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廬山一角，如果你用心去發(fā)現(xiàn)，天底下像我們這樣的平凡人還有很多?！?p>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p> 梁雪明不知拿什么去回答他，只能勸說，同時也是勸她自己。腦海中突然閃過很多關(guān)于杜華的場面，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掉在水池里與流水一同被遺忘。
突然擁擠來的悲傷撕扯她的心臟變得痛苦不堪。
春天的桃花已經(jīng)開始飄落，回憶起從前的這個時候，她的眼角眉梢再無喜色。
如果那年的今天她沒有去求承業(yè)哥哥把林瑛收為伴讀，那么林瑛最后的結(jié)局也會是像玉華一樣，一生為點滴小事所纏，最后病痛纏身，憂愁不得解，或老死、或病死、或累死。
而杜華那么好的一個人，怎么就不得善終。雷陽將軍會步他的后塵嗎。。。
玉華已經(jīng)安排好大廳的客人，端了一大盆的臟碗回來。
梁雪明連忙把眼淚都擦干，拿起抹布就對著臟碗一頓亂擦。
“刷碗不是像你這樣刷的。你看好?！笨卵銡w見她那塊抹布塞進碗里轉(zhuǎn)著擦，不禁嘆氣。走來拿過她手里的碗和抹布，認真地盯著她，然后把抹布展開拿在手里，把碗邊夾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間順著擦，特意重復(fù)了好幾遍只為讓她看清、學(xué)會。
梁雪明是個聰明孩子，一點就通。搶回自己的東西自己干。用肩膀把他推開，匆匆說：“我知道了，你去刷你的碗?！蓖低灯乘⑼甑耐?，已經(jīng)堆了一盆出來。她不禁佩服，自己這才走神這一會兒他就刷了一盆，這一盆得有50只。
“一盆是50只碗，也就是十文。能賺多少全看你自己。碗邊總會有一些瑕疵，小心點別刮傷手。傷口泡在水里會發(fā)炎。如果被劃傷了，很疼的話就不要死撐了。”柯雁歸看她一眼淡淡說。
她順著點頭。
這些活確實又累又臟，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墒且幌氲浇璐司涂梢詭椭阶约旱呐笥驯愫軡M足。
玉華干完了自己手頭上的事以后想來幫幫她，都被她婉言拒絕了。而大廳的活也很多，玉華沒有強求，雁歸見她一直用手扶著腰，發(fā)覺她可能長久這么干下來身體有了損傷，擔(dān)心她再病情加重跟著她去了大廳打掃衛(wèi)生。
大廳的活不比后面的輕松。又是招待人又是擦桌子收碗，掃地，同時還要兼顧到后廚，要傳菜。
玉華亦心疼雁歸，攬著他非去旁邊坐下，說她來就好。但雁歸怎么可能聽從她的話。扶她去坐下自己搶去前面所有的活。
“姐姐一開始就疼雁歸，雁歸如今大了也該報答報答姐姐。姐姐若是不接受我便拿二兩銀子作為感謝送給姐姐?！毖銡w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二兩遞到她手里。玉華連忙把錢塞回他手里，擺擺手拒絕，笑著說：“那不行。唉，雁歸當(dāng)真是大了，姐姐說不過你了?！?p> “姐姐聽我的話就好。”雁歸憨笑，眸中透著單純。
這兩人一齊在大廳干活，撂了梁雪明一個人在后院刷碗，她又是個擰脾氣，遇見了問題丟不下面子去找雁歸幫忙。
她刷碗自然是能刷得干凈，一沒注意就堆了許多碗出來。正想都搬去廚房給他們用，勁沒使上來腳還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震得腦子都疼。
柯雁歸他們一聽聲音就知道大事不好，跑來后院一看，滿地都是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碗，大大小小的，猜著能有50個了。
店里除了梁雪明外有四個人，他們四個都怔在原地沒有出聲，柯雁歸見氣氛尷尬便先開了口，瞧著梁雪明手足無措的表情問：“這下好了，你錢還沒掙著倒先欠了老板二兩。你想這錢是我給你出還是你自己慢慢還上？”
“不用。我自己還。拿工錢抵債?！绷貉┟鲹u頭，難掩眸中失落，接著對老板十分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干好。”
“沒事沒事。小姑娘肯定是第一次干這活吧？那有點失誤都是難免的。大人都會犯錯呢何況你一個小姑娘。干久了就好了。雁歸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這樣?！崩习迥镄χ参克?。
柯雁歸瞥了梁雪明一眼，回頭帶些撒嬌意思說：“黃姨，我和她總歸還是有些區(qū)別的?！?p> 老板娘笑笑不說話。
“好了好了。都已經(jīng)這樣了。繼續(xù)干活。大廳里還有那么多張嘴等著吃飯呢！”老板豪爽大笑，脖子上的三層肥肉直顫抖。撓了撓頭發(fā)，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又走回了廚房。老板娘跟著進去。
柯雁歸拿了一旁的掃帚簸箕，給她收拾起了爛攤子。梁雪明小心翼翼踩著干凈地方到他旁邊奪過東西自己慢慢收拾。
這掃帚只是樹枝做成的，掃一些大的碎片倒是不錯，細小的就很吃力了?？卵銡w看著她笨手笨腳地干活，也沒有再出聲指責(zé)。只是默默的趁她不注意幫她掃地。
趁著梁雪明去外面倒垃圾的空隙，柯雁歸把掃帚上圍上了一塊布，把地上細小的碎片都掃了起來。
在等她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上柯雁歸站著的那一塊干凈多了。洗眉細眉一蹙，盯著他準備生氣。
“怎么了？等著你做完不知道要多久。等一會兒都會耽誤店里的事。不值當(dāng)?！笨卵銡w把自己的這種行為說得與她并無關(guān)系，梁雪明倒聽出了幾分嫌棄她的意思。
她自知是自己不好，沒有反駁什么。
一大早，天還未大亮便來了這里，結(jié)果沒賺到錢反而欠了。待到中午的時候，老板本想請他們留在店里吃飯，柯雁歸打著要回去看看母親的名義溜走，梁雪明跟從。
路上，梁雪明把心中積攢了許久的所有不滿都問了出來：“我很差嗎？你為什么很討厭我的樣子？但有時候又對我很好？”
“對你不好？頂多是尖酸刻薄了些，你這個大小姐太難伺候。說你不好是想讓你改，對你有利。我若是討厭一個人只會沉默，任由他胡鬧。安逸和任性，這才會毀了他。”
柯雁歸一直往前走沒有回頭。
梁雪明輕聲應(yīng)。暗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