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不好意思的搔搔腦門,吞吞吐吐道:“我覺得還有一處可能,就是集賢齋。原因只有一個,集賢齋旁邊是御膳房,送飯方便,每天吃東西啥的,不太會引人注意?!?p> “哈哈哈——”眾人聞言都不禁笑了起來。
李世卿卻淡淡說道:“不用猜啦,就是集賢齋。”
明鑒司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就連提出這個想法的周興,也大惑不解的問道:“大人您為何能如此肯定?”
李世卿不慌不忙的,將剛才蓮姬所說的話,又對大家轉(zhuǎn)述一遍,最后分析:“王老的手下,跟蹤蓮姬一路去到太傅府,也就是現(xiàn)在武威軍指揮中樞的所在。盯梢的弟兄們說,他們親眼看見蒯印回到太傅府良久,蓮姬才匆匆離開。很顯然,她要見的那個人,多半就是蒯印無疑。這廝也是沒安什么好心,誆騙蓮姬去保護姐姐,恐怕是去幫他保護太子?!?p> 喬盛春頷首道:“這樣做也很合理。藏匿太子,躲避刺殺,自然不能大張旗鼓。負(fù)責(zé)護衛(wèi)的人也貴精不貴多,最好都是武功高強的陌生面孔,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不會被我方提前滲透。更何況,蓮姬本來就是職業(yè)殺手,經(jīng)驗更為豐富老到。”
王海沉吟道:“不知道蓮姬的武藝如何?”
“身手還算不錯?!崩钍狼鋵Υ吮容^了解:“但頂多也只能算普通好手而已。不過,這個丫頭殺心很重,出招往往容易走陰毒的路子。”
明鑒司三科的錢宏烈,此時提到另外一件事:“卑職專門命人打聽過那十幾名親兵的情況。據(jù)說他們都是何豹親手訓(xùn)練出來的精銳,跟隨他久經(jīng)沙場,武功非常硬朗。倘若正面硬碰硬,沒有數(shù)倍的兵力,恐怕無法給他們造成太大威脅。”
“而且打斗的時間一久,周圍的武威軍便有可能趕來增援?!睔W陽奇力擔(dān)憂道。
李世卿語氣輕松的說:“得啦,我知道你們是想問我高手找的怎么樣啦?這件事情你們就放心吧,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大家被他說中心思,都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喬盛春問道:“這么快就找到了?不知大人請來的是何方神圣?”
“神圣嘛,估計談不到?!崩钍狼浣榻B道:“總共有兩位。其中之一是個和尚,名字叫做慧顛,少林寺來的?!?p> “啊?!?。 睗M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同時驚呼。
李世卿被他們嚇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問:“有什么不妥嗎?還是說慧顛很有名氣?”
“我的娘,何止是很有名氣!”歐陽奇力嘆道:“簡直就是名震天下!少林寺達(dá)摩院首座慧顛長老,光是說出來也能唬住不少人吶!”
周興問李世卿:“另外一位又是誰?”
“哦,那一個估計沒有老和尚這么出名,”李世卿嘟囔:“是個嬌滴滴的小美女,別看年紀(jì)不大,功夫卻不比慧顛差太多,叫夏侯凝……”
屋里又是一片驚呼:“夏侯凝寒?飛仙宗主夏侯凝寒?!”
李世卿詫異道:“我說你們這幫人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想嚇?biāo)牢野?!?p> 當(dāng)初張波曾把太子遇襲的始末,仔細(xì)告訴過徐成淼。而徐成淼之后又給自己的眾手下做過簡要介紹。其中尤其是歲寒三友夏侯梅的女兒,給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眼前這位李大人,輕描淡寫的便將慧顛大師和夏侯小姐請出山來,答應(yīng)幫忙援手,怎么能不令他們感到驚訝萬分,同時也大為敬服呢?
副掌令使喬盛春欽佩的說道:“李大人,卑職這回服氣啦!難怪徐長史會將千鈞重任交給您老人家,果然實至名歸!”
歐陽奇力也說:“有這兩位頂尖高手在,就算是直接闖宮救人,可能都不成問題?!?p> 王海興奮的對周興說:“你看,我就說吧,李大人雖然年輕,但辦事絕對牢靠。再怎么說也是血海里殺出來的好漢子啊,你之前還瞎擔(dān)心?!?p> 周興不好意思的笑笑,回答道:“是,是。還是老王你有眼力,是我多慮啦。”
看著大家莫名感佩的神情,李世卿沒好意思說自己純粹是瞎貓碰見死耗子,還是沾了張波和蓮姬的光,才恰巧碰上那兩位大神的。
他含含糊糊的謙虛幾句,趕緊把話題扯回到營救行動上來:“既然現(xiàn)在條件齊備,蒯印那家伙也配合入套,咱們接下來就按照原定計劃,開始分頭落實。明晚,我們一定要把太子和張波成功救出來!”
