況且落羽于他有再造之恩,他萬萬不能答應(yīng)。

  落羽一把擒住他的領(lǐng)口,怒斥他至今搞不清狀況。潘銘既布下這天羅地網(wǎng),他萬般變化也不得脫身。倒不如由他陸豐即刻奔去西南荒夷之地領(lǐng)上殘余的隆西軍,好好輔佐那位料事如神的江南王。

  落羽倒當(dāng)真是很看重福辰。

  陸豐含淚點了點頭,巡邏的衛(wèi)隊越靠越近。落羽費力的站起,鎮(zhèn)定的舉起手向外頭的廣場邊走邊道:“本王乃隆西落羽,現(xiàn)歸降臣服。萬望各位不要殘害無辜百姓?!?p>  兵隊聞聲立刻集中過來,領(lǐng)頭的舉著畫像確認無誤后,一腳將落羽踢翻在地:“落賊,想不到你也會有今日!”

  幾個滿身橫肉的七尺大漢上去就對著落羽施展了一頓老拳。

  羞辱泄憤畢后,侍從們將倒地不起的落羽著麻繩給捆了。此時,少奕帶人聞訊趕到,他一把攥住落羽的頭發(fā),把他拽了起來。此時的落羽艱難的呼著氣,滿臉的灰塵和血水。

  少奕陰霾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落羽,被本官擒獲。蒙王兄關(guān)照,卯時問斬!”

  落羽被戴上枷鎖,全身撲滿爛菜葉,裝上了游街的囚車,幾個小嘍啰手提砍刀,吹著輕快的口哨。

  躲在墻角的陸豐早已泣不成聲。他見兵隊漸漸散去,便乘著未明的天色,匆匆出了城。

  落羽的人頭高高掛在燕門城樓上,百姓驚恐躲閃,避之不及。借宿的酒樓下,血流成河。這注定不是結(jié)局,而是另一場殺戮的前奏。

  還未從驚喜中回過神,潘銘已有了新的計劃。此刻,少奕正整兵離開燕門啟程回京,一切都剛剛好。

  “潘銘,最近可真是春風(fēng)得意啊?”

  潘銘頭也不抬,那輕飄飄而不屑一顧的口氣,是彤啟無疑了。想必自己手上的信件,他也看過了。

  他這個結(jié)義兄弟,可不像少奕那般好相處。成日里早出晚歸,沉默寡言,一襲不變的黑色衣衫裹著斗篷,一張近乎麻木的臉,便是彤啟最真實的寫照。

  潘銘悠悠道:“賢弟可愿隨本王出兵?”

  出兵、征戰(zhàn)這幾個字眼彤啟早已聽的厭煩,他攏了攏袖子,直接道:“不愿?!?p>  潘銘也不客氣:“那便別在疑問?!?p>  彤啟換了個聲調(diào):“你那個妹妹,也不知會?”

  潘銘輕哼一聲:“同石沫那丫頭說什么,這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毙刺а鄱⒅畣⒌溃骸氨就跻I(lǐng)江山,賢弟不協(xié)助便也罷了。別從旁生事,否則休怪做大哥不給面子?!?p>  彤啟慘笑無言,沒好氣的回頭就走。

  一盤好棋擺在潘銘面前,他沒有理由不贏局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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