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樂安寧墜入冰湖深淵的時候,劉柿和溫朗被困在九天雷霆陣之中,還在想辦法如何在天雷下保住性命,周圍胡亂飛揚起的冰雪讓他們自顧不暇,隨時都有可能被落下來的驚雷擊中。
溫朗似乎被第一道天雷咒傷及經(jīng)脈,元氣運轉(zhuǎn)不穩(wěn),一時很難再凝出刀罡。
宋詞因為要躲避落雷,正好來到了兩人身旁,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臉色皆是凝重?zé)o比,即便宋詞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眼下最壞的局面,也還是心有不甘和懊惱。
劉柿眼神一定,似乎是做出了什么決定。
他一手扶著溫朗,空出的另一只手則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箓,紙上以“龜”字畫作符膽,又以筆墨勾勒出一道極其復(fù)雜的符文。
劉柿閉口眉頭一緊,用牙齒咬破舌尖,隨后伸出舌頭以鮮血在那符箓上迅速寫了一行敕令,接著將此符舉過頭頂,口念一聲咒語,一道深綠色的光盾迅速形成,將三人完全包裹其中。
這道光盾色澤粗糙,表面也并非光滑如玉,而是由一片又一片巨大的龜鱗組成,成形之后看上去,便像是一只巨大的墨綠龜殼。
符術(shù)之中的龜甲符,這是用符者完全放棄進(jìn)攻,只為保住性命的最后手段,此符所化的龜甲防御極高,號稱能擋下劍仙刀圣的全力一招。
但這龜甲符一旦釋出,便很難再收回,即便是施符者本身也需要經(jīng)過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能解除,在此期間,便是連一步都無法移動。
一道道天雷落下,打在了龜甲符上,瞬間都被完全彈了開去。
等到天雷咒都消耗完畢,這持續(xù)了許久的九天雷霆陣法自然而然也就破了,天空中翻涌的陰云終于恢復(fù)了平常。
湖面上,冰塵雪片漸漸散去。躲在龜甲符當(dāng)中的三人毫發(fā)無傷,但臉色卻并不好看,因為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從這符盾之中出去,這便意味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不了任何事,不論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都只能在這符盾之中眼巴巴地看著。
不遠(yuǎn)處的岸邊,謝汝賢露出了滿是譏嘲的笑意,他當(dāng)然知道這層綠色的光盾是什么,如今他只覺得心情無比痛快,出言諷刺道:“怎了,剛剛口氣還大如天王老子,現(xiàn)在怎么躲進(jìn)龜殼里了?”
溫朗以刀撐地,瞧著臉色虛弱,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遠(yuǎn)處的得意男子,低聲說了一句什么,看口型也知道肯定是一句帶娘的粗鄙之語。
謝汝賢攤了攤手,說道:“你們好像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回頭看看吧。”
三人聞言,幾乎同時回身看去。
在他們不遠(yuǎn)處,就是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大窟窿。
溫朗驚駭?shù)溃骸靶〗隳兀繕钒矊幠???p> 劉柿本就白凈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絕望道:“怎么會,怎么會變成這樣?”
宋詞臉色陰沉,雙眼緊緊盯著那深淵,似乎是想要望穿黑暗,看到隱藏在其中的東西。
謝汝賢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幾近癲狂,他看著三人說道:“我就喜歡看你們這樣絕望而無用的樣子,真是太讓我舒服了。你們以為自己是在和誰斗?我是謝家的長公子,是觀云宗古道門下弟子,更是圣殿朱雀殿的執(zhí)事!你們當(dāng)真以為能斗得過我!”
“圣殿朱雀殿的執(zhí)事?!”
聽到這個稱謂,三人皆是大吃一驚。
宋詞忽然有一種很糟糕的感覺,心情甚至比剛剛知道樂安寧掉下深淵還要來的沉重。因為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扯出圣殿二字,都會變得極其麻煩。
常思走到男子身邊,小聲提醒道:“大人,您的身份不能隨便暴露?!?p> 謝汝賢轉(zhuǎn)身瞪了她一眼,怒道:“怕什么!反正等我拿到神劍,他們都得死!你還怕幾個死人不成!”
常思便不敢再說話,只是眼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忽然間,她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沿著湖畔朝這邊狂奔而來。
一向遇事寵辱不驚的女子難道露出一絲驚訝。
陸柒滿臉的淚水,嘴里大聲哭喊著:“姓謝的,你快把樂安寧還給我!你個王八蛋,我讓爺爺一刀把你劈了!”
謝汝賢冷聲一哼:“來得正好,還省得我再費工夫去找你!”
他抬手就是一道鬼刃符,直接朝陸柒飛去。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別說是躲了,根本連看都沒看見,那鬼刃符只眨眼便已經(jīng)飛至其胸前。
謝汝賢原本以為這鬼刃符會直接穿過陸柒的身體,讓他命殞當(dāng)場。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那鬼刃符像是擊打在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上,只聽一聲清脆聲響,整張符紙竟是被彈飛了。
陸柒被鬼刃符的沖擊震得整個人往后飛了好遠(yuǎn),他從地上坐起來,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撞到了什么,待低頭才看見自己胸前的衣衫已經(jīng)被刺破。
謝汝賢不解道:“怎么回事?他為什么沒死?”
