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刃到了至高點,江辰在遙遠處盤膝而坐,好似一尊天人靜坐虛空。
坐看君寒刃威勢無雙,潮起潮落。
在江辰記憶中,他的童年是模糊的。
唯一有記憶開始,他便一直追隨趙塵霄,拜在劍宮修行。
因此,江辰打小便不知什么江湖兒女情長。
他甚至覺得那些東西很虛偽。
或是見到了太多類似的東西,也聽了很多上山來的游客旅人,或是重返山門師兄師姐們說起的山下故事。
江辰也曾在劍宮中有過一個喜歡的師姐,只是記憶中逐漸模糊的人臉與聲音,讓他一陣恍惚,不知是真是假。
若非遇到了像丁鈺琪那樣的傻丫頭,恐怕江辰這一輩子都會沉淪下去。他本就是個很孤獨的人,孤獨的降生在這個世界,不知父母是誰,最后也終究是要孤獨的離開。
哪來什么刻骨銘心的兒女情長,回想起丁鈺琪為自己所做的種種,他很慶幸自己不是秦九,要不然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有秦九那樣的好心態(tài),別看江辰平時對丁鈺琪不冷不熱,實際上最為在意丫頭的想法。若是丁鈺琪不喜歡他了,恐怕江辰會傷心難過很久。只是,他的冷淡,讓丁鈺琪感到很苦惱,江辰倒覺得她也就是吃痛一陣子,見著了那名舍身為丁鈺琪一人擋下上萬魔兵的第九劍,無須多長時間,也就淡而忘之,多少口口聲聲海枯石爛的海誓山盟都無非如此,不知丁鈺琪是否還記得當(dāng)初有個叫秦九的狂傲劍客,從未對任何人低過頭,偏偏對她,溫柔無限。
可惜,丁鈺琪不喜歡她,這又能怎么辦呢?
喜歡,甚至是愛。的確是個讓人腹誹無奈的詞語啊。
這份柔情快意,終究不能憑借一人之力力挽狂瀾,最終還是抵不過幾場風(fēng)吹雨打的。
那些看上去讓人羨慕的所謂神仙眷侶,只不過是因為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彼此都能相互理解,并愿意為對方真心付出,但歷史上終究很少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一些小說家所寫的有關(guān)情愛方面,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狗屁言論,大多都是騙人的。
不止一次的想說出一件令人感到痛苦卻無比真實的事。
如今,江辰又難免思緒萬千,想起了胡古道當(dāng)初說的一句話。
男人端坐椅上,眼神深沉,望向屋外,對面的江辰一言不發(fā),還有周圍的昆侖山琴陽老人以及佛門高僧李苦禪。
四人坐而論道,胡古道仿佛在自言自語“以后你看到的人越多,就會發(fā)現(xiàn)一件有趣的事情,什么善惡有報,快意恩仇,匹夫一怒血濺三尺,什么才子佳人,有情人終成眷,都是廢物們臆想出來的大快人心。要想不被人欺負,首先自己的拳頭一定要硬,這世上,除了自己靠誰都靠不住,也別想著真的去依靠誰,經(jīng)過這次戰(zhàn)役,讓你最先知道了戰(zhàn)爭的殘酷,其實絲毫不亞于江湖中勾心斗角,利益之爭。不然等你真的從這座城池離開后,來到這江湖中,我們這幾個老前輩總不能時刻在你身邊,你一個人入江湖,就會發(fā)現(xiàn),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dāng)真不是什么誑語,實在是江湖中摸爬滾打數(shù)十年的地頭蛇的肺腑之言。別看立于廟堂朝廷中,表面上看起來平淡無奇,實則內(nèi)在風(fēng)起云涌,絲毫不亞于險惡江湖,甚至到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這看上去風(fēng)光大好的朝廷,實則比江湖還要兇險。
一個人打出生那時起,就是利益與利益的聯(lián)系。
因此,只有利益連接起來的情感才是最堅固的。
一個男子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女子不喜歡男子大抵逃不開幾個原因:樣貌丑陋與囊中羞澀。倘若很不幸一個人這兩條都中了,除了義無反顧的奮發(fā)圖強外,恐怕也就只有回爐重造的可悲結(jié)局了。
千萬別在森林里迷路。
拋開情愛不談,人就是孤獨的。
有了愛情,只是滿足一些人的精神與感官需求,但一切結(jié)束后,人又變得孤獨。
孤獨復(fù)孤獨。
好孤獨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深夜。
另一邊的紫袍江辰手中同樣有一柄與君寒刃一模一樣的飛劍,唯一不同處只在于,這柄飛劍煞氣更重,江辰遠隔萬里虛空,仍能感受到透骨森寒,不時令他毛骨悚然。
雖然看上去年輕劍客十足瀟灑悠然,但內(nèi)心痛苦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大概稱得上是人間最逍遙也是又最危險的一幕場景了。
黑暗虛空中,一道亮光忽然乍現(xiàn),幾處千萬里光速計算的星球由于受到兩柄飛劍波及都被毀滅。
兩個江辰隔著千萬里外遙遙相對。飛劍卻在他們之間激烈廝殺。
黑暗中,無邊無際,無盡深遠。
飛劍在廝殺中仿佛空間都扭曲,一道道裂縫從扭曲空間中擠出來,裂縫之外便是一片灰蒙蒙的虛無。
