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市正午陽光熱烈,一陣鈴響,孩子們都歡歡喜喜結伴朝一個地方走。
“哦,原來都這個點了?!蓖醺痹洪L恍然,對身旁的李海深說道:“孩子到點去吃中飯了,不然海深也在我們這吃好了?!?p> “好,但我給飯錢的?!彼氲交厝サ穆返拇_遠,便不推辭。
王副院長和李海深一前一后來到食堂,說是食堂其實就是比其他教室稍微大一點的屋子,飯桌是整齊排幾排課桌拼起來的,盛飯的地方也只是四位食堂阿姨面前的不銹鋼大桶。
早來的小朋友們已拿好他們自己的餐盤,嬉鬧著排好隊一一到食堂阿姨那里打飯盛菜,排了四長隊,小小的人兒幾乎和大桶一般高,但是每個人都能穩(wěn)穩(wěn)端好盤子。
李海深突然局促,如果孩子是這樣吃飯,那他該怎么吃,想到他站在孩子中間拿盤子的畫面,有點不忍直視。
王副院長看出他心中想什么,逗樂笑著擺手“海深不用跟孩子一起排隊,你坐一會,我等會去拿工作餐給你,我們不能吃小朋友們的飯菜?!?p> 李海深點點頭。
王副院長跟他說去拿工作餐去,就走了。
李海深看見一個餐桌上有一大盆里面滿是小不銹鋼小碗,旁邊是一個大桶湯,幾個小朋友圍在一起費力的用大長勺盛湯。他走過去,半蹲對正在盛湯的小男孩說道:“我?guī)湍銈兪?,好不好??p> 小男孩面對陌生的帥氣叔叔,他沒有任何的防備,利落短發(fā)下紅撲撲的笑臉“謝謝,叔叔?!?p> 李海深坐在有不銹鋼小碗的餐桌其中靠近湯桶的椅子上,他握住從小男孩手里接過的長柄大鐵勺,低頭看湯桶里的湯,大半桶的湯主要是水,湯料少得可憐,哪怕只是紫菜。
他神情停滯,隨后微笑一手拿小碗一手盛湯遞給想要喝湯的小朋友們。
食堂里的小朋友越來越多起來,本來擺放湯碗的餐桌也坐上了四個小朋友,小朋友們差不多都有了湯。李海深空閑下來,了解湯的模樣有點好奇他們吃的是什么菜。
他轉過身不再面對湯桶,眼睛落在跟他同坐在一桌的四位小朋友的盤子,看見每個盤子里有兩葷兩素才放心。
李海深看完他們餐盤中的菜,視線才放在同桌的四個小朋友身上,他對面兩位看起來是正常兒童。另外兩位兒童跟他坐一排,一位是大概七歲的兔唇男孩,還有一位大概五歲的腦癱女孩。
兔唇男孩年紀不大但照顧身旁不能自理的妹妹卻很嫻熟,腦癱女孩歪著頭正對男孩的方向,她肩膀一高一低,有些坐不住全靠男孩一個胳膊撐著女孩的背,他另只手則是搗碎飯菜加上湯之后,慢慢喂女孩吃飯,時不時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留下的口水和飯菜殘渣。
李海深注意到男孩發(fā)抖的手,感覺他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全靠毅力再堅持:“我扶住她吧?!?p> 他扶住女孩后,男孩收回撐在女孩的胳膊,抖抖胳膊減掉一些酸勁。
男孩不言語收回胳膊后,一臉沉默繼續(xù)用勺子搗碎飯菜,一口一口地喂女孩。李海深發(fā)覺男孩到現(xiàn)在他面前的飯菜還一口沒碰,提議道:“我來喂她,可以嗎?”
正巧男孩喂女孩,對上李海深的眼睛,銳利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可以?!?p> 男孩喂飯的速度不算快,李海深對面兩個小朋友吃完走了,男孩面前的飯還一口沒碰過,飯菜大概早涼了。
李海深見男孩不愿意讓他插手,沒在提議,穩(wěn)穩(wěn)扶好女孩,眼見男孩把女孩喂到她的碗里只剩一口飯。
男孩擦去女孩嘴角留下的飯菜殘渣,將手帕放在餐桌上,他掏掏身上的口袋,摸出三粒藥,每顆藥是原裝剪成方方正正的粒粒。
男孩將三顆藥擠出包裝,膠囊掉進女孩還剩一口的碗里,用勺子播弄膠囊混合到飯菜里。
男孩駕輕就熟的動作,李海深看在眼里,疑惑“這是什么藥???”
