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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當戰(zhàn)

章八 昆侖飄渺不見仙

君當戰(zhàn) 劣質(zhì)老李 11142 2019-08-22 20:19:41

  “叮咚,叮咚……”

  水珠滴落的聲音回蕩在長長的山洞里,讓原本就陰沉恐怖的山洞多出幾分陰森的感覺。

  一縷燭光將一方丈許寬的石臺照亮,石臺上躺著一個人,石臺旁坐著一個人。坐著的人端著燭臺,陣陣歷風從山洞的四面八方吹來,那燭光已經(jīng)細微到了瞬息可滅的地步,卻又給人一種無論如何也不會滅的感覺。

  “仙兒!”

  躺在石臺上的鄧凡自夢中驚起,往身邊伸手猛地一抓,沒能摸到自己的佩劍,卻抓到幾縷胡須。

  鄧凡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個被白須籠罩的蒼老面孔,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啊,前輩,對不起……”

  鄧凡趕緊將那老者的胡須放開,想要坐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骨骼像是炸開了一般,沒有一處不是劇痛無比,特別是那兩根無相劍骨,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劍骨已經(jīng)破碎成渣了,那等鉆心的痛讓他瞬間冷汗?jié)M身,面容抽搐,已經(jīng)無法顧忌其他傷勢了。

  與陳柯一戰(zhàn),僅僅只交手了一招,自己所受的傷竟是如此嚴重?

  鄧凡想使用內(nèi)視法檢查自己的傷勢,只覺得頭昏腦脹,眼神恍惚,強行動腦還有劇痛傳來,好一會兒才恢復(fù)了正常,然而那股淡淡的精神力,卻怎么也感受不到了。

  武者的修為達到天階后,自腦海中會產(chǎn)生一種特殊的精神力,天階武者正是通過那種精神力來感受天地之力,與天地共鳴,駕馭真氣實現(xiàn)御空飛行。

  可以說,精神力便是天階高手的立身之本,沒了精神力,天階高手只不過是真氣強大一點的地階武者,甚至能夠在功法和武學上彌補真氣的差距,那天階就和地階沒什么區(qū)別了。

  鄧凡頓時有些慌神,他清楚地記得在他昏迷前,陳柯曾一拳轟在他的腦門上,那一拳中蘊含著一種淡淡的金光,正是那點金光入了他的天靈,才使他瞬間昏迷不醒。

  “別想了,是陳柯用靈氣摧毀了你的精神力,所幸他出手不算太重,不然你整個頭都炸開了。”

  一旁的老者出言,證實了鄧凡的猜想。

  “靈氣?”

  鄧凡很是驚異,他知道勁氣和真氣,還從未聽說過靈氣,一時間連渾身傷勢都顧不上了,微微抱拳道:“敢問前輩靈氣為何物?”

  于是老者為鄧凡講解了何為靈氣,鄧凡聽完,咂了咂舌,繼而提問道:“既然前輩你說,靈氣乃是地仙才能掌握的能量,那陳柯憑什么能使用,難道陳柯已經(jīng)達到地仙境界了?”

  “地仙倒不至于,現(xiàn)在的九州,雖然氣運在漸漸復(fù)蘇,卻還沒有達到能夠孕育出地仙的地步,能夠突破至先天,已經(jīng)是極致了。”

  老者繼續(xù)為鄧凡解惑,或者說他本身就是為鄧凡解惑而來。

  “那陳柯……”

  “孩子,你要知道,現(xiàn)在的世道已經(jīng)變了,變得越來越難以琢磨。九州不乏能人異士,精通命數(shù)推演,在他們的推演中,九州大陸早在千年前就氣數(shù)已盡,然而九州大陸卻活生生地存在了現(xiàn)在,這千年來歷經(jīng)數(shù)次大劫,卻始終不曾傾倒,這一切只能用神跡來形容。”

  “孩子,你相信有神明存在么?”

  鄧凡愕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者笑了笑,又問了一個問題:“孩子,你知道千年前的眾仙時代是怎么謝幕的么?”

  鄧凡搖搖頭,千年前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遙遠,那時候的人們還在使用竹簡或是石刻,非常不宜保存,當世已經(jīng)尋不出任何一宗千年前的古籍了,有關(guān)眾仙時代的種種說法,全是后人結(jié)合一些民間傳說以及遠古遺跡整理得出,其真實性無法得到保證。

  至于眾仙時代的謝幕,只知道是一場席卷九州的大劫,也就是諸多精通命數(shù)者推算中的那一場。那一場大劫后,九州文明遭受巨大打擊,至少后退了數(shù)百年,武道落幕,地仙幾乎死絕,異族入侵中原,戰(zhàn)亂不止,整個九州處于崩潰的邊緣。又過了好幾百年,九州文明才恢復(fù)了過來。

  千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無人知曉。

  “前輩,你……”

  “不用叫我前輩,鄧凡,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鄧凡聽那老者叫出真名,心中一驚,仔細打量著老者的面孔。老者雖然滿頭須發(fā)已經(jīng)白透了,卻生的面色紅潤,單看氣色,絕不超過六旬,只是這張臉是越看越熟悉,逐漸和幼時那個教他修行玄天功的身影重合。

  “太上宗主?”

