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可能性∑ (非)日常的夜,其三
一無所獲。
沒能搞懂幸運的想法,也沒傳遞出關于警察的訊息。
——“超高校級的預言家”的實質說不定是“對事態(tài)的把握無能到不得不能依靠預言的地步”。
預言家看著緊閉的房門,自嘲地想。
——接下來干什么呢?時間還早,總不該直接去睡覺。況且未解之謎還有很多,雖說這些“理應去做的事情”自己一件也沒有欲望去做。
——要不再去問問天才?或者試著和收藏家溝通一下?再或者去追問警察?
他嘆了口氣,離開了幸運的才能研究教室的門口。
認清自己的失敗之后,心情反而輕松了不少。
密閉的走廊,不時會經(jīng)過的“才能研究教室”的房門,緊閉的電梯門。即使這里隨著第一次學級裁判的落幕而開放了新的區(qū)域,它給預言家留下的印象也沒什么變化。
這就是一座這樣的監(jiān)獄。一個將“超高校級”的學生們困在一起的場所。
——我確實已經(jīng)適應這里了。
預言家不情愿地在心里承認。
三層的主色調是灰色,雖然與“陰森”一詞撇不清關系,但比一層二層的白色要更令人舒服。
——才囚監(jiān)獄……
“喲,好巧啊,在這里看到了你?!逼墒斓呐晱纳砗髠鱽?。
預言家回頭,是催眠師。
她自樓梯口的方向走過來,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
——好巧?
“真的是巧遇嗎?”預言家問。
“是不是巧遇又有什么要緊呢?”她來到預言家身旁,道。
她穿著一件上面有古怪花紋的T恤,外面套著一件寬松的外套。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放松悠閑。
催眠師的氛圍一直有點偏離常態(tài)。至少單從外觀上看,現(xiàn)在她比預言家還要習慣這座監(jiān)獄。
預言家繼續(xù)往前走去——和剛剛不一樣,現(xiàn)在是真的毫無目的——一邊問:“跟蹤我的用意是什么?”
——跟蹤。
——這是基于直覺的猜測。實際上自己并沒有意識到被跟蹤了。
“這個么,看到你在食堂門口等幸運,我就偷偷跟過來了,不奇怪吧?”催眠師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兩人并肩而行。
“你是在擔心我和幸運在暗中策劃什么事件嗎?”預言家問。
“是啊,你和幸運的才能都很古怪,為此怎么都得關注下你們?!贝呙邘煹?。
“……”預言家只能苦笑一下。
“其實么,我本來是打算等你們分開之后,隨便偷襲其中一個人,然后直接催眠問出你們的計劃?!贝呙邘熭p松地說道。
“這個辦法太簡單直接了吧?”
預言家咂嘴。
“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最高效的方法。既然我能這么做到,就沒必要再繞圈子?!?p> ——很有“超高校級”的風格。
“……那么你現(xiàn)在為什么又放棄了這種辦法呢?”預言家問。
“因為看到你吃了閉門羹。”催眠師輕笑。
“……這樣啊……”
聽到這個回答,預言家只能回以苦笑。
他接著說:“看到我被關在外面,所以認定我和幸運沒有密謀,于是你就直接來找我了?”
“沒錯。既然你們之間沒有關系,那我也沒必要把你敲暈再催眠問話了?!贝呙邘熚⑿?,“那樣也挺麻煩的,能少一事再好不過?!?p> ——手段是敲暈嗎?
預言家在心里暗暗琢磨。
——大概是個玩笑……
“好了,不說這個。我找你也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小忙?!贝呙邘煹馈?p> “什么事?”
冠以小忙名號的事情通常都不算小。這是預言家淺薄的生活經(jīng)驗。
“沒什么,就是幫我開下門。”催眠師伸了個懶腰,外套發(fā)出沙沙的摩擦的聲響。
“???”
