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氣運無雙風(fēng)云起
昆侖山巔,白芒一片。
一座座延綿不絕的雪峰,就像是一條條蟄伏著的巨龍的脊背,層層疊疊,縱橫千萬里,給人以視覺和精神上的強烈沖擊。
昆侖高寒峻險,山中多玄幻,令人望而退卻。想要在這等生命禁區(qū)建立宗門,幾乎是不可能的,遠古地仙再怎么垂涎九州龍脈,也不敢染指昆侖。
然而始皇林弘做到了。
可以想象,兩百多年前,正值修為巔峰的林弘降臨昆侖,在此地斬出了無比驚艷的地仙一劍,劍芒劃破千古歲月,將黑金一般堅硬的大雪山削去了峰頂,形成了一個寬逾五里的巨型平臺,然后譴百萬工匠入天州,一年間建起煙雨樓,在這九州龍脈的起始之地鎮(zhèn)壓天下氣運!
百丈煙雨樓,與京城皇宮內(nèi)的宏偉建筑比起來并不算高大,它在昆侖忍受兩百年的寒風(fēng),已經(jīng)十分古樸,卻始終屹立不倒。
煙雨樓的門人很少,偌大的主樓里只有區(qū)區(qū)十來人,夜已經(jīng)深了,卻無人入寐,皆趴伏在窗臺上,望向遠方的天空。
離煙雨樓不遠的天坑中,一道丈許寬的金光映照諸天,無數(shù)金絮狀的靈氣自昆侖山間滾滾而來,匯聚到那金光柱間,伴隨而來的還有諸天異象,以及一片比平時更加浩瀚璀璨的星空。
昆侖雖然時有異象產(chǎn)生,每一種都無比的驚人,但像這般宏大而密集的異象,還是眾人多少年來第一次見。
“那就是樓主的真命天子?果然非凡!”
“非凡倒是非凡,就是年紀太小了點,我覺得樓主是把他當成弟……”
“噓!噤聲!”
煙雨樓巔,盤坐在寒玉床上的少女運轉(zhuǎn)功法,將筋脈間游離的最后一絲真氣納入體內(nèi),睜開眼睛,略微狹長的眸子第一時間看向金光所在。
那道金光完美地倒映在少女的眸子中,將整只眼都染成了金色,如同真龍金睛。
“終于開始了嗎?”
少女站起身來,整理好衣衫,將那柄軟劍插入腰間,隨即飛掠到天坑旁,為鄧凡護法。
鄧凡所受的傳承,乃天下最正的傳承,天玄劍共有過兩位劍主,皆是修為通天的應(yīng)九州氣運而生的守護者,只要鄧凡傳承成功,九州大陸就會多出一位無敵的守護者,在接下來由林弘引領(lǐng)、李生奧推動的時代大潮中護佑九州生靈。
這是某些存在不愿意看見的。
那光柱旁除了“萬龍奔騰”“星河垂落”這等異象外,已經(jīng)有邪魅環(huán)繞,發(fā)出“嗚嗚”哀鳴,試圖干擾鄧凡的神志,甚至有衣著華貴的大兇厲鬼出沒,竟是頂著天玄劍發(fā)出的劍氣,直接在鄧凡身邊探出半個身子,伸出鬼手要奪鄧凡的造化。
按道理說,有天玄劍鎮(zhèn)壓于此,任何邪魅都無法靠近鄧凡,接近一定范圍后更是會直接灰飛煙滅。但昆侖的鬼物亦無比玄奇,竟能無視天玄劍的浩然正氣,甚至連劍氣都無法傷及。
葉仙掃了一眼那些四處飄蕩的模糊影子,大袖一揮,一股無形的波動橫掃而出,將那些鬼魅擊退,隨即近前來斬出一劍,將厲鬼的鬼手連根斬去。那厲鬼慘叫一聲,狠狠地瞪了葉仙一眼,拿起自己的斷手,遁入地底消失不見。
葉仙盤坐在天坑口,無窮靈氣從她身邊掠過,每一縷都極其珍貴,她卻無動于衷,只是運功療傷,沒有納入哪怕一縷,因為這些都是鄧凡強大的根基。
金色光柱只存在了半個時辰就漸漸消失了,昆侖的異象也隨之消散,準確地說,是順著那金光融入了天玄劍內(nèi),而原本古樸簡單的劍身上也多了些繁復(fù)的紋路,粗略一看,便令人沉迷。
此時的昆侖一片死寂,風(fēng)不刮了,雪不下了,連經(jīng)年不散的煙霧都消失了,唯有天上的幾顆大星越發(fā)明亮,忽閃忽閃地,仿佛一只只眼睛,在注視這片土地。
忽然,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在山間回蕩,似從九霄云外傳來,又像是在厚重的巖石中回蕩。緊接著,濃郁的霧氣自巖石縫中涌出,陣陣疾風(fēng)掃過,明明萬里無云的天空忽地烏云密布下起了小雪,昆侖又恢復(fù)了往日神秘莫測的模樣。
那一顆顆大星忽地爆發(fā)出璀璨的光芒,自九天之上探出一只只靈氣大手,撥開云層,要拘下鄧凡。
葉仙神色凝重,站起身來,要與那天外的敵人戰(zhàn)斗。這一戰(zhàn)她早有預(yù)料,必定兇險無比,她連自保都難,卻又不得不做。
葉仙再度拔劍,以傷軀慷慨而赴,卻覺身后光芒萬丈,那把天玄劍顫鳴幾聲,自主飛起,帶起道道金芒匹練,迎向靈氣大手。
近了,天玄劍后的金芒匹練凝聚成一個身著龍袍的身影,高有八尺,長發(fā)飄飄,背對著葉仙,讓她看不清臉龐,卻能感受到那人睥睨天下的絕世霸氣!
