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明惱羞成怒，一拳搗向他，一臉不樂意地罵：“笨蛋！你笑什么??！就算嘲笑我你也不能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吧？最討厭你這種人了！哼！再也不理你了?！?p> “好了好了別任性?！笨卵銡w拉著她穿過大廳來到了正在后廚炒菜的老板面前。
前院的人們吃得都十分開心，大廳里幾乎沒什么裝飾的東西，就連飯桌都是極為平常的木頭桌，桌子缺損的地方很多，還會(huì)左右晃動(dòng)。一屋子凈是嘈雜的談話聲，壞境自然不能與帝鼎那樣的大飯莊相比，畢竟它們所接待的人群都不一樣。后廚的地方比大廳小一些，但論干凈程度可遠(yuǎn)遠(yuǎn)高于大廳。梁雪明一進(jìn)來就看見夫妻二人一直忙碌不停，頭上的汗一排順著一排往下流。妻子賢惠地在旁拿著毛巾給丈夫擦汗。二人臉上皆是幸福又甜蜜的笑容。
女人一見柯雁歸來了頓時(shí)熱情高漲，放下手里的活連忙跑來問候他：“雁歸來啊~太好了，黃姨都多久沒見你啦，哎呦喂可想死我了。”
梁雪明就見這個(gè)所謂的黃姨拉著柯雁歸的手又是摟又是抱的，親切得不得了。
“黃姨，我也很想你啊?！毖銡w同是那樣親切的樣子對(duì)她。
自梁雪明來到這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種親切的模樣，往常都是冷冰冰的，要不就是偶爾笑笑。
“多虧了雁歸想到了漲錢日結(jié)的法子我們這小地方生意才能越來越好?。∧憧墒屈S姨的大福星！”女人愛撫柯雁歸的臉龐，那雙手已黝黑又粗糙，臉龐亦是。
“這次來還是想幫幫黃姨的忙。我母親病好了，現(xiàn)在日子比以前好太多。想再多掙錢給母親和她更好的生活。”柯雁歸笑得十分溫柔，看了梁雪明一眼。
女人心中樂開了花：“好！好！黃姨喜歡！去吧，你小小年紀(jì)可不得了，又聰明又能干的以后一定能給母親更好的！黃姨信你！”女人同男人對(duì)視了一眼，對(duì)柯雁歸充滿贊賞。
“雁歸真是一天比一天懂事了！好好，黃叔也喜歡！你去干，黃叔多給錢！”中年男人大笑著，一邊顛鍋一邊說。灶火高漲，甚至漫過了鍋，沒過一會(huì)兒又消了下去。
“不用了。黃叔知道我從來不喜歡收酬勞以外的錢。哈哈，黃叔還是一樣好！黃叔黃嫂，我去干活了，后面肯定堆了不少碗?！笨卵銡w不與他們多聊，擺擺手拒絕他們高漲的熱情，拉著梁雪明到屋后的洗碗池。
梁雪明一入眼的就是快堆成山的臟碗。不過這些碗中并沒有多少浪費(fèi)的糧食。堆積的需要洗的東西快和她們第一次去的那家店一樣了。
柯雁歸一聲不吭地把她的袖子給卷起來，然后習(xí)以為常地拿起旁邊滴著水的臟抹布往水盆里洗了洗，擰干了遞到她手里，指著旁邊一盆接一盆的臟桶說：“干活吧?！?p> 這時(shí)從后面的小門走進(jìn)來一位端著泔水桶的女人，約莫二十大幾的樣子，一頭粗糙偏黃的發(fā)，干燥的臉頰多有雀斑，面龐削瘦。腰上綁著發(fā)白的黃圍裙，腳上一雙壞了個(gè)洞的鞋子，露出她的大腳趾。
女人憨笑：“呦！雁歸來了??！真是太久沒見你啦！”
她把泔水桶放下，扶著腰站起，雙手往圍裙上前后一蹭，然后大步往柯雁歸走來，繼續(xù)說：“上一次見你得是半年前了吧！你母親怎么樣?。亢命c(diǎn)了沒有？唉！蒼天不公啊，你這孩子這么聰明懂事，沒生在大富大貴的人家里真是可惜！不過我相信雁歸不管是在哪里都能變成有用的人，是不是？哈哈！”
梁雪明見柯雁歸的眼中經(jīng)陽光的照射竟有些反光。
“玉華姐你怎么還在這里？”柯雁歸心疼地問，語氣略微哽咽。
“我啊，唉，”玉華無奈地呼出一口氣，眼中凈是辛酸。她搖搖頭，“唉，沒事！玉華姐命硬！什么都能挺過來！”
這時(shí)，柯雁歸的眼中的淚光已經(jīng)越發(fā)明顯，他的嗓子眼里積攢了許多話，可就是一言不發(fā)。只管那雙眼無奈地望向她。
兩位同樣命苦的人互相望著彼此，同樣悲苦的命運(yùn)，最后還是柯雁歸挺了過來。
“哎呦，這是哪家的小姐?。块L(zhǎng)得真是漂亮！”玉華的眼中也有淚光，她先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而興高采烈地看梁雪明。
“姐姐是怎么看出來我是哪家的小姐呢？”梁雪明仔細(xì)打量自己的衣著，怎么都看不出來和他們有什么不同，便擰著眉問她。
“哎呦，姐姐看人十幾年了這還能不懂嗎？是哪家的小姐?。课覀冄銡w能認(rèn)識(shí)你真是緣分吶！好！等會(huì)活都干完了姐姐給你們買蜜餞吃！”玉華下意識(shí)伸出手想摸摸梁雪明的頭發(fā)，見她的臉龐實(shí)在干凈，自己的手實(shí)在粗糙，于是又停在了空中，忍住了滿眼心酸。
柯雁歸見此牽住她的手摸在自己臉上，單純地笑著說：“不啦，姐姐最疼雁歸了，知道雁歸最喜歡蜜餞了。但是如今我母親痊愈了已經(jīng)可以吃上蜜餞了，不用姐姐給買了?！?p> “哎呦，雁歸啊，真是乖巧。好了好了該干活了！我去外面收拾收拾桌子?！庇袢A借此躲開雁歸的視線，端起旁邊的空盆去往大廳。
梁雪明見她背著他們沒走三步就偷偷伸出袖子擦淚，不由得為這種真摯的情感傷心。回頭轉(zhuǎn)去問柯雁歸：“她的家里怎么了嗎？”
柯雁歸亦偷偷轉(zhuǎn)過身抹掉眼淚，回頭時(shí)滿面春風(fēng)：“玉華姐家里有個(gè)生病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丈夫氣虛不能做重活，孩子心臟不好，兩個(gè)人每月都需要吃藥。原本她還有婆婆與她一起在這里刷碗，可惜前些年去世了。以前那婆婆對(duì)我也很好，一拿到糖了總愛送我吃?，F(xiàn)在玉華姐一家只剩她一個(gè)能干活的人了。常年干累活，她身體也不好?！?p> 梁雪明沒有說話，突然悲傷起來。
柯雁歸也沉默。
良久，柯雁歸終于緩過神來干活，拉著她一起。
她偷偷瞥向大廳里忙碌不停的嬌小身影，感到心突然抽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