  “不錯!孩子,十幾年不見,你也長大了!”

  玄天宗太上長老張淞欣慰一笑,摸了摸鄧凡的臉。

  “太上宗主,你怎么變年輕了?”

  鄧凡嘖嘖稱奇,太上宗主張淞在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在他的記憶中,哪怕太上宗主的外表和實際年齡嚴重不符,看起來也有八十左右,如今太上長老已接近一百二十高齡,看起來竟只有五六十歲,實在令人不解。

  “這算是進入先天境界的福利吧?!?p>  張淞撫須一笑,并未多解釋。

  “陳柯為何還是老者……什么?太上宗主你已經(jīng)是先天了?”

  “自然,我要是再不晉入先天,恐怕玄天宗道統(tǒng)不保了?!?p>  張淞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鄧凡卻是嚇得不清,剛想問個清楚,卻被張淞止住了。

  “孩子,不急,我們慢慢說。”

  張淞將燭臺放在石臺上,盤膝而坐,面對鄧凡。鄧凡很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了。

  “玄天宗立宗已經(jīng)有上千年,具體來說已經(jīng)有一千一百七十四年,而地仙大劫發(fā)生在一千一百五十一年前。可以說,玄天宗是當世唯一一個從遠古保留下來的地仙宗門,宗門內(nèi)的一些典籍保存得尚且完整,所以我有幸得知一些遠古眾仙時代末期的事情?!?p>  “你應(yīng)該聽說過武者飛升,當一名武者踏入地仙境界后,將會面臨三個選擇,一是飛升后位列仙班,探尋永生,二是留在凡間當一個逍遙地仙,享數(shù)百年的自在,三是轉(zhuǎn)世重生,再結(jié)一世道果。但早在上古時代,便流傳著天庭已崩天界已沒的傳說,而天上的神仙下凡來爭奪香火氣運更是證明了這一點,所以九州的地仙皆不愿意飛升,并且聯(lián)合起來一起對付下凡的天人,由幾個精通命數(shù)的地仙進行推演,將天人轉(zhuǎn)世扼殺在搖籃里。隨著被殺的天人越來越多,天人們的怒火也越來越盛,當時天界還有幾位大神通者,強行出手撕開了天地屏障,將諸多天人派往凡間,意圖奪取九州,一場天地大戰(zhàn)就此展開。九州地仙雖然境界低上一籌,卻仗著人數(shù)優(yōu)勢,大敗下凡后被天地壓制的天人,就在諸多地仙眾志成城準備攻入天界時,九州卻發(fā)生了劇變,各種天災(zāi)四起,呈現(xiàn)出一副末世景象,原本還有無窮壽命的九州大陸忽然走到了終點,地仙們無比惶恐,天下大亂。一些被俘的天人告訴眾地仙,九州大陸的靈氣和氣運并不是無限的,雖然地仙飛升會面臨天劫,那是九州的天不愿意地仙將一身修為帶走而降下的災(zāi)禍,但停在九州的地仙數(shù)量過多,會使九州無法承受,若是不動手還好,一動起手來,整個九州的氣運被地仙瘋狂掠奪,再加上天界和凡間大戰(zhàn)產(chǎn)生的能量波動,九州大陸終于崩潰了。”