難道是兒童腦癱的營養(yǎng)藥劑,他這樣想著。一手翻開擠完藥片的鋁箔包裝上的字,依稀能辯出。
黃體酮膠囊?。?!
小女孩怎么吃也不會吃到這種藥,調(diào)節(jié)經(jīng)期、催經(jīng)、保胎哪樣和小女孩扯得上關系。
李海深來不及震驚將碗拿到他身邊,抖著睫毛,眸光微微顫抖著,“你知道你喂的是什么藥嗎?”
“治療妹妹的藥,快還給我?!蹦泻⑸鲜钟麚屵^李海深手上的碗。
李海深低頭望向碗里小口飯里藏起的膠囊,嚴肅神情看向男孩不理解的雙眼“它不是。”
他的模樣太認真,男孩一時停止爭搶的動作。李海深指著碗里的膠囊,繼續(xù)說道:“這個不是治療你妹妹的藥?!?p> “你騙人,王副院媽媽說妹妹吃了以后身體會好起來?!蹦泻⒄f完,再爭搶碗“還給我,妹妹吃了藥才能好起來?!?p> 李海深一只胳膊還在抱著女孩,男孩兩個胳膊上來蠻力就要搶,男孩快要搶贏時,李海深直接側手打翻碗,碗滾到地上倒扣,飯藥都掉在了地上。
其中一個食堂阿姨聽到響動,她圍著白圍裙,手提大勺,急匆匆走過來“怎么了?”
李海深完全沒有之前驚慌,搶在男孩前開話頭,微笑道:“沒事,碗不小心掉到地上。馬上我收拾就行?!?p> 直覺告訴他,現(xiàn)在還不能說出去。難道副院長不小心弄混了藥。
中年食堂大媽看見一張帥小伙的臉對她笑,簡直世界都燦爛了,笑呵呵“哎,有什么的,大媽我來收拾?!?p> “阿姨還要給小朋友打飯,不用麻煩,我來吧?!崩詈I钚χ俅尉芙^。
李海深那聲阿姨喊得甜,食堂大媽昏乎乎離開給其他小朋友們?nèi)ゴ虿恕?p> 男孩明顯不信任他,反而非常相信王副院長甚至喊上了媽媽,或許應該先擺明身份再順著問。
李海深眼睛環(huán)視下周圍,小聲道:“我是醫(yī)生,想問這種藥你妹妹吃了多久了?”
“真的嗎?”男孩懷疑。
“真的?!?p> 聽到李海深再次確認,似乎暫且相信了,沒有明顯的反抗意思。男孩垂下頭扳起手指算,兩個手掌一共伸出七個手指“快七個月了。”
李海深蹙眉,心里不由得緊張“藥一直是王副院長給你嗎?也像今天剪好給你嗎?”
男孩點點頭,隨后擔心的問道:“醫(yī)生叔叔,妹妹的身體有好一點嗎?我每天都有好好的喂她吃藥?!?p> 李海深幾個問題下來,王副院長應該不是簡單給錯藥那么簡單,那到底她是怎么想的呢。
他不忍男孩希望碎掉,喉嚨輕嗯一聲。
“叔叔,你今天是來為我們看病的嗎?”
“不是?!崩詈I顡u了搖頭。
男孩稚嫩的臉帶上了為難的表情,聲音沉沉“那是找我們玩的嗎?”
“可以這么說。”李海深腦袋里全是藥的事,男孩的提問他沒怎么聽清楚。
他的回答,似乎讓男孩更加為難“和往常來的叔叔一樣和我們玩嗎?”
李海深不理解男孩的問題,“嗯?”
李海深是疑問,可是男孩聽不出語氣,以為是確認。
男孩可能因為李海深醫(yī)生的身份對他有好感,對憂愁抱怨道:“可是我不太喜歡和叔叔一起玩,玩得我很難受。妹妹也是,就算妹妹說話不清楚,我也明白她同樣難受。”
男孩沒有可以說話的對象,面對李海深把心里埋藏的話全一股腦倒出來“我們不想和叔叔玩,但王副院媽媽說他們是喜歡我們,才想跟我們一起玩?!?p> 李海深聽到男孩近乎天真的話,心里涌起非常不好的想法。身體似乎倒流血液,或是全身滾燙的血液都涌進心臟。
要爆掉了,不管哪處。
希望只是他的多心,千萬不要是,千萬。
李海深嘴巴像是黏住了,幾番開合中艱難問出,身體都開始不自覺得發(fā)抖“哪里……難受……”
“身體難受,怪怪的。”男孩說著甚至忍不住用手撓撓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