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過后,泥土芬芳,云彩上的朝陽格外璀麗,為所有晃動的身影都鍍上一層金霞。
九元殿前,何璨正在與金家一干人等廝打,他拳鋒落處,幾乎再無站立之人,只有金懷鱗還在與他纏斗,苦苦支撐,怕他遁走。
“鳴皋,啟陣!”
距離真正交手至今,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但金懷鱗已與何璨過了百十來招,兩人拳來交往間只有勁氣激蕩,而不見元氣外露的跡象。
只因二人都尚是不修元氣,純煉體魄的武修,如此一來,從兩人的傷勢來看,二人在體魄上的造詣高下立現(xiàn)。
金懷鱗浴血,明顯不敵,而反觀何璨,不僅身軀上沒有一絲傷痕,反而越戰(zhàn)越勇,出手間皮膚骨竅里有道道金色光澤閃爍外溢,神異非凡!
拋開何璨之前要搶劫金家的言論,單就其體魄和那把劍而言,金懷鱗今日也絕不會就這么輕易的放任他離開,所以如今他眼見不敵,便立馬當機立斷,讓金鳴皋開啟金家族地內(nèi)的部分陣法來助力他擒敵。
只是陣界威能實在有限,金鳴皋也只是執(zhí)掌了金家部分令符而已!
陣界撐開的剎那,天地陡然一清,都金屬敲擊的慷鏘聲響徹在耳邊,是天地間的庚金之氣在匯聚,成劍戈,集中向何璨穿刺而來。
金家眾守衛(wèi)見狀皆避讓,只留已然渾身傷痕累累的金懷鱗來與何璨激斗,那金戈似有靈性,能夠避讓繞開他的身形,漸漸對準何璨。
而交手至今,金家殿群前更是沒有留下一具尸體!究其原因,不是何璨不愿意下重手傷人,而是他在金家祖師雕像下廝殺的過程中,一直感覺到了一股絕強的壓迫力,在毫無保留的壓迫著他!
抬頭偶爾一瞥,他便能看見一位形容邋遢,持著爛劍的大叔垂立在屋檐角上,靜對著他。
心中略驚之際他也明白,金家果然還是有底蘊的,許多陣法未開不說,光是眼前這位爛桃木劍的主人就不是好相與的。由此他更是想到了那位剛剛應(yīng)該已經(jīng)仙逝的金家老族長,不論當年還或現(xiàn)在,對方一定都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但就是這么個人物,結(jié)果就在昨夜溘然長逝,不見一位親朋為他收尸。
若說人生無常,莫過如是,但他心中更多的感覺,還是一股蹊蹺感直至心頭,難以言喻,仿佛有什么東西一直在注意著牽引著他,那感覺……就像此刻那把桃木劍的主人一般,時刻在盯著他!
嘭!
他思念如疾電,實際上念頭剛起止,手中雙拳便已連出了十數(shù)下,讓金懷鱗應(yīng)接不暇之際更是承接不了他的巨力,被他直接拍飛。
嗡!
與此同時,剛現(xiàn)驕陽的天空又被罩上了一層黑幕,鋪天蓋地,不一會兒就蒙蔽了天光,讓他雙眼不能視物。
鐺鐺~
耳邊金戈交擊之聲驟響,卻辨別不出方位,他身軀輕動,更有黏滯之感,饒是以他超常體魄,亦像是處身在深水中,行動間有些微阻滯感。
他心中明了,這就是陣界之力了,跟之前在殿堂里金懷鱗用來消磨他肉身的陣法黑色詭力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僅能遮目,更能讓他行動遲緩。
只是可惜,他體魄超絕,這些許的遲滯感并不能對他造成多少影響,倒是視線不清,才對他確有少許礙阻。
鐺鐺鐺!
