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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都護(hù)府

第五十四章 太子明詔

大唐都護(hù)府 李世卿 3501 2019-07-26 16:06:08

  樓蘭軍終于吹響了撤退的號角。

  灰鷹此時是不得不撤??蓢@他空有數(shù)倍于敵的兵力,卻因為庫風(fēng)軍的前后夾擊而陷于完全被動的境地。

  勇猛的白袍軍還在不停的來回沖擊,攪亂后方陣營;前面攻上來的庫風(fēng)步兵則是驍勇異常,負(fù)責(zé)抵擋他們的樓蘭兵馬被壓得步步后退;從庫風(fēng)城中殺出來的數(shù)千黑衣鐵甲騎兵,此時也已經(jīng)突入樓蘭陣營的側(cè)翼,眼看就要與白袍軍匯合。

  真要等到對方合兵一處的時候,恐怕他灰鷹想全身而退都難矣。

  號令發(fā)出,整個樓蘭軍立馬放棄抵抗,狼奔鼠竄的往大后方營寨奔逃。

  胡飛見狀并不戀戰(zhàn),而是帶領(lǐng)全體騎兵,僅僅追出三四里路程,便匆匆趕返回來,與留在原地的步兵方陣,分兩面圍住尚未離開的車師軍團(tuán)。

  -

  這時候,車是國王達(dá)爾罕感到尷尬萬分。

  打吧?實在沒這個膽氣。撤吧?又怕引起對方誤會,惹來狂暴的攻擊。無奈之下,只好一聲不吭的呆在原地,就那么干耗著。

  對面那位手持重鐵槍的黑甲將軍,好像是庫風(fēng)軍的最高指揮官,也不曉得他會否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李世卿李校尉。

  達(dá)爾罕正暗自琢磨著,忽然見到黑甲將軍與旁邊兩名軍官商議幾句后,便朝自己這邊揮了揮手。

  嗯?啥意思?喊我過去?

  達(dá)爾罕與眾手下兀自納悶不解,就聽對面的黑甲將軍喊道:“天色已晚,回家吃飯!”

  -

  -

  “啟稟太傅,吳凌吳先生在門外求見。”

  何光華聽說吳凌來了,急忙起身出外迎接。就在府門處,吳凌一人一馬,風(fēng)塵仆仆的靜候著。

  “哎呀,吳先生,你可算來啦!”何光華伸出大手,攬住吳凌臂彎,喜道:“可真是想煞何某啦!”

  吳凌從容笑道:“在下還沒來得及恭喜大人,加官進(jìn)爵,榮升太傅?!?p>  “先不說這些,里面請,里面請,坐下慢慢聊?!?p>  -

  在太傅府平日議事的書房內(nèi),何光華與吳凌分賓主落座。一旁陪坐的,還有蒯印和右武威將軍葉榮成,這兩人都是何光華的心腹愛將。

  吳凌先向何光華告罪,解釋自己接到蒯印送出的書信后,本打算立即啟程。

  可是無奈聽聞屯衛(wèi)大軍趕赴陽關(guān)和玉門關(guān),唯恐他們與關(guān)外的突厥人發(fā)生誤會沖突,便暫且留下來,給左賢王隆尼亞和劉一傳牽線搭橋,斡旋聯(lián)絡(luò)了一番。

  待到諸事穩(wěn)妥,這才急忙趕到洛陽。

  “有勞先生費心啦,”何光華欣然道:“多虧有先生在,才能穩(wěn)住西邊的局面?!?p>  吳凌趕忙謙遜:“在下可不敢貪天之功,全賴太傅您運籌帷幄,主持大局?!彼晕㈩D頓,接著道:“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帝都的兵諫計劃,最后竟然會有如此變數(shù)。也多虧太傅臨機決斷有方,才避免了局勢失控。”

  “唉——”何光華長嘆道:“我也不知道這樣接招對是不對?總之,我們可能真的低估了李坤和朝臣們的本事?!?p>  “其實現(xiàn)在的局面未嘗不好,”吳凌安慰何光華:“至少,太子還在我們手中,神圣盟約的效力仍可利用?!?p>  何光華沒有作聲,將書案上的一張絹帛拿起來,遞給吳凌。

  吳凌雙手接過絹帛,仔細(xì)讀了兩遍,眉頭緊鎖的問:“這是出自東宮手筆?”

