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這天于躍手術(shù)做得挺順利的,下午兩點回到了辦公室,坐在里面發(fā)呆?!澳昴隁q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窗外的天氣又是春意盎然又桃紅柳綠了,馬上又是清明了。由于爺爺奶奶和外婆都還健在,外公也是高壽善終,清明節(jié)對于他來說從來都沒什么意義,但是今年卻不一樣了。過完清明馬上五月,順利的話陳怡就要回來了,他們終于要結(jié)束牛郎織女的日子了。
護士告訴他,有一位先生找他,可能是某一位家屬吧!她讓他進來了,是一位六十來歲,身材勻稱溫文爾雅的中年男性,他對他實在沒有什么印象。
“你就是陳悅的兒子?”他開門見山,說出了他母親的名字。
“是的,那么你是哪個病人的家屬?”他一邊表示出周到的禮數(shù),一邊有點緊張,但愿又不要是什么難纏的主??!
“啊!我不是家屬,我是松江某鎮(zhèn)政府的,”這位中年男性支支吾吾地說。
“哦喲喲!哦喲喲!我,我,我,我最近沒犯事兒吧?難不成我又被投訴了啦?”于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不,我去年已經(jīng)退休了,我找你是私事,”他吞吞吐吐的。
“???怎么啦?”于躍一臉茫然。
“我是你母親的同學,我和你母親從小就認識。前一陣子我在校友群,看到了你們這一家人的一個小視頻,認出了陳悅,知道了你父親的情況……”老先生欲言又止。
“你究竟想說什么?”于躍越來越茫然。
“我和你母親從小就認識,我們就讀于同一所中學。我是班長,高中畢業(yè)后,陳悅?cè)チ宿r(nóng)村,我們失去了聯(lián)系。直到今年初看到校友群里轉(zhuǎn)發(fā)的小視頻,知道你父親病逝……”老先生顯得很為難。
“是的,馬上清明了,那么你?”于躍還是聽得很糊涂。
“讀高中的時候,我們就彼此心儀,但是那個特殊的年代,我們擦肩而過了。兩年前我夫人病逝了,我搬到松江來很多年了,原來她高中畢業(yè)后就一直生活在松江,我想續(xù)弦……”這個中年人終于說到了重點。
“咯!我還以為什么事呢?這個你問我干什么呢?你自己去和她溝通就是了。她最近也沒在松江,回市區(qū)陪我外婆了”,他一邊敷衍著一邊想起多年前,在崇明面對岳父單獨的審問,像面試一樣,沒想到自己一生的婚姻就這么確定下來了?,F(xiàn)在他又該怎么樣面對這個中年男性呢?
“年輕人,你是不知道,你母親當年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我是看了你家的小視頻才知道,這大半生的滄海桑田,想不到陳悅這么命運多舛,早年痛失一雙兒女,好不容易兒子成家立業(yè)了,又中年喪夫。我們朝夕相處過三年,她一定還記得我的,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再婚的意向,尤其你父親還尸骨未寒。你們子女同意不同意?”他終于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行??!那我表態(tài):只要你們好好地彼此善待,我兒子肯定是尊重她的決定的。我想我老婆也一樣”,于躍很爽快。他想起岳父經(jīng)常說的,“于躍這小子當年是送上門來的潛力股,我趕緊接住啊!我們有眼光吧!”尤其前段時間母親總是煢煢孑立,老是觸景生情,一個人落落寡歡。過了五七,直接就回市區(qū)陪外婆了,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讓我加個你母親的聯(lián)系方式吧!我女兒女婿長期生活在市區(qū),我夫人去世后,我一直一個人生活在松江,我其實很寂寞啊!我想你們年輕人是不能理解,”他有點激動。
“我還是能理解的。尤其在上海,以現(xiàn)在的平均壽命,你們還有二十到三十年的余生,‘滿堂兒女,不如半路夫妻’。你自己去和她溝通吧,我也不會告訴她,你來找過我,可以嗎?”于躍安撫著他。
“謝謝,也許我們還能有緣成為一家人?”中年男也笑了,我們姑且叫他趙叔吧!
“是的,大家看緣份吧!我也希望你能帶給我母親一個健康愉快的‘夕陽紅’。我和自己親生父親的緣份是33年,如果大家都健康長壽的話,也許我們也會有33年的父子緣份?”,他微笑說。
“謝謝,謝謝你,謝謝你的成人之美”,趙叔有點激動。
哦喲喲喲,我的個娘來!我的個娘,你前腳喪偶,后腳就被人“秒殺”嗎?合著你這是“無縫對接”嗎?我的個媽媽咧!你行啊你?原來你比我更早戀?你的初戀還是分管文教的某位政府官員。我居然從來不知道?
這天下班他開著車子,音箱里反反復復放著這首《萍水相逢》,老掉牙歌曲,周華健的演唱:
人與人的相遇,
如此撲朔又迷離。
歲月悠悠,容顏兀自更改,
為誰徘徊,
人世間的風景,
總是柳暗又花明。
聚聚散散的人海,
誰是今生最愛,
萍水相逢。
是否擁有一樣的夢,
靈魂曾經(jīng)漂泊如此之久,
生命里都是寂寞。
等待紅燈的時候,手握著方向盤,人又開始走神,又開始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