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湘狼狽地逃回云房,凈手凈口凈心,念誦清凈經(jīng)。不提。
這時,玉清大師,追云叟,矮叟朱梅,醉道人四人正聚到一處。
玉清大師道:“醉道友,兩位前輩,你們頗能前知。預(yù)料馬小友將有幾次魔難,故而,這一回讓我預(yù)先警示他,我觀其心智堅固,心性明了,我的幻術(shù)竟然對他無用,真是一個修道的種子?!?p> 醉道人道:“道友,你竟然施用劫毗羅天魔幻術(shù),假使我的徒弟,由此生了魔障,這個種子不就給毀了嗎?!?p> 玉清聞言一笑,知道醉道人生氣了,就待說些什么。追云叟道:“醉老道,你這也太慣著自家徒弟了,是你讓人玉清道友試他的,現(xiàn)在又怪起別人來了,這是何道理。再說,玉清道友自有分寸,這個種子毀不了?!?p> 玉清笑道:“醉道友,令徒道心堅固,不為所動,這魔障自心生,別人如何能強加與你!”
醉道人道:“我當(dāng)然相信道友,只不過道友之前在XZ教下,那XZ派魔法幻術(shù)最為優(yōu)勝。我聽說,道友曾和毒龍尊者有同門之誼?!?p> 矮叟朱梅道:“醉道人你少說兩句吧!”
追云叟道:“醉老道,口不遮攔,說話如此失禮?!?p> “兩位前輩,醉道友所說卻是實話,并沒有什么失禮之處?!庇袂鍝u頭道,“我也正想和諸位細說兩件事,這第一件,由于我與XZ教的淵源,我和毒龍尊者在八十年前有同門之誼,自經(jīng)家?guī)燑c化,改邪歸正,我因不肯忘本,所以,我要是遇到XZ派人,我是絕對中立。近年來毒龍尊者因見我道法稍有進步,幾次三番,想叫我仍回XZ教下,都被我婉言謝絕,我也把守中立的話說與他聽了。還有一件,就是我和許飛娘的交往。十年前,毒龍尊者將許飛娘帶來見我,我起初很看不起他,以為他對自己的師兄,毫無一點同門之誼,眼看自己的師兄太乙混元祖師遭了峨眉派毒手,好似無事人一樣,漠不關(guān)心。然后,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他向道心誠,也是真正改邪歸正,他又下得一手好棋,因此往來頗密。他說他遁跡黃山,不是為了逃避,只是為了參玄修道,他說他對于自己的師兄,感情又是如何如何地深,又說了一段與他師兄一起煉劍的往事,說是在思過崖二人情投意合,發(fā)明了一套飛元劍法云云。他二人名是師兄師妹,實是夫妻。他這五十年來臥薪嘗膽,并未忘了報仇,處心積慮,原是要待時而動。因此上,我憐其身世,又與她是多年的相交,故而,不愿與他對敵。那么,別樣的事情我可為峨眉同本門效力,只是在這兩件事上,我是絕對中立的。望諸位體諒!”所謂思過崖和飛元劍法云云,當(dāng)然是法元胡亂編的,飛娘當(dāng)時聽了,很不好意思,也很吃驚,這法元長得丑陋不堪,還是個情種,編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信手捏來。許飛娘也知道法元出家之前,受過情傷,當(dāng)年,法元也是懷春少年,喜歡同門的女梟神蔣三姑,奈何人家心有所屬,以致背信悔婚。法元新生之后,不禁暗自感慨道,真是天使來過人間,粗漢也有細膩的心思。這悔婚流,歷史其實是很古老的。
眾人見玉清如此說,也不好相逼。說了幾句話,苦行頭陀就帶著小一輩劍俠回來了。
一眾小一輩劍俠在一處聊天,說明方才夜闖慈云寺的經(jīng)過。這笑和尚和金蟬一組,他倆就說,他兩個是如何地引敵埋伏,如何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眾人聞言喝彩,馬湘的神思游外,還在想中了玉清的幻術(shù)的事情,故而,慢了半拍。這一下,就讓人誤會了,以為馬湘這是在喝倒彩。
馬湘親金蟬,打金蟬屁股的事情,已經(jīng)是眾人皆知,齊金蟬本來要和馬湘拼命的,但是經(jīng)過齊靈云等人的勸解,才堪堪放過馬湘。無非是說一些馬湘是如何如何地喜歡他之類的,馬湘又是當(dāng)面道歉,金蟬才堪堪原諒馬湘。
所以,馬湘慢半拍,金蟬還沒怎么著,笑和尚卻是不依了。笑和尚自從和金蟬交為好友之后,一直為金蟬抱不平,即使金蟬已然原諒馬湘,笑和尚心下也一直想找個機會,替自己的兄弟,教訓(xùn)教訓(xùn)馬湘。
果然,只見笑和尚,笑嘻嘻地對馬湘說道:“阿彌陀佛,聽聞檀越,有一身高深莫測的雷術(shù),應(yīng)當(dāng)為峨眉小一輩劍俠中的第一人。小僧技癢,愿馬施主不吝賜教?!?p> 馬湘暗道,熊孩子就是不省事。嘴上卻淡淡地回道:“什么第一不第一的,做第一是很空虛很寂寞的,慢說我不是第一,就算是我也不要這個頭銜,不用賜教,第一,我送給你。”
笑和尚笑道:“只是切磋切磋,又不是爭第一?!?p> 馬湘道:“我是最怕這切磋二字的。何以故,一則,敵人之間,是不用切磋二字的,只有朋友之間,才如此說。無論深交淺交,總歸也是朋友。打傷自己固然無趣,打傷朋友又有何趣味呢。二來,這最能勾起人的我慢之氣,這我慢之氣最難平。這貪嗔癡三毒,三毒雖毒,我慢更毒。三毒終有休時,而我慢不盡,任居何處,有處生慢?!?p> 笑和尚笑道:“檀越深知佛法,小僧欣慰。可是檀越說不想切磋。為何又與小僧切磋佛法呢。這是有趣味,還是沒趣味呢。這是我慢還是他慢,還是什么你慢呢?!?p> 馬湘問言一笑,暗自反省,自己總是想表現(xiàn)自己對于佛道的了解,時不時展露一下所謂機鋒。想不到,總是事與愿違,被人噎得沒話講。
然后,周淳父女二人見此,就上前勸解。
馬湘也不想,讓人認為自己沒有血性,雖說年紀(jì)比較偏大,但是,泥人還有三分性呢,于是道:“如此,我少不得要向小師父討教一二。”
笑和尚道:“馬施主所言,正合小僧心意。咱們外面較量較量吧?!?p> 馬湘道:“現(xiàn)在,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明天再說吧。況且,小師父已然鏖戰(zhàn)一場,假使和我比試,小師父敗了,我就算贏了也不光彩?!瘪R湘言語中,不禁越來嚴(yán)厲了。
笑和尚道:“既然檀越如此說,小僧如何能不同意。那就明日一決高下。只是,我倆之間的事,只好不要讓長輩知道,否則,就更無趣了?!?p> 話已至此,眾人也無心再聊天了。各自散了去。周淳等人先后來勸說馬湘,不要意氣用事,不要與笑和尚鬧出更大矛盾。馬湘說道,我是無意的。還念了一句詩,明月有情常照我,清風(fēng)無意不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