  “是的?!必嵊≡谂赃吔忉尩溃骸笆悄⒎畹钕轮?,帶回來給太傅的。殿下還說,準(zhǔn)備呈送皇帝御批后,明詔天下?!?p>  吳凌點點頭,并沒有說話,而是轉(zhuǎn)眼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出神。

  何光華緊盯著吳凌,蒯印則與葉榮成對視一眼,三人也都沉默不語。

  良久,吳凌才又轉(zhuǎn)回頭來,淡淡說道:“太傅大人,看來我們不僅低估了李坤,也同樣低估了李鐸?!?p>  葉榮成不禁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吳凌抖抖手中的絹帛,言道:“只短短的數(shù)百字間,便將收復(fù)西域的方略說的如此明晰深刻,不是低估又能是什么呢?”

  “哦?愿聞其詳?!焙喂馊A沉聲道。

  “太傅,蒯將軍、葉將軍,你們請看這段,”吳凌指著絹帛上的文字念道:“治民之要,在經(jīng)濟(jì)融通、物產(chǎn)豐饒;治疆之要,在屯兵備險、軍農(nóng)并舉;治番之要,在漢夷合同、免苛除暴。此三者失其一,則西疆必亂;三者盡失,則域外不復(fù)吾大唐矣。可知,吾敵非突厥也,乃朝堂之策也?!?p>  吳凌感慨道:“寥寥數(shù)語,切中要害,若非天資聰穎,絕難做到。”

  葉榮成是武將出身,聽后并沒有太深感受,而蒯印則同意道:“先生說的是啊,末將也有同感。不過我更在意的是這段:西域經(jīng)略百年,政通人和、絲路繁茂。此番突厥叛軍驟然發(fā)難,顛覆藩國、阻斷商道,久之必?fù)p民利、必傷民心。彼時,西域萬里之界,處處燎原烽火可期也。目下之事,當(dāng)急征:關(guān)內(nèi)道之華州、涇州、隴州、寧州、慶州;隴右道之秦州、渭州、蘭州、涼州、甘州;以及河?xùn)|道之絳州、汾州共十二路府兵,集結(jié)玉門整軍備戰(zhàn)。左右屯衛(wèi)軍、安西都護(hù)府一部與各州府兵合計三十萬大軍,可先于入冬前西出兩關(guān),擊潰突厥南北大營。再待來年春回之際出兵征討,西域諸國百姓必翹盼王師,蓋平叛大事可定矣?!?p>  “哦?你都背下來啦?”吳凌饒有興趣的問道。

  蒯印點點頭:“末將有點過目不忘的小伎倆。但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能對軍務(wù)有如此見解,實在出乎意料?!?p>  吳凌略微思索,問何光華:“太傅,東宮殿下現(xiàn)在近況如何?”

  何光華回答:“自從來到洛陽,我和他的關(guān)系就很微妙。他婉拒了我贈送的六位絕色美女,還把我派去伺候他的宦官、宮女和樂師都打發(fā)走,只留下從帝都帶出來的十幾個舊人使喚?!?p>  “那問政之權(quán)呢?”

  “嗨——”何光華一拍大腿:“他一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懂什么?對那些奏請之事凈瞎出主意,我為此也教訓(xùn)過他幾次?,F(xiàn)在帝都送來的公文都是我先看,然后再拿去紫微宮給他批核。這娃娃,總是拖拖拉拉的,不肯痛快用印?!?p>  吳凌聽著不禁眉頭緊鎖。

  蒯印看出吳凌有些不悅,連忙打圓場道:“先生,這也難怪太傅生氣。現(xiàn)在太子在洛陽監(jiān)國撫政,除軍務(wù)外,凡官員任免、國庫度支的政事,皆由長安的尚書省擬好條陳,八百里加急送至東都,經(jīng)殿下核準(zhǔn)后方可執(zhí)行。帝都那一干大臣,處處與太傅作對,而我們又有諸多人事、政務(wù)上的布局需要殿下支持。他不與太傅一條心,豈不是會誤了大事?”

