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珩,我可沒說買首飾是要送人,你怎么知道的?”
“你給自己買,應(yīng)該不會諸多要求?!?p> “你為什么會這樣以為?”舒珣哭笑不得,他這是變相說自己好生養(yǎng)啊。
“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你不會貪戀任何東西。”明珩有些不確定,堅定強硬的語氣不由得軟了下去,甚至有些隱隱地失落。
你不貪戀世間珍貴璀璨的事物,那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甚至有些沖動刺激的東西呢?無欲無求的人最難安定下來。
“阿珩,你在擔(dān)心什么呀?”舒珣身體一顫,明白了明珩的言下之意,不著痕跡地安慰?!拔沂翘幵谌咧衬酥亮现獾娜?,任何一張地圖上都找不到我的魂歸之處,有人愿意與我百年后同穴并骨的才是我這一生最貪戀的事。
明珩順勢抱住她,用光潔的額頭輕輕地蹭她,“只要你不離,我這一生相依相隨,必定不棄?!?p> “還是少說這些甜言蜜語了,說得多了就沒有心動的感覺了。你還是留著以后熱情消減了再來說,我怕會……”
“不會,永遠不會?!?p> “……”
阿默在外面等著,她實在不想去挑戰(zhàn)自己的眼瞎程度,但要是和身邊這個“木頭樁子”待在一起,挑戰(zhàn)她的腦殘程度,她還不如進去。
“阿默姑娘,請坐吧?!?p> 子揚招待著阿默坐下,像是鼓足了勇氣。無妄閣的人是世間最聽話的侍衛(wèi),謹言慎行自然不必說,行端坐直也是情理之中。子揚此刻的動作顯然有些過分熱情。
“?。『谩卑⒛幌氲媚敲唇?,如此就一定要聊天來緩解尷尬的氣氛,可她真的不想去玩什么“猜猜我的點頭和搖頭”的游戲。但子揚見她遲遲不肯動作,也沒有為難她,也不覺得不合適,只是靜默著。阿默見不得別人一副落寞,再三思量才坐了過去。
兩人坐在寶悅樓的大門邊,要是衣服再破一點,憑那呆滯的神情,那僵硬動作簡直是在門口討飯的。
他們注視著街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行人,幾乎可以達到摩肩接踵的地步。江南東道和江南西道只是一山之隔,景象就完全不同,真是一言難盡。
舒長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州牧,手長到可以干涉山南道政務(wù),卻不敢打擾東道的安寧。除了江家本家在這里他不敢太放肆,還有就是那位漢陽郡王。
比起江南西道的陰森詭譎,江南東道的熱鬧讓人心里都是暖的。孩子可以追著風(fēng)箏滿大街跑,不必擔(dān)心從哪里冒出來一隊府兵,命喪于鐵蹄之下,尸骨無存;農(nóng)民也不必為自己的田地整天提心吊膽,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官家的人,最后良田充公,妻離子散;婦女上街也不必蒙面束身,怕受人欺侮,殘花敗柳,落下不貞的罵名。
“阿默姑娘,你喜歡這里?!?p> 子揚說話直白絲毫不會委婉,就算窺探了別人的內(nèi)心,也毫無愧色不覺得有什么不禮貌的地方。阿默心里冷笑一聲,果真無妄閣的人都是五行缺“筋”,一點都不會說話啊。
阿默扯了一個微笑,沒有因為他的話有絲毫惱怒,除了驚異于子揚主動搭話,還是有些開心地點點頭。
“天雪山經(jīng)年飄雪,很少有和煦的天氣和溫暖的人氣。只有在山下的人間,才有真正的喜怒哀樂的存在,不會像浮光掠影。而自己也希望不是一位江湖客,每一樣與我們來說都是吉光片羽的存在。”
“阿默姑娘可以和舒閣主一起留下,天雪山對下山的人給予了足夠的時間?!?p> “……真的可以嗎?”阿默想起阿姐對一些事避之不及,就算委屈自己,忍受切膚之痛也不愿意和天雪山再有過多牽扯,可就算這樣,就能逃掉嗎?
“我想和……你,你們一起?!币黄鹣硎苓@如同醉生夢死的時光。
子揚說的磕磕碰碰,甚至有些言不及義,但阿默還是聽懂了,或許有同樣的渴望,也有一樣的顧慮。
“好啊,一起啊?!卑⒛χ貞?yīng),兩個人偶爾聊幾句,一直等到黃昏渡過來的光,金燦燦地灑在身上映在眼睛里,明珩和舒珣才出來。
準確地說明珩是被踹出來的,舒珣挑著眉毛,壓著眉心的氣惱。
“真當我是你們李唐那出門就怕被風(fēng)刮跑的小姐了????李明珩,你真行!”
