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咱到了。”
姜桓迷迷糊糊之間，馬車外有人喊道。
馬車漸漸停下，這里的路面都是經(jīng)過修繕的官道，平穩(wěn)不顛簸，正是這樣的官道讓姜桓坐車子坐的昏昏欲睡。
沒錯，這條大道，就是燕京西面的正門，象征著中原王朝正統(tǒng)的三大主官道之一。
若干年后，這條大道改名叫做長安街，成為BJ最繁華的地方之一。
現(xiàn)在，則是通向帝國最中心的皇宮的路上。
宋時鎮(zhèn)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腳，姜桓要去面圣了。
要說因為在漢中立下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功勞就可以得到皇帝的嘉獎，姜桓死都不信。
可是宋時鎮(zhèn)確確實實拿出了圣旨。
“宣衛(wèi)國公，隨行王崇德入京覲見?！弊屑殭z查一番，姜桓確實看見了皇帝之印。
這是天子六璽之一的大印，天子六璽作為帝國最高權力行使的象征，一旦蓋上印章就具備一定意義上的法律效應。
曾經(jīng)有太監(jiān)偷了皇帝大印，給后宮娘娘私用，事泄后，除了那太監(jiān)和娘娘賜死，懷疑是國器私用，拒不從命的大臣也被賜死。
理由是抗旨不尊。
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很扯淡，可是這個年代，卻是能夠保證圣旨能夠正確傳達到該去的地方的重要保障。
否則人人都玩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懷疑是亂命抗旨不尊，這朝廷還怎么運轉？
因此那位被皇帝賜死的大臣其實死的不冤，就算你忠于皇帝，也要賜死，就因為至高無上，神圣無比的皇權被質疑的先河不能打開。
畢竟現(xiàn)在皇權還遠遠沒有到“政令內閣出，皇帝蓋印章”這種窘境。
即使是皇帝私印，或許朝廷重臣可以質疑，可是自己完全沒有資格反抗。
沒得選擇的姜桓只好老老實實隨駕入京。
“召你入京來，不是來敘舊談親情的，你要記住，你是皇帝不想看見的人，現(xiàn)在也僅僅是作為有功的青年將領，來到京城受封賞，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見到皇帝。對了，你要注意一下，現(xiàn)在你是有身份的人，當然是以勛貴子弟的身份?！彼螘r鎮(zhèn)提醒道。
“勛貴？”姜桓一愣：“我是哪門子的勛貴，不會是舅舅你家的吧?！?p> 宋時鎮(zhèn)詭異地一笑：“要是忽然說我們外戚母族忽然冒出一個遠方親戚，任誰都會注意，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想必你也不會對此感到樂意，因此你的身份是前任宰相吳復中的遠房親戚?！?p> “……”姜桓無語，這還要假裝是人家家的親戚這是最煩人的，因為他自己和皇帝估計都對對方心知肚明，卻要聯(lián)手瞞著別人，這種感覺怎么一個酸爽了得？
“為啥是前任宰相的親戚？現(xiàn)任宰相呢？”姜桓問道。
宋時鎮(zhèn)白了他一眼：“現(xiàn)任宰相又不認識你。”
“為啥要認識……”姜桓剛說到一半，忽然張開了嘴吧：“等會舅舅，您說的想見我的那人不會就是韓王吧？”
宰相被封的爵位是韓國公，是開國六位國公爺之一，一字公爵，金貴的很。
按制，死后肯定要追封王爵，不過人家已經(jīng)年近古稀，隨時都有可能忽然就去了，因此稱呼一聲韓王不算對他的褻瀆，要是他敢叫自己舅舅這樣壯年的衛(wèi)國公一聲衛(wèi)王，肯定被冠以“詛咒當朝國公”的大罪，指不定就是被關進大牢，當然自己親舅舅不至于，可要是換成陌生人敢這么說就是找事了。
宋時鎮(zhèn)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知道是他，那明白自己該對他說些什么了吧?！闭f著，他從懷里拿出了一封信：“推薦書，要是見不到吳老頭，你就說是我讓你來的?！?p> 姜桓好奇地接過，嗬，大氣，衛(wèi)國公致韓國公書，密封好了也拆不開，姜桓便放入懷里貼身保管。
姜桓的家眷還得過幾日再到，因此現(xiàn)在他是基本上就只管一個人而已。
下了馬車，和宋時鎮(zhèn)分別之后，也不乘車，青衫芒鞋，背著讀書人流行的行囊，只身一人來到城中。