  “嗯,我知道?!眳橇璞硎窘邮茇嵊〉慕忉專^續(xù)對何光華道:“太傅大人,你此時千萬不能急躁。太子不是在襁褓中繼位的幼年皇帝,你也并非托孤輔政的顧命大臣。他已經(jīng)成年,有獨立的思想見解,同時又保持著對周圍所有人的戒心。他與我們只能是基于利益一致的政治結(jié)合,而絕不會甘心完全被我們所控制,成為一個傀儡。如果雙方的關(guān)系搞僵,對我們會非常不利啊。”

  何光華無奈的應(yīng)道:“先生言之有理,是何某著急了。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這份詔書?”

  “把詔書扣住,不給他送去帝都不就結(jié)了?!比~榮成拍手道。

  蒯印搖搖頭,反對葉榮成的建議:“這不是辦法。你截斷他與帝都的聯(lián)系,不就等于向外人明說,太子被我們軟禁啦。如此一來,別說是利用他的身份號令天下,搞不好明天長安就會以我們劫持太子為名,出兵討伐?!?p>  “那該怎么辦?”葉榮成急道:“如果這份詔書被皇帝批準(zhǔn),豈不是真要讓劉統(tǒng)領(lǐng)跟突厥人開戰(zhàn)?”

  “唉,這位太子殿下,”吳凌感慨道:“他還真是搞的我們有些措手不及……不如這樣,明日我隨太傅覲見太子,假作非常重視他的意見,專門前去商議。在下會想出辦法,暫時讓他收回成命,并且恢復(fù)與我們的合作。”

  -

  洛陽的天氣,比起帝都來,要炎熱許多。

  太子李鐸在屋內(nèi)待得氣悶,決定到外面走走。反正平時也沒有什么官員來覲見,他便索性只披上件綢衫,敞懷坦腹的坐在庭院樹下乘涼。

  此刻,他有點想念帝都了。

  這個季節(jié),帝都北苑每旬都會舉辦馬球賽,那歡快熱鬧的場面別提有多帶勁。皇子們組成的球隊,與各將軍府邸的球隊展開比拼,王公貴族們都紛紛攜帶著女眷在場邊觀戰(zhàn)。

  有時候,甚至連長樂坊的名媛嬌娘們都會被邀請前來,也數(shù)她們喊得聲音最大。

  李鐸騎著他的“雪云駒”,在賽場上馳騁縱橫,每每拔籌得分,都會贏得場外觀眾的歡呼喝彩,其中當(dāng)然還少不了無數(shù)少女含情脈脈的凝視。

  不賽馬球時,皇族子弟們也會結(jié)伴同游華清池。那個地方依臨驪山,是一大片規(guī)模磅礴的皇家宮殿,風(fēng)景絕佳,氣派非凡。

  曾有詩云:高高驪山上有宮,朱樓紫殿三四重。說的便是著名的華清池。

  皇子們和貴族子弟在此游山玩水,泡湯泉、飲盛宴,載歌載舞,通宵達(dá)旦。皇太子李鐸自然是宴會上的主角,享盡眾星捧月的樂趣。

  即便是不能出去游玩的日子,他被太傅韓如柏逼著,枯坐在太學(xué)院里讀書、到校軍場中習(xí)射、去門下省旁聽政事,也都好過洛陽百倍。

  甚至,李鐸竟然還有點想念皇叔李坤。

  如果這個老頭兒不是皇帝,那絕對會是個非常有趣的人,李鐸心里這樣想著。

  他還清楚記得,有幾次陛下心情好,跟自己閑聊起斗雞、斗蛐蛐的竅門,令一向自詡這方面從無敵手的李鐸也不禁大開眼界,佩服的五體投地。

  唉,究竟是什么時候起,他和那位慈眉善目、詼諧怪趣的皇叔陛下,越走越遠(yuǎn)了呢?

  -

  “殿下,何太傅來了,他正在殿前候見。”

  “???誰?”李鐸愣怔片刻:“哦,太傅啊。你……你讓他到這里來吧?!?p>  內(nèi)宮監(jiān)猶豫道:“來這兒?殿下,您不更衣嗎?”

  李鐸擺擺手:“不用更衣了,何太傅又不是外人。這么熱的天,本宮脫了再穿、穿了再脫,實在麻煩的很。”

  “……是,老奴遵旨?!?p>  看著內(nèi)宮監(jiān)滿臉愁容的離去,李鐸嘴角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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