  “你也知道,咱們玄天宗就是建立在巴蜀龍脈上的,玄天宗能夠擁有如今的輝煌,完全是靠汲取龍脈的龍氣而成,龍氣正是氣運中最重要的一種,整個九州大陸就是基于大大小小的地脈存在的,世人皆言下凡而來天人是九州的蛀蟲,那些珍惜壽命不愿逝去為此瘋狂汲取九州氣運的地仙又何嘗不是蛀蟲?本來團結(jié)一致的九州地仙迎來了分裂,一部分地仙認為自己的生命最重要,以至勾結(jié)天人,意圖奴役九州生靈,以眾生之血延續(xù)壽元,另一部分地仙則是以九州大局為重,愿意犧牲自我換九州和平,為此不惜與其他地仙開戰(zhàn),斬殺其他地仙。天人們乘地仙分裂之機,又一次入侵,九州大敗?!?p>  張淞一口氣說到這里,呼出一口濁長長的氣,隨后伸手一招,引來一股山洞中的暗流,潤了潤嗓子,才繼續(xù)道:“玄天宗古籍上有關(guān)眾仙時代的記載就此而止,接下來的敘述就很籠統(tǒng)了,甚至有些言語不詳,總結(jié)來說就是九州的意志、也可以說是九州的‘天’發(fā)怒了,降下雷霆,將九州大陸上的天人和地仙幾乎全部抹殺,只留下來寥寥數(shù)人,我們玄天宗的開宗祖師就是其中之一。當然,九州大陸在經(jīng)歷了這一系列天災(zāi)人禍后,已經(jīng)變得脆弱不堪,不僅氣運枯竭,生靈也在一群瘋狂地仙的屠戮下十不存一,文明差點被終結(jié)!”

  張淞言罷,唏噓不已。

  鄧凡聽完,心中已是驚駭至極,九州的“天”出手,將一群地仙和更加強大的天人輕易抹殺,這件事情聽起來何其相似?

  為了誅殺魔主張奇夫,“天命”引來了林弘;為了誅殺魔主陳潼,“天命”更是直接降下雷罰,要讓他神魂俱滅!

  偌大的九州,難道真有一股朦朧的意識,在俯瞰一切?掌握一切生靈的命運?

  鄧凡不敢多想。

  張淞見鄧凡已經(jīng)陷入了思考,微微一笑,繼續(xù)道:“自一千年前,九州的氣運便瀕臨枯竭了,武道變得落魄,武者想要晉升的難度大大增加,那些地仙功法盡數(shù)遺失,就連我們的玄天功都有些殘缺不全。在這樣壓抑的環(huán)境下,能夠突破天階桎梏達到先天境界者已經(jīng)是人中之龍,能夠達到地仙境界者,這一千年來更是只有僅僅四位。武道的落魄并不代表武者的實力下降,相反,因為境界突破的困難,現(xiàn)在的武者和千年前的武者比,需要更強的天賦,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能夠在這一千年里突破至先天境界者,放在眾仙時代絕對是地仙之姿,雖然后世的天地限制了他的境界,卻不妨礙他在武道上的攀登,去突破人體的極限,這是逆天之舉,卻更能造就同階無敵的絕世高手?!?p>  鄧凡接口道:“也就是說,陳柯雖然只是先天,卻堪比遠古的地仙?”

  “沒錯,特別是在兩百年前,林弘飛升之際,為了限制武道發(fā)展,避免華夏王朝被后世的地仙顛覆,不僅設(shè)立了煙雨樓,以昆侖為中心鎮(zhèn)壓天下龍氣,還揮劍斬去了中原江湖的氣運,使武者更加難以突破,所以這兩百年來,九州武林已經(jīng)落魄到了極點,不僅沒有地仙,連先天高手都出不來一個!相信你也聽說過,最近幾年江湖氣運有所復(fù)蘇,我也是乘這個機會突破了天階,而造成江湖氣運復(fù)蘇的根源,卻是另外幾位先天高手!他們的強行突破,打破了百年來的和平,天機混亂,我才得以突破。陳柯便是其中之一,雖然他的突破有一定的取巧成分,但他的強大已經(jīng)可以用逆天來形容,若非生錯了時代,絕對可以成為武道神話!”

  “您說另外幾位先天高手!還有誰?”

  “江湖上的流言數(shù)不勝數(shù),每天都有新的情報產(chǎn)生,通過天機閣傳往九州各地,作為大勢力掌握輿論的工具。這其中的情報九假一真,往往真假結(jié)合難以判斷,不過要一條看起來很假的情報卻是比真金還真——天榜前四的高手和我,皆已晉入先天!”

  鄧凡無比震驚,卻又覺得理所應(yīng)當。

  天榜前四有誰?

  天下第一、煙雨樓樓主、“霖主”葉霖!天下第二、陳潼的老爺子、“釣魚翁”陳柯!天下第三、天下第一大幫浩然幫幫主、“血靈”李生奧!天下第四、華夏皇宮的守護者、“毒老人”趙臨淵!

