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聲聲溫柔的低喚中醒來,靈脈中靈力枯竭,周身竟是疼痛難忍,想來是靈力耗盡之后從半空中摔下來所致。
入眼的是一間低矮的泥舍,僅一扇窗,外面當(dāng)是下了雨,陣陣濕氣自窗口涌入,涼意撲面,我不由打了個(gè)寒顫。
“閨女,你總算醒了,這都睡三日了,快把這碗姜湯喝了,暖暖身子!”
說話之人是一婦人,約四十歲上下,正端了一個(gè)臟兮兮的瓷碗遞于我。我試著動(dòng)了動(dòng)胳膊,酸痛!
我費(fèi)力地起身,大口喝下碗中有些渾濁的姜湯,一瞬間辛辣充斥在喉間,我忍不住咳出了聲。
“咳咳……大嬸子,這是何處?”
這婦人接過碗,笑得有些羞澀:“此處是無憂村!我夫家姓梁,你叫我梁嬸就妥了?!?p> 我點(diǎn)點(diǎn)頭:“梁嬸,此處可是東籬國境內(nèi)?距皇城有多遠(yuǎn)?”
自御劍飛離崇善寺,我并未刻意辨別方向,亦是不知行了多遠(yuǎn),行了多久。
“東籬國?你是東籬國來的?”梁嬸上下打量我片刻:“閨女,我家小子說他是在荒郊野外撿回的你,你可是教人伢子綁來的?此處是南昌國與北國的交界處,東籬國距此少說也有五六千里,你受苦了!”
梁嬸握住我的手,眸子泛出淚花:“我原本有個(gè)小女兒,也是教人伢子擄去了,若是她活著,也該有你這般大!”
少頃,她伸手用袖子將眼角的淚花抹去,笑得靦腆:“餓了吧?嬸兒給你拿吃的去!聽說南昌國那個(gè)傀儡太子被人殺了,是東籬國國師和他徒弟造的孽,南昌國主正四處搜捕這二人,外面亂的很!你可千萬別出去!”
梁嬸說著便起身出了屋子,我卻是久不能平靜,此次醒來竟是恍若隔世,當(dāng)事實(shí)呈現(xiàn)在眼前,連說句“不信”都沒有勇氣。疼寵我的爹爹竟是心心念念要?dú)⑽?,住了十幾年的周家,與我而言也不過是陌生的暫居之所。
如今我才真正體會(huì)到何為“孤身一人”,方才我偷偷運(yùn)行了靈力,竟是有晦澀之感,好在琉璃珠還能進(jìn)入,我吃了幾日的鎖靈果,身子也恢復(fù)了三成。
秋雨連綿,連著下了三日,今日是八月十五,我坐在門口,看著梁嬸瘦弱的身影里里外外忙碌著,充滿了歡愉。灶臺(tái)上堆了野菜與一小塊熏制的肉,我起身拿起野菜在盆中清洗,梁嬸卻是急急將我按下。
“閨女啊,你快坐下!你身子還沒好,不準(zhǔn)動(dòng)!今日嬸子給你吃野菜餃子!留著肚子啊?!?p> 梁嬸笑嘻嘻地擦了擦手,剁起肉來。
“娘!娘?這老母雞放哪兒???”
一個(gè)身形高大的漢子虎步進(jìn)了院中,手中的雞卻是不知怎的脫手而出,直直沖我呼炸著翅膀跳過來。
我一時(shí)間呆在原地,法訣已然運(yùn)在指間,只是在看到這淳樸的母子二人后,不知該不該出手捉雞,又可會(huì)嚇著他們?
“這…這…大…大妹子…對不住了!”
漢子漲紅了一張臉,有些語無倫次,著急忙慌地一把將母雞抓起,箍在手中。
我向這漢子行了一禮,一來感謝他的撿回之恩,二來感謝梁嬸的關(guān)照之意。
“不不不不…不用……”
我看見一只粗糙的手在我身前擺來擺去,想伸手扶我,卻是又縮了回去,片刻,這手的主人笑著撓了撓頭,突然彎腰向我行了大禮,就跑到灶臺(tái)邊,將手中緊握的雞遞給梁嬸。
梁嬸笑出聲來,對我道:“讓你見笑了,我家這小子叫梁安,他兄弟都叫他大安,長這么大,怕是還沒見過你這般好看的女娃!”
“娘!說啥呢!”大安虎目大睜,急道。
梁嬸一陣輕笑:“不說了,娘這就下餃子!”
三間泥瓦舍,一頓簡單的野菜餃子,我卻是覺得分外好吃。才吃完飯,無憂村里便來了一隊(duì)官兵,挨家挨戶地盤查。
來的官兵有五六個(gè)人,為首的是一個(gè)身形臃腫,滿面油光的官差,隨行的人都叫他大哥。這大哥進(jìn)院例行盤問著,聲音甚大。
“喂,你們可曾見過一個(gè)長相好看的外來人?女的,年紀(jì)在二八左右!還有一個(gè)木頭臉的,一身黑衣?”
我將眸子垂下,余光所見一身粗布衣裳的身影擋在我面前,正是梁安,他微微顫抖著,粗著嗓子大吼:“未曾見過!”
我斜睨著眼望過去,那官差被嚇了一跳,上前一把推開梁安:“老子耳朵沒聾,你喊那么大聲想死?。?!”
梁安被推得退了兩步,與我不過半步之遙,我瞧見了他后腦勺有一枚柳葉形印記,竟是灼灼地閃過一道金光。
“呦,這是誰啊?”官差盯著我,目中閃現(xiàn)出一絲驚訝之色。
“這…這是我閨女!”梁嬸將我護(hù)在身后。
官差的語氣中帶著譏諷的笑意:“就你?能生出來這般細(xì)皮嫩肉的閨女?哄誰呢?帶走!”
梁嬸頓時(shí)急了,使勁推了上前抓我官兵一把:“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青天白日的,就想強(qiáng)搶民女嗎?!”
那為首的官差掄起佩刀便向梁嬸打去:“你這刁民還敢拒捕?給我打!”
我再不能忍,那佩刀即將落在梁嬸身上之前,將水訣使出,方才還陰雨綿綿的天氣霎時(shí)傾盆大雨,不能視物,襯著雨水的遮擋,我將這為首的官差凍成了冰人。
一時(shí)間剩余的五六個(gè)官兵都慌了,護(hù)著那被凍成冰人的官差直嚷嚷。
“大哥被凍成冰人了!”
“大哥是不是死了?”
“還不快撤!這雨來的太蹊蹺,保命要緊!”總算是有個(gè)頭腦清醒的,指揮一眾人將那凍成冰人的官差抬了便走。
方才的天降大雨,是我第一次嘗試的高階法訣,心中有所擔(dān)憂,故而靈力亦是無所保留。此刻兩次法訣的施展,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靈力,頓時(shí)渾身酸軟倒在大雨中。
“大妹子!”
梁安喊著沖過來,我痛苦間落入一個(gè)冰寒的懷抱中,曼珠沙華的異香充斥在鼻端,金葉子簌簌落了滿院,師父冷冽的說話聲自耳邊傳出。
“多謝”
我被師父帶回琉璃珠中,鎖靈果入體,方才酸軟的感覺才漸漸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