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州學,遣奴婢
“佑一先生是本寧州的第一大才子,其名為史彥,才學真是絕頂?shù)暮茫ㄗR儒家經(jīng)典,熟知先王之道,尊崇孔子,讓其任督學之位,當之無愧!”秀才甲再道。
林耽陽聽罷十分高興,他忙吩咐仆從跟著秀才們?nèi)グ咽窂┱垇怼?p> 史彥很早就聽聞新來的刺史大人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官員,探花郎出身,能文能武,對其仰慕許久,正愁著不知以何理由才能與其見著一面,今日聞林耽陽召見,換了一身衣裳便隨吏從前去。
仆人報史彥到了門外,林耽陽趕緊走到了門外,他看見的是一個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的男子,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六郎對他頓生好感,忙迎了進來:“佑一先生,六郎有禮了?!?p> 史彥回禮道:“見過刺史大人,史彥乃一介山野村夫,何以受得了刺史大人如此大禮!”
林耽陽挽著史彥的手,在堂上坐下,道:“我聽聞佑一先生在寧州乃一代大儒,剛才自勉說自己是村夫的,那六郎更是無地自容了!”
史彥也不客氣了:“敢問大人此番使本人前來,所為何事?”
“六郎因剛來寧州時,遇上一村民擊鼓鳴冤,指其三個妹妹被沒良為奴,后經(jīng)我查問,原來是其鄉(xiāng)的一個地主聯(lián)合了當?shù)靥?,借著向我問候之意,將這三個女子贈送予我做奴婢,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地方有此陋習?!绷值㈥栒f著這些話的時候,看著史彥的眼睛,想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史彥聽見這些,臉色開始轉(zhuǎn)趨暗淡:“大人,這實乃本州的一大禍害啊,本人也以此為恥。在寧州,本已復(fù)開秀才科,但幾十年來無一人及第,因此導致州學荒廢已久,官吏不教,后生不學,不勸忠孝,不懂禮樂……”
林耽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執(zhí)手相問:“佑一先生,現(xiàn)在六郎有一請求,不知先生可否與六郎攜手共同進退?”
史彥迷惑了:“史彥只是一介草民,無功名在身,如何……”
“無須功名,只需先生貢獻一身才學,為寧州人民做出一番事業(yè),甚比功名!”林耽陽道。
史彥聽了,終于知道林耽陽此次請他過府所為何事,他跪下道:“大人,您要史彥如何做?”
林耽陽走至堂中,大聲地道:“史彥,本刺史現(xiàn)正式任命你為代理海陽縣尉,任州衙推官,專門主持寧州學政,以督導生徒,以興和樂孝悌之風?!?p> 史彥一聽,磕頭道:“草民定不負大人托負!”
林耽陽扶起史彥:“史先生,我只是被暫時外放至寧州,如我他日要離開,寧州督學一事,望史先生能盡自己之力,繼續(xù)倡儒宗孔,陶范寧風,使寧州人民脫離愚昧,如有一日寧州人有一人登科,首記功德當為史大人!”
“史彥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史彥聽了林耽陽的話,感動的直抹眼淚。
林六郎繼續(xù)吩咐道:“我已吩咐刺史府的主簿,我的全部俸祿都捐給州學,只對入州學的學子收一些學費,用作學子午膳之用?!?p> 史彥聽了,張大了嘴,林耽陽笑道:“怎么,史先生,為了向你賀喜州學開張,六郎先讓一個學子拜你為師吧!楊科,來!”
平生從后廳牽了一個小男孩出來,年約三歲,后面還跟了一個農(nóng)夫模樣的男子,那便是楊寶善。
林耽陽拉了那個叫“楊科”的小男孩到史彥的身邊,道:“楊科,這就是我和你說的讀書先生,快,叫夫子!”
羞澀的楊科朝自己的父親看了一眼,父親朝他點點頭,他怯生生地走到史彥身邊,跪下道:“夫子!”
史彥忙拉起楊科,道:“好好,大人,我定將此生培養(yǎng)成才!”
“好,寶善,這你可放心了?”林耽陽轉(zhuǎn)身向楊寶善道。
楊寶善從未見過書墅老師,但見到林耽陽如此為他兒子著想,不免感動得落淚,他道:“我,我不知該如何謝過大人,科兒啊,你可要好好地跟夫子學習,長大了要和大人一樣??!”
楊科尚且年少,不知為什么父親如此感動,但他看著堂上的各人都面目和善,沖著父親點點頭:“嗯!”
林耽陽轉(zhuǎn)向一個功曹道:“你和史彥大人一起去海陽,聽從史先生差遣,先把海陽的鄉(xiāng)學辦起來再回來復(fù)我!”
功曹領(lǐng)命,隨史彥出了府門。
楊寶善看著史彥出了門,還是憂慮地問林耽陽:“林大人,那我那三個妹妹……”
“別擔心,一步步來!”林耽陽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平生使了個眼色。
平生會意,拿出了一個布告,遞給了楊寶善,林耽陽見他這個舉動,舉起手就朝平生的腦袋上拍去:“傻子,你讀出來就好,寶善認識字嗎!”