  之所以江湖武林經(jīng)常把這四位提出來另算,是因為他們超乎常人的強大。李生奧和趙臨淵不必多說,是靠累累尸骨疊加出來的名聲,李生奧自稱“正義伙伴”,一心一意匡扶江湖正道,趙臨淵乃華夏王朝最鋒利的一把刀,紅白榜上超過七成的人都死于兩人手下,并且皆有以一人獨戰(zhàn)數(shù)名天階高手而勝的記錄。陳柯和葉霖的出手記錄雖然只有一次,卻足以驚駭世人,七年前陳柯將一根竹竿擲出了萬里之遙,三十三年前葉霖一招斬殺天階巔峰境界的魔門大長老。

  四人明面上的境界都是天階巔峰,實際上的戰(zhàn)力卻早已超越了天階范疇。

  正如當鄧凡得知陳柯已經(jīng)踏入先天后,雖然無比震驚,卻很快接受了。

  “當然,趙臨淵和我一樣,都是在氣運復(fù)蘇后才突破的,另外三人中,陳柯和葉霖突破的時間不分上下,李生奧本來可以迅速突破的,卻因為他的‘新時代構(gòu)想’耽擱了十幾年,在境界上要差幾分,不過無傷其頂尖戰(zhàn)力。唉,說起來,李生奧是我唯一一個看不透的存在,世人皆在為武道之極奮力攀登,李生奧卻從來只對權(quán)勢感興趣,偏偏他的修為還高得可怕,真是令人羨慕?!?p>  張淞一陣感慨,繼續(xù)道:“差點忘了,孩子,你是不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從陳柯手上逃脫的?!?p>  鄧凡點點頭,這可以說是他心中最大的謎團之一,正如葉仙所說的那樣,陳柯殺他,只需要一招。那一招過后,他直接昏迷,同時葉仙也深受重傷,這根本是無解之局。而現(xiàn)在,他卻保住了性命,坐在這個山洞里,葉仙不知所蹤。

  被張淞如此點出,鄧凡突然顫抖起來,他在腦海中構(gòu)建出了數(shù)種可能,每一種都無比可怕,可怕到讓他難以接受。

  他掙扎著做了起來,抓住張淞的手,眼放兇芒。

  張淞拍了拍鄧凡的肩膀,安慰道:“孩子,葉仙并沒有死,你也不是我救回來的,你聽我慢慢說。首先,你要知道,葉仙就是葉霖,天下第一高手葉霖。”

  “???怎么可能?”

  鄧凡大驚,手上力道頓失,張淞乘機將他的手拿開,讓鄧凡繼續(xù)躺在石臺上。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葉霖是怎么變成如今的葉仙,但想來和晉入先天時出現(xiàn)的某些不可控因素有關(guān)。昆侖的祖龍氣乃是九州大陸最強大最無匹的氣運,當然也充滿了不可控因素,一個不慎就可能導(dǎo)致走火入魔,近千年來唯一成功駕馭祖龍氣的武者,唯有林弘!葉霖哪怕修有林弘傳下的功法,還是受祖龍氣的影響,化成的如今的葉仙?!?p>  張淞目光悠悠,看向幽邃的山洞。

  “葉霖,或者說葉仙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像是返老還童,又像是轉(zhuǎn)世重生??傊?,葉仙雖然還能夠動用屬于葉霖的力量,卻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葉仙把你帶過來時,渾身氣血幾乎枯竭,全靠云夢仙山的秘藥吊命,她將你交給我后,就回煙雨樓閉關(guān)了?!?p>  鄧凡聽得心疼無比,追根究底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不聽葉仙勸阻,執(zhí)意在前往南江府的途中點出陳潼的身份,那么他也就不用和陳潼提前決戰(zhàn),以至于陳潼被“天命”所殺后,陳柯不遠萬里來取他性命,葉仙就不用燃燒氣血化身葉霖了。

  “那她,還好么?”鄧凡輕聲問道。

  張淞白了他一眼:“死不了,不過境界很有可能不保,燃燒氣血的代價實在是太重了?!?p>  鄧凡沉默許久,發(fā)出了新的疑問:“那么,天下第一高手怎么會喜歡我這個后生?甚至愿意犧牲性命、犧牲自己修煉數(shù)十載得來的修為來保護我?”

  “這就和你現(xiàn)在坐在這里有關(guān)系了?!?p>  張淞撫了撫厚如松冠的胡須,臉上多了些笑意。和鄧凡說了這么多,他老人家已經(jīng)口干舌燥,終于說到重點上了。

  “什么?”

  “孩子,你聽說過‘天命之子’么?”