那人握住天玄劍,劍意迸發(fā),世間的一切都在此停頓。他若不動,天地安寧,他若動時,天地色變!
他朝著天上張牙舞爪的大手輕輕一斬,一道劍芒爆射而出,最初只有三尺長短,轉(zhuǎn)瞬間又暴漲到無窮大,掃過那一只只靈氣大手,直接轟向天穹!
天穹巨震,金芒散去,抬頭再看時,那一顆顆璀璨至極的大星已經(jīng)不見了,被這一劍斬落。
“太祖!”
葉仙興奮地大喊,如此無上身姿,如此巔峰戰(zhàn)力,除了始皇林弘還能有誰?
那道身影回首,看了一眼葉仙,兩雙金眸相對,倒映著彼此的身影,仿佛跨越了百年時光,在時間河的兩岸相望。
林弘的虛影點頭示意,歉意一笑,隨即化為光點消散。天玄劍再度顫鳴,調(diào)頭飛入天坑。
葉仙站在紛紛細雪中,看著林弘漸漸消散,神情落寞。
林弘建立華夏王朝后,留下一男一女。男孩留在京城繼承帝位,享盡世間繁華。女孩則前往昆侖煙雨樓,在這苦寒之地鎮(zhèn)壓天下氣運。
這不是因為林弘重男輕女,事實上史書明確記載林弘最疼女兒林煙雨,而是因為林家的男丁毫無武道天賦,而女眷皆是絕世靈根。
這是命運的安排。
兩百年過去了,至葉霖成為樓主,煙雨樓已傳承數(shù)代,這數(shù)代樓主無不在昆侖郁郁而終,若非葉霖意外踏入先天之境,恐怕也會隨前人后塵。
此生雖苦,卻從來沒有一位樓主抱怨過,也沒有一位樓主放棄。因為這是她們的使命,也是她們的歸宿。
葉仙垂首輕嘆,看向仍在天坑底打坐修行、對外界變化毫無知覺的鄧凡,眼中滿是柔意。
她仍忘不了當年,在漫天黃沙中與鄧凡的相遇。
當時的葉霖在踏入先天時受龍氣反噬,不僅修為倒退,還遭龍氣入體,生機紊亂,最終化成少女模樣。多年來,她一直在尋找著恢復(fù)之法,在煙雨樓尋找無果后,她又化名葉仙,以葉霖弟子、煙雨樓小樓主的身份行走天下,恰逢天機老人、也就是玄天宗太上宗主張定科下山云游,葉仙秘密登門拜訪,天機老人只道出“命也”二字,讓葉仙去西北。
于是葉仙一路走去,在漠北遇到了鄧凡。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理所應(yīng)當。
自那以后,葉仙不再糾結(jié)修為和面貌,世間再無葉霖,只有葉仙。
昆侖的生活枯燥而孤獨,在只有白雪與黑巖的世界里,哪怕被世人評為天下第一又如何?絕代風(fēng)姿又有誰人欣賞?世人皆道煙雨樓仙子超然世外,又不是天生無情無欲者,誰又愿意遠離塵世喧囂在這雪山中黯然一生?
