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城這個地方,在洛雅楠童年的記憶里,其實還是美麗的,畢竟是有母親的日子里,整個屋子里充滿了歡笑聲,那時就感覺整個雨城里都是歡笑聲。
特別是當(dāng)母親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然后一起等著父親下班回來,如果饞嘴的話,就等母親去廚房的那會兒以最快的速度從盤子里抓一下菜塞到嘴里,以不漏齒的文明用餐方式迅速嚼完然后咽下,結(jié)果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什么味兒因為慌張都沒嘗出來。
然后妹妹洛云夢在一旁偷笑,被母親追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那時的妹妹比她還要單純簡單,一下子就將她的行徑給供出來了,最后給母親老老實實的說聲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
等著爸爸回家吃飯,讓她和妹妹很多年之后才知道是一件多么有儀式感的事情,當(dāng)時不知道這種儀式感,只知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特別的開心。尤其是妹妹,笑得那個天真,就像云朵一樣的糖,要一直捧著,舍不得吃一口。
如今再想起來時,各自成年,很多事情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發(fā)生變化該是多好。
與母親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都覺得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其實現(xiàn)在想想,母親當(dāng)時照顧她們姐妹倆真是太辛苦了,父親總是說自己的工作很忙,所以家里的事情只能依靠母親來承擔(dān),當(dāng)時沒看出什么問題。
后來才發(fā)現(xiàn),父親真是太矯情了,太自私了,以為依靠他一個人養(yǎng)家,所以其他大的苦就應(yīng)該讓母親一人承擔(dān),所以到現(xiàn)在,她看不起父親。
因為父親在母親離世后沒多久就再婚了,而且過上了他最想要的生活,有了新的老婆,有了兒子,有了事業(yè),所以他將這些成就全歸功于有這個新老婆,所有的福氣和財運都是她帶來了,所以對新老婆很是寵愛,言聽計從。根本就不管她和妹妹是在怎樣的境遇下生活。
回想起母親在世的時候,爸爸每天下班不管有多忙,都會抱抱她們,親親她們,這樣的日子因為父親再娶就再也沒享受一下父親的懷抱了。
只是妹妹的離去讓她內(nèi)心充滿了自責(zé),永遠也無法釋懷。
倘若她當(dāng)初答應(yīng)大姐好好讀書,沒有到處瞎混的話,可能她們?nèi)艘膊粫涞矛F(xiàn)在這個下場,至少肯定不會永遠的失去妹妹。而今大姐已經(jīng)回到她最初想要的生活的地方去了。
想起當(dāng)初和大姐剛相識的時候,她還是街上一個流浪的乞丐,還是善良的妹妹執(zhí)意要帶她回家,當(dāng)時心里是排斥的,只是執(zhí)拗不過妹妹才答應(yīng)。
與她成為姐妹之后,覺得她其實還可以的,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心里埋藏了很多的事情,只是她對妹妹的照顧令她無話可說,也就沒有過多的去想些什么。
現(xiàn)在經(jīng)常會來看望她,還是能看出她憔悴了不少,她多么希望大姐能將她徹底忘掉,從記憶里將她抽掉。她已經(jīng)沒臉再見任何人。
從前都沒有時間去想想當(dāng)初的生活,如今她有大把的時間重新思考她的人生,是怎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洛雅楠望著獄窗外的灰蒙蒙的天空,明亮的眼神里顯得有些迷茫。
她把時間一下子帶到了人生最傷心的時候,因為那時年幼的她對死亡還是懵懂的,以為母親只是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妹妹雖是每天問媽媽去哪里了,她還能好好的解釋一下,后來妹妹也慢慢相信她了,將她視為除了父親之外唯一的依靠,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責(zé)任很重大。
所以做什么事情她都要表現(xiàn)得很厲害,讓妹妹在一旁拍手叫好,然后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并且說一聲姐姐,你好厲害啊。那一刻,她就覺得特別的滿足和驕傲。
在雨城這個地方生活,感覺每天都不會很開心,因為聽著這個名字就感覺莫名的失落。就拿洛嘉祥來說吧,看著身邊的人每天都在說說笑笑,可是在他的臉上,總有一朵愁云怎么也吹不散。
這些日子為了妻子的生病的事情,更加的愁上加愁,才三十出頭,已經(jīng)有些許的白發(fā),面色憔悴,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他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家庭還算幸福,可是自從在妻子生下第二個女兒的時候,幸福的笑容就沒有再怎么出現(xiàn)了。
現(xiàn)如今妻子生病住院,到現(xiàn)在都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此時更加的窮困了。
一般人在這個情況下,都會借酒消愁,可是洛嘉祥沒有時間喝酒抽煙消磨他心中的愁苦,因為兩個年幼的女兒還要他照顧,病床上的妻子還要時刻照料,現(xiàn)在倒是不用工作了,可是他一點也沒覺得輕松。
雨城,并不是說天天下雨,或者是經(jīng)常下雨,而是因為它有個很古老的傳說,至于關(guān)于是什么傳說,現(xiàn)在也不從考究了,雨城,雨城,就這樣叫著被傳到了今天。其實雨城的天氣還是很好的,四季分明,冷熱有度,每每一陣風(fēng)吹來,好似能解千古愁,內(nèi)心瞬間十分舒暢。
這么一個神奇的地方,卻不能消除洛嘉祥的憂愁。
當(dāng)和往常一樣,早上起來把兩個女兒的收拾打扮吃了飯送去了學(xué)校便去醫(yī)院時,家里的電話響了,聽了電話急忙跑去醫(yī)院,一路上他不停的祈禱,不停的呼喊,這輩子也沒做過什么缺德事,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他,上天是公平的,能不能也照顧一下他?
與妻子是自由戀愛,沒有受到雙方家長的反對,從戀愛到結(jié)婚到生子,特別的順暢,這讓洛嘉祥每每聽到別人抱怨各種不順的時候,內(nèi)心感到最為驕傲的事情。因為只要家庭和睦了,做任何事情都不怕遇到困難。
可是天不遂人愿,人生有得亦有失,只是幸福得太滿足,傷痛就會很沉重,最終妻子還是沒有保住,永遠的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充滿愛的家。
洛嘉祥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沉浸在痛失妻子的悲傷之中,特別看著兩個年幼的女兒時,更是無助的哭得像個孩子,他多么希望能生命的一部分去交換妻子的重生,可是這樣的想法還是被妻子冰冷的尸體給打破了。
他知道妻子不可能再回來了,他也知道妻子臨終還未來得及說出的囑托是什么,所以他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因為還有他們的女兒要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