“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啊、就快到了。”
……
……
一進門,入眼的是帶著古樸氣息的棕色書柜。
空氣里似乎還彌散著油墨的淡香。
黑色的沉重辦公桌設置在房間的靠左側,桌后有一張復古風格的安樂椅。
——這就是“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
預言家用手指擦過墻壁。粉刷過的墻壁的略顯干燥的滑與澀。
右側是同樣風格的棕色書柜,不過里面似乎放的不是書。
書柜旁是個端正放置的假人。
“這就是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啊,果真很有偵探的感覺,大飽眼福了?!贝呙邘熡悬c興奮地道。
預言家點頭,再環(huán)視了一遍這間才能研究教室。
天花板上有一架風格統(tǒng)一的舊式三葉吊扇?,F(xiàn)在安靜地懸在那里,僅起到裝飾的作用。
——那個“超高校級的偵探”。這就是黑幕為他安排的才能研究教室……
“之前我就對這里很感興趣了?!贝呙邘熥叩綍狼?,摸了下上面的灰塵,“不過這種主人已經(jīng)死去的才能研究教室,需要兩個指紋來打開房門。因為第一次學級裁判的事,都沒人愿意跟我一起過來。這回找了你幫忙才行。”
末了,她又補上一句:“真不錯,這趟很值啊。”
預言家湊近房間左側的書柜,隔著柜門打量里面的書籍。
《天狼星天文臺殺人事件》、《諾曼茲旅館偵探競拍事件》……看書脊的風格好像還是一部系列作品。
他拉開柜門,濃郁的灰塵氣味混著油墨氣味涌出。
他瞇著眼睛,看著眼前樣式各異的書籍。
——對“監(jiān)獄”和“囚禁”來說,“鎖匠”的才能實在是古怪的安排,是矛盾。
——但對“自相殘殺”和“學級裁判”而言,“偵探”也是同樣的矛盾。
——將問題留下,同時又留下了解決問題的手段。黑幕為什么要做這樣自相矛盾的事情?
——矛盾,鎖,謎題,鑰匙。
他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
——“偵探”會成為解開謎團的鑰匙嗎?
手指撥動書脊,抽出了其中一本小說。
——鑰匙。
——鑰匙……
——我自己在這個故事中又扮演著什么角色呢?我甚至連自己的才能研究教室都沒有開放。不然我大概也不會就這么跟催眠師來到這里。
一旁的催眠師離開了書桌,走到了房間靠右側的書柜前。
預言家一瞬間產(chǎn)生了獨處的錯覺。
低頭看眼手里書本的封面。
《噩夢之館事件》。
翻過來,封底是一段文字:【雙線并行的劇情、暴風雪山莊、手法各異的殺人事件,時刻表詭計、不在場證明、建筑的構造、不可能犯罪……新本格派大師力薦,由新人作家?guī)淼耐评硇≌f!】
很平庸的宣傳語。
翻開書,翻到目錄的一頁。
這本小說分為上下兩篇。上篇“偵探游戲”,下篇“噩夢的盡頭”。
隨便翻看內(nèi)容,貌似是以一個名叫“鹿谷行人”的偵探為主角的偵探的故事。乍一看除了對案情的描述,就是主角心理活動的推理。沒辦法勾起預言家的閱讀欲望。
——……不,這不可能是鑰匙。
——和這本書寫得好不好看無關,它不可能是鑰匙。
預言家在心里確信。
“天吶,這個假人真是丑的活靈活現(xiàn)……”催眠師蹲在假人前面,感慨道。
心情平靜下來。剛才的古怪念頭一下子悉數(shù)消退。
預言家深呼吸,把書插回原先的地方,走到房間靠右側。
“喏,你仔細看?!贝呙邘熣f。
這分明是個假人,但確實……難以言喻的丑。甚至該說是“非常生動的丑”。
“真的好丑啊。”預言家苦笑。
“能把一個明顯這么假的假人做得這么丑,我開始佩服黑幕的手藝了。”催眠師還在感慨。
“你很喜歡這個假人?”預言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