依照宋時鎮(zhèn)的指點，姜桓找到了吳府，果然富麗堂皇，一派榮華富貴的氣息撲面而來，不過姜桓拿出推薦書，那門房卻看都不看一眼，頗為趾高氣昂，看了一眼姜桓的著裝，不屑地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指了指靠里面那間屋子，說道：“既然是新來的遠方親戚，你先歇著去，等家里大人來找你?！?p> 說完揮了揮手，便讓姜桓在里面等著，自己門一帶，出去了。
姜桓一頭霧水，既然說等著，那自己就老老實實等在偏房等著唄，想看看這人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只是等了半天，門房也不來，姜桓只好先四處走走去看看里面情況。
不同于外表的光鮮亮麗，里面倒是有不少荒涼未修繕的地方，姜桓暗自皺眉，看來自己是被當成騙吃騙喝的遠房親戚，給隨便打發(fā)了，要是自己的推薦書傳不上去，恐怕就是給幾兩銀子隨便打發(fā)掉的結局。
走進院落里面，格局一新，看來院內是稍微有些地位的人住的地方，左右看看都沒有人，有些意興闌珊的姜桓打算掉頭離去，也不打算在吳府待了，只是一陣嬉笑聲傳來，姜桓看去，卻是幾個嬉皮笑臉的下人在圍著一個樣子不過十二三歲，瘦瘦弱弱的小少年。
姜桓沒有出聲，待在遠處聽著這里動靜，那幾個下人相互調笑：“潤德少爺，您不是要去看主母么，怎么一副死了母親的模樣？”
“哎呀，忘記了，人家大少爺?shù)闹髂缚刹痪褪且呀?jīng)死了嗎！哈哈哈哈……”
“吳器，我說你天天用那么多時間去掃墓，都已經(jīng)死了十年的人了，你還天天惦記著主母，怪不得老爺不喜歡你。”
“別管他，這家伙就是個傻子，你說什么他都只會傻笑，不信你看他，喂，傻子，叫你笑呢！”
懦弱少年擠出一個笑容：“衡哥，楊哥，你們好啊?！?p> “看吧看吧，我說他是傻子吧！”
頓時幾人轟然大笑，頓時院子里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姜桓有些看不下去，走過去說道：“喂，你們幾個，欺負人小孩子不好吧？閑的沒事干還是怎么的？”
“你是誰？”衡哥警惕地看著姜桓，是生面孔，不過看他打扮不怎么的，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大人物，因此他語氣帶上幾分不善。
“在下王崇德，是吳老爺?shù)倪h房親戚，來投親的，幾位是？”姜桓不動聲色地將那推薦書拿出來，衡哥看了一眼，卻也不接，不過眼中警惕少了些許，依舊一副告誡的語氣：“既然是新來的，這次冒犯就不和你計較了，我是偏房家的，這幾個都是遠親，警告你小子，這位少爺?shù)氖虑槟闵俟?，小心引火燒身！?p> 姜桓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幾個下人模樣的都是親戚。
似乎看出了姜桓的質疑，衡哥解釋道：“咱遠房的人都是這樣，靠著給府里干活換取工錢，自食其力，公爺府上不養(yǎng)閑人，咱也沒什么好抱怨的，老爺處事公正，大伙日子都還算過得去。你要是想在公爺府上留下來，肯定也要和我們哥幾個一起共事的，咱也不為難你，有句話先跟你說清楚。”
說著，走過來眼神低沉地看著姜桓，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不是在威脅你，雖然那是位主家的少爺，我勸你不要想去靠近他來逢迎拍馬，不然早晚有你好果子吃的?！?p> 說完，也不理姜桓，從他身邊大大咧咧走過去。
落魄的少爺么……姜桓嘴角上揚，看來有點意思。
那幾個人走了，姜桓便看向少年，大方走向他，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叫吳器，那個，不，不好意思。”少爺拍了拍身上的皺紋，雖然有些勉強，可還是用力擠出一個笑容：“既然你是分家的遠房親戚，在下……嗯，我是本家的人，不過你不用把我當成老爺，來了吳府，本分地做事還是可以好好生活的……”
姜桓笑了笑，正要詢問為什么那些人那樣欺負你，忽然一陣陰陽怪氣的說話聲又從后邊傳來，姜桓回頭看去，倒不是剛剛那幾人，倒是幾個衣衫鮮艷，一看就地位不凡的公子，雖然個個一表人才，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更加不堪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