  鄧凡點點頭,并且將魔主陳潼的故事簡單說了一遍,連帶著天命降下雷霆抹殺陳潼的事情。

  張淞默默聽完,連連點頭,最終一陣唏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張淞喃喃了幾句,見鄧凡將疑惑的目光投來,又繼續(xù)道:“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有些人天生背負大氣運,而這個氣運又和助天階高手突破先天的氣運不一樣,后者更像是一種特殊的能量,而前者卻代表著一個人的命運,其中也許有著某些聯(lián)系,而我們無從得知。當然,氣運的存在并不代表著一個人的一生就這么被定下了,人生還是會在現(xiàn)有的世界狀態(tài)下隨意發(fā)展,只不過境遇就大不相同。氣運強者,一輩子順風順水,借用李生奧的一句話,‘傳奇的人生就像開了掛一樣’,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就可以一路向前,最終領(lǐng)略世間璀璨,享受一切美好,無憾死去。氣運弱者,一出生就夭折了,哪怕艱難地活了下來,也是顛沛一生,多災(zāi)多難,最終悲痛而逝。這是九州大陸的運行法則之一,一旦出現(xiàn)違背九州意志或是意圖損害九州利益的存在,九州的‘天’就會將其抹殺,最直接的當然是降下雷罰,也可以借其他‘天命之子’的手。如你所言,魔主張奇夫以前也是一位‘天命之子’,只不過因修煉魔功,屠戮了太多生命,被‘天命’遺棄,并且通過更大的‘天命之子’林弘將其斬殺。即便如此,魔主之前所背負的氣運實在是太甚且‘天命’沒有直接剝奪氣運的能力,哪怕落得個家破人亡,天下主宰的位置也被奪走,卻仍留下一條性命,轉(zhuǎn)世成了當今的魔主陳潼,并且有了陳柯做后盾,欲再建魔國。如果你是‘天命’,面對一個轉(zhuǎn)世重生而來、想要再次顛覆九州甚至取‘天命’代之的魔主,你會怎么做?”

  鄧凡啞然道:“再次抹殺他,要么用雷罰,要么再借其他‘天命之子’的手?!?p>  “不錯,孩子,你很榮幸的成為了那個終結(jié)魔主的‘天命之子’!”

  鄧凡頓感驚悚,回憶起自己的一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有一種作為棋子的悲哀?”

  鄧凡猶豫片刻,點點頭。

  張淞哈哈大笑:“生在九州,自然逃不出九州的掌控,至于想要超脫,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想要實現(xiàn)起來太難太難。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做?!?p>  “什么事情?”

  “打敗陳柯!或者說將魔國殘留的氣運斬去,也是你作為棋子的終極目標!”

  鄧凡頓感五雷轟頂:“打敗陳柯?我?這怎么可能?”

  他現(xiàn)在躺在石臺上動彈不得,境界大損,連精神力都不見了,拿什么去打敗陳柯?

  “怎么不可能?你可是‘天命之子’,身負無匹的大氣運,還是正義的化身,這個擔子注定由你擔起!”

  張淞忽地運轉(zhuǎn)玄天功,將一股生命精華渡入鄧凡的體內(nèi),助鄧凡暫時性地壓抑了傷勢,然后道:“跟我來。”

  張淞端起石臺上的燭臺,往山洞更深處走去,鄧凡趕緊跟上。

  走出幾步,張淞忽然問道:“孩子,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

  鄧凡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昆侖?”

  “沒錯,這里就是昆侖,林弘飛升的地方,華夏龍脈的源頭,也是你的蛻變之地!”

  越往山洞里面走,風就越大,再加上昆侖夜里極低的氣溫,繞是鄧凡以寒潭煉骨,也被凍得不輕,環(huán)抱雙臂直打哆嗦。

  “孩子,你這年紀輕輕的身體不行啊?!?p>  面對張淞的調(diào)笑,鄧凡唯有苦笑。

  燭臺上的火光雖小,卻仍帶著幾分暖意,鄧凡便跟著那火光走,終于在某一刻,風停了,氣溫回升,他來到一處洞天。

  眼前是一個用劍開鑿出的山洞,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天坑,足有十丈寬,二十丈深,站在坑底,可以觀盡浩瀚星河。

  石壁很光滑,鄧凡之所以判定是用劍鑿出,實在是因為那石壁上蘊含的劍氣太銳利太強大,作為劍客的他感受極深,山洞中源源不斷的寒風正是蘊含的劍氣爆發(fā)時產(chǎn)生的。

  鄧凡摸了摸那冰寒刺骨的石壁,一絲劍氣迸射而來,將他逼退幾步。

  “好強!”

  鄧凡不由得感慨,用劍劈砍石頭不難,但昆侖山巔的萬載寒石何其堅硬?普通刀劍連在上面留下痕跡都做不到,要在這里鑿出這么大一個坑,其工程不亞于移山!

  走入坑中,只見正中央有一個石臺,上面有一具枯骨,枯骨的懷中有一把十分古樸的劍。

  張淞走到石臺前,對著那具枯骨三叩九拜,鄧凡雖然不知枯骨身份,還是隨著張淞對枯骨認真行禮。

  “這是誰?該不會是始皇陛下?”

