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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浮云樓

無聲裂隙

燭影搖紅浮云樓 長琴長情 3004 2019-10-27 11:02:33

  “阿珩,你還真是……”

  “真是什么?我說真的!我……不希望被這樣比較,我只想讓你看見我的好!”明珩急切地解釋,絲毫沒發(fā)現(xiàn)露出來的幾絲狠厲。

  舒珣防備慣了,除了體寒時候會溫順地像小貓,平日要真出手三兩針下去,幾個壯漢真不一定能活命,這一絲一毫的變化根本瞞不過她。明珩這類似吃醋的舉動并沒有讓舒珣感到多開心多想去給他捋捋毛。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絲壓抑下去的占有和控制,就連調(diào)笑也不允許她多想別的男人一眼。這不是小崽子圈地盤兒,倒像是一匹狼在劃歸自己的領(lǐng)地。舒珣想被什么抽中后脊,有些東西讓她犯怵。

  舒珣見過的人不多,連身居高位者也只見過一兩位,自己雖然心里沒數(shù),但有些事還是看的出來。且不用說權(quán)重加身的唐皇,連一個世家的少年郎都做不到他這般灑脫。

  明珩自小沒比別人多多少權(quán)錢,一身傷病地活到現(xiàn)在,已是很不容易。能求仁得仁,一副開朗無憂的模樣,而現(xiàn)在卻……舒珣有些看不透了。

  她雖然不經(jīng)世事但有些事還是很機敏的。忘憂閣的弟子不是只有她座下的,比她處事道行深厚的不在少數(shù),她做到這個位置全憑醫(yī)術(shù)上的天資,實在太過年輕,到山下遇到前閣主林森的弟子都不好意受他們的禮。

  但無論如何身份在哪,無論是情分還是命令都要去做??酷t(yī)人命脈為生的人總能得一些別人打聽不到的事,也更可靠一些。

  但舒珣有些惶惑了,她甚至不太相信她的手下得來的消息。如果有什么東西支撐著他活下去,不肯低頭,無非就是……恨意。上至太醫(yī)院下到鄉(xiāng)醫(yī)堂都夸耀地如星輝般干凈的少年郎,好像也只是皮相,連他對自己的百般依賴不依不饒,似乎都有些不那么真切了……

  “阿珩,你……既然你的身上的毒解了,你有想過要報復下毒的人嗎?畢竟……畢竟你還這么年少,就讓你經(jīng)受這種一眼能看到頭的生活,你會恨他嗎?”

  舒珣心里有愧,眼神有些躲閃,甚至不敢對上那雙真摯的眼睛。沒有人會對一個生而有限的孩子抱有多少珍貴的希冀,如果不是當年陳承明有手段求來緩解的藥,明珩只怕早就是白骨一堆被扔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里落灰了。

  明珩活了二十幾年,近一半的時間是在戰(zhàn)場上,包括他在先明王妃腹中,早就見識了殺戮的痛快和無奈。這已經(jīng)是一種習慣,他面上不在意,心里又有幾分真情假意。

  明珩一愣,沒想到舒珣的會這么問。臉上急切的表情一下收住,思慮半刻不抑不揚地回道:“少年恨,得見天光,才明白那些人配不上我賭上綿延的一生?!?p>  明珩輕輕捧起舒珣的臉,讓她直視者自己,“只有你,阿珣,我這么惜命只想平淡地陪你一輩子?!?p>  舒珣感覺自己的胸腔在燒,心尖上酸澀膨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險些砸到指尖上。

  要是一年前有人能這樣對她,她可能就不顧一切隨他去了,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害顏昭出事了,代價讓她一直耿耿于懷。她不惜去扮演一些色厲內(nèi)荏的角色,用外強掩飾自己的中干。

  舒珣良久沒有說話,半晌淡淡地開口,對上依然緊緊盯著她的那雙眸子:“阿珩,如果有一天我闖了天大的禍,你……還會要我嗎?”

  “為什么不要,天大的禍哪有你來得重要?”明珩把舒珣攬進懷里。明珩比舒珣高出半個頭,下巴輕輕地摩挲舒珣光潔的額頭,粗糲的胡茬一下一下地掠過舒珣微蹙的眉頭?!疤齑蟮牡湺加形襾砜?,不會讓你沾到半分污穢?!?p>  舒珣終究沒再說下去,她沒告訴明珩當年那些事的隱約輪廓,她也不忍心告訴他自己如果和他在一起要承受什么刑罰,也沒有神經(jīng)兮兮地去描繪少了三圣的天雪山將會是什么樣,天下會亂成什么樣。

  世上所有既定,總歸是逃不開的,天雪山的存在只不過是看破此番無力,長痛截短,加以促成。

  熱情消退了,連呼吸都是冷的,連相擁而眠都無法捂暖。在舒珣輕顫著閉眼的一刻,明珩也退去了一切情緒,清冷地眸子看著舒珣,眼底翻涌著道不明的情緒。這樣的他與豐神俊朗的少年沒有半分相似。

