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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行

第二十七章 三尺內(nèi),方寸間

御前行 閑坐說玄空 4128 2019-09-24 21:00:00

  六月的盛夏,天地間一片郁郁蔥蔥。

  遼東不比中原,即便到了盛夏,也沒有那么酷熱,走在路上,還會有陣陣涼風拂面。

  三個月的靜養(yǎng),董小蠻的身體已經(jīng)痊愈,這時正和沙守走在河邊的小道上。

  “沙大哥,我們什么時候離開遼東?”董小蠻在這待了三個月,有些膩了。

  “你身體沒什么大礙的話,過幾天咱們就回去?!?p>  “早就好啦!如果不是你和公孫大叔讓我多休息,我早就想走了,說好的,我們還要去江南玩呢?!倍⌒U和沙守最近都住在公孫家,公孫裕把他們視為上賓,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但架不住時間一長,董小蠻也覺得過意不去。

  當日沙守帶回了雪蓮和千年石筍液,珍珠大喜過望,立即出手煉制了最適合董小蠻服用的解毒藥。在那之后,珍珠又將剩余的雪蓮、冰參、石筍液配上她調(diào)配的藥材,煉了一爐靈丹,取名“三靈妙還丹”,有療傷、解毒的功效,還能增長內(nèi)力,只不過后者只對一般武者有用,像沙守、董小蠻等已經(jīng)在一流境界以上的,很難再用靈丹增長內(nèi)力。

  靈丹煉出百余粒,除了珍珠自己留下二十粒作為報酬,于狂、王永廷等人每人分了幾粒,剩下的都給了沙守和公孫蘿,不過公孫蘿對董小蠻受傷之事心中一直有愧,再加上有兩樣主藥都是沙守取來的,便將大頭讓給了沙守,到頭來差不多有一半到了沙守手中。

  就這樣過了十多天,董小蠻逐漸好轉(zhuǎn)后,公孫蘿才真正做起了東道主,帶著眾人到各處領(lǐng)略遼東的風光。但畢竟公孫家還要做生意,公孫蘿這次回來一個多月就又離開了遼東,王永廷和梁韻兒也跟著回去,只剩下沙守和董小蠻在公孫家住到現(xiàn)在。

  如果不是為了董小蠻養(yǎng)傷,沙守也想早點回去,調(diào)查一年前事情的真相。為了讓董小蠻好好養(yǎng)傷,不讓她分心,沙守只跟大家講了漆玖的故事,并沒有說太多自己那件事的疑點,不過他也暗中拜托公孫裕,請公孫家的商號幫忙傳遞一些消息。至于公孫裕是不是讓他暗地里的力量參與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董小蠻常年練武,身體要比一般人恢復(fù)得快,雖然受了重傷和劇毒,但經(jīng)過調(diào)理后,一個多月就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只不過穩(wěn)妥起見,沙守還是勸她多留了一段時間,兩人時不時切磋武功,確認董小蠻武功境界恢復(fù)并穩(wěn)定,沙守才打算帶她離開。

  “沙大哥,你說,為什么有許多前輩喜歡隱居?你師父易前輩、珍珠姐姐、還有那位漆玖大哥。這世上好玩的東西這么多,為何要住在深山中?以后你會隱居嗎?”董小蠻傷好后,沙守又去找過漆玖一次,送了他一些丹藥以表謝意。當時董小蠻想與沙守同去,但漆玖早就囑咐過,不愿見其他人,因此沙守沒帶董小蠻,為此董小蠻頗有些怨念。

  “隱居深山不見人,他們都有自己的理由吧。漆玖大哥是因為情殤,老頭子是為了避世,珍珠姑娘也許只是喜歡在山里生活。人在江湖,就少不了恩怨情仇,我在山上生活了十八年,下山之后,這花花世界還沒享受夠,怎么舍得隱居?不過等若干年后,會不會再有其他選擇,誰又說的準呢?就像我當年在山上,可曾想過做殺手?做殺手時候,又可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成了皇帝的師弟?以后的事,還是不要多想。小蠻,你呢?我猜你是不愿意隱居在深山中的?!?p>  “我不喜歡整天見不到其他人的生活,所以在涼州待久了,整天被師父養(yǎng)在家里,我就想跑出來?!倍⌒U嫣然一笑:“不過就像沙大哥說的,以后誰說的準?萬一哪天你想隱居,我也陪著你去呢?”說完,董小蠻感覺自己的臉熱了起來。

  沙守沒說話,伸手拉過董小蠻的手,捏了捏。

  董小蠻心中蕩漾,小聲道:“沙大哥,去過江南后,你跟我回一趟涼州可好?”

  “好,神槍前輩不會教訓(xùn)我吧?”

  “哼,他敢?”