  “當然不可能,這是咱們玄天宗的開宗祖師?!睆堜练魅タ莨巧系幕覊m,悠悠道來,“一千多年前,九州大劫后,凡間只余下了九位地仙,皆是心向九州生靈者。這九位地仙為了保護九州文明的星火,不惜犧牲自我,分別在九州境內(nèi)的九大圣地兵解,以自身的氣運穩(wěn)固地脈大龍。這九處地方分別是龍州京城、靈州長白、天州昆侖,中州泰山、青州神農(nóng)架和霧雷霜霞四大州的四方海。而我們祖師選擇的兵解地,正是昆侖!”

  “當然,昆侖此地擁有神性,其余地仙在兵解后皆飛灰湮滅,唯有我們玄天祖師保留下了尸骨,環(huán)抱佩劍在此地坐了八百年。直到二百三十年前,一顆隕星從天而降,砸開了厚厚的冰層,落入了這個天坑中,祖師的尸骨才重見天日?!?p>  鄧凡聽得熟悉,二百三十年前,隕星……

  “始皇林弘?”

  張淞微微一愣,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林弘。嚴格說起來,林弘還是我們玄天宗的前輩,他的佩劍天玄,正是我們玄天祖師的佩劍,在他離開九州后,又將這把劍還了回來。而他的劍勢、功法、拯救蒼生的信念,也傳承自祖師?!?p>  鄧凡望著玄天祖師歷經(jīng)千載仍如白玉一般遺骨,陷入了思考中,又有一些東西能夠解釋通了。

  華夏王朝成立后,始皇林弘為了防止江湖勢力過于龐大,顛覆華夏政權(quán),不僅指派朝廷鐵衛(wèi)大勢鎮(zhèn)壓江湖勢力,還劍斬江湖氣運,以天玄劍鎮(zhèn)壓九州。以往的江湖大勢力可以影響到朝廷政策,現(xiàn)在的江湖大勢力卻被朝廷牢牢掌控,武功秘籍被大勢力控制,階級分化嚴重,武林徹底落魄。以至于在一百年前魔門門主黃暉帶領(lǐng)魔門逆天崛起后,朝廷竟尋不來能夠抵御魔門高手的江湖高手,只能請玄天宗出手誅魔。

  在這一系列朝廷對江湖的打壓中,玄天宗一直超脫世外,與朝廷秋毫無犯。這絕不可能是朝廷怕了玄天宗,林弘執(zhí)掌華夏朝廷數(shù)年后才飛升,在那段時間里,不知有多少一流勢力被鐵衛(wèi)覆滅,其中不乏有先天高手,被林弘以地仙一劍斬落。當時的玄天宗再強,也不過擁有一兩位先天老祖,對華夏王朝完全產(chǎn)生不了威脅。然而華夏王朝選擇了坐視玄天宗發(fā)展壯大,這和林弘的初衷有所違背,也成為了一大江湖謎團。

  如果林弘就是就是玄天弟子,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張淞的仍在滔滔不絕:“魔門存世已久,在眾仙時代結(jié)束后,便有魔教在中州興起,一度席卷九州,經(jīng)過幾百年的發(fā)展,于三百年前終于建成了魔國,若非魔國的魔功實在傷天害理、魔國的教義違背天命,否則以魔國幾百年的積累,早就定鼎天下了。魔主張奇夫有大氣運傍身,本會成為這方天地的主宰,可惜另一位‘天命之子’林弘橫空出世,奪走了他的一切。魔主心有不甘,攜魔國數(shù)百年的氣運轉(zhuǎn)世而歸,但這一世又被你終結(jié),并且魂飛魄散,那股魔國積攢了上千年的龐大氣運并卻沒有就此消散,而是被陳柯得去了,只因陳柯發(fā)下誓言,要實現(xiàn)魔主的遺愿,相當于陳柯繼承了魔門的一切。陳柯得了魔門數(shù)百年無數(shù)魔民的氣龐大運,恐怕會借此突破至抱丹甚至是地仙境界,到時候連九州的‘天’都制不住他,這才是真正的九州末日!而能夠阻止這一切的,只有你!”

  “我?”

  鄧凡難以置信,先天境界的陳柯已經(jīng)如此可怕,那么抱丹甚至是地仙境界的陳柯又是何等恐怖?就算他身負大氣運,有地仙之姿,要想在境界上追趕陳柯,已經(jīng)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事情了,那時候九州早已滅亡!

  “沒錯?,F(xiàn)在的陳柯已經(jīng)無人能敵,我不行,趙臨淵不行,李生奧不行,葉霖也不行。就算我們聯(lián)手能夠?qū)⑵渲品?,也無法阻止其境界突破,未來必定會落敗。所以我們需要培養(yǎng)一個更強的高手來打敗陳柯,方法有很多,掌握天玄劍是最快的一種!”