即便已經(jīng)多次看到這種景象,兩個江辰仍為之心悸。
這是屬于他們自己的心識宇宙,但在飛劍廝殺過程中,卻隱隱出現(xiàn)超出他們控制范圍的裂縫。即便是籠罩整個宇宙作為支撐天幕的七曜星圖的七顆星辰在這種情況下,也多次搖搖欲墜。
江辰心中震驚。
君寒刃劍身散發(fā)著幽幽寒氣,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淡藍色冰晶釋放周圍,兩柄劍每一次碰撞、每一次對攻,都能隱隱感受到蘊含其中的無邊法能觸碰后周圍虛空的變化。
就如同卷起浪花的舟船,離開一處地界后,浪花仍不斷,需要許久才能平靜下來。
但那是,舟船早已去得很遠了。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江辰在遙遠處遙相指揮又連出數(shù)劍,隨著君寒刃施展劍術(shù)一次次砍殺,紫袍江辰手中飛劍在未經(jīng)允許紫袍江辰的操縱下同樣施展出一模一樣的劍法,這一幕讓江辰心中一疑,接下來,仔細辨識,心中更為大驚。
但凡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使出來,都無需紫袍江辰去操縱飛劍,那柄更加寒氣逼人的飛劍便會同樣揮灑出類似劍招。
君寒刃雖按照江辰操縱而為,所只能與對方飛劍戰(zhàn)個平手,若想在精進絲毫,卻是千難萬難。久而久之,欲要取勝,更是妄想。
這就好比一模一樣的飛劍,連招式、劍意都完全相同,二者對陣,就好比自己打自己,全無成效,反而勞心勞力,討不到半點好處。
許久,江辰終于認定這一事實,操縱飛劍轉(zhuǎn)回。果不其然,對方的飛劍也自然而然的退回了。
紫袍江辰從黑暗中走出,收起劍,瀟灑脫俗。如同從另一世界游蕩而至的逍遙仙人,緊緊盯著江辰,如今二者都心知肚明,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能完全將對方斬殺。即便用盡全部手段,至對方死地,最后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兩敗俱傷,或是更慘。
畢竟在某種程度上講,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只是一個靈魂中善惡兩面罷了。
上古神話傳說中,有關(guān)于老子一氣化三清的說法。這個傳說被記錄在莫霄世界歷史中,由史官執(zhí)筆,延及后世。并非就真的是傳說。
封神大戰(zhàn)時,老子身為三界主宰,代替師尊鴻鈞老祖掌管三界。
那時整個三界最強者便是混元無極大羅金仙的鴻鈞老祖。但這只局限于三界一處宇宙,在其他宇宙中,仍有實力與鴻鈞老祖不相上下甚至比之還要強大的大能者
那些大能者被稱之為“混沌宇宙掌控者”。
鴻鈞老祖修行自身無邊法能,周游各方宇宙,尋求堪比天道乃至更高深的道,分身乏術(shù),很少去管三界的事。
因此,三界就該有一位代言人,代替鴻鈞老祖施行他的規(guī)矩。
鴻鈞老祖座下三位弟子,便是道門的三大天尊。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其中,元始天尊即老子,為鴻鈞老祖座下大弟子,其實力無限逼近混元無極大羅金仙層次,是三界第一仙門道祖。
在很多神話歷史中記載,元始天尊曾言道世間有三處火,有一處在玉虛宮,一處在玄都八景宮、另一處在靈鷲山碧游宮。也就是說在世間的凡間之火都是從這三處火演化而來的,也就是說這三把火是先天的三種火源。
其中,玉虛宮便是元始天尊的道場。
太清道德天尊,即為太上老君。為鴻鈞老祖座下二弟子,其實力有混元大羅金仙中期水準(zhǔn)雖然不如師兄老子給力,但憑借手中諸多法寶以及煉制法寶丹藥的手段,成功領(lǐng)悟陰陽大道,是三界中少有的領(lǐng)悟極品大道的仙人。
道德天尊的道場有兩處。封神大戰(zhàn)之前,居于玄都八景宮,封神之戰(zhàn)后,天庭重建仙人名冊,道德天尊的道場便超脫三界轉(zhuǎn)入三十三天闕外了。
上清靈寶天尊,即為通天教主。為鴻鈞老祖座下小弟子。歷來師傅收徒弟總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這規(guī)矩如同自然規(guī)律一般神奇。大弟子總是得天獨厚,整體來說是能夠接受師尊傳承繼位道統(tǒng)的存在。二弟子則是三個弟子中天賦最差的,但卻是運氣最好的一個;小弟子,則是天賦異稟,但卻因為天賦遠超兩位師兄,自然也有傲氣。因此,小弟子往往修行最為精深卻最不沉穩(wěn),可毋庸置疑的是,時間一長,相較之下,反而是小弟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通天教主雖然是小弟子,但其實力已有混元大羅金仙后期水準(zhǔn),加上獨得師尊鴻鈞老祖喜愛,賜下三界第一靈寶誅仙劍陣,有四柄上品靈寶堪比多出了四位混元大羅金仙的幫手。在封神大戰(zhàn)中一對一的前提下,已經(jīng)堪稱無敵。
東海傲來國碧游宮為通天教主道場。
師傅收徒弟,以“三”為準(zhǔn)確數(shù)。
何為準(zhǔn)確數(shù)?
