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臨城下了數(shù)年來最大的一場雪,道路兩旁的枯枝白茫茫鋪成一片。
傍晚十點,床邊放著的手機忽然響起,景妤接通電話,對面?zhèn)鱽斫档穆曇簟?p> “景妤,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她實在沒料到姜玫會找到她頭上:“什么?你在哪里?”
姜玫:“凱旋門?!?p> 景妤愣了半晌,她對這個地方有陰影,自從上次沈清樾放她離開后,她平時路過都刻意繞道。
“怎么不說話了,給你路費還不行嗎?”
景妤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p> “我喝醉了,自己坐車多不安全,你就看在同學的份上,幫個忙?”
說到這個份上,景妤不幫說不過去了,她掛了電話,說很快就趕過去。
夜晚寂冷,枯枝上壓著的雪簌簌往下落,她整個人都裹在厚厚的棉衣里,攔了一輛的士,趕到凱旋門。
門口閃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墻角站著四五個抽煙的男人,時不時傳來嬉笑怒罵聲,景妤抿唇,一一巡過去,看到正在角落里嘔吐的姜枚。
她還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大衣里就穿了一件齊膝香風裙。
景妤拍拍她的肩:“姜玫,你還好嗎?”
姜玫聞聲抬頭,打了一個酒嗝:“你來了啊?!?p> 她熏的不行:“走,我送你回去?!?p> 姜枚身子晃來晃去。
景妤扶著她正準備去路邊攔車走,有個人從身后追過來。
“姜小姐”。
景妤聽到聲音一僵。
來人是之前跟在沈清樾身邊的手下,她聽別人喊過他阿貓。
臨城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了?
景妤有點崩潰。
阿貓走到跟前:“姜小姐,我們爺讓我送你回去?!?p> 姜玫瞬間清醒了大半,咬牙道:“沈清樾人呢!”
“爺在里面?!?p> “叫他出來?!苯墩f。
阿貓無動于衷。
姜玫催促:“還不快去,你就跟他說,他錢包在我這?!?p> 阿貓這才轉(zhuǎn)身回凱旋門找人。
景妤想到一會兒沈清樾就要出來了,她就站不住,一心想趕緊走:“姜玫,要不然這樣,你看你有人送,那我先回去了?!?p> 姜玫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來都來了,一起吧?!?p> 景妤有點后悔過來,她沒想到姜玫會和這群人認識,就算一個月前沈清樾突然放她離開,但她依舊不認為他是什么好東西,頂多算是良心發(fā)泄。
景妤正想著再找個什么借口逃脫,沈清樾從凱旋門里走出來。
她沒敢抬頭,但隱約聽到剛剛站在墻角的幾個抽煙的男人跟他打招呼。
景妤低頭,連忙躲避視線。
沈清樾走到她面前,她呼吸都慢了下來,可男人壓根沒看見她似的,看都沒看一眼。
景妤這才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壓根就不記得她,這么一想,反而放輕松了點。
沈清樾:“錢包。”
姜玫笑靨如花:“呀,沒帶,估計忘在學校了,要不你送我回去,上樓順便拿給你?”
他不說話。
見他沒反應,姜枚嘟囔:“你到底送不送,給句話嘛?”
男人像是聽到了好笑的事情,顯然那僅有點的耐心被耗盡,只冷冷呢了兩個字:“快滾?!?p> 姜玫的臉由青轉(zhuǎn)白。
站在身后的景妤默不吭聲,這反應在意料之中,她也不指望黑心蛇能憐香惜玉,畢竟不動不動就要弄死別人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可姜玫沒那么想的開,大小姐當慣了,頭一次被潑了那么一大桶冷水,她氣的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哎....姜!”
見她走那么快,景妤灰溜溜地去追。
沈清樾的目光這才落到她身上。
扯住后衣領(lǐng)。
景妤一個激靈,仰頭看他,一雙杏子眼眨了眨。她穿的厚實,整個裹成白白軟軟的雪團子,卷翹的睫毛上落了雪花,微微顫動,正怒瞪他。
“放開我。”手勁那么大,勒的脖子疼。
他沒理會:“包給我。”
景妤疑惑:“什……么?”
包?她轉(zhuǎn)念一想,剛剛姜玫把手提包給她拿了,景妤不知道該不該給。
“這是姜枚的,她沒同意我不……”
沈清樾沒再廢話,一把搶過去。
他在里面翻了一下,似乎在找姜玫剛剛說的‘錢包’,見確實沒有,又把手提包扔給她。
景妤手忙腳亂的將手提包接到懷里。然后拔腿就跑,就跟后面有惡鬼追她似的。
*
找到姜玫的時候,她正坐在馬路邊昏昏欲睡,嘴里不停的罵著人。
景妤就跟對牛彈琴似的,問什么都問不出,最后只能把人往學校宿舍拖。
第二天,清早。
景妤被一聲激動的‘沈清樾’徹底震醒,一偏頭,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姜玫在打電話。
“錢包我給你送過去,你在哪?把地址給我?!?p>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姜玫臉都氣黑了。
掛完電話后,姜玫忽然回頭問:“昨天你半天才跟過來,沈清樾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景妤搖頭,這點她不至于藏著掖著,他們總共交流也不超過五句話。
姜玫說:“他不見我?!?p> 景妤不知如何開口,半晌才閃爍其辭道:“姜玫,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人?!?p> “什么?”
她抿抿唇:“沒什么?!?p> 憑著一言兩語,姜玫不僅不會信,恐怕還覺得她對他有偏見也說不定。
“沈清樾說讓你把錢包送過去,喏,里面有聯(lián)系方式,到時候你自己打給他?!?p> “什....什...么?”景妤頓時感到晴天霹靂,愣著問:“他怎么讓我送?”
姜枚譏笑一聲:“怕我去了纏他唄。”
“我出去一趟,哦對了,他那個人不好惹,你可別忘了打電話?!?p> “.....”
不怕是假的,景妤拿出錢包里夾層的名片,掙扎很久,最后硬著頭皮輸入電話號碼。
手機屏幕畫面跳轉(zhuǎn),正在撥號幾個字頻頻閃動,她凝神盯著。
對方無人接聽。
景妤松了一口氣,反正打也打過了,是他自己沒接,應該不怪她了吧?
景妤把手機放在書桌上,打算起床。
突然,手機像是恐嚇般響起來電鈴聲,她伸手,胳膊撞到椅子靠背上。
景妤吃痛,連忙去抓手機,確定他確實不記得自己了,她稱呼道:“你好,沈先生,你的錢包在姜玫這里,她說讓我?guī)兔λ瓦^去,你看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電話里的男人遲遲未回話。
景妤仔細一聽,聽見酒杯碰撞的聲音,還有此起彼伏的談話聲。
“你在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了,先掛.....”
沈清樾打斷她,聲音幾分低?。骸斑^來吧?!?p> 她溫吞問:“去哪里?”
“會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