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帶我去周府吧?!?p> 我看了看師父,垂下眸子,以我的靈力,支撐不了從此處去東籬國皇城的路途,心下卻是不甘,前世今生,我仿佛陷入一個個騙局當(dāng)中,憑什么周儒生那樣的人亦是可以活的逍遙自在?
前世八月十五,松澗小樓天翼身死周家,此事甚為蹊蹺,若是周儒生的手筆,不會蠢到殺了天翼,還將砍下的雙手指向自己,我想看個明白。
“嗯”
師父應(yīng)著,拿出一件墨色披風(fēng)將我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包起來,帶著我御劍而行。天色將近黃昏,細(xì)雨密密打在臉上,冷冽的罡風(fēng)吹過,只消一瞬,便將面頰的雨滴吹走。
皇城周府,四字匾額掛在正門中央,我心中直直地升起一陣憋悶,周儒生竟是這般堂而皇之地鳩占鵲巢。
藍(lán)色火焰使出,那匾額開始燃燒,片刻便發(fā)出了烈烈之聲,“咣當(dāng)”摔在地上。
如此大的動靜之下,周府中的人卻是未出現(xiàn)一個,這夜色更顯寂靜無聲,雨停了,卻還有寒涼的秋風(fēng)吹熄了匾額上的余火。
我推門而入,入眼的卻是尸身橫陳的場面,因著幾日的雨水沖刷,很多具尸身的皮膚都被泡得發(fā)白,月光下更顯可怖。
我尋了片刻,春花秋月四女不知所蹤,死去的皆是家丁仆婦,其中一個家丁手中還拿著掃把。
我向著蔣姨娘的院子疾走,周成那雙閃著光的眸子清晰出現(xiàn)在腦中,我恍然想起當(dāng)年從邑陽城往皇城之時,蔣姨娘送我時的欲言又止的模樣。
如今唯一與我有牽扯的便是他們母子二人,蔣姨娘是我娘的婢女,對于周儒生的過往定然知道什么!
我心中悔意升騰,本該一早就注意到這個蔣姨娘,卻是因著她在我娘過世后做了我爹的小妾而對她有了隔閡,因著這隔閡而不愿意多與之往來,不然就會早點(diǎn)看清楚周儒生的真面目!
蔣姨娘院中所種植的蔬菜長勢甚好,雨水過后,更顯綠意。我推門而入,屋內(nèi)桌椅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卻是空無一人。
“蔣姨娘?阿成?”我輕聲喚著,撫上桌子,桌面原本的色澤在灰塵撫去后顯露出來。
一個低低的聲音自腳下傳出:“大姐姐,是你嗎?”
我驚訝地退后兩步,用隨身的匕首撬開地板一角,一聲悶哼,金色匕首之上便沾了滴滴鮮血。我忙將匕首收回,師父抬手用法訣將地板翻起,周成直挺挺地印入我眼中,臉色蒼白,上揚(yáng)的唇亦是起了干皮,面頰上有一道新鮮血痕,自耳邊至眼角。
“阿成!”我的心跟著那道血痕被揪起。
周成大口喘息著,揚(yáng)著唇角笑著,眨眼間嚎啕大哭:“大姐姐,我娘,快救救我娘!”
周成抬手顫抖著指向屋外,我隨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丈高的樹干之上,赫然掛著蔣姨娘的尸身。
我將蔣姨娘的尸身“摘下”,師父探了上她的腕間,一息之間,師父皺了眉頭。
“生氣全無,魂飛魄散?!?p> 我聞言震驚,此人下手狠辣,竟是連蔣姨娘輪回的機(jī)會都消去!
周成哽咽著爬起來,跪著向蔣姨娘連磕了三個響頭,隨后將衣角一片蓋住蔣姨娘的臉,徑自去院中挖起坑來。
兩個時辰后,已然是子時之前。周成在埋著蔣姨娘的地方立了無字的牌子,起身向我行了大禮,將一顆泛著光華的金珠遞于我。
“大姐姐,這是娘特意留給你的,里面有她的一縷神識?!?p> 周成再沒了之前灼灼的眼神與清朗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甚是頹然。
我接過金珠凝神而入,蔣姨娘的身形在眼前漸漸凝實(shí)。
“娘!”周成眼睛一亮淚水奔涌而出,卻是沒有上前。
蔣姨娘一把將周成抱住,摸著周成的頭,亦是淚流滿面:“成兒,娘就知道你會沒事!你這個人,慣會捉迷藏!”
周成哭得更甚:“娘騙人,娘沒有來找成兒!”
蔣姨娘低聲安慰著,片刻,蔣姨娘向我盈盈而拜:“大小姐!未曾想這么快就見到你!”
蔣姨娘說,當(dāng)年周儒生與娘成親七載,便發(fā)生了一件足以改變娘親命運(yùn)的大事。
便是娘親所說過的,周家耗盡家財也要留下的東西,亦是周儒生從倉庫中拿走的那樣?xùn)|西,因著這件東西,娘親命喪黃泉,周儒生更是處心積慮地裝出了一副好爹爹的模樣!
“那東西究竟是何物?”
“我不知,夫人從未給我看過,但是大小姐你定要找到它!否則便是天下浩劫!”
蔣姨娘說著身形漸漸消散,末了,似是有所猶豫:“周成這孩子,就托付給大小姐了!讓他平安長大……”
周成的痛哭中,蔣姨娘化作一陣青煙消散在濕冷的屋子里。
“周成,你可知道你爹在何處?”我壓下心頭的怒意與泛起的淚花問道。
周成哭成了淚人,頭低低垂著,閉目搖著:“他殺了我娘,他不是我爹,不是!”
周成幾乎吼起來,將眼淚一擦,篤定道:“大姐姐,國師,你們跟我來!”
我跟著周成自周府后門而出,一路南行,快到城門之時方停下。
眼前的宅子紅墻青瓦,竟是與我在崇善寺所見的何姨娘的居所甚為相似。我將周成放入琉璃珠,與師父一起潛入。
行至院中,一片狼藉之景,周儒生正與天翼對峙。
“天翼,你這是要反么?!我周家提出的條件不薄,你又何苦執(zhí)著與松澗小樓!若是你執(zhí)意要?dú)ⅧS兒,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
周儒生的臉色異常難看猙獰,我從未見過。天翼蒙著面趴在地上,面前是拖拽過后留下的血痕。
“呵呵,我死,也是松澗小樓的鬼!你不殺我,我還會殺周青鳶!”
天翼說出的話鏗鏘有力,頓時激怒了周儒生,只見他手中憑空多了兩柄五寸長的匕首,揮手間飛速向天翼襲去。
“爹爹!”
軟糯溫柔的嬌聲出自周青鳶,因著她的出聲,那兩柄匕首輕松自天翼耳邊擦過,轉(zhuǎn)了個彎又回到周儒生手中。
此時的周青鳶一身白衣,輕紗遮面,平白地添了幾分圣潔之氣。
“將他的雙手砍下便是了,人就留著,給我做具傀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