楊科抬起頭莫名奇妙地望著這三個大人,楊寶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平生才醒悟過來:“是的,公子!寶善,大人和寧州里的各大戶人家和地主們都通傳過了,他想通過‘工錢抵債’的方式將這里‘沒良為奴’的壞習慣改過來,也就是錢債相抵就給人自由,不抵者可用錢贖,以后不得蓄奴?!?p> 楊寶善再次張大了嘴,搖搖頭,道:“這不可能在這里做得到吧?”
林耽陽笑笑不說話,平生見狀,便道:“大人已經(jīng)將被逼做奴婢的名冊都造好了,下一步就是把她們都放了,用剛才說的那個方法,讓她們以工錢抵債?!?p> 楊寶善終于忍不住了,他道:“大人吶,你真是我們楊家的恩人吶!”
林耽陽忙拉了他起來:“別這樣,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這里還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我也是為大家辦事,不僅為你家!”
“嗯,我回家后,定將您的恩情告訴鄉(xiāng)親們,我們終于迎來了一個好父母官!”楊寶善道。
送走了楊寶善兩父子,林耽陽拉著平生要到街上去,平生疑惑:“公子,你想干什么?”
“我有預(yù)感,帝上會讓我回京幾日陪陪夫人和孩子,我們?nèi)ミx些特產(chǎn)回去!”林耽陽辦完了這些事,心情愉快,直往最人多的街道上去。
“甄公子”回到了皇城,脫下那一身黃衣,向?qū)幱舻溃骸斑@個‘曼殊樓’不一般,你好好去查查,背后誰是店家?!?p> 寧郁應(yīng)聲:“那個姑娘也不一般吧?”說完笑了。
“哼,你再亂說話便給你掌嘴了!”帝上道,“不過你也是說實話,的確和中原女子不同?!?p> 寧郁便不再說話了,帝上沒聽到寧郁回話,轉(zhuǎn)頭問道:“聽說六郎的夫人生了個小姐?”
寧郁點點頭,帝上繼續(xù)道:“那怎么不見他上奏向我請示回京幾日?”
“恐怕林大人擔心如果再說話,會被帝上再貶至更遠之地吧?”寧郁自己都笑了。
“那行吧,我還是一個體恤大臣的皇帝的嘛,允他在女兒滿月時回京幾日吧!”帝上道。
寧郁回道:“遵旨。”
翌日,帝上正當散朝之際,向陳從道:“陳尚書,聽聞令嬡林夫人近日生了個千金?”
陳從道:“回帝上,正是,謝帝上關(guān)心,母女平安!”
“嗯,好好,如此甚好,林家也算有后了?!背懈鞔蟪悸犃瞬幻廪揶黻悘摹?p> 帝上繼續(xù)道:“寧郁,將朕的賀禮呈給尚書大人!”
陳從忙跪道:“謝帝上!”
“尚書大人不必多禮,還望林夫人能再為林氏一族開枝散葉,綿延福祉啊!”帝上道。
陳從想了想,奏道:“回帝上,因六郎勸諫被外放至寧州,不知帝上可否讓其回京幾日主持其女的滿月?”
“尚書大人,我正等著您這句話呀!好,允!”帝上道。
陳從謝過帝上,起身后,陳從的派屬門生們都向他道賀,陳從心里卻是憂心忡忡。
陳思得知帝上允許林耽陽回來幾日,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拉著云籮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云籮怕她太過興奮,不住地應(yīng)著:“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大人就快要回來了!”
這日,林舒云收到了林耽陽的信,指其將于不日回京,她趕忙讓仆從將府里的前前后后都打掃干凈,購置了一批長勢良好的盆栽和樹木,重新栽種在了府里。
陳思也走出了房門,說“整天悶在屋子里就快發(fā)霉了”的話,林舒云讓云籮給她包得嚴嚴實實地才讓她出了門,眾仆從見到她這般模樣,都笑得前呼后仰,這才成功阻止了她在院子里轉(zhuǎn)悠的舉動。
小嬰兒也在婆子的精心照料下,養(yǎng)得白白胖胖,原來皺著的小臉也忽地長開了,眉目也越來越像林耽陽,看得林舒云好不歡喜。
林耽陽的兄弟們深知大姊的不易,都是早年就搬出了徽州林宅,各自獨立為戶,自食其力,生下孩兒后,林舒云也只是時不時去瞧瞧,也不曾怎么搭過手。
如今陳思和林耽陽的這個小女孩,卻是讓林舒云覺得甚是親切,她經(jīng)常都抱著女孩,也親自給她換尿布,看著乳母給她喂奶,也時不時地要求抱著她午休,眾仆人見到主母如此珍愛小姐,也倍感驚奇。
林耽陽給林舒云的信,是寫著三日后到家,其實,他一早就到了京城,只是,先去了玲瓏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