  張淞又對著玄天祖師的遺骨行了番大禮,走上前將那把造型古樸的白玉神劍取下,捧在手中,鄭重道:“天玄劍歷經(jīng)兩位地仙劍主,已經(jīng)擁有了神性,并且它在昆侖鎮(zhèn)壓九州氣運兩百余年,無盡氣運被此劍吸收,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至寶。當然,除了氣運之外,在這把劍內(nèi)還印有祖師的傳承,以及林弘飛升后留下來的遺產(chǎn),你若能夠使此劍認主,不僅先天舉手可得,更能助你突破至抱丹甚至是地仙境界,扭轉(zhuǎn)乾坤!”

  張淞將天玄劍交給鄧凡,鄧凡呆呆地接過,不解道:“太上宗主,既然這把劍這么強,為什么您不親自掌控,而要選擇我?您已經(jīng)是先天高手,若是得此劍相助,突破起來豈不是比我更容易?況且我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是個廢人,怎么可能駕馭住這等神劍?”

  張淞搖搖頭:“孩子,不是我選擇的你,而是這把劍選擇的你,或者說這方天地選擇了你。我已經(jīng)老了,戰(zhàn)不動了,未來的江湖始終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什么使命啊責任啊也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來抗。孩子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小看了你自己,你可是‘天命之子’,你身上所纏繞的大氣運超乎尋常,你的未來不可限量!掌握這把劍,不是你的終點,而是你未來的起點;戰(zhàn)勝陳柯,也只是你的傳奇之始。”

  鄧凡將天玄劍放在膝間,攤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他還是沒有看出來自己有什么超乎常人的地方。

  拯救九州蒼生,這是一個多么偉大而又沉重的使命,遠古地仙做過,始皇林弘做過,他鄧凡又何德何能與這等人物并列,扛起這個擔子?

  但事已至此,哪怕鄧凡再怎么不信任自己,也只能咬牙上了。

  太上宗主說他能行,他就一定能行!

  鄧凡剛欲以精血祭劍,眼角余光忽地注意到張淞臉上欣慰的笑意,以及那雙隱藏在白須下,仿佛看破了一切的眸子。

  他疑惑道:“太上宗主,為什么你知道的這么多?”

  自鄧凡醒來,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時辰,其間張淞一直在給他講述古代秘聞,一點一點地向他揭露九州大陸最頂層的秘密,為他解答心中的疑惑。

  說句不好聽的,這些東西已經(jīng)不像是一位玄天宗太上宗主能夠知道的了,哪怕玄天宗再怎么高高在上,再怎么超然世外,也只是個強大的凡間宗門,而有些東西,連天上的仙人恐怕都不會知道。

  “因為我就是天機老人?!睆堜凛p飄飄地答到。

  鄧凡倒吸一口涼氣。

  天機老人是誰?

  九州第一大情報勢力——天機閣的閣主!傳說中神明的化身!無所不知的博學者!看穿未來的先知!這些并不是吹噓,而是對天機老人最恰當?shù)男稳荨?p>  鄧凡想過很多答案,甚至有想過太上宗主便是玄天祖師或是始皇林弘的轉(zhuǎn)世,卻從來沒有將太上宗主往天機閣上想。

  如果說“釣魚翁”陳柯乃江湖中最神秘的天榜高手,那么天機老人,便是江湖甚至是整個九州最神秘的存在。

  天機老人便是玄天宗太上宗主?

  這個消息如果散播出去,絕對會產(chǎn)生顛覆性的大地震,江湖格局將再度被改寫。

  一個掌握著至高武力以及至高智慧的宗門,將是何等可怕?

  哪怕玄天宗再怎么超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這怎么可能?”

  “其實在九州戰(zhàn)亂時代,由諸多宗門勢力支持的軍閥爭奪天下,玄天宗明面上沒有支持任何軍閥,實際上在當代玄天首席認出林弘的傳承后,便開始支持林弘的華國,雖然力度不大,卻仍助林弘打贏了許多關(guān)鍵性的戰(zhàn)役。所以,華夏王朝和玄天宗根本就是一體的,但出于華夏王朝的需要,這一點一直沒有點出,本來屬于玄天宗的封賞也沒有實現(xiàn),而是改為對每一代玄天首席賞紅紫貴人,在某些時候擁有堪比一品大員的權(quán)益。天機閣在華夏王朝統(tǒng)一時便落入了朝廷的掌控,但朝廷又找不出足夠身份地位和信任的人來管理,只能將這個攤子甩給玄天宗,又怕玄天宗以此謀私,于是天機閣任作為一個半官方性質(zhì)的勢力,由華夏王朝間接管理,只是閣主由玄天宗退位下來的太上宗主擔任,若是太上宗主已逝,便推一位太上長老來代管。”