即大弟子乃衣缽傳承者,將來得繼承師傅執(zhí)掌教廷,但天賦并不是最高,卻是最為忠厚的;二弟子,心思縝密,心胸卻狹隘,通常幼年經(jīng)歷悲慘,其為“叛教者”;三弟子,在凡俗眼中是“小師叔”的存在,天賦異稟,超脫物外,是極具智慧的開拓者。
封神大戰(zhàn)時,老子一氣化三清形成三具化身,每一具化身都有混元大羅金仙后期水準(zhǔn),當(dāng)時的三具化身出來時,便是單獨存在的個體。雖然都聽命于老子本尊,但無疑他們也有自己的思維。三界中的諸多神通法門類似一氣化三清專精煉氣一脈的功法也很多。諸如太上老君的《太清真氣》,通天教主的《化外劍身》等,雖然都無比強大但遠沒有老子的一氣化三清威脅更大。相比之下,最為類似《一氣化三清》的煉氣法門,莫過于天庭護法天尊清雎天尊所修煉的《五圣同源大法》,聽名字就能聽出來,這法門是足足可以化一為五的超強法門。只是與一氣化三清不同的在于,《五圣同源大法》分化出的五具法身皆為真身,并非化身。但若想成功分化,最后本尊實力也會有所衰弱。兩套法門相同處在于,不論分化出的是化身或是分身,都可以憑借自身修煉,單獨提升實力。最后合為一體成為本尊后,實力也會比原先更強。
關(guān)于清雎天尊的事我們暫且不談。
言歸正傳,只說江辰。
年輕劍客明白了這一點,他們二人在自己神識宇宙中的對決,無論誰勝誰負,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自己受傷,因此在試過幾次劍術(shù)后,二者都十分默契的停了手。紫袍江辰冷冷瞧著他,很客氣又很不客氣的對江辰談判道“怎么著,也該給我留個一席之地?!?p> 江辰點點頭,言之有理。
紫袍江辰指著身后一片虛無空間,緩緩道“我蠻喜歡那地方的,就給我了?”
江辰此時神識宇宙無比廣袤浩大,他雖是自己心境掌控者,卻仍有掌控不到的地方。心念一動,回過神來,若是留給紫袍江辰一席之地,或許也能掌控自己曾經(jīng)不曾掌控的地方。反正二人誰也傷不了誰,雖不知此次的和平能夠維持多久,但江辰總難免不得不防,卻又不想防備。本就是一魂同體,總不能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吧。
紫袍江辰見他神色復(fù)雜又平和,心知這個自己在思量此事輕重,等江辰神色逐漸恢復(fù)平常,他才緩緩道“我知你之前太虛洞府歷練得了一枚“一氣三清丹”,這是煉化第二元神最重要的核心材料。接下來的時間內(nèi),你就試著煉化第二元神,煉化出來的身體,讓給我。如何?”
一聽這話,江辰立馬來了興趣。權(quán)衡利弊后,總不能讓自己的身體以后做出任何決策都要糾結(jié)很長一段時間下不了決定。點頭道“就依你?!钡降资悄贻p劍客年輕,心思單純。他只想到那紫袍江辰與自己同出一源,即便分化出來,也仍是自己。卻從未想過,對方為何要說出如此代價讓他將自己從神識宇宙中脫離出來。
但江辰也懶得去想這些復(fù)雜問題。二者達成協(xié)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江辰讓云龍道人與師尊趙塵霄幫自己找煉化第二元神的其余材料。準(zhǔn)備了三個多月,終于經(jīng)過云龍道人的廣大人脈,勉強將材料集齊,江辰得到這些材料,便又進入自己洞府中,閉關(guān)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