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見江辭雙手合十不住參拜,口中還念念有詞,杜衡不禁出聲問詢。
江辭抬眼,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這人向來膽小,每次出門都要拜上一拜,祈求神靈佑我平安。如此,方能放心出門?!?p> 哪里是祈求什么神靈,祈求的不過是下油鍋炸時油溫莫要太高,諒是她再皮糙肉厚也是經不住的。
杜衡失笑,道:“雖說過于迷信了些,但此番你拜得卻是十分有理的?!?p> 嗯?
“公子這又是何意?”
他最近說話都過于莫名,教江辭聽得云里霧里的。
杜衡暗暗瞥了沈若一眼,見他并無甚異樣,便放心說道:“一會兒若是有人問起你的身份,你便說是我妹妹,她定不會拿你怎樣的。”
“???她?是誰???”
莫不是沈若的未婚妻?
聽杜衡此番形容,那個未婚妻莫不是個母老虎?
沈若看過來,云淡風輕地說道:“杜衡說得不錯,若有人問起,你便說是他妹妹,倒是可以省去許多麻煩?!?p> 杜衡點頭,接著道:“沈若有個未婚妻,叫姜南風,驕縱任性得很,最見不得他的身邊有其他女子了,你雖長得普通,但到底還是個女子,總歸是要小心些的?!?p> ......
杜衡這話方一說出口,便將江辭給堵死了。滿含幽怨地瞪了他兩眼,郁郁不語。
話說......
沈若對外不是聲稱自己是斷袖嘛?怎么還會有未婚妻呢?
先前杜衡說那女子救過他,還說她身份卑微......身份卑微之人又怎么能同一個王爺聯(lián)姻呢?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江辭開始莫名期待。
......
車馬停了下來,沈若撩開幕簾,一陣莫名的香味撲鼻而來,沈若抬手輕輕扇了扇,微微蹙眉,道:“到了?!?p> “走吧?!倍藕廪D過頭來對江辭喚道,說完便率先下了車。
江辭跟著下了車,還沒站定便聽得一聲略顯嬌媚的呼喚:“若哥哥~”
若哥哥?
唔......真真是一個好稱呼呢。
江辭循聲望去,只見一女子正扭著腰肢踱步過來,不甚柔美,頗有驚鴻欲飛之姿、弱柳扶風之態(tài)。
襯著這光彩艷麗的天和那山清水秀的景,竟莫名有種畫中仙的感覺。
莫說男子看得神魂顛倒,就連女子看了也要就地拜服。
“唉。”沈若還未來得及出聲,杜衡倒是率先嘆起了氣,喟道:“果然是一點沒變。”
唔......不想杜衡竟是個坐懷不亂之人。
江辭悄悄挪了步子,靠近杜衡,拐了拐他的手,竊語道:“這女子是什么來頭???”
江辭壓低了嗓子,杜衡也莫名跟著壓低嗓子,喁喁道:“大徵王朝第一商賈的女兒——姜南風?!?p> 怪不得先前說身份卑微呢,原是商賈之女啊。
商賈之女......
“噗嗤!”聽到這個身份,江辭禁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杜衡不解。
江辭貼近他,私語道:“我說怎叫這名字,原是因著這個名堂。”
“什么名堂?”
江辭捂嘴輕笑道:“有首詩啊叫《南風歌》,其中有一句是‘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意思是說有南風吹來就會發(fā)財,如此想來他阿爹倒也是個人才?!?p> “噗呲!”杜衡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笑道:“原來是這個名堂啊,我以前還覺著這名字意境不錯,不想竟還有生財之意?!?p> 杜衡止了笑聲,忽又道:“那你可參出我名字里的意味了?”
江辭隨意答道:“你?你名字是味藥材,用得好了是良藥,用得不好就是毒藥?!?p> 杜衡恍然,輕輕一笑,低喃道:“你說的......似有幾分道理?!?p> “若哥哥~杜公子......這位是?”姜南風已走了過來,率先朝沈若施了個禮,接著對杜衡淺淺一笑,在看到江辭時眉頭莫名一皺,毫不顧忌地上下掃量著她。
見著她姿色平平、身材平平,穿著打扮也甚為普通,眉目之間不免夾著了些許不屑。
饒是好脾氣如江辭此刻也不禁擰起了眉,方才還對她有一派好印象,哪曉得她如此毫無顧忌的上下掃量自己,好不尊重。
江辭微微別過臉去,不愿看她。
沈若意欲開口說話,杜衡卻率先搶了話語,道:“舍妹,杜美人?!?p> 哈?
杜美人?
這是什么稱呼?
江辭著實驚了,滿臉驚駭,一臉驚疑,險些喪失語言功能。
沈若失笑,回過頭來望了江辭一眼,笑道:“杜姑娘倒是擔得起這個名字?!?p> 姜南風掩嘴輕笑,道:“倒是個好名字。”
“呵......呵呵......”江辭只一個勁干笑,暗暗掐了杜衡一爪。
姜南風又將滿目柔光投到了沈若身上,莞爾一笑,不甚嬌柔道:“家兄不日就要結親了,家母特來禮佛祈福,此前家父是不許奴家外出的,不過此次卻特令奴家跟來?!?p> 說著說著姜南風不禁掩起了面,嬌嬌一笑。
沈若卻似沒有聽見,清朗道:“替我向令尊令堂問好?!?p> 姜南風頗為幽怨地撇了撇嘴,道:“家母在法堂聽百川法師演講,若要問好,不如我們一同去。”
沈若忽然笑了,轉過頭來,望了一眼江辭,道:“美人意下如何?”