若你在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血靈”李生奧,哪怕是三歲小兒,也能給你吧啦吧啦地說一大堆李生奧早些年的光榮事跡,再學(xué)著私塾里的老學(xué)究模樣作一段長評。
你要是問起“霖主”葉霖,人們的第一反應(yīng)絕對是“天下第一高手”或是“天榜第一”“絕色榜首”,表現(xiàn)得尤其激動,但要說起葉霖的事跡,得到的唯有一陣支吾。這位明面上的天下第一高手,名氣大到驚人,但有關(guān)她的傳說比陳柯還要少,有的盡是虛名。可能有些老江湖還記得些“煙雨樓小樓主葉霖”當年的絕世風(fēng)姿,卻也隨著那一代人的隱退和下一代人的崛起而埋沒在時間長河中。甚至連那個“霖主”的外號,都是江湖人隨便取來強安排上的,沒有任何來歷,也體現(xiàn)不出葉霖的任何性格,只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外號。這對于一個武功超絕者來說,實在是莫大的悲哀。
葉霖和葉仙兩人加起來的“話題量”,還不如葉仙行走天下時只當過三四次、卻在花魁界引發(fā)過大地震的“天下第一花魁”花仙兒多。
葉仙雖然不在乎這些虛名,但她也向往著江湖的快意恩仇。能夠做一個逍遙江湖的俠女,誰又愿意做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而這一切,因鄧凡而改變,待鄧凡邁入地仙境界的那一刻,便是她解脫之時!
那時候,“玄天劍客”牽的桃花駒上,多半會坐著一個“煙雨女俠”。
“創(chuàng)造奇跡吧!阿凡!”
鄧凡睜開雙眼,第一感覺就是渾身不痛了,并且充滿了力量,體內(nèi)先天精氣滾滾,氣海擴張了無數(shù)倍,與這方天地多了幾分朦朧的聯(lián)系。
他的精神力回來了,并且要比之前強上千百倍,閉上眼睛,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世間的脈絡(luò),如氣流的痕跡,巖石的紋理,雪花的消融,以及天坑口處少女的呼吸。
將精神力鋪展開,他能夠感覺到昆侖的浩瀚與神秘,以及深深的地底下那澎湃至極的龍氣。
這是一種特別玄妙的感覺,也代表著鄧凡正式踏入了先天境界!
先天??!遍觀玄天宗千年歷史,先天級別的高手也寥寥無幾。而現(xiàn)在,鄧凡已然站在了這個千年宗門的巔峰!可以立身后世俯瞰前人!
就在一天前,鄧凡還在因可能踏入了先天的李生奧發(fā)愁,哪怕心中頗有戰(zhàn)意,面對李生奧的赫赫兇名,也只能俯首認輸。此時的鄧凡已經(jīng)有了和李生奧巔峰一戰(zhàn)的資本,哪怕不敵天纏手,也可憑借著《玄天功》之利立身不敗之地。
若是常人擁有如此機緣,指不定會興奮欲狂,他卻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喜意,反而皺起眉來。
但是,還不夠!
有這等修為,已經(jīng)足以在幾個時辰后的大潮會上擊敗李生奧,但他即將面對的大敵,是陳柯!
那個在不久前一招敗他的“釣魚翁”!
與拯救九州大陸相比,和李生奧的決斗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鄧凡還記得太上宗主仙逝前的預(yù)測,陳柯在接受魔門殘存的氣運后,很有可能突破至抱丹甚至是地仙境界,到時候他將天下無敵,連九州的“天”都治不了他,更何況他這區(qū)區(qū)先天境界的“天命之子”?
鄧凡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天玄劍。
方才他接受的傳承,更多的是太上宗主張淞兵解后的“精氣灌頂”,或是開宗祖師枯骨中殘存的“地仙印記”,至于天玄劍,好像一直在引導(dǎo)靈氣,充當“轉(zhuǎn)換器”的作用,但這個工作完全可以靠他的潛意識運轉(zhuǎn)《玄天功》來做,換句話說,天玄劍在傳承中并沒有發(fā)揮任何作用。
但傳承的主體理應(yīng)是這把劍,一把被兩位地仙持有過、擁有靈性的劍。
鄧凡猶豫片刻,第一次握住了天玄劍的劍柄。
瞬間,枳盛的金光吞噬了他。
鄧凡再次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個白色的空間里。
這是一個顛覆了鄧凡認識的空間,四下全是白芒一片,不是雪一樣的潔白,有些泛黃,看起來也不那么刺眼。因為全是白色,鄧凡根本無法判斷這個空間有多大,也無法判斷方向。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久才往前走去。因為他看見了一個朦朧的黑點,離此地很遠,被光輝籠罩著,以他先天境界的目力都看不真切。
鄧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直到那黑點已經(jīng)放大到拳頭大小,鄧凡才看清楚了黑點的模樣。
那是一個古樸的八角亭,亭里站著一個人,一個身著布衣、長發(fā)飄舞、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氣質(zhì)很奇怪,平凡而又耀眼,渺小而又偉大,遙遠而又親切,這一切明明很矛盾,放在他身上卻又很正常。
那個男人察覺到了鄧凡,轉(zhuǎn)過身來朝鄧凡招了招手,臉上掛著和煦的笑。
幾乎一瞬間,鄧凡便被那對幽邃深藍、仿佛不屬于人類的眼眸所吸引。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呼出了那人的名字:“林弘!”
