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祁恒的眸子片刻間變得深沉,似裝滿了汪洋湖泊,少頃卻又是笑了。
“問得好!”南宮祁恒道。
花博安大笑起來:“毅王天下聞名,卻也有害怕的時候!”
說罷看向南宮井延,說出的話冰冷得像自地府而來。
“吾為頑石,此有何懼?倒是你不一樣,你死了,東籬國可就完了!”
我拉著南宮雪瑩欲走,卻是被花博安攔住了去路。此人狠辣多疑,實在沒有必要與他討論什么,更何況他想取我性命,時時刻刻被人提醒人頭不保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要你的命?”花博安的眸中的好奇之色漸濃。
“不想!”我盡力使自己的語氣中沒有那么多厭惡:“你也要不起?!?p> “哈、哈哈哈……”
花博安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什么笑話。
“你的要不起?還能要旁人的,你的婢女、永逸侯家的老太君、與你一見如故的安若惜……讓我想想,還有誰呢?”
我的心猛然間揪起,手中冰棱結(jié)成向他擲去,他竟是輕飄飄閃過,當是不欲與我爭斗,起身翻出了院墻,片刻之后傳來的話卻是令我心膽欲裂。
“那個小丫頭還挺有趣,她說她叫什么來著?哦——對,她叫漣、碧!”
我向東狂奔,淚水奪眶而出,前世的漣碧亦是活潑爛漫,對我照顧周全,卻被何姨娘設(shè)計嫁給一傻兒,婆家兇厲,僅一年,漣碧被折磨到病榻之上,不日便亡,我未能護她。
我看著眼前大開的房門卻是不敢進去,倘若真的是那一幕,就太過沉重。我緩緩走入,只見漣碧被捆了雙手吊在屋梁,雙目緊閉的小臉上懼色未退,鮮紅的血自破爛的棉衣中滲出,自衣角滴滴落在懸空的腳面,又自腳尖流下,滴答滴答,生氣全無。
我痛哭,算準了前世,卻料不定今生,終究是對自己太過自信。
“她的魂魄未散,還有救?!?p> 師父的話低沉而冰冷,聽在我耳中宛若天籟,我眼前一片模糊,淚濕了整張臉,跪地相求:“師父,救她!”
我感受到了周身的冷冽,師父的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似無奈、似堅定、似回憶、似帶著絲絲寵溺。
“好?!睅煾冈手Z。
“凝神,將她收入琉璃珠!”師父道。
我依言而行,漣碧眨眼間便來到琉璃珠內(nèi),我將她放在冰雪小筑之中,師父將一枚金色丹丸放入她口中,說想救她,必須在十日之內(nèi)開辟第二方凈土。
此時我身上的七彩鈴鐺突然瘋狂的響起來。正是在來時交給外祖母的黃色鈴鐺!
我大驚之下還未及反應(yīng),已然被師父抓著飛上了天,我忙抓住了他的衣擺,冷冽的風吹來,使我睜不開眼,只得向下望去,目之所及是一片連綿的山川,如畫中一般。師父說這是御劍,若有一日我能結(jié)金丹,自可御劍而行,一日千里。
永逸侯府距云山書院不遠,一盞茶功夫便到,只見外祖母的養(yǎng)心堂院中甚是雜亂,像是打斗過的痕跡,而外祖母早已不知所蹤。
“花博安!”
我大喊,心中的憤怒噴薄而出,讓我覺得抓狂的是,前世對于此人的記憶幾乎是沒有的,只知他繼承了南昌國國主之位,連他何時死,是否有妻兒都不知!
“花博安!出來!外祖母!外祖母!”回答我的依舊是一陣寂靜,我慌了。
“哎呦,大白天的嚷嚷什么?!”
我的大舅母安氏拿著帕子碎步而來,緊鎖的眉頭一路未改,在見了我之后方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不是我們的菁之嗎?這學業(yè)不是四年么?你怎的現(xiàn)在就回來了?”
“外祖母呢?”我顧不上與她寒暄。
“還說呢!我剛得了一壺好茶,送來與老太君共品,卻不知從哪里來的瘋子,一劍就打翻了!幸而被容挽趕跑了,學藝不精還學人家打劫!不男不女的東西……”
安氏不停地抱怨“劫匪”是如何囂張,如何毀去一院子的名貴花草,我卻是放下心來,至少外祖母安好,至少院中那棵“茗君”安好。
“哈哈哈,我的青青年紀長了,這嗓門也大了,老遠就聽見這丫頭喊我!”
外祖母被容挽嬤嬤攙扶著出來,在見了我?guī)煾笗r頗愣了片刻,而后握上了我的手。
“老太君!小小姐長大了,該叫大名了!”容挽嬤嬤道。
“對對對,你瞧我這腦子……”外祖母笑著摩挲我的手,低頭便摸到了蔣姨娘給我的白玉鐲子,頓時笑容僵在臉上。
神情激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師父,毫無征兆地暈了過去。
如此可是嚇壞了我,瞧著手腕的白玉鐲子,就那般安安靜靜泛著瑩瑩的光,蔣姨娘說是我娘親給我以護平安。
我將無暇從琉璃珠內(nèi)揪出,自從師父允了他在此修煉,他便再不去云山書院,修煉起來無比認真,他說琉璃珠內(nèi)修煉一日可抵外界百天。
當我提出要他去守好花博安時,他卻直接將往生鏡扔了過來,只見鏡中正是花博安與容挽嬤嬤打斗的場面,一個狠辣無比,一個波瀾不驚,數(shù)招之后花博安已然重傷,如此,安若惜倒是暫無性命之憂。
“師父,我外祖母怎么了?”
師父不語,身上是前所未有地冷冽,我有些忐忑。約一個時辰之后,外祖母轉(zhuǎn)醒。拉著我的手,竟是雙目含淚。
“我的青青,你有如此機緣,我就放心了!”
“老太君,小小姐果真是個福澤深厚的,想必小姐去的亦是安心了!”容挽嬤嬤道。
外祖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外祖母的祖上是位散仙,而她從小天資過人,雙十年華便結(jié)了丹,生下母親后修為更是大漲。
本有大好的前途,卻在一次仙門圍剿中被重傷,損了金丹,一位散仙將她救回,卻將她的一本秘籍騙了去,這位散仙便是爹爹。
當我娘告訴她心儀之人是我爹爹時,外祖母是強烈反對的,但爹爹拿出的聘禮竟是九玄玉韻鐲!
傳此鐲是一位隕身的上神所留,內(nèi)有乾坤,華衣美服,珠寶丹丸不計其數(shù),但上面的禁制符文祖母解不開,我娘親一樣沒能解開??删驮诜讲?,外祖母摸到鐲子上的禁制符文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