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的微笑，第一次讓人覺得寒涼。
無奈與苦澀，悄無聲息地化開在她的臉龐。
像是一場走投無路的棋局，苦笑著移動最后一步，希望能輸?shù)脼t灑，卻早已不再去想勝利的道路。
“從我們住到一起后開始，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得要和你聊起這些事?！?p> 窗外有三三兩兩新燕飛過，輕修春風(fēng)。
荼蘼的氣息，也似乎被它們細細裁剪，只不過，稍有毛邊的地方，那看似天衣無縫的柔和里，有著人為無法掩蓋的緊張與急促。
“藍鐘，你還記得我們相處的第一天嗎？”
荼蘼的話語，從來沒有那么嚴肅過，這么書面化過。
“當時……我和你說，我可以成為你的任何人，做那個不會讓你覺得難以面對，能夠依靠的人?！?p> 甚至讓人覺得，她早已事先演練過千百遍。
“你選了‘前輩’這個身份。這么長的時間里，我一直在渴望成為一個稱職的前輩，可是，這對我來說或許很難……”
但在單純的藍鐘眼里，這樣的荼蘼僅僅給她一種難以描述的壓抑。
“因為，你是個優(yōu)秀的后輩，優(yōu)秀到……我一不留神，就會下意識靠在你的肩膀上?！?p> 隱隱中有什么在呼喊著，漠漠里卻怎么也無法伸出手觸及。
“當然，這不是你的錯！”
她明明還是老樣子，總是那么顧及他人的感受，但是，藍鐘卻始終覺得有什么在束縛著自己。
期待的潮涌，不知從哪只貝殼中傳來。
“自從我們住到一起后，我就覺得心里仿佛有一塊殘缺不全的拼圖在逐漸拼合?！?p> 但是，那樣的妄想，就連清晰傳達到心中的勇氣與資格都沒有。
似如早已預(yù)知的終章。
“因為……我沒有家人……”
藍鐘皺著眉頭，擔(dān)憂地看著荼蘼，手上不知何時握緊了拳頭。
“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反而已經(jīng)在心理上依賴你了……”
她的聲音逐漸下沉，怎么也無法漂浮起來了。
要是不去抓住它的話，或許它會就這樣沉入漆黑的馬里亞納，再無回聲吧。
“……沒關(guān)系的?！?p> 沒錯，假如沒有藍鐘無邪剔透的聲音緩緩傳來，或許荼蘼早已沒有繼續(xù)往下說的膽量。
藍鐘眨著眼睛，認真地看著荼蘼。
荼蘼低頭笑了兩聲，搖了搖腦袋。
“你看，你總是這樣愛縱容別人，到頭來還是自己在逞強?！?p> 藍鐘咬了咬下唇，眉頭一緊。
“我……沒有在逞強?！?p> 藍鐘堅定不移地說道。
荼蘼驚奇地抬起頭來。
“我沒法做到只把前輩當成前輩，我沒法接受這樣自私又單向的情感，當初的我所做出的選擇，一定是錯誤的！”
荼蘼聽呆了，這或許是她聽到過藍鐘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了。
而且，字字句句都是那樣堅定。
幾乎能讓人看到藍德的影子，甚至更甚于那個模糊的剪影。
荼蘼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那……你要重新選擇？”
藍鐘點了點頭，起身坐到了荼蘼身邊。
雪白的指尖，松松地扣在純黑手套包裹著的手上。
最終，她沒能張開真正屬于她的彩色的翅膀，那個束縛她的繭，仍未破開。
“我想要前輩……成為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