“好久不見!天尊大人。哦不對,應(yīng)該是:你終于來了,鄧凡!”
……
巴山之巔,兩位蓋世高手對峙而立。
李生奧的突然救場,不僅出乎了在場的玄天宗門人的意料,也出乎陳柯的意料。
世人皆知,李生奧信奉能少一事絕不沒事找事原則,除了與他的“新時代理念”有關(guān)的事情,他一概不感興趣。當然,年輕時候的李生奧也很愛出風(fēng)頭,無論什么事情都要去摻一腳,也因此得罪過不少人,但他早已過了出風(fēng)頭的年紀,越是年老越是嫌麻煩,況且李生奧和玄天宗還有一段“舊怨”。在這種條件下,李生奧為什么肯來助玄天宗,恐怕除了他本人或是那位神秘莫測的玄天宗太上宗主,沒有人知道原因。
雖說李生奧此時已是九旬高齡,眼前這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但陳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李生奧。畢竟一個人的模樣和氣勢可以被模仿,天纏手和銀月雙刀可以被模仿,但眉宇間那股獨一無二的賤氣是他人模仿不來的。
江湖有傳,如果你在中州任意一個郡府的大街上遇到一個想揍又不敢揍的人,那一定是李生奧。
葉霖能夠返老還童化作葉仙,是因為龍氣反噬,等她以少女之身修煉回先天境界時,便能恢復(fù)原狀,再想永葆青春是不可能了,這其中的取舍足以讓一個女人發(fā)瘋。
而眼前的李生奧,完全是因為突破后氣血暴漲,壽元大幅度增加,竟直接讓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那李生奧的此時壽元該有多長?三百年?四百年?
所謂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
這一切都是陳柯瞬息間的所見所想,在那一聲“陳兄”呼出后,他心神一震,陡然看見李生奧那標志性的謔笑,略微遲疑,還是止住身形,收起了竹竿,立身虛空。
陳柯很謹慎,他可以俯視葉仙,藐視玄天宗,卻不能小覷李生奧。
在陳柯的眼中,當世江湖只有三人,一個是他至親的孫兒陳潼,一個是在他心中留下過極深痕跡的葉霖,一個便是令整座江湖都無比忌憚的李生奧。這整座江湖,也包括他“釣魚翁”陳柯。
為什么浩然幫能夠成為一方霸主勢力?并且若李生奧登高一呼,其他勢力的高層心中哪怕再怎么不愿,也須得附和地應(yīng)上幾聲?把時間往前推五六十年,殊不見在那些大勢力的高層還年輕時,幾乎都是在李生奧陰影下成長的,甚至其中許多人之所以能夠上位,還是因為李生奧在突破天階后,將那些曾經(jīng)和他結(jié)過仇的勢力之主或是大家子弟全部宰了,諸多勢力后繼無人,才輪到他們這些庶子或門人登臺。“血靈”之名下,是上兩代江湖近一半天階高手的性命!這樣一個殺神放出話來,誰敢不服從?
陳柯亦算是聽著李生奧的傳奇長大的。南海仙山多女弟子,每每談?wù)撈鹛煜履贻p天驕,李生奧總是第一個被提起的。甚至在當時有一個說法:李生奧之下無天驕!哪怕是當代玄天宗天下行走,在李生奧面前也顯得黯淡無光。年輕時候的陳柯外冷內(nèi)熱,對于幾個照顧他的師姐也有朦朧的好感,每當他看見幾個師姐談?wù)摾钌鷬W時臉頰緋紅的羞澀模樣,心動之余,也對李生奧羨慕嫉妒,甚至有些向往。
陳柯這輩子沒服過誰,哪怕是老天也不能讓他低頭,作為陳柯年輕時偶像并且和陳柯有一戰(zhàn)之緣的李生奧很榮幸成為了特例。
陳柯沉吟半晌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干什么?當然是阻止你毀滅世界啊!”
李生奧收起銀月雙刀,將右臂彎折擺在胸前,左臂豎直立在右手上,身體打直,雙腿半蹲,嚴陣以待。
“毀滅世界?”