姜南風也將目光投了過來,其間滿是疑惑,還有毫不掩飾的探究。
江辭卻是呆住了,顯然還沒有適應這個讓人倍感羞恥的稱呼。只干干一笑道:“我聽我哥的?!?p> 江辭看了一眼杜衡,拐了拐他的手,道:“大哥意下如何?!?p> 杜衡皺眉,不客氣道:“不去?!?p> 本以為姜南風會面露尷尬,不想她竟大方一笑,道:“想來杜公子是不喜歡這些文腔文調的,南風也是一樣。聽聞乾清寺的梔子花最是一絕,現(xiàn)下正逢花期,不若一同去賞吧?”
姜南風看向江辭,道:“杜姑娘你說呢?!?p> 江辭眉頭微皺,這姜南風對她總有莫名的敵意,若和她處一塊兒,難免不自在,但自己只是一個小丫鬟,代表沈若這個王爺做決定又不太好。
可真教人為難。
杜衡瞧出了她的憂惱,又適時出聲道:“舍妹不愛賞花作樂,倒是偏愛聽佛誦經,不若你倆去吧,我同她去聽佛罷。”
此話倒是合了姜南風的心意,雖杜衡的話同先前的托辭相沖突了,姜南風卻不作計較,只笑道:“杜姑娘倒是頗有雅興。”
“姜小姐過譽了?!苯o頗為疏敬地回了一句。
杜衡見勢旋即又道:“那我們便先行一步了?!闭f罷拉過江辭欲走,沈若卻突然出聲道:“且慢?!?p> 杜衡止住腳步,回過頭來,目露不解,道:“怎么了?”
沈若上前一步,對著江辭道:“美人姑娘莫要走得太遠了,半個時辰后記得到大雄寶殿前會合?!?p> 沈若對江辭的新稱呼顯得非常滿意,喚得非常親切。
唉,江辭喟嘆。此行不是來搶親的,此行是來玩樂的,還是莫要同他多做糾纏的好,江辭懨懨應了聲“是”后便率先拉過杜衡跑路了。
“你跑得這么急作甚?莫不是真要去聽佛誦經?”跑得稍遠些后,杜衡一把拽停江辭,忍不住出聲問詢。
江辭穩(wěn)了身形后,方道:“自然不是,我只不過是不愿同他們多呆罷。本想去賞花的,不想他們也要去,看來我們只得另尋個去處了?!?p> “想賞便賞,躲他們作甚,我?guī)闳?,保證比他們快,還不會教他們發(fā)現(xiàn)。”
“真的?”江辭眨巴眨巴眼,滿眼希冀。
“自然?!倍藕庖话褦堖^江辭,道:“閉眼?!?p> 江辭乖順地閉上了眼,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有似有風聲掠過,伸腳一探,卻踩了個空。
莫不是正在天上飛?
江辭虛虛睜眼,正欲查看,卻聽得杜衡道:“莫急?!?p> 欸?
這是何等神人?自己不過將將有睜眼的念頭罷,還未來得及睜眼,他怎就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心下念頭還未思完,杜衡便又開口了,道:“睜眼吧。”
這下江辭總算可以正大光明地睜眼了,這一睜,可當真是不得了。
只見周身一片混沌,瞧不見光。撲鼻而來是爛泥沼的氣息,不時有冷風掠過,將將吹過江辭身邊,江辭便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江辭蹙眉,捂著鼻子,道:“這是哪?”
“乾清寺的排水溝。”
“排水溝?!”
“對啊。”杜衡顯然沒有覺察出江辭的不對勁,繼續(xù)道:“不過已經荒廢很久了。前面攏起了一個小丘,距花圃不過百米,打個小洞倒是可以勉強一觀?!?p> 杜衡走上前,拉過江辭袖擺,道:“梔子花太過矮小,周遭又沒有大樹遮蔽,只能尋這里了,雖然臭了些,但好在隱蔽啊?!?p>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找到這里的?!苯o亦步亦趨跟著他。
杜衡回頭粲然一笑,道:“前些年來過這,所以就比較熟悉。”
走了不過幾步,杜衡忽然便止住了腳步。江辭疑惑,探過頭來,問道:“怎么了?”
杜衡摸了摸下巴,道:“我記得先前沒有這條路的啊?!?p> 江辭定眼望去,原是條分岔路,見杜衡滿臉疑惑,江辭不禁出聲問詢道:“你不認路嗎?”
“太久沒來了,我也忘了,唔......隨意選一條走吧,走不通再回來?!倍藕饪聪蚪o,咧嘴笑道:“你來選吧,我氣運一向不好的?!?p> “那便選右邊吧?!蹦凶笈?,男左女右,教她來選,那便選右嘍。
“好?!?p> 兩人摸索著向前,走得似乎久了些,就在江辭打退堂鼓想轉回去時,杜衡卻道:“到了,你且退后,由我鑿個小洞?!?p> “哦,好?!苯o默默退后。
只見杜衡取下腰間佩劍,一把握住刀鞘,用刀柄狠勁一砸,原本堅固的小丘立時破了一個小洞,周遭也瞬間明亮了不少。
江辭正想湊頭過去查看,卻聽得杜衡一聲驚疑,兀自喃喃道:“欸?好像走錯地方了?!?
橘黃色的胖貓
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南風適時緩緩吹啊,可以豐富萬民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