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花未晴曾有一面之緣,便是花博安魂魄出體未歸時,她來求我,我至今記得她那雙深邃眸子里的哀傷與怨氣,此時卻是多了一絲怯懦。
“你怕我?”
此話問出口,我片刻便想到了緣由,我那日火燒花博安的屋子,她也在里面,恐怕當真是被嚇到了。
“依你哥哥的本事,我還燒不死他,若不是他步步緊逼,我又怎會找他的麻煩?”
我?guī)е儐柨聪蛩?,無事生非,非我所愿,希望她能懂。
花未晴盯著我良久,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皮上跳了幾跳,終是抿著唇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師姐是好人,此次,我……不會拖累你們?!彼f完這句話卻是將唇抿得更緊了。
我點頭:“你們準備一下,未時在后山入口等我。”
今日是四月初九,還有一個月,漣碧就該醒了。在她醒來之時,我想送她件禮物,再次遇到危險之時,讓她有能力自保,哪怕僅是自保。聽聞神獸之地有一族曰擎,無翅能飛,無腳可行,可載人帶物,日行千里如履平地,速度是普通獸類的三倍有余,此獸當能護得漣碧一時。
微風中帶了一絲暖意,云山書院的學子們與各自的小組成員結伴狩獵,一時間竟現(xiàn)熙熙攘攘之景。
“后山禁地到底有什么?”一位學子邊走邊問,亦似是自言自語。
馬上有一位學子敲上他的后腦怒道:“你白呆了四年是不是?后山那可是整個云山書院的聚寶之處,就算是獵到一只兔子,那也不是普通的兔子,交給無暇師長,皮毛煉成護甲刀槍不入,骨頭戴在身上,可擋煞氣!”
“哦——反正咱們也打不到?!绷硪粋€學子顯得興致缺缺,還偷偷向我這邊瞟了一眼,見我在看他,即刻笑容滿面地揮了揮手。
“菁之師姐——多關照啊!”他喊起來。
“哼!”一聲冷哼自那學子前方傳來,是陌子弦。
與他一起的同伴跳起來拍他肩膀,顯然是氣急,壓低了聲音,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喊什么!瞎喊什么!不知道咱們跟陌子弦一組么?!”
見那學子灰溜溜而去,我也沒有心思去瞧其他,舉目四望,卻見到一抹粉色的人影向此跑來,是南宮雪瑩。
“菁之姐姐!”
南宮雪瑩有些艱難地自眾多學子中間擠出來,將手中提著的大袋子放在我身前,氣喘吁吁。
“這些你拿著!遇見厲害的猛禽神獸,就扔給它們一些!”
“這是什么?”我看著袋中還在蠕動的物件有些驚悚,更詫異于一個小姑娘如何有勇氣搬來這些。
“這是靈蛇!”
南宮雪瑩答得歡快:“聽說那些神獸都怕這些!”
我唇角抽搐了一瞬,一時間哭笑不得,這些不但神獸怕,姐姐我也是很怕的。
“恒哥哥說,你帶著他們,一定會平安回來!”
南宮雪瑩用木棍戳了戳袋子,跳開一步之距,眼睛晶亮。我看著這個粉紅色的小姑娘,突然間不那么懼怕這一袋子活物,世間有許多比蛇更可怕的人我都見過,區(qū)區(qū)靈蛇,何足懼哉?
“好了,就這樣吧,我該回去了,不然恒哥哥又要訓我?!?p> 南宮雪瑩每次出現(xiàn)皆是這般急匆匆、毛躁躁的,無怪南宮祁恒走到哪里都將他這個妹妹帶著,她那般性子,即便是放在身邊都覺甚不安心!
“皇家的人甚是可憐,不許修習仙術也就罷了,連學院的組織的狩獵都被禁止?!?p> 周冰碧到了,瞧著南宮雪瑩的背影感嘆。
我笑:“皇家的人無需在這上面費功夫,他們須心懷天下,國定邦安,自有人會奉上無數(shù)珍寶?!?p> “大姐姐…”周冰碧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花未晴,我暗嘆,是了,同是公主,同是喪母,不同的是南宮雪瑩有個好哥哥,故而命格不同,亦是意料之中。
花未晴卻未注意到我說的話,她正盯著地上的大袋子沉思,目光中竟是有些興奮。
“一袋子靈蛇。”
我將袋子提了提,是有些份量的,也不知南宮雪瑩那小丫頭如何獨自一人提來的。
“能……能給我嗎?”
花未晴先是有些激動,之后幾個字卻是細若蚊蠅。我有些意外,卻還是點點頭將袋子扔給她,只見她小心翼翼的將袋子解開,數(shù)條靈蛇魚貫而出,四散奔逃。
她拿出一支兩寸有余的短笛,奏出一曲,曲聲似陣陣摩擦枯葉之聲,教人聽了頻頻皺眉,而那些靈蛇卻是一瞬間變得異常乖戾,時而扭動身軀并排而行,時而聚在一起擰成麻繩。
約一刻左右,這些蛇竟是條條都纏到了花未晴手臂之上,似是沉睡一般。
“師姐,可以走了。”
花未晴小聲說著,將短笛掛在腰間,面對一眾學子們的議論當是有些羞怯,躲在周冰碧身后不肯抬頭。
“未晴,你真厲害!”周冰碧輕輕摸了摸盤在花未晴手臂上的靈蛇道。
花未晴抿唇未語,白瓷般的面頰泛起一絲紅暈,光滑的手臂上靈蛇滿滿當當,似多了兩條袖子般,看她的樣子還頗為開懷,我亦是不好問什么。音律馭獸術在典籍孤本中亦是有記載,只是多數(shù)被視為旁門左道,唯極少數(shù)有音律天賦者方能練成,花未晴不簡單。
狩獵開始,我們一行三人往西北而去,西北有一吊橋,長約百丈,橫亙兩道懸崖之間,聽聞那是通往神獸之地的必經(jīng)之路。
一路上有不少的溝壑荊棘,我?guī)е鴥蓚€小丫頭也不好行太快,周冰碧獵了只小獸之后便再沒有遇見過靈獸靈草,想是被前面的人捕獲了。我們到達吊橋之時已然月朗星稀,夜色沉沉。
“后面的人別過來!”
話音未落卻見一柄寸長的小匕首向我飛來,在夜色下泛著綠光,竟是淬毒的。我使了水訣將它纏下,悄無聲息地收了這匕首。
自匕首飛來的方向傳來葉尖摩擦衣角之聲,片刻便現(xiàn)一人,正是那在后山山腳下朝我揮手、喊我多關照之人。此刻的他卻不若白日那般嬉笑多言,渾身散發(fā)著狼一般的警惕,見到是我,竟是恭敬地行了一禮。
“安平郡主,前面很危險!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