  兩人在河邊坐下,董小蠻靠在沙守身上,雙眼微閉,風吹皺了河水,吹得河邊青草搖曳,也讓董小蠻的心情愉悅,只愿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世事總不如人意,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董小蠻睜眼,看到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正朝這邊奔來,騎在馬上的人身形微躬,像是要掉下來。

  一人一馬很快到了沙守兩人不遠處,卻見那匹馬像是踩到了地上的小坑,前腿一彎,馬背上的人本就坐的不太穩(wěn),這一下就被甩了出來,在兩人面前摔了個狗啃泥。

  “哎喲喲,疼死了?!钡厣夏侨肆ⅠR站起來,身上還沾著雜草?!斑@什么破馬?太不小心了。完了完了,這回死定了?!?p>  那人正要牽馬,抬頭看到了沙守二人,只見他定睛打量了沙守,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你是沙守沙兄嗎?”

  沙守愕然,自己根本不認識這人,他仔細看了看,這人年紀應(yīng)該和自己差不多,可能要小個一兩歲,嘴角帶著點血跡,應(yīng)該是受了傷,卻一臉笑嘻嘻,看到自己就好像撿到寶了似的。

  “閣下是誰?”沙守問道。

  “哈哈,你不認識我,但我認得你,我?guī)熥鏋榱俗屛艺J識你,還畫過你的樣子,他老人家一手丹青妙筆,我是信得過的??茨闵耥嵏欠嬘衅甙朔窒嗨疲揖椭朗悄銢]錯。大衍劍派余學(xué)文,見過稷下傳人沙大俠,幸會幸會?!庇鄬W(xué)文說著,也不去牽馬,直接跑到沙守身邊,繼續(xù)道:“后邊有個人在追殺我,沙兄,要不要干一票大的,咱們把他打跑了,以后在武林中的地位可就更上一層樓了。沙兄,說起來你還比我高一輩,而且我出門就是因為你,這次遇到了困難,你可得幫我一把?!?p>  沙守哭笑不得,這個叫做余學(xué)文的小子,如此跳脫,但按他所說,他應(yīng)該是楚三羊的徒孫,不管怎樣,如果真是遇到了麻煩,沙守看在楚老前輩的面子上,的確應(yīng)該出手相助。

  “余少俠,不知道是誰在追殺你?”

  “咳咳”,余學(xué)文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痰。他畢竟受了傷,而且看起來傷的不輕,只不過他大大咧咧,凡事都不放在心上。他緩了緩,說道:“你可別叫我少俠,叫我名字就行。追殺我的是百拳門門主孫農(nóng),這老小子以大欺小,我昨天在街上看到有人欺負乞丐,就去教訓(xùn)了一頓,那人竟然跟我動手,結(jié)果被我打個半死。誰知道他是百拳門弟子,正好姓孫的那老小子到附近辦事,今天就找上門來,到客棧堵我,還不知廉恥地把我打傷了。幸好我跑得快,從他們那些人手里搶了一匹馬逃出來。不過那姓孫的追在后邊,應(yīng)該快到了?!?p>  沙守忍不住想揍這小子,孫農(nóng)是誰?還干一票大的把他打跑。這時候該跑的是自己這些人才對。

  容不得沙守多想,余學(xué)文大叫道:“他來了。”

  沙守扭頭一看,一位褐袍老者飛奔而來,那人身形穩(wěn)健,速度如果比起輕功高手,并不算快,但他步伐整齊,每一步都像量過一樣,雖在奔跑之中,整個人卻毫無破綻,沙守覺得這人只要想停,隨時可以停下,不會讓人有任何間隙可乘。而且那人氣勢內(nèi)斂,已經(jīng)離這么近,沙守竟然一點感應(yīng)都沒有。

  不愧是與刀君王天象、神槍秦終南等人齊名的武林名宿。

  “前輩且慢!”沙守不可能任由余學(xué)文在自己眼前被人打傷,便出口喊道。

  誰知一路奔來的孫農(nóng)根本沒有理睬,伸手直朝著余學(xué)文抓去。

  沙守只好一劍刺出,希望能阻擋一下。

  孫農(nóng)冷笑,手掌拍在徐夫人前端,喝道:“撒手!”