他捏拳縱擊,招式大開大合,幾乎不防御,擊散一應(yīng)金戈刀劍的同時,在陣界內(nèi)橫走,而就這片刻間,陣界外朝陽霞光熠熠,陣界內(nèi)卻有新的光源升起。
只見何璨渾身金光爍爍生輝,許多自天地間生出的劍戈讓過他的雙臂阻擊,結(jié)果卻斷折在他的身軀前,化作金輝與殘屑,散落四方,不見蹤跡。
“不出手么?!”全身戒備的何璨并未受到爛桃木劍的截殺,隔斷劍戈的剎那,他便縱身挪躍,向陣界外闖去,準備破界逃離。
“往哪去?!”這時身側(cè)卻陡然有厲喝聲傳來。
是金懷鱗,他握著一把斷劍,藏在暗處,挺身刺了過來。
“喝!”察覺到危險的何璨陡然止步,側(cè)身而后掄拳!
鐺!
擊劍聲響起的瞬間,斷劍偏飛墜地,金懷鱗的身影亦帶著風(fēng)聲踉蹌跌倒。
而在這個過程中何璨的拳鋒卻不止,悍然揮動,迎向了那一團向他背后襲來的十分耀眼的金色光團。
剎那間,金光破除了黑暗,還了眾人短暫的光明。
何璨看的清晰,金光團里的不是旁人,正是發(fā)絲飛揚,籃衣鼓蕩的金瑤兒!
只見她素手拈花,此時的氣質(zhì)超然而絕妙,給人以仙子臨塵之感。
何璨見了,眉頭大皺,心中五味陳雜更起了萬分小心,卻是不敢小覷她這點指之威。
只見她面色蒼白卻無波瀾,眼中似有一抹凄然閃過,但卻同樣被金光掩沒,何璨無覺,拳鋒不改,轟了上去。
嘭!
拳指交錯的瞬間,金光乍泄,刺破了陣法禁界中的黑暗物質(zhì),使之一蕩,如水中漣漪。
呼吸間二人身形交錯,何璨的手臂發(fā)麻震痛,才突破擁有上品神基的他明顯不敵,在與金瑤兒交手后大感吃不消。
僅過了一招,他便不敢再久留。
察覺到身后還有一柄桃木劍還在盯著自己,他與金瑤兒又激斗了一陣,在都不能奈何對方的情況下,他借與對方擊掌之力后退,快速往陣界邊緣突破而去。
期間金懷鱗想阻攔他,卻直接被他一腳踹翻,重傷倒地,半天掙挫不起。
“瑤兒,快,攔住他!”金懷鱗大呼,看著緊追在何璨身后的籃衣身影,有些失態(tài)。
而籃衣少女不知是否真的聽見他的呼喊聲,頃刻間速度陡增,眨眼便抵達何璨背后,輕飄飄的一掌抵了上去。
何璨聽見身后的動靜,則一咬牙關(guān),沒有回身抵擋,而是一拳轟向了面前虛無黑暗處。
嗡!
漣漪波蕩,眼前的虛空本如黑幕,但此時卻開始綻放光明,有毫光滲進,伴隨著玻璃碎裂聲,何璨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這是何璨初入上品第一次受傷,而那個桃木劍主人還不曾出手,只是那個籃衣青澀少女的輕輕一掌而已,他就已經(jīng)遭遇創(chuàng)傷,內(nèi)腑刺痛。
只見籃衣少女抬掌,第二掌再次揮來!
不敢想象,若是金家第五代還在,或者那個桃木劍出手,他又會怎樣不堪?
而由此,他又不禁疑惑,在他手下并不能久戰(zhàn)的金懷鱗真的能殺死金家第五代,那個本該屹立在云端俯瞰一方人間的人嗎?
層層驚悸感與疑云襲來,將他包裹,如同眼前這即將再次合攏的“黑泥”陣法,讓他窒息之際不敢也顧不得多想,念頭剎那生,剎那又滅,他于一瞬間展臂,舉斧過頭頂,透過剛轟出的陣法的縫隙,縱身一撞,便沖出了被無數(shù)刀光與黑物質(zhì)充斥的陣界,到達了外界低空,并向?qū)γ娴奈蓓敍_去。
而在那里,一把爛桃木劍靜立,其主人已不知去了何方?!