  兩人和衣而臥,僅僅是相擁而眠。

  一夜無夢得一夜安睡。

  舒珣醒的晚些,她躺在明珩身邊,直到聽他呼吸平穩(wěn)順暢了才安下神來休息。平日她驚醒慣了睡覺也只是淺眠,又長途奔波勞累竟睡過頭了。

  她睜開眼時明珩只穿著寬松的中衣斜臥在床上,手里還捧著一本書。舒珣剛醒本就有些不清醒,見床上有人抬腳就要踹人,看清人臉之后才堪堪收住腳。

  “不是說解甲歸田嗎?”舒珣湊過去看到了明珩手里的兵書,慵懶地把頭靠在明珩的胸膛上,像是昨晚什么也沒有交談過……明珩也只是頓了頓,心里不由得漾開一朵花,輕輕地把手搭在舒珣的肩頭,不動聲色地繼續(xù)看書。

  “閑來無事罷了,也沒有什么別的書?!泵麋袷窒硎艽丝痰陌矊?,一切都是他夢中所求。他依然不抬頭,自顧自地看著。

  “嗯,我也想看?!笔娅懽鲃菀Z,也只是想逗他一下。

  “你這雙手用來救人就夠了,少去看這些殺戮的東西?!?p>  …………

  “阿珣,你這雙手可是用來救人的,你這么狠心要是讓十八村落的人知道……”

  舒珣聽到這句話,耳邊回響的卻是幻音。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伸出手覆上了明珩的嘴打斷了他的話,像是在警覺地切斷一個可怕的詛咒。

  “阿珣?你怎么了?”明珩疑惑地看著她,舒珣借勢一推,翻身下床,攏過外衫,罩上,系好,動作一氣呵成?!拔覜]事,就是餓了,不想聽你啰嗦了?!笔娅懟仡^沖他淺淺一笑,坦蕩地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但那清淡疏冷的聲音落在明珩耳朵里像是數(shù)日前那個冷漠清冷不近人情的人又回來了。這些天的吳儂軟語都像是他一廂情愿的荒唐一夢。

  “阿珣,你有事瞞著我?”明珩的語氣也有些陰冷,狼的本性似乎也壓抑不住地往外泄露。可慌張充斥著他整個身體,甚至他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靠了過來。

  “沒有,孔夫子怎么教你的‘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矣惺乱仓皇且郧?,現(xiàn)在瞞沒著你?!?p>  舒珣盡力和明珩調(diào)笑,但明珩似乎并不領(lǐng)情?!翱追蜃記]教過我,但陳大儒和江宰執(zhí)卻教過我‘突變即有驚疑’”明珩很想現(xiàn)在把舒珣攬進懷里,就像是昨日那熟悉而溫暖的動作,可他看得出舒珣在拒絕,那一層淡漠的外殼不動聲色地罩在了身上,像是驚厥下的自我保護。

  “阿珣,可是我說錯了什么?你要是想看盡管拿去,我沒有什么隱藏?!泵麋裉谷坏啬眠^書交到舒珣手上,但沒有人接。

  “阿珩,你愿意和我在江湖之間過一生一世嗎?不高居朝堂,不過問民生,就從此安逸……”舒珣說不下去了,她在強人所難,最好的年紀,最出色的才智要他泯然眾人,太過分了。

  “正好我意?!?p>  “……此話當真?”舒珣也沒指望他能如何,就算拒絕編幾個說的過去的理由她也能接受??涩F(xiàn)在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或許是還沒走出這段情愛的緣故吧。舒珣沒有再說什么,男兒志在四方,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哪怕……哪怕只是說說,也比世上大多的女子幸福地多。

  “阿珩,我餓了,吃飯吧。”

  舒珣低垂著眉目,避開話頭。

  “好。”明珩如愿地又將舒珣圈在懷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她難猜的心思。

  幾日后,明珩隨舒珣見到了舒珣口中的師姐。

  為了這次見面,明珩換下了流云作底鑲著金邊的低調(diào)內(nèi)斂又一身清貴之氣的外衣,特意讓舒珣陪著去挑了幾件青衫和不那么張揚的披風。

  “阿珩,你不用這樣緊張,我?guī)熃悴⒉辉谝膺@些?!?p>  “那怎么行?你師姐不在意不代表我要沒誠意!”舒珣無奈地看他在銅鏡前換了一套有一套,盡管嘴上不說什么但心里像是被一大捧冬陽填滿了一樣。

  呵,女人啊。舒珣自嘲地搖搖頭。

  “阿珣,這幾日怎么不見阿默那個小丫頭啊?”明珩一邊整理衣領(lǐng)一邊隨口問。

  “她家中有親戚在這邊想回去看看,我便放她去了。”

  “那她不回來你不會寂寞嗎?”明珩只是隨口一問,或者只是有些打趣的意味但舒珣心里有鬼,聽得自然變了個滋味。

  “嗯,她跟了我這些年總要回去看看的?!笔娅戨S口說了一句。

  “反正你有我,總不會出什么事?!泵麋裼行╅_心,舒珣愿意一個人陪在他身邊不就是對他最大的依賴嗎?

  “……”

  倒是子揚有些難以壓抑的情緒,比如失落,自己在外面只能聽著鞭子抽在馬上的聲音,哪里有和別人交談來的歡快。即使阿默姑娘沒和他說過太多,但有人陪伴的感覺總會讓人深陷其中。

長琴長情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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