陳柯一怔,他很難把這個詞語聯(lián)系到他身上。
他只是來給孫兒報仇、并且討要個說法的老爺爺。當然,在那個魚棚里承了一份有些莫名其妙的情后,他多了一位道友,對玄天宗多了幾分仇恨,上升到要滅玄天宗的地步,只不過這一切沒人知道。毀滅世界和他一個漁翁有什么關(guān)系?他一生都在報仇,目標從南海蛟龍變成了鄧凡,又轉(zhuǎn)到了玄天宗。
除非,他的仇人是整個世界,所以他要將世界毀滅。
陳柯瞇著眼睛看向天穹。
李生奧卻見他的視線拉了回來:“廢話!你像個練了蛤蟆功的癮君子那樣四處蹦噠,損害花花草草無數(shù),損壞玄天宗的千年古跡,并且在大范圍內(nèi)造成了多起死亡事故,嚴重危害了社會秩序,若是不制止你,在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下,這個世界遲早要完!針對你的這一系列不文明現(xiàn)象以及名人效應(yīng)造成的不良影響,玄天宗的友人前來求助,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于是傾情出手前來對你進行封印緝捕,束手就擒吧!”
陳柯滿臉愕然,李生奧總是那樣讓人琢磨不透。
“就這樣?”
李生奧不耐煩地用刀鋒刮了刮臉上的汗毛,開啟了嘴炮模式:“老陳,你給我表演變臉呢?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你這一副死了孫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虧你還是個高手呢,一點高手氣度都沒有,廢話這么多,還不快過來挨打?我的出場費可是按時間算的,你這么拖時間,看急我們的張宗主臉都綠了,嘰嘰歪歪的有沒有一點時間意識?長這么大人了跟個熊孩子似的,麻煩尊重一下他人好不好?”
說完一指人群后面的張定科,眾玄天宗長老弟子看過去,宗主的臉還真是綠的,不禁對玄天宗的經(jīng)濟情況憂慮起來。
陳柯被李生奧這般毫無節(jié)操的話震得不知如何作評。
張定科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殘渣,大吼道:“明明是你!趕路就趕路,非要帶我玩飆飛刀,他娘的!從南江趕過來明明就一個時辰,你非要去金陵溜一圈,還要保證時間不耽擱,于是就拼命提速,這個速度誰頂?shù)米??還有,你不是說你友情出手么?哪來的出場費?”
“你們玄天宗的基礎(chǔ)教育是真的差,連一些基本常識都沒有。首先,珍惜時間是人類的傳統(tǒng)美德,若能在長途趕路的時候干別的事情增加樂趣,為什么要堅持原來的枯燥?我去金陵找小姐,呸,是找花魁交流感情完全是在日常生活中節(jié)約時間的集中體現(xiàn),你不稱贊反而來怪我?你這老梆子也是個笑星,要不是我速度夠快,你們玄天宗都涼了!其次,我說的友情是我和陳柯的‘友情’,關(guān)你們玄天宗屁事?至于出場費,難道不應(yīng)該是人際交往中的必須品?我又不是你們玄天宗的大表哥,沒有義務(wù)保證你們玄天宗的安全,就算我不討要,你們也應(yīng)該主動提出以表謝意。既然你們沒有主動提,那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標準來算了。順便提一句,現(xiàn)在我的出場費已經(jīng)累積到百萬兩銀子了,到時候你們拿不出錢來就拿山門抵債吧哈哈哈!”
張定科聽得這槽點滿滿的話語,一時間竟也找不到地方反駁,氣得幾欲吐血,但他知道一旦他反駁,只會引來李生奧更加犀利惱人的嘴炮,唯有作罷。
他看著同樣無語至極的陳柯,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眾玄天宗門人已經(jīng)三觀盡碎,李生奧這個天下第三高手的高大形象全無,已經(jīng)降低到市儈層次,比打落塵囂的陳柯還不如,皆不知如何作評。
陳柯已經(jīng)青筋直冒,怒火中燒。他先被李生奧先一陣嘲諷挑撥,又在大庭廣眾下和別人扯皮將他無視,完全沒有一點對決的緊張感,態(tài)度比兒戲還要兒戲,偏偏李生奧還將要責(zé)任推到他身上,任誰遇到這種對手都會惱火。
“來戰(zhàn)!”
他將丹田內(nèi)的蛟珠氣運強提出,凝在竹竿里,使出一記千斤墜落在一處假山中,隨即爆射而出,直踏出一個大坑,那根翠竹桿神彩奕奕,帶著破滅之威,橫掃李生奧。
“你是屬蚱蜢的么?”
李生奧一刀劈開竹竿,手持雙刀舞動如影,刀芒如瀑滔滔而來,威勢驚人。陳柯收回竹竿,猛地揮拳,拳風(fēng)便如那瀑底的磐石,破開重重水幕,逆行而上,逼近李生奧。
李生奧暗中鼓氣,那刀芒突然銳利了幾分,刀意驚世,竟在陳柯近凝成一把巨刃,勢要將陳柯立劈。
陳柯側(cè)嘴一咬,直接將那刀芒咬碎,手中竹竿一點,頓時一條青龍?zhí)撚袄p繞其上,朝李生奧張牙舞爪。
“給我死!”