  “百年前的京城大戰(zhàn)后,也是玄天宗應(yīng)華夏王朝要求,選擇封閉山門超脫世外,否則以玄天宗的影響力,這座江湖絕對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平靜,縱有暗流涌動,也多是在給江湖增添風景?!?p>  鄧凡驚駭,朝廷打壓江湖,武林已經(jīng)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不知有多少武者將希望放在了玄天宗,認為只要玄天宗不倒,武林就會不倒。實際上,玄天宗和朝廷根本就是一伙的!

  當世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的,絕對不會超過五個,一旦流傳出去,天下必然大亂!

  “這些事情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的。我的壽元已然無多,宗門里其余太的上長老并不適合這個位置,到時候接任天機閣閣主的,應(yīng)是張淞,至于玄天宗宗主之位,就要看你了?!?p>  “太上宗主,我……”

  張淞搖搖頭,站起身來,透過天井望向漫天星辰:“孩子,別忙著推遲。時代已經(jīng)變了,林弘建立華夏王朝后,九州文明已經(jīng)朝著一個全新的方向在發(fā)展。恐怕你也有所感觸,從遠古至今,這方天地一直在變幻,未來的武道將越來越弱,現(xiàn)在已經(jīng)難出先天,再往后,就連天階也會成為傳說,直到武者徹底消失,這是時代大勢,是不可逆轉(zhuǎn)的。未來的社會,將會按照李生奧的‘新時代主義’所示的那樣發(fā)展,進入人人平等、名主自由的時代,這也是時代大勢,若是不出現(xiàn),華夏王朝還能延續(xù)下去,既然已經(jīng)被李生奧提出,且得到了當今圣上的認可,就一定會這樣發(fā)展下去。最多還有幾年,李生奧就會擔任華夏王朝的國師,要想帶領(lǐng)九州走向新時代,必定要大刀闊斧的改革,革舊鼎新,宗門勢力也會被清洗,我們玄天宗也需要順應(yīng)時代就行改革。江湖永遠是年輕人的,時代永遠是年輕人的,我們已經(jīng)老了,思維已經(jīng)固化,哪怕能夠接受新時代,也無法做到完全適應(yīng)。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年輕人來領(lǐng)導(dǎo)宗門,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也是唯一人選。等你打敗陳柯拯救蒼生后,無論是武功還是威望都將達到巔峰,那時候就是你成為玄天宗宗主之時!”

  鄧凡被張淞預(yù)測的未來給深深的震驚,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了,現(xiàn)在你該接受傳承了。”

  張淞擺擺手,該說的他都說完了,其他東西就該鄧凡親自去摸索探尋了。

  “可是,我現(xiàn)在身受重傷,如何接受傳承?”

  鄧凡抱著天玄劍苦笑,張淞渡給他的生命力即將耗盡,令人絕望的虛弱與痛苦傳來。沒了精神力,沒了氣感,他連自己傷得怎么樣都不清楚,只知道痛,無比的痛。

  “這一點我也早有準備,天機閣的藏經(jīng)閣內(nèi)有一種功法,叫《嫁衣功》,和禪宗的《醍醐灌頂法》類似。我本已是將死之人,這身修為再高又有什么用?不如化作你成為傳奇的起點,作你的嫁衣!”

  張淞說著,全身氣血忽地點燃,化作一股無比精純的能量凝聚在手心,他的面貌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不多時便瘦成了皮包骨,生機也在飛速流逝。

  “不,太上宗主,不要!”

  鄧凡怎么可能接受,《嫁衣功》他有所耳聞,是一種無比強勢的傳承功法,張淞這是要將自己修煉百余年的修為全部引渡給他,成全他的未來!這樣做的話,張淞不僅會直接逝去,更會魂飛魄散,尸骨無存!

  鄧凡剛欲掙扎離去,卻被張淞一指點中眉心,呆呆地坐了下來,并且運轉(zhuǎn)起了玄天功。

  “孩子,未來就看你了……”

  這是玄天宗太上宗主張淞留在世間最后的話語,充滿了期許。

  在生命的盡頭,他的目光炯炯,劃破時間長河,看見了未來的輝煌。

  張淞嘴角微揚,形神俱滅。

  與此同時,氣息暴漲的鄧凡的眼角劃過一滴血淚,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最后滴落在天玄劍上。

  古樸無奇的天玄劍瞬間金光大盛!

  傳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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