“阿珣,你說話真好聽?!泵麋裼懶Φ貨_著舒珣賠罪,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犯了渾。
“我說了不要這些花枝招展的東西,你別犯起渾來就動不動包下一間鋪子。真當自己家纏萬貫了?”舒珣怒視著退到門檻外帶著一臉寵溺的人,也沒壓下自己的脾氣。
周遭的行人來來往往,不少都已經(jīng)看了過來。心里都在好奇,這清俊的少年郎是誰家的。
“阿珣,別生氣嘛。這不是看你神情不定,干脆都買了省了麻煩,你也不用糾結(jié)?!?p> “哼,說的好聽。我哪知道你這么大一筆錢是貪污的軍餉還是打劫的錢糧?”明珩久居邊塞,一座江南宅邸說是爹娘留的,那這些“來路不明”的錢也是?
“阿珣,回去說,你看這是在大街上呢?!泵麋駴_著她撒嬌,舒珣覺得她要是不答應(yīng)明珩甚至都要豎起尾巴來搖搖。
周遭側(cè)目打量的人越來越多,憑舒珣的敏感程度現(xiàn)在已經(jīng)覺得超出了她的接受程度。而且,看眾人的反應(yīng)倒像是自己在欺負明珩,譴責(zé)的意味不言而喻。
“行,回去’交代‘清楚。”
“成,跪著交代都成?!泵麋裣袷堑昧硕鳒?,立即上前把舒珣摟在懷里。沖著周圍看戲的人揮揮手,“散了散了,在下不懂事惹得夫人生氣了,讓大家見笑了。”
一眾人都“嘿嘿”地笑起來,滿懷善意地為這一對“恩愛”的夫妻讓了路。
“在外面別這么叫。”舒珣戳戳明珩,示意他低調(diào)。
“在外面才要這樣叫,不然別人肯定會覬覦的?!泵麋褚荒樋隙?,讓舒珣不禁紅了臉,也無法反駁。
阿默默默地撫著額,簡直沒眼看。子揚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絲毫不驚訝,但還是神情不自然。
四個人沒再逛下去,回了客棧。
“說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舒珣說出這句話時,心里還是有些發(fā)虛。自己都沒有坦誠相待憑什么要求明珩這樣做,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欲望作怪,總希望眼前的人不要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但是人總會有難以言說的苦衷,不論是多么親密的關(guān)系。不能說總有不能說的理由。說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沒有非卿不可這種說法,想說了自然就說了。
隱瞞或許只是還沒到恰合時宜,連自己也不能免俗。
舒珣沒等明珩開口,就用手指豎在了明珩的嘴唇上?!皠e說了,我不想聽?!?p> “阿珣,我……”
“阿珩,現(xiàn)在讓你告訴我,你也不會全盤托出,不過是想一個好聽的理由糊弄過去。與其讓你這么費勁心思,我倒不如不聽不問了。誰還沒有點心事呢?”
明珩癡癡地看著她,半晌都只是微微張嘴沒有發(fā)出半句聲響。阿珣果然是不一樣的,他還以為她醞釀了一場風(fēng)暴,不想就如此春風(fēng)化雨地消散了。
“阿珣,你怎么這樣好?”明珩從身后攬住她,下頜抵在舒珣的頸窩,蹭著舒珣的臉。
“我……不該那樣說你,沒有什么不干不凈之說。你不說我也不會問了。”她知道李唐的士人都有清高自持,她這樣講雖然是一時的心直口快,無心之過,但到底不想傷了明珩的心。
“不,不會。我怎么舍得怪你?”
“阿珩,我有一個師姐,現(xiàn)在郡王府。我想去看她,這一次來江南也是為了她,你能陪我一起嗎?”
舒珣第一次要明珩陪她,愿意一心一意地相信他,希望今后的日子里都有他。
“好?!泵麋裣胍膊幌刖蛻?yīng)下了,連舒珣也沒有察覺明珩的臉上多了一絲擔(dān)憂。
日落西山,月出東方。明珩拉住要回房間的舒珣,把她的手貼在胸口。
“阿珣,你看今天我都這么聽話了,能不能和你一起睡?。俊?p> “阿珩!我雖然不是李唐的姑娘,沒有那么多禮數(shù)規(guī)矩束身,但我還是要臉的!”
“你看今天你不僅打了我,還讓我好一陣傷心,你都不補償我嗎?”
舒珣又些無奈,她知道明珩表面說這“不會”但這樣污蔑任誰也不會毫不在意,何況還是這般親近的人。舒珣心里一顫,無奈地嘆口氣,“好吧,就一次,你不準動手動腳。”
舒珣心想,不就是一張床上睡覺嗎?自己和顏昭小時候又不是沒干過,不至于這樣演一出“欲拒還迎”。
明珩的驚喜溢于言表,實在沒想到舒珣這么干脆就答應(yīng)了,立刻應(yīng)下“嗯嗯,就只是純聊天。”
舒珣嘆了口氣,無奈地撫額。
“阿珩,你真是……不走尋常路啊。李唐的將軍都像你一樣這么……不拘一格嗎?”
“當然不是,他們古板得很,一點都沒有意思,只有我能這么討你開心?!?p> “……我看陳公子,或者說陳將軍也不錯。”
“他就是個書堆里爬出來的皮猴,一本假正經(jīng),沒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