李生奧揮刀作老婦殺雞狀,抹了那蛟龍?zhí)撚暗牟弊?,嫌棄地丟到一旁,抬手一巴掌,劈開了陳柯逼近的鐵拳,那一巴掌竟詭異地在虛空中轉(zhuǎn)了個彎,又拍在陳柯厚如山岳的背上,直接將陳柯拍飛出去,跌入一處污穢之地。
“找屎麻煩去茅房!”
塵土間青芒一閃,陳柯再度殺來。
陳柯雖也算出生名門大派,卻從未在南海仙山學(xué)過任何招式,所修的功法也是南海仙山里的大路貨,因此他和李生奧的戰(zhàn)斗更多的還是硬碰硬的近身搏斗,毫無章法可言,全靠速度和力量,這也算是一種返璞歸真。
與李生奧碰撞了幾記,陳柯干脆舍了竹竿,斗大的拳頭猛砸李生奧,因為每當他準備使用靈氣鎮(zhèn)壓時,李生奧便會乘他凝氣的空隙來上一記天纏手,不僅靈氣散盡,還會遭受反噬之傷。
在天纏手面前,任何招數(shù)或者說任何能量都無效,真氣組成劍陣?靈氣聚成手?。刻炖p手拆盡天下氣機,可不僅僅是護體真氣。
面對陳柯鐵錘一般的拳頭,李生奧可不想和他硬碰硬,仍手持雙刀和他對轟。只是被陳柯找準機會奪去一柄,只能右手銀月刀左手天纏手,勉強招架陳柯的攻擊。
兩人起初還在天上碰撞,后來又到了地上,再后來就組成個球滿山滾,一路上摧毀古跡古樹無數(shù),看得張定科心里一陣抽搐,那位掌管財務(wù)的玄天宗長老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長老們看得肉疼,弟子們也提不起多少勁,兩人如同潑皮打架般的近身廝殺在見慣了劍客比劍的玄天宗門人看來毫無觀賞性,那種殺機暗藏的緊張感也在李生奧的一系列陰招下蕩然無存。
他們不由得想起一條江湖上流傳甚廣的有關(guān)李生奧的說法:任何時候,只要有李生奧在,氣氛都不可能沉重嚴謹。
李生奧無愧是氣氛破壞王!
陳柯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巴掌,而他的拳頭,要么被李生奧的銀月刀擋下,要么被李生奧的護體真氣擋下,就算拳風(fēng)帶起的余勁突破了護體真氣,對李生奧來說也不痛不癢。
可以說,陳柯一直在挨打,卻只對李生奧造成了極其微弱的傷害,對于他人來說這種局面無疑令人絕望,但陳柯卻十分沉著。
這個局面他早有預(yù)料,六十多年前南海仙山一戰(zhàn),他的攻擊也被李生奧盡數(shù)擋下,而李生奧數(shù)招拆去他的護體真氣后,將他一刀斬落。
李生奧不僅僅是攻擊大師,亦是防御大師,這個防御大師的稱號多是由他的不敗戰(zhàn)績得來。
與李生奧對戰(zhàn),但凡威力驚人需要一定時間準備的招數(shù)都被天纏手死死克制著,護體真氣只能支撐幾個回合,而李生奧則可以隨意攻擊,哪怕被人尋著破綻欺身近前,也能憑借著極強的護體真氣硬抗下,這等無賴的打法曾讓多少英雄豪杰黯然神傷,也不免被罵成無恥。
以李生奧的話來說,就是:我能破你的防,你卻破不了我的防,你能拿我怎么著?無恥只不過是敗者的哀鳴。
也許會有人想,若是熬到李生奧真氣耗盡,不就可以反擊了?
幾位天階高手已經(jīng)用性命驗證了李生奧那仿佛無窮無盡的真氣是一時半會兒耗不盡的,也不知道李生奧修的是何種功法。
在沒有護體真氣的情況下,能夠硬抗李生奧一刀不死的人,遍尋江湖能有幾個?