“遵命!”眾人齊聲應(yīng)喝。
傍晚時分,蒯印來到位于洛陽皇宮西邊的一處雅致院落,此處正是太子李鐸目前的藏身之所——集賢齋。
看見蒯印進屋,正跟張波低聲商議的李鐸,趕忙問道:“蒯將軍,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午你匆匆來支應(yīng)一聲便不見了蹤影,現(xiàn)在又把本宮弄到這個破地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蒯印躬身施禮道:“殿下切莫著急。事情確如微臣早上稟告的那樣,北衙明鑒司有意刺王殺駕。萬不得已之下,臣只好先安排殿下避敵鋒芒?!?p> “簡直胡扯!”張波在一旁憤憤道:“帝都知曉殿下被你們軟禁,定是派遣明鑒司前來營救,怎么可能會刺殺殿下?!?p> 蒯印苦笑著說:“詹事大人你也不必對蒯某動怒。以現(xiàn)在這個局面,我又有什么必要故意做戲,沒事找事的折騰你們呢?”
他轉(zhuǎn)而對李鐸繼續(xù)道:“殿下不妨想想,北衙明鑒司向來只終于皇帝一人,至于太子殿下的安危,恐怕并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明鑒司和徐成淼絕對有足夠的理由,除掉殿下而后快。道理明擺著,現(xiàn)在誰最不希望您有半點閃失,而誰又最希望看到您撒手人寰呢?”
李鐸聽完蒯印的話,瞳孔猛然收縮,疑惑的看看張波。
此刻張波也同樣是欲辯無言。
單從政治因素上考量,帝都當(dāng)然希望事情簡單化。太子死在何光華的地盤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對平叛都是最有利的選擇。
無可奈何之下,張波只好以退為進,勸李鐸道:“殿下明鑒,不論蒯將軍所說的是否屬實,小心提防總沒大差。別忘了,還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淮陽王李銳在,也許是他的人假扮北衙方面,故意布下迷局,妄圖趁亂渾水摸魚,也未可知?!?p> 李鐸微微點頭,勉強接受張波的說法,又問蒯?。骸氨緦m身邊的那些宮女太監(jiān)呢?”
“都已經(jīng)被隔離看管起來了?!必嵊』卮穑骸拔⒊紦?dān)心他們當(dāng)中有明鑒司的奸細(xì),唯恐對殿下不利,所以只能盡可能避免他們與您接觸?!?p> 李鐸也知道這是必要之舉,沒辦法改變,于是吩咐道:“甄別查驗可以,莫要無故傷他們性命!”
蒯印趕忙稱是,向太子保證不會濫用私刑。
沉思片刻,李鐸又嘆口氣道:“唉,單廷憲那個家伙死哪里去了?現(xiàn)在他不是更應(yīng)該在這里護駕嗎?”
蒯印淡淡回答:“單侍郎隨太傅大人去了澠池,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
張波一聽來了精神,連忙問道:“澠池那邊如何了?雙方交戰(zhàn)了嗎?”
李鐸顯然對此也非常關(guān)注,跟著問蒯印:“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朝廷大軍正在與太傅對峙嗎?現(xiàn)在進展到哪一步?”
蒯印認(rèn)真想了想,挑著能說的稟告道:“據(jù)最新的戰(zhàn)報,太傅大人昨日開始向敵軍發(fā)動猛烈進攻,連破四座行營堡壘。目前朝廷主力已經(jīng)退守陜州。如果進展順利的話,不出一個月的功夫,武威軍的兵鋒就能逼近潼關(guān)城下。”
張波忍不住嘲諷道:“照蒯將軍的說法,不出三個月,恐怕就能攻克帝都了吧?”
蒯印微笑反擊:“帝都嘛,恐怕輪不著我們啦。”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鐸不解的問道。張波同樣也琢磨不透蒯印話里的意思,詫異的望向他。
蒯印不慌不忙的說:“啟稟殿下,我們收到西邊來的情報,突厥八十萬大軍,在可汗阿史那默辛的率領(lǐng)下,已經(jīng)攻取陽關(guān)和玉門關(guān),此時涼州首府也正處在圍困之中??赐回嗜说谋退俣龋瑧?yīng)該會趕在我們前面,先一步到達(dá)帝都?!?p> 這番如晴天霹靂似的話語,把李鐸和張波驚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怎樣接受如此可怕的現(xiàn)實。
李鐸半信半疑,語氣焦急的問道:“消息可靠嗎?蒯印,這種天大的事情,你可不能亂開玩笑啊。”
“殿下,正因為是天大的事情,微臣豈敢當(dāng)作兒戲?!?p> 啪的一聲,張波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怒道:“既然如此,何光華為什么還要與朝廷展開大戰(zhàn)?你們究竟居心何在!”
蒯印表情平靜的對張波說道:“詹事大人,請你搞清楚事實,并不是我們主動要去攻打朝廷,而是帝都方面先來大兵壓境。這分明就是朝中的奸佞,意圖謀害殿下和太傅,我們武威軍是被逼無奈,才出手反擊的。不然,難道讓我們坐以待斃嗎?”
張波知道自己在身陷囹圄的情況下,與對方徒做口舌之爭,實屬不智的舉動。故而對蒯印的強詞奪理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半句。
三個人沉默片刻,蒯印又開口說道:“張詹事,你盡管在心中咒罵在下吧,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究竟誰人是敵,哪個是友。你知道嗎?明鑒司要害的不僅是殿下,也包括你和你的家眷。張詹事可以不認(rèn)我這個同僚,但是蒯某卻不能不念同朝為官之義。所以,為了安全起見,蒯某特意將你的夫人也接到這里,嚴(yán)加保護?!?p> 說罷,他朝身后擺擺手。
隨著張波和李鐸驚訝的目光,一道美麗倩影出現(xiàn)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