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甲騎兵隊,于太原府境內(nèi)整軍而行。
馬隊前有一輛馬車,普普通通,與背后百名雄壯騎兵顯得格格不入。
兩名騎馬男子行于馬車旁,其中一人高大威武,身材健碩,一身白袍,胯下白馬神俊無比,男子雙目微閉,隨著馬匹行走顛簸,身形卻十分穩(wěn)。
另外一名男子略略落后半個馬身,一身書生打扮,正低頭沉思,眉頭略皺。
潼關(guān)一戰(zhàn),百名玄皂軍對上三百秦州鐵騎,雙方毫無保留,拼勁全力,最終交馬三個回合,秦軍再無一人可乘于馬上。
秦軍主將秦桐重傷墜馬,被親衛(wèi)拼死搶出,繞潼關(guān)奔南而走。玄皂軍并未深追,再組織一波沖擊,便將只剩副將號令,士氣臨近崩潰的秦州鐵騎,一擊破陣。
潼關(guān)關(guān)前,放眼望去滿是秦軍傷員死者,戰(zhàn)馬悲嘯,血流冰結(jié),整三百鐵騎只有約五十余秦軍殘兵四下潰逃,而玄皂軍上陣一百一十三人,陣亡十九人,重傷五,輕傷不算,可謂完勝。
熟知兵戈之人若將玄皂軍戰(zhàn)死士兵和重傷士兵人數(shù)相較一比,便可知玄皂軍上下彪悍不懼死戰(zhàn),重傷之人無一不是最后力盡暈厥。
樂池劍派此次更是血本不在,本來按照這幾位武夫的實力,若遇不順,原可退出戰(zhàn)場,普通兵士怎能追上。可誰曾料到幾人先遇陳梯一劍傷四人,再遭陸漸一桿挽鳳尾氣吞山河,枯槁老劍客百歲道行依舊不能匹敵,戰(zhàn)至二十余招,便被陸漸一槍炸開半個身子,死不瞑目。
自此以后樂池劍派恐怕再也無法于秦川叱咤,唯有期盼再下一代青年之內(nèi)能有天賦絕倫之人。
吳背于馬上低頭不語,心中不停的權(quán)衡此事后果導(dǎo)向,一點不似在車廂內(nèi)呼呼大睡的始作俑者陸容那般氣定神閑。
一名探馬快馬迎來,于馬上抱拳道:“將軍,前方十里為汾州城?!?p> 陸漸略微點頭,不言語,那探馬再一抱拳,縱馬入列,另外一只騎兵斥候接替出巡。
馬車內(nèi),陸容掀開車簾,探出頭來,笑瞇瞇的言道:“大哥,幾日趕路,始終只在城外休息,現(xiàn)在已離秦州甚遠(yuǎn),不如就在汾州城歇兩天再走?!?p> 陸漸一臉淡然,并不睜眼,聞言緩緩道:“遂世子殿下所愿。”
陸容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那便安排將士一起入城吧?大家經(jīng)潼關(guān)一戰(zhàn),多少都有些傷在身,也該好好修養(yǎng)一下了。”
陸漸嘴角略微勾起,似有些不屑之態(tài),只是答道:“我軍有軍紀(jì)不得擾民,率兵入城不妥,我會安排幾名親兵隨世子殿下入城,我自帶士兵去衛(wèi)所駐扎。”
吳背臉色有些不好,卻未開口。
陸容微笑點頭,口中言道:“如此也好,就是辛苦大哥了。”
陸漸與馬上略一欠身,勒馬慢行,等后軍跟上布置分配去了。
吳背臉色十分低沉,駕馬靠近車窗,低聲道:“這樣不好?!?p> 陸容臉上笑容不變,淡淡道:“沒事?!闭f罷,放下車簾。
車內(nèi)燒炭,不似外面寒冷,邋遢老頭自潼關(guān)之戰(zhàn)之后,一直有些沒精神,翹著腿歪著,虎子也乖乖的趴在腳邊,陸容掖好車窗簾布,彎下腰來,拾起炭夾籠了籠炭火,又撫了撫虎子頭頂,才坐直身子,眼眸隨炭火跳動。
陳梯抽了抽鼻子,輕蔑道:“怎么,在潼關(guān)嚇著了,怎么感覺你這幾天小心翼翼的?!?p> 陸容眼神不離炭火,語氣略有自嘲:“是被嚇到了?!?p> 陳梯破天荒的直起身子,盯著陸容看了半天,玩味道:“陸漸這一桿槍,不俗,看得出是師從名家,又在戰(zhàn)場上打磨許久,不似一般使槍之人那般局限于套路之中。這槍本就是長兵器之王,有撥、刺、提、揮、拉、抖、甩等幾種槍法,最講究的便是招如密雨,而陸漸這一套槍法多為刺、撥,不見花哨,唯有槍槍剛猛,我看的出枯槁劍客逼不出他全部水平,但就他對于槍的這份理解,能成大器?!?p> 陸容一臉悻悻,道:“還用你說?!?p> 陳梯依舊不住的撒鹽,嘿嘿笑道:“能獨領(lǐng)玄皂軍,想必用兵治軍也都不差,潼關(guān)那戰(zhàn),要是他來當(dāng)頭沖鋒,估計秦軍那騎將擋不住第一次交馬,也就不用死十幾個了。”
陸容故作哀怨,盯住陳老頭,咬牙道:“老家伙,要是此刻坐在這的是他而不是我,是不是你這一身壓箱底的都得傳給他?”
陳梯哈哈大笑:“不用非得此刻,只要他來求,我便傳。”
陸容也忍不住笑了:“你是怕這一身本領(lǐng)隨你一起進(jìn)了棺材吧,多可惜?要不我介紹個徒弟給你把,保管天賦極高,根骨極佳。”陸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范姜來,那位持劍卻自言不會劍的美貌姑娘,不知游歷到何方去了,今生是否還有相見?
陳梯又歪下了,懶懶的道:“你小子還能看出天賦根骨?”
陸容一臉不屑:“怎么不能,我敢說她現(xiàn)在的水平就和陸……我大哥伯仲之間?!?p> 這到不是陸容自己瞎吹,燕敕軍內(nèi)兩位高手姚可期和陸漸齊名,既然當(dāng)初在陽原范姜能接姚可期一刀而不落下風(fēng),與陸漸自然相差不遠(yuǎn)。
陳梯眼睛慢慢閉上,緩緩道:“且不說你小子吹不吹牛,就說劍術(shù)到陸漸這個階段,重要的已不是天賦和根骨了,而是秉性和悟性。當(dāng)年我還在江湖上行走之時,在蘇北那邊便遇到過一個人,天賦根骨均不拔尖,泯于眾生,唯有秉性純良,不驕不躁,悟性也極好,我就說這人以后若是練劍不輟,三十年后可期,果然不到三十年,在我歸隱之時便已聲名鵲起,只可惜后來問劍南海登高閣,起了急功近利之心,劍心不純,沒能更上一層樓?!?p> 陸容好奇問道:“這人叫啥?現(xiàn)在還在嗎?”
陳梯翹起二郎腿,淡淡道:“只記得姓謝。”
陸容來秦路上閑來無事,早已和吳背請教了不少武林上的事情,聞言脫口而出:“蘇北?謝家?可是江南謝天下的謝觀?”
陳梯搖頭,伸手去撓了撓腳心,還在鼻子上聞了聞,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絕代高手的風(fēng)姿,嘴里卻緩緩說道:“是謝觀他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