  沙守只覺得手臂一震,徐夫人脫手而出,掉在地上。

  遼東百拳門,是遼東地區(qū)最大的門派,可以說是遼東武林至尊,即便在整個武林,也占有一席之地,其聲勢絲毫不弱于大衍劍派、眾生禪院、星月宮,以及更古老的武林大派少林、武當、龍虎山等。如果論起來,宋璧所在的星月宮反而比不上百拳門,只因星月宮上代門主白元已經(jīng)過世,如今宋璧的師父柳殘月雖然是宗師修為,卻遠遠稱不上絕頂高手;而百拳門的強盛,只因為有一絕頂高手,便是門主孫農(nóng)。

  孫農(nóng)并沒有名師傳承,年輕時候當過兵,是行伍出身,練的都是最基礎(chǔ)的軍中拳法,但他天賦異稟,將最簡單的拳法練的出神入化。后來孫農(nóng)回到老家,據(jù)傳曾有奇遇,不知在深山中吃了什么奇珍,內(nèi)力暴漲,一舉突破宗師境。隨后他組建了百拳門,說是門派,但更像是幫會,門中三教九流,一應(yīng)俱全,不管是綠林好漢,還是山賊響馬,只要會武功,孫農(nóng)一律把他們打服了收入麾下。

  加入百拳門的高手,都需要把自己的武功傳授給孫農(nóng)。孫農(nóng)也不藏私,與眾多高手互相交流,指點手下人練武,久而久之,麾下高手皆服。遼東雖然武風彪悍,真正強大的武學(xué)傳承卻不多,但孫農(nóng)參閱了上百種威力不一的武功后,竟然融會貫通,創(chuàng)出了屬于自己的武道。他偏愛拳法,一身拳意無人能敵,他將自己的拳法命名為“方寸拳”,號稱“三尺之內(nèi)無敵手”。宗師境以上的高手,真氣外放數(shù)丈傷人不在話下,像王天象那樣的絕頂高手,刀氣甚至可以劈到十丈之外。但是孫農(nóng)卻是個異類,他的拳力收斂,打出三尺之外,威力可能比沙守現(xiàn)在強不了多少;但是三尺之內(nèi),裂金碎石,無人能擋。原本也有人不信,認為是百拳門的人自吹自擂,但后來有宗師境高手與孫農(nóng)對決,剛一近身,就被孫農(nóng)一拳打死,且拳頭離那人身體還有兩尺距離,于是江湖中人知道,決不能與孫農(nóng)近身纏斗。

  孫農(nóng)悍勇好戰(zhàn),出拳從不管對手境界如何,所以即便是余學(xué)文這樣的后輩,他也毫無顧忌。不過他知道余學(xué)文是大衍劍派傳人,故而當時出手并沒有用全力,只是將其打傷,否則余學(xué)文小命早就沒了。

  沙守此時只感覺自己周身的空氣都凝重起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不要讓孫農(nóng)的拳勁打到自己。

  孫農(nóng)雖然霸道,時常沖鋒在前,但其人并不莽撞,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想過殺掉余學(xué)文,一旦被人知道,那就是將大衍劍派得罪死了。剛才他看到沙守那一劍精妙無比,再加沙守與余學(xué)文像是相識,心知這可能也是名門之后,故而他對沙守也沒有下死手,只想著把他打傷。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沙守竟然躲開了。

  如果說沙守能擋住這一拳,孫農(nóng)不會感覺意外,但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子,竟然能夠從他的拳下溜走,要知道方寸拳的要領(lǐng)就在于方寸之間盡在掌握,當然這個“方寸”對孫農(nóng)來講,就是三尺之內(nèi)??墒巧呈啬芏汩_,就出乎孫農(nóng)意料了,這是什么身法?

  余學(xué)文看到孫農(nóng)遲疑了一下,便抓住機會,拔劍刺出。但是劍尖剛到孫農(nóng)身前,便被他一拳隔空震開,然后又一拳打向余學(xué)文腹部,雖然余學(xué)文身子在孫農(nóng)拳頭的三尺之外,但畢竟有傷在身,頓時又是一口血吐出,趴在了地上。

  孫農(nóng)發(fā)覺身后又有勁氣襲來,猛然轉(zhuǎn)身,卻是董小蠻手執(zhí)胭脂長槍直刺而來。

  “咦?”孫農(nóng)略帶驚訝,一把抓在槍尖之后,槍勢驟然停止,紋絲不動。

  孫農(nóng)一拉長槍,董小蠻趕緊松手,但是被那股力道帶的,身子朝孫農(nóng)倒去,孫農(nóng)伸手就要將她抓住。這時沙守突然出現(xiàn),一手抱緊董小蠻,另一只手擋住了孫農(nóng)那一抓。

  孫農(nóng)再次驚訝,剛才雖然沒出拳,但是在沙守出現(xiàn)時,他也立刻在手上灌注內(nèi)力,即便是一般的小宗師被打倒也不好受,沙守竟然能夠擋住。

  沙守已經(jīng)退后數(shù)步,剛才硬接那一下他并不好受,氣血翻涌難以壓制,如果不是他練有金剛身,如果不是孫農(nóng)剛才未出拳,他可能會被打個半死。

  三人根本不是孫農(nóng)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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