而陳柯恰好是一個。
與李生奧大戰(zhàn)百招,陳柯的鐵拳硬抗李生奧的刀鋒,除開奪刀的那一次右手心被劃了一條淺淺的口,竟是毫發(fā)無損。
日夜與風(fēng)浪作伴,沐浴過無數(shù)蛟血,陳柯的皮肉已經(jīng)堅硬堪比鋼鐵,達到了煉體武者中“肉身成器”的境界,他的身體就是最好的武器。
一般的煉體武者多靠肉身力量戰(zhàn)斗,氣力用完后就只能被動挨打,哪怕有真氣,也少得可憐。而陳柯不僅有先天巔峰境界的真氣,還有靈氣。就算真氣和靈氣無法成為攻擊李生奧的手段,也能為他的身體提供源源不絕的動力,和李生奧大戰(zhàn)一千回合。只要靈氣不斷,面對李生奧皮肉級的攻擊,他便能一直戰(zhàn)下去。
李生奧的真氣并不是無窮無盡的,能夠越級對戰(zhàn)已經(jīng)殊為不易,況且陳柯的身體素質(zhì)遠在他之上。大戰(zhàn)至此,他已經(jīng)換過好幾次氣,每一次換氣后他的氣勢都會弱上幾分,并且換氣的時間越來越短,攻擊已經(jīng)明顯減弱了,臉上那戲謔的笑意也在漸漸收斂。待李生奧換氣不及的那一刻,就是陳柯反擊之時。
沒有護體真氣的李生奧拿什么來擋陳柯的鐵拳?陳柯已經(jīng)預(yù)見了李生奧的落敗,那是李生奧成名以來的第一次,也將是最后一次。
旁邊觀戰(zhàn)的玄天宗長老們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心里無比焦急,特別是大長老汪姚鑫,以真氣傳音大聲提醒李生奧,卻被無視。
李生奧壓根兒就沒有聽見,他再怎么自大,也不敢在和一位境界遠超他的先天高手對戰(zhàn)時分心,別人擋不住他李生奧一刀,他也扛不住陳柯一拳。
又是一番纏斗,李生奧仿佛也有些慌了神,想方設(shè)法地和陳柯拉開距離。陳柯卻是不依不饒,拳風(fēng)凜冽,組成一個拳陣,逼得李生奧無處可逃。
“陳柯,你不要欺人太甚!”李生奧已然氣喘吁吁,隔開陳柯寒聲道。
陳柯并未搭話,等他一拳轟穿了李生奧的肉身再說話不遲。
終于,李生奧在閃躲的過程中提氣不及,護體真氣消失片刻,且中庭大開,被陳柯找準時機一腳踢中,“哇”的一聲倒飛出去,帶起陣陣血跡。陳柯卻不依不饒,靈氣奔涌而出,使他在虛空中借力,如華夏王朝最新研發(fā)的炮彈般激射而出,逼近李生奧,斗碗大的拳頭傾泄而下,雨點般砸在李生奧的身上。
李生奧慘叫連連,根本招架不住,骨折肉裂的聲音不斷傳來,在半空就被砸成了一個血人,根本看不清起面貌。
陳柯收拳蓄勢,漫山靈氣再度涌來,凝聚成一個靈氣大手印,將李生奧一巴掌拍進一處偏殿內(nèi),算是報了最初的一掌之仇。
李生奧的落敗只在轉(zhuǎn)瞬間,待諸位玄天宗門人被陳柯冰冷麻木的目光掃中反應(yīng)過來時,局勢已然劇變。
那偏殿仍在垮塌,沒有任何生機,拳頭砸在肉身上的聲響還在虛空中回蕩,讓人懷疑李生奧是不是被拳頭給砸死了。
“現(xiàn)在,還有誰能幫你們?”
陳柯手一招,那根被遺棄在旁的竹竿飛來,滾滾靈氣涌出,死亡的威脅再度降臨。
“這什么天下第三?。俊?p> 張定科一臉慘淡,其他玄天門人也極其無語,方才李生奧還一副牛逼哄哄不把人放眼里的表現(xiàn),結(jié)果竟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落敗,堂堂天下第三、威震江湖一甲子的“血靈”就這種貨色?
“玄天傳人,以血祭劍,列陣!”
大長老汪姚鑫爆喝一聲,用劍在手心一割,鮮血汩汩,將那柄漆黑的闊劍染成褐色,然后立劍于前,劍氣蓬發(fā),引導(dǎo)劍陣。
其余長老弟子紛紛效仿,張定科也換下了一位氣息奄奄的長老,以血祭劍,視死如歸。祭劍的血不僅是自己的心血,亦是在燃燒自己的氣血,用生命換來無匹的真氣。
玄天劍陣再度降臨,無數(shù)把天地之劍中多了些悲壯之意。
煙塵四起,日月無光,美麗的巴山之巔一副末世景象。那些從三豐洞里破關(guān)而出的太上長老們看著在兩大先天高手交手下坍塌無數(shù)的殿宇,神情恍惚。
千年玄天宗,難道就要落幕于此,在這時代大潮前消亡?
這些平均年齡在一百歲以上的老人們心有不甘,那為數(shù)不多的精血已經(jīng)熊熊燃燒。
“玄天劍陣,起!”
汪姚鑫爆喝一聲,億萬柄真氣之劍席卷而來,將陳柯團團圍住。
“大玄天歸一式!”
