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覓仙堂前的平臺上人三三兩兩的去取飯。
廚房里,鄭久看到青蜜取回兩個食盒,問道:“你怎么總是取兩份飯?”
“我給我家小姐取一份。”
“你家小姐?”鄭久失笑。
青蜜見她的表情,有些羞惱,道:“我是阮家小姐的貼身女婢?!?p> 鄭久竟然哈哈笑起來,青蜜回錯了意,直瞪著她。笑夠了,鄭久道:“還小姐、女婢呢,你以為這是什么阮府硬府?她是公主你是女妓有什么關(guān)系,入了修仙之門,你們不都是一樣的么!”
青蜜聽完,恍然大悟,臉上帶出激動幸福的神色,她急忙把餐盒放回去,仿佛那東西燙手一樣。
到了巨石平臺,正看到阮香憐向這邊走來。
“青蜜,我的午膳呢?”阮香憐很自然地問道,在她心里她還是小姐,有個二三十人圍著伺候自己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自己的東西自己拿?!编嵕煤懿粷M阮香憐理所當然的表情,直接嗆道。
阮香憐哪里受過這樣的對待,愣怔了一下,你了半天沒說出話。
青蜜暗暗鼓起勇氣,直呼她的姓名:“阮香憐,你的餐盒還在食堂呢,快去取吧,過一會兒飯菜該涼了?!?p> 阮香憐更詫異了,睜大杏眼看著青蜜,還沒等阮香憐說話,鄭久沒好氣的道:“看什么看,還以為你是豪門千金呢。”說完鄭久就挽著青蜜的手闊步離開,剩阮香憐一個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背影。
走遠了,鄭久低笑著問青蜜:“看她的樣子,還以為自己爹的手能伸到仙門里呢?!?p> 青蜜噙著笑,沒說話,但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阮香憐獨自取了食盒,落寞的往覓仙堂去,別說食盒了,平日里她連一個盤子都不曾自己拿過。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手提著這食盒似有千斤重。
她低頭走著,忽然撞上一個人的肩膀,手中的食盒也掉了,飯菜灑了那個人一身。
阮香憐急忙拿出手帕擦拭,道:“對不起……”
“無妨。”一個清冽男聲音響起。阮香憐聞聲好奇的抬頭,心中驚訝:竟然有容貌如此出眾的人。
那個人單手推拒了阮香憐一下,阮香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貼在人家腿上。連忙收回手,臉也熱熱的。
那個人也不看她一眼,繼續(xù)向前走。阮香憐心中愧疚,忙叫住他:“這位公子,小女實在抱歉,不如……小女幫公子洗臟衣服吧。”
那個人聞聲駐足,低頭看了看,好像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臟了,轉(zhuǎn)頭看到灑了一地的飯菜,抬頭,烏黑明亮的眼眸直直看過來,阮香憐忙垂下眼簾不與他對視。
“姑娘稍等一下?!蹦侨苏f完,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阮香憐有些詫異,又不好離開。等了片刻,那個人也提著個食盒出來。他走近阮香憐,他把上層的食盤遞給她,道:“姑娘飯菜都灑了,先吃這個吧?!?p> 阮香憐先是疑惑的接下,聽完青年男子的話,忙道:“這不好,這實在……”
那男子直接擦過阮香憐肩走了。陽光下他的脖子白的近乎透明,并沒有戴冠,墨發(fā)直接散下來,陽光下隱隱閃過深藍的光澤。
“真是個怪人?!比钕銘z小聲嘀咕,打開食盒蓋子,里面是魚膾。這東西阮香憐吃不慣,但想到那個怪人,忽然噗嗤一下笑了。
文承安把一盤熘雞脯推到孟依橋面前,道:“這道菜他們做的很入味?!?p> 孟依橋在他桌上吃飯如同嚼蠟,根本吃不出什么滋味,只是順著他的話夾了一塊,斂目看著滿桌精致的菜肴。
文承安帶著笑,貌似隨意地開口:“這豌豆黃,不如給你徒弟帶回去,甜品小孩子喜歡。”
孟依橋心驚,裝作沒聽到“你徒弟”三個字一樣,道:“他還小。不能嬌縱了他?!?p> 文承安悠悠喝了一口甜酒:“我看元星那孩子很可愛,改日我送去些小衣服?!?p> “元星”二字說得極清楚,孟依橋不能再裝聾了,硬著頭皮道:“文兄怕是記錯了,他名叫齊星?!?p> 文承安放下酒杯,意味深長地說:“哦,亓星。”他不再吃飯,只看著孟依橋意味不明地笑。
孟依橋見他許久沒動作,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頓時心底發(fā)涼。一咬牙,放下碗筷,單膝跪地,抱拳道:“孟依橋有罪,請文兄寬恕?!?p> 文承安也不扶起他,笑吟吟地道:“你有何罪?”
孟依橋頭上出了一層薄汗:“我包庇仙門叛徒的后裔?!?p> “此話何意?”
孟依橋知道文承安心里再明白不過了,只是逼迫他自己說出口,一狠心道:“元魁為無極逆徒,元斗之子?!?p> 文承安做出夸張的驚訝神色,伸手攙扶他:“竟有這種事?快起來,你我同為掌門,可不能行此禮。”
孟依橋看文承安神色,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一時不敢開口。文承安爽朗地笑了幾聲:“小橋未免把我想得心胸太狹隘。”
“我……”孟依橋剛要說話,文承安抬手制止他,繼續(xù)說:“元斗與無極為敵,可幼子無辜,你收留他,又何罪之有?”
孟依橋松了一口氣,才淺淺地笑出來。文承安看他笑了,表情更為高深:“只是小橋太讓我傷心,竟然這般不信任我。其實這也無妨,但小橋一定要嚴加管束那個孩子,不要讓他走上他父親的歧路。”
孟依橋知道,這事不能這么簡單的結(jié)束了。他低聲稱是,開始揣測文承安要做什么。
“我文承安,本無心殺戮……”他看著窗外,一副憂愁的樣子。
“胡扯?!泵弦罉蛐南耄嫔蠜]有反對的神色。
“可無奈樹敵頗多。”文承安說完,把目光投向孟依橋。孟依橋猜出來幾分他的意思,遲疑著開口:“我視您為兄長,文兄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p> 文承安給他斟滿酒,無奈地道:“前日,一個江南富商,不肯與無極交易,還辱罵我們修仙之人都是窮道士,要我們滾回自己的門派去?!?p> 當時孟依橋也在場,文承安是要強買強賣,惡言脅迫那富商以低的離譜的價格出售貨物。
但文承安這是在試探自己的忠心,那個人無辜,孟依橋不想如此讓他喪命。
“可那只是個凡人……”
文承安放下酒杯,聲音震得孟依橋心尖一顫。二人許久無話,無聲的威壓使孟依橋不得不快做決定。
若文承安真的起了疑心,到時候怕不只是元魁一個人性命的問題了。他輕聲說:“只是凡人,我取他性命報文兄與各門派被羞辱之仇便是?!?p> 文承安連連稱好,舉杯勸酒,孟依橋一閉眼仰頭灌了一杯。甜酒入喉,苦澀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