男子朝前跨出一步,正要往陸柒方向走去,忽而感覺背后有一道殺人氣息,身子便微微一側(cè)。
一道暗紅色的劍影與他擦肩飛過,刺在了身前的雪地里。
背著劍鞘的男子以極快的速度從謝汝賢身邊閃過,停在那把長劍之后,臉色難看至極。
隋封拔出插在雪地中的碧膽朱砂劍,劍身出現(xiàn)了一些細(xì)微的傷痕,應(yīng)該是剛才宋詞以劍氣強(qiáng)行御劍來抵抗天雷所引起的損傷,可想而知這九天雷霆陣的威力有多么驚人。
“差點忘了還有個漏網(wǎng)之魚!”謝汝賢厲聲道,正要出手,身后的女子卻忽然說道:“大人,現(xiàn)在取劍才是最要緊的事,這人交給我處理便是?!?p> 青衣女子還未等男子開口,便已經(jīng)飛速沖上前去,與隋封纏斗一起。
謝汝賢哼道:“也罷,等拿到神劍,你們也終究是個死!”
他看向龜甲符內(nèi)有余力卻無處使的三人,說道:“你們既然愿意當(dāng)縮頭烏龜,那便好好藏在龜殼里看著!”
他雙袖忽然大震,一道強(qiáng)悍元氣自全身爆發(fā)出來。
他現(xiàn)在只有五境的修為,要想引神劍出來,必定要將體內(nèi)所有元氣釋放。
不遠(yuǎn)處,隋封見謝汝賢已經(jīng)元氣狂泄,心中便有些急躁,但被青衣女子糾纏住,脫不了身,便只能后退開去。
陸柒已經(jīng)跑到了隋封的身后,偷偷地從一旁伸出小腦袋,盯著女子氣惱道:“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是愛和我作對,我告訴你,我剛剛想起來了,我爺爺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陸劍四!你最好趕緊讓開,否則我叫他一劍刺死你!”
隋封愣了愣,陸劍四?
青衣女子不以為意道:“剛剛是一刀劈死,現(xiàn)在又變成了一劍刺死?原來你爺爺是刀劍雙修?”
陸柒恨得牙癢癢,這女的怎么就這么煩人呢!
常思神色平靜,認(rèn)真道:“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即便過了我這關(guān),你們也打不過執(zhí)事大人?!?p> 話音剛落,地面卻是忽然震動了起來。
幾人都是一驚,就連謝汝賢也完全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引得神劍共鳴了?
湖面上的冰塊開始碎裂,有些地方開始抬升,而有些則慢慢塌落。
劉柿的龜甲符不能移動,正隨著一塊巨大的冰塊緩緩上升。
宋詞臉色一變,他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強(qiáng)大劍氣正從冰湖底下溢出來。
這劍氣帶著世間最純粹,也是最深的寒意,其蘊藏的氣質(zhì),連這位一向?qū)忸H為自信的少莊主也難以捉摸。
一座透明冰山從湖底破冰而出,無數(shù)劍氣自裂縫之中飛出,聚在冰山頂端環(huán)繞不散。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到那冰山之上,露出一把白色的劍柄。
“是神劍!”宋詞內(nèi)心難以抑制激動,神劍二字脫口而出,這也是當(dāng)下所有人心中所想的事情。
“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敝x汝賢大喜過望,以為是自己的元氣才引起了神劍的共鳴,便對自己能夠拿下神劍越來越有自信。
他大步一跨,全身纏繞著雄厚元氣,在地面上重重一踏,整個人便直沖山巔。
沒想到只躍至半空,那圍繞冰山的劍氣卻如臨大敵,皆是指向他,隨后同時飛去。
劍鳴聲聲刺耳,謝汝賢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那一道道劍氣將其周圍的元氣刺得千瘡百孔。
男子的身子瞬間失去了平衡,從空中摔落而下,重重砸在了冰面上,同時臉上露出極端痛楚之色,似乎是被劍氣傷到了內(nèi)腑。
“好強(qiáng)大的劍氣?!彼卧~不由感慨道。
失敗后的謝汝賢強(qiáng)忍著內(nèi)傷站起身,面露不甘,周身元氣再動,幾張符紙從袖口飄出,護(hù)在其身前,組成了一道符陣。
他大喝一聲,腳下猛然一蹬,冰面瞬間碎裂出無數(shù)裂痕。
這一次,他離那冰山山頂近了一些,但強(qiáng)大的劍氣依舊讓他的護(hù)身符箓不堪一擊,沒過多久便被刺得粉碎,整個人便再次砸落在地上。
他一捂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自深淵里飛了出來,白衣女子帶著樂安寧緩緩落地,李若蘭在少年背后表情安逸,如沉睡一般。
樂安寧看到了綠色龜甲符內(nèi)的三人,一臉喜色道:“太好了,你們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