決戰(zhàn)爆發(fā),億萬柄細劍匯聚成一柄無根巨劍,縱橫整片天穹,以血氣為骨,以悲意為鋒,斬向陳柯的靈竹。
不斷有老人氣竭倒下,將自己一生精元灌注在劍中,最后拿不起劍了,就將佩劍交于旁人,自己慷慨赴死。
“我大玄天宗永垂不朽!”
又一位老人大笑而逝,哪怕已經(jīng)枯朽將腐,仍能看出他年輕時的絕代風(fēng)華,引領(lǐng)過一個時代的風(fēng)流。
他的師弟接過其佩劍,看起來左手受過傷,有些持劍不穩(wěn),一咬牙,竟直接把劍插入手心,強撐劍陣。
汪姚鑫淚流滿面,卻沒有時間悲傷,這是玄天宗最后的絕殺,若是失敗,將萬劫不復(fù)。
他的三指劍骨熠熠生輝,磅礴的劍氣匯集于此,早已裂痕滿布,卻被他咬牙強撐著。
陳柯臉色劇變,心中危險的信號不斷回蕩,這一劍已經(jīng)對他造成了生命的威脅,他必須全力以赴。
靈竹的氣勢陡然暴漲,陳柯將自己的氣機插入地脈,以此吸收無盡靈氣,要抵擋這一劍的鋒芒。
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那座已經(jīng)半塌的偏殿忽地炸開,一道血芒猛地閃過,大耳巴子“啪”地抽在陳柯另一邊臉上,同樣的中指,同樣的突然,同樣的結(jié)果。
陳柯飛了,受到了恐怖的反噬,并且實實地挨了玄天宗的絕世一劍,哪怕他是鋼鐵之軀,也絕不好過。
那股被陳柯聚來的龐大靈氣也被全盤接收,褪去了狂暴的能量,化成精純的靈氣,順著那殘余的絲絲劍氣反饋而去,讓眾玄天門人精神一振。沒死的受益無窮,將死的保住一命,已經(jīng)死去了只能說上一聲抱歉了。
“哈哈哈——陳兄啊陳兄,沒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李生奧猖狂的笑聲響徹云霄,毫不掩飾自己對陳柯的嘲弄。
他從衣衫下取出已經(jīng)炸裂的血包假骨等物,露出更里面的金絲軟甲,活動活動筋骨,氣勢抖落,竟比初來駕到時更甚。
諸位不諳世事的玄天宗弟子已經(jīng)石化,這他媽的算是打假賽么?所以說剛才那么凄慘的一頓毒打都是套路?所以說您老人家屁事沒有?所以說我們剛才的壯烈犧牲是為了什么?
李生奧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望著大口咳血的滿是驚意的陳柯,開始了他的勝利宣言:“陳兄啊陳兄,你還真是和南海的泥鰍們斗多了,整個人的思維都低幼化了,連這種小計都沒有看出來。難道你都沒有覺得有些不對勁么?就算你是主角,我也算是首領(lǐng)級別的人物,怎么可能掛得比玄天宗一群精英怪還要快?打架是要靠腦子的,你不覺得你勝我勝得有些太輕松了么?讓你如此自大的根源是什么,那個功利性的天榜排名?還是靈氣?誰又告訴你我不會用靈氣的?”
李生奧手一張,一股靈氣浮于手心,竟比陳柯掌握的更精純。
“底牌是要最后掀起的,一出來就上大招,你當你是琦玉老師一拳無敵?”
陳柯驚駭無言,拿起竹竿轉(zhuǎn)身就走。
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誘餌在先天戰(zhàn)場上尋找轉(zhuǎn)瞬即逝的戰(zhàn)機,這完全就是個瘋子。
事已至此,再說什么已經(jīng)毫無意義。他身受重傷,面對一個不知深淺的李生奧,已經(jīng)再無戰(zhàn)意。
“京城再見!”
陳柯自碎石中站起,猛地踏出,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聲音還在原地回蕩。
“陳兄,要不要吃完飯再走?。俊?p> 李生奧揮手作別,目送陳柯走遠,直至那抹綠芒完全消失在視野,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夾雜著肺腑碎片的污血,原本強橫的氣勢也如泄氣皮球一般快速散去,衰落到了極點。
離他不遠的幾個女弟子趕緊前來攙扶,被張定科搶先一步,抱住李生奧。李生奧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劇痛傳來,也放棄了掙扎。
“媽的,這人形恐龍真心無敵了!這一波虧大了!”
李生奧罵了一聲,渾身上下寫滿了不爽。張定科剛欲出言安慰,卻被一句話氣得想把李生奧丟下山去摔死。
“還好有兩百萬兩的出場費作安慰,張宗主,什么時候結(jié)賬?。课疑钪銈冃熳诟F困潦倒,實在拿不出來的話,就用山門來抵債吧!”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