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一陣秋風出來,舞落的葉子在空中盤旋幾圈安靜的落地,路上稀少的人影映襯得他們形單影只,好不凄涼。
洛嘉祥牽著他兩個可愛的女兒背對夕陽而走,他平時是一個很開朗的人,見著誰都要熱情的說幾句才離開,戴著一副寬大的眼鏡,高高的個子很挺拔,兩手牽著兩個女兒,深邃的眼睛里透著凄涼,想到剛為妻子辦完喪事留下兩個女兒,忍不住想起兩個女兒的未來該怎么辦?
他是否有勇氣有能力將她們幸福的撫養(yǎng)長大,她們的年歲還這樣幼小,還不懂什么是永遠的失去,看著小女兒洛云夢還在為樹上掉下來的樹葉在開心的笑著,他就想哭,可大女兒還算懂事,一路上只靜靜的走著,卻讓他很是心疼。
從她母親離開的那一刻,她表現(xiàn)出了同齡人不該有的冷靜,全程一句話也不說。
終于到家了,這是一個多層式樓房,他們一家住在兩居室,本來打算為了妻子治病,將這套老房子給賣了,雖是老小區(qū),可地段還行,湊出的錢一定能給妻子治好病的。
只是沒想到還沒找到買房的人,妻子就撒手人寰,望著房子,洛嘉祥感慨萬千。他走在前面開門,進門后洛嘉祥轉(zhuǎn)身彎下腰輕身對兩個女兒說,
“雅楠,你帶著妹妹看電視,我去給你們做飯。”
云夢聽了很高興,終于不用拘束了,可以開心地玩會兒了,拉著姐姐喊著叫著要陪她玩游戲,始終是比姐姐小,不懂得什么是悲傷,什么是難過,只要開心就好。
姐姐雅楠看著爸爸沉著臉,想要幫爸爸,可是又怕妹妹鬧脾氣,只能望著爸爸走進廚房的背影傷心的轉(zhuǎn)身陪著妹妹玩耍,她雖十來歲但很懂事,她知道媽媽去了一個叫天國的地方,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大大的眼睛里透著成熟。
她的個子不是十來歲孩子的身高,看起來有十五六歲孩子的身高,偏瘦,很結(jié)實,面色紅潤,蓄了披肩的頭發(fā),很濃密,看起來有點像小大人,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
看到孩子玩得這樣開心,洛嘉祥靠在廚房的墻壁上,看著廚房里的一切仿佛看到了妻子的身影,從前妻子就這里操作這些鍋盞瓢盆,做著他們感到幸福的美味佳肴,特別是下班之后,推開門時,聞到的飯香兒,一天的疲倦瞬間烏有。
而現(xiàn)在,這樣的場景只能出現(xiàn)在回憶中,忍不住流淚滿面……但想到兩個女兒,他告訴自己要堅強,默默的擦干眼淚,拿起他從未碰過的廚具為女兒做飯,從今天起,他要學會這一切,讓對女兒的愛不會因為妻子的離去而減少。
晚餐做好了,看到餐桌上有著自己喜歡的菜,云夢用稚嫩的聲音問媽媽在哪兒,怎么還不來吃飯,爸爸就哄她,可是云夢總是見不著媽媽來就開始哭著鬧著要媽媽。
雅楠在一旁不說話,只是沉默,她記得每次去醫(yī)院看望媽媽,都在囑咐她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要保護好妹妹,要疼愛妹妹。見到妹妹一直哭著要找媽媽,爸爸卻束手無策,只好勸慰妹妹。
“小妹,你看,爸爸今天給我們做的飯好不好吃,我們先吃飯再找媽媽好不好?”
“好……”洛云夢粉嘟嘟的臉蛋上掛著未干的淚水,奶聲奶氣的看了看姐姐說道。
洛雅楠夾了一塊肉給妹妹吃,妹妹嘗了一下之后吐出來,大哭道。
“嗚——是苦的……我要吃媽媽做的飯飯……我要媽媽……”
洛嘉祥才知道炒好的菜沒有先嘗一下味道,望著可得這么傷心的女兒,他慌忙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還未嚼兩下也吐了出來,鹽放多了……洛雅楠看著爸爸一言難盡的表情,夾了一塊番茄炒雞蛋,也吐了出來。
“爸爸,糖放多了,太甜了……”
一頓飯做得這樣失敗,蒸飯的時候不知道加多少水出鍋的時候才知道加少了蒸糊了,沒想到菜也做得這樣失敗,望著兩個人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愧疚感不由而生。
他心疼的將兩個女兒摟在懷里,緊緊的抱著她們,這樣溫暖而沉重的擁抱讓他很想哭,壓抑在內(nèi)心里的情緒想得到爆發(fā),可是他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做,他是丈夫,是父親,他要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洛嘉祥把目光投向妻子的遺像上,胸口似物堵,喉結(jié)不能上下,小女兒一句為什么媽媽的照片掛在墻上,問得差點在兩個女兒面前大聲的痛哭,背過身去,久久無言……屬于男人的倔強,他必須將悲痛放在心底。
那一晚把女兒哄睡之后,身心疲憊的他徹夜無眠。
對于洛嘉祥來說,什么都是從頭開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做飯,今晚第一次做飯失敗到讓兩個女兒餓著肚子睡覺,心中的難過與愧疚難掩得讓他幾次哽咽,捂著在被子失聲痛哭。
第二天一早,他就早早的起床去外面買了油條和豆奶,雞蛋是他自己煮的,他知道,雖不是很完美,但他愿意慢慢的學,總有一天他會為自己的兩個女兒做出和妻子一樣美味的早餐。
洛雅楠起床之后,很懂事的幫助妹妹穿衣服,引導妹妹洗漱,來到客廳,看到桌子上擺放著她們愛喝的豆奶,云夢高興得自己爬到椅子上抓一根油條,十分美味的喝了一口豆奶。
“姐姐,姐姐,你快來呀,終于可以吃飯了……”
洛雅楠有些難過的笑笑,朝著爸爸說道。
“爸爸,辛苦你了……”
洛嘉祥扶了扶眼鏡,覺著有些不好意思,早餐只能買給她們吃,她們卻還這樣有禮貌,真是覺著慚愧。
“……哎……吃,你們快吃……可把我們家的小寶貝給餓著了……”洛嘉祥走過去撫著云夢的頭強顏歡笑道。
還好煮了雞蛋,洛嘉祥一邊給倆女兒剝雞蛋殼一邊說著這是爸爸煮的,肯定好吃。洛云夢接過爸爸手中的雞蛋,爬到桌子上,顫顫巍巍的將雞蛋放在了媽媽的遺像前??吹寐寮蜗楹吐逖砰磦挠中奶?。
“小妹,你怎么自己不不吃啊,不是很餓了嗎?”
“先給媽媽吃,媽媽肯定比我還要餓呢,你說是不是,姐姐?”云夢趴在桌子上回頭很認真的說道。
“嗯,小妹說得對……”洛雅楠把妹妹抱到椅子上,笑著說道,“可是你也要吃啊,這樣媽媽才會放心我們啊……”
“不對……你昨天晚上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只要我們想著她,就會很快回來的,我要一直想著媽媽,這樣她才會很快回來……”
沒想到兩個女兒竟這樣懂事,懂事得他的心被撕裂了一樣的疼。洛嘉祥強忍著悲傷,在女兒面前,一直重復著告訴他自己,不能哭,不能讓女兒看到他的脆弱,要笑,一定要笑!
“你們都是我最乖的孩子,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爸爸一定努力,一定讓你們過上幸福的生活……請你們相信爸爸,好嗎?”洛嘉祥蹲下來拉著兩個女兒的手深情的說道。
“爸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甭逖砰职值哪樥f道?;蛟S她感受到了大人的悲傷情緒,理解爸爸在她和妹妹面前強裝堅強,所以,她也在心里告訴自己,媽媽離開了,所以她要趕快長大,替爸爸分擔,做一個能照顧好妹妹的好姐姐。
“謝謝你,雅楠,你們都是爸爸的好女兒?!?p> 洛嘉祥哽咽了,他抱著兩個女兒,給予她們最有安全感的父愛,不讓她們感到悲傷和不幸。
吃完了早飯,洛嘉祥就送兩個女兒去學校,自從她們出生,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由妻子承擔完成,他只負責在外面掙錢養(yǎng)家,送洛云夢上幼兒園的時候竟送錯了地方,還好女兒記得自己的學校,最后打了電話問了老師才找到女兒是在哪里上幼兒園。
把女兒送到學校之后去了農(nóng)貿(mào)市場買菜,還請教了買菜的大媽怎么做菜,拿起紙筆現(xiàn)場記錄,回家再慢慢的按照菜譜捉摸。
忙活了一上午,終于有些眉目了,就坐下來歇歇,看看妻子的遺像,才知道這些年只知道在外面掙錢,覺得辛苦,沒想到妻子所做的事情比他辛苦幾百倍,現(xiàn)在想想他工作所掙到的那點錢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中午見到兩個女兒手牽著手回來了,才想起來沒去幼兒園接洛云夢,幸好雅楠將她帶回來,不然還不知要發(fā)生什么事情,如果被人販子拐跑了,他該怎么辦?怎么和死去的妻子交代!
“對不起,夢兒,是爸爸的錯,爸爸給忘了……”洛嘉祥很歉疚的說道。
“沒關(guān)系的,爸爸,有姐姐接我就好了……”
洛云夢稚嫩的聲音聽得洛嘉祥一陣心酸和欣慰。
“來,今天爸爸學做了幾個菜,你們吃吃看?!甭寮蜗閹椭茐裟孟聲?,“你們的肚子早就餓了吧,快吃……”
姐妹兩歡快的朝著桌子跑去,見著只是一些簡單的青菜和炒雞蛋,可是看著就很好吃,洛雅楠帶著妹妹去洗手,然后幫忙拿碗筷。
“姐姐,你怎么只拿了三個碗,還有媽媽的呢?我今天也想她了。”洛云夢望著媽媽的遺像前沒有碗筷,就歪著腦袋問姐姐。
“……對……對不起……是姐姐的錯,姐姐不應該忘記,我這就去拿媽媽的碗筷……”洛雅楠愣了一下,趕忙跑到廚房為媽媽添了一副碗筷。
“這樣才對嘛……”
洛云夢把碗筷推向媽媽,告訴她今天這些飯菜都是爸爸做的,一定要嘗一嘗,希望媽媽快點回來。
洛嘉祥笑著走過來撫著洛云夢的頭。
“夢兒最棒了,今天在幼兒園有沒有乖啊……”
“有,老師今天還獎勵我一張花花貼紙呢,你看!”洛云夢挺起小胸脯,向爸爸展示著她的驕傲。
“哇!夢兒真是太棒了,快吃飯,這樣才有力氣完成老師交給你的任務(wù)對不對?”
“嗯!”洛云夢用力的點點頭,扶著碗大口大口的吃飯。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對洛雅楠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她其實早就明白,未來某一天媽媽離開了他們,從此餐桌上的快樂將會換一種方式了,變得有想念,有珍惜。
她看著爸爸和妹妹開心的吃飯,只想努力的快快成長,只有每天吃飽飯,才會有力氣保護妹妹,才會實現(xiàn)她的愿望。
晚上,看著忙了一整天的爸爸坐在客廳里不語,應是想念媽媽了,于是給妹妹將她喜歡聽的故事,哄妹妹睡覺。
“爸爸?!甭逖砰衙妹煤逅酥筌b手躡腳的出來輕輕的關(guān)上房門。
“雅楠,還沒睡呢?”洛嘉祥疲憊的回頭看到女兒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一臉疲倦的笑問道。
“睡不著?!甭逖砰奶鄣目粗职终f道,“這些日子你都瘦了,爸爸?!?p> “爸爸沒事,這些都是爸爸應該做的?!?p> “我知道媽媽去了哪里,你不用再騙我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p> “雅楠,你一定要記住,不管任何時候,你都要保護好妹妹,要包容她,呵護她——知道嗎?”
沒想到女兒在這段日子里長大了這么多,洛嘉祥傷痛的不知該說些什么,示意女兒坐下來,現(xiàn)在兩個女兒就是他最大的安慰,有這么懂事的女兒,他想他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guān),重新振作起來,為女兒的未來好好的奮斗,一定要讓她們的心里充滿陽光。
“我知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