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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南河

第五十四章+4

長篇南河 司空城 1812 2022-02-12 14:48:58

  房后不亮,老霍又把屋里燈關(guān)了。

  “那有一條溝,別掉溝里?!崩匣艚硬藭r(shí),告訴小民,又說:“你怎么就抱兩棵,看人家抱多少!完蛋?!薄拔疑侠镞?,你出來?!薄拔易屓丝匆姵墒裁戳恕!薄拔揖筒慌隆薄翱毂О?!”一趟,一趟,跑跑顛顛,小民還摔了一跤,“沒出息的!再兩趟,就拉倒?!崩匣羯斐鰞蓚€手指,又關(guān)上窗。

  小民又抱了兩趟,回來。

  他嘰歪:“腿都磕壞了。”媽說:“我看看啥樣了,媽呀這塊都青了?!薄斑@還有一塊呢。媽你說我容易嗎?”

  老霍不高興,站起來,說:“干啥容易?當(dāng)官你當(dāng)?shù)昧藛?!”小民要了啪嘰,多得了永和的“全部”,心里對老爹倒還感激。他要出去,老霍不讓,“今天就別出去了?!彼浴按笥汀?,從壇子里?,拌飯里吃,香!老霍說你吃了是不管別人呀。小民學(xué)他哥說的“爬大煙囪也得有油,肚子沒油燒不著哇!”這話老霍說過。

  小全來小寶家,告訴菜點(diǎn)來菜了。小寶在玩他的新硫琉,平時(shí)舍不得的,小珍都給拿出來。小全陪他玩了一會。炕東邊的角落,冰棍筷子搭的架子在那,歪了點(diǎn),小寶說有時(shí)疊被的風(fēng)吹著了。小全趴炕上看,想怎么扶一扶,可衣服穿得多,不得勁兒。小寶說別別動了。

  老司婆子來串門。

  她先到老蘇家,“你們沒去菜點(diǎn)兒呀?”老蘇婆子說:“沒分呢,干啥去?”“分就晚了,人都去往家拿。老霍開了后窗拿呢?!薄八曳奖銋?,膽兒也大,——老司大哥和他……”“我家那口子幫了他老多忙啦,白搭。”老蘇說:“菜丟了算誰的?”“大家攤唄?!睆S里派車?yán)吮緛聿粧赍X,給大家搞福利,但也不能賠錢。老蘇擤鼻涕,說:都希望別人是共產(chǎn)主義,自己卻是資產(chǎn)階級。

  老司婆子去老嚴(yán)家。老嚴(yán)家又打仗了,嚴(yán)叔罵,因?yàn)閲?yán)嬸給她弟弟東西,給她媽寄錢。老司婆子在門外聽了,沒敢進(jìn)屋,她被老嚴(yán)頂撞了一次,不敢再去“摻和”。喜歡湊熱鬧卻不敢去看熱鬧,心里癢癢的,聽里面吵:“他缺什么!人家比咱們過得好?!薄叭思沂侨思业?。咱們表示是咱們的?!薄八麄儾恍枰?,你還非得表示!瘦驢拉硬屎!”

  嚴(yán)嬸沖小林說,你看你爸也不講道理。小林說媽,咱家也不富,你就別……嚴(yán)嬸發(fā)火:養(yǎng)你這玩意,倆沒一個好東西!

  老司婆子往回來,有烏鴉從頭上飛過,她覺得不吉利,就不回家了,往前院去。她邊走邊說:“不管你老鴰呱呱叫,老子照樣騎馬坐轎。”叨咕了三遍,直到烏鴉的叫聲聽不見。拐過彎兒,遇到了小韓媳婦,拉她一起到老狄家去說話。先說老嚴(yán)家的事,又說白天見到一個死去的人,“嚇?biāo)牢伊?,我的媽呀大白天活見鬼了。你說是誰呀,就是你這趟房住過的,她死好幾年了,我說不可能啊,后來才知道是她的姐?!表n嬸說:“倆人長得像嗎?”“就是,一模一樣的?!薄耙桓嬖V,誰能知道哇?”“她姐住街里。她活著時(shí)候也沒聽她說過呀。”“姐妹也不見得就好,處不好還不如一般人呢。”狄嬸拿過一盤西紅柿,“吃柿子,今天買的,最后一茬了?!表n嬸說:“都罷園了。留給孩子吧?!崩纤酒抛邮樟耸?,回頭看,小寶躺在炕里半睡著,“瞅瞅,脖子跟棍兒似的。”墻根上劃著一個個豎。任嬸和容嬸一起來看小寶,在炕沿坐下。老司婆子問任嬸:“老二來了嗎?”“說來沒來呢。”“老三呢?”“老三離得太遠(yuǎn)。”小六不知啥時(shí)進(jìn)來的,說:“二叔來一次,就說我媽不會伺候,告訴我媽要這么做那么做?!比輯鹫f老二都這樣。任嬸說養(yǎng)這一大幫孩子,太累。韓嬸說:他那昝還想再要一個呢。容嬸說:多子女好,這個不好那個好,總有好的。老司婆子說:還等著借他們的利呀,說不定能不能活到那時(shí)候呢。狄嬸不愿聽,任嬸也覺得犯忌諱,說看你說的。老蘇婆子進(jìn)來,說累的要命,一天沒歇著。老司婆子摸她腿,說:你上輩子干活太少了。

  一些孩子四處游蕩,偷看別人家。狄家沒掛后窗簾?!叭钡鹿?!”老司婆子罵道,狄嬸用棍兒撥楞窗簾。外面偷窺的是小峰他們,看見他媽坐在那,就跑了。

  水站,小五讓小六借曲文的望遠(yuǎn)鏡,小六說你自己去借,小五罵,小六說我還不知道你要干啥?

  我干啥?

  沒正事兒!

  小六拎一桶水左右晃著回家。

  家沒擋窗簾,沒點(diǎn)燈。老太太愿看窗戶,一顆明亮的星星又在這個時(shí)間到她能看到的位置了。老人知道,天到時(shí)候了,該冷了。

  秋天,意味著一年將要結(jié)束,就如同人到老年。悲秋,是老人,孩子們不懂。

  “天忽冷忽熱的?!备舯?,孩子們進(jìn)屋就說?!扒锾斓睦溆蟹磸?fù),就像春天熱有個過程?!崩蠁螤斦f,“做人就是學(xué)會控制自己的反應(yīng),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良反應(yīng)都在得失間。”立本幾個人在這呢?!暗檬?,貫穿了古今。小草春天先發(fā)綠,秋天就先枯黃。人們說一切都是有數(shù)的,其實(shí)也是科學(xué)的。土層有深淺,暖得快的冷得也快,灌木叢先出花葉,就先現(xiàn)霜葉;大樹根深,天暖深層凍土緩得慢,發(fā)葉遲,同理,天寒落葉也遲。人先順利的,后多坎坷;先期挫折,后有大成。”

  柳條在搖動,葉子還有,如剪影。

  夜里曉宇做夢,夢里挖出許多紙殼啪嘰